作者:梦箩
祝霜降围着黄老师说了很多好话,做了无数保证,像一只在撒娇的小猫咪。黄向诚看的乐不可支,他想起了婷婷曾经也是喊都喊不动的那个,不过与之相反,祝霜降是要她学习不要太努力,黄婷婷则是让她更努力一点。
推十下动一下的人,看到自学习如此主动的人,不理解也是应该的。他一挥手道:“走,叔叔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好好补一补。”
一家火锅店,牛油混合着各种香料味的热气咕噜噜往大家的鼻腔内钻,因为有小朋友,还专门要了个鸳鸯锅。黄婷婷四下张望,这是一家新店,中式风格,内外还悬挂着装饰用的红灯笼,“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家店,二哥你不是刚回来吗?”
黄向诚给她们倒水,又拿在门口买的甘蔗节给小朋友吃,“我前两天去见战友了,他给我介绍的。”
“你还有战友呢?”
黄向诚对着服务员点菜,一连要了七荤八素,还有一大瓶可乐,等服务员下去后才没好气道:“多新鲜呐,谁当兵还没个战友,你上班还有同事呢!”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是现役军人吗?又不在本地服役,怎么就遇见战友了。”
上菜前,火锅店又端了一盘炒黄豆上来,他一粒粒咬着黄豆,感叹道:“这不更巧了,我们都是洛海市的人,刚刚好一起休假,还结伴回来的。”
“你说,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巧的事吗?”
祝霜降憋笑,黄婷婷横眉冷对,正要说什么狠话,就听一个爽朗的男声喊了声向诚,很快有两个人大步走近,开口的那个笑着拍着她二哥的肩膀:“我前天刚跟你说这家火锅店,今天就来了?”
接着他看向黄婷婷和祝霜降的表情一怔:“这是弟妹和……侄女?”说到后面他自己都困惑起来了。
今天认错身份的人还不少,黄向诚对着几人相互介绍:“我妹妹和她学生,”又往里坐给两人空出位置:“你们也在这吃?那就一起,还省一个锅底钱。”
“我的两个战友!”他随意的对黄婷婷比了比来人。
几人相互寒暄,认错人的军官看着黄婷婷认真道:“你好,我是沈乐,今年二十五岁,跟你哥哥同岁。”才说完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黄向诚看的心里咯噔一下,祝霜降看的心里喊了声哇塞。毕竟他表现的实在太明显了,居然还说了年龄。
原来大大方方的黄婷婷耳朵也不由跟着红了,她小声道:“我是黄婷婷。”
“嗯,刚才听你哥说了。”
另外一个没有自我介绍的军官见状,很有眼色的在另一边坐下,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抓了黄向诚面前的炒黄豆来吃,看的津津有味。
突然听到奇怪的声音,低头一看,好兄弟手中的黄豆都要捏碎了,看向沈乐的眼神就像是看要拱自家白菜的野猪。他们部队里,遇到下山翻菜地的野猪,都是一枪子撂倒的。
连忙拍着他的背安抚,低声道:“不至于不至于,这不男才女貌吗?”见黄向诚更生气了,连忙把他压下,“我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你就说沈乐人怎么样吧,要是能成,配不配的上你妹妹?是不是天作之合?”
黄向诚陷入了沉思,回想着那个天真可爱,又会平地摔的妹妹,又想了想沈乐的为人,很快就随他们去了。
而这边祝霜降吃着黄老师夹给她的涮菜,配着黄老师给她调的蘸料,开心的小短腿在长凳上来回晃荡。突然又有一碟新调的蘸料放在她的面前,然后黄婷婷面前也放了一份。
“试试这个配方,我吃火锅时都这么调的,不知道你吃不吃辣,只放了一点小米椒,吃过的人都说好。”沈乐对黄婷婷献着殷勤。
很显然,祝霜降是被顺带的那个,按理说该讨好的不是未来大舅哥吗?她抬头去看黄二叔的表情,只见他面无表情的吃着涮肉片,那样子像是饿了五百年没有吃过饭一样。
一副我只想吃饭,谁都别跟我说话的模样。
几个大男人都是大肚汉,服务员又连着上了两轮菜,加了好几次锅底,才听到他们喊结账的声音。
沈乐率先站了起来,招呼着服务员:“我来付。”
并没有人跟他竞争!
他眉眼间带着舒朗的笑意,心甘情愿的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好在钱带的够,没有出现丢面子的情况,还在门口不远处买了两斤砂糖橘,掏出一个最大的递给黄婷婷:“吃个桔子解解腻。”
“啧啧啧,沈乐什么时候这么主动过啊!”所有人走在他们两身后,看他们说话。
很显然黄婷婷也不是无意的,她在追求者邀请她看电影时,提出了要先将孩子送回福利院里去。
为了安抚被半路送回的祝霜降,还将那袋砂糖橘留给了她。
祝霜降看着她的背影生闷气,难道人小就没有吃瓜的权利吗?她可以做那种会自动调节亮度的电灯泡!
很显然,黄婷婷并没有听到她的心声。
第30章
看到祝霜降回来,福利院负责七到十岁的刘老师很惊讶:“怎么这么早?”
是啊是啊,今天吃完中饭就送她回来了,不是往日的风格,但这不是有特殊情况嘛?祝霜降没有说黄婷婷的事,只是举起了袋子问:“刘老师,要吃砂糖桔吗?”
刘老师看了看袋子里的桔子,拿个两个后道:“好了。”又笑看了她一眼:“还是黄老师大方,这么贵的桔子一买就这么多。”
1995年,冷链并不发达,交通尚且落后,一个外省的水果,千里迢迢运过来,加上又是砂糖桔这种容易腐烂的水果。撞一下,碰一下,不及时捡出坏的,那是一烂烂一片,损耗率高的惊人,在市场上的价格算是比较昂贵的。
自家买了吃还好,居然给福利院的孩子都这么大方,还买这么多。刘老师看着她要去给同学们分桔子,心想早就听说教低年级的黄婷婷把祝霜降当亲妹妹一样,果然名不虚传。
今天祝霜降那一身的火锅味,怎么也遮掩不了,在外面吃一顿火锅可不便宜,只能感叹,真是舍得啊。
祝霜降到了大教室,顿时就被电视里的画面吸引了,只见一个头戴宝冠,身披宝甲,眼睛瞪得铜铃一般的高大男子掷地有声道‘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我去,这不是吕布吗!
《三国演义》啊!
祝霜降已经很久没看电视了,她穿越后曾经跟着一起看过《西游记》、《红楼梦》,都是片段,书倒是一部没少的全重温了一遍。
一个其他班的辅导老师和几个护工们坐在第一排,看的津津有味。有其他孩子站在后面的位置和侧面,盯着电视同样一个个看的目不转睛,她环视了一圈,没有几个同班的,转身就离开了。
等到她找到人的时候,洛安雪蹲在宿舍楼下,红着眼睛一脸倔强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宁站在她身边手足无措,看到她走近眼睛一亮:“霜霜,你回来了?”
祝霜降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洛安雪的方向:“她怎么了?”
张宁小声说:“护工阿姨说她洗的衣服不干净,骂她了。”
福利院的孩子到了七岁,刷牙洗脸,起床穿衣都已经是自己干的事了,洗衣服自然也是一样。洛安雪又不是没有洗过夏天的衣服,之所以会被骂,估计是冬天的衣服太重了,洗着又手冷,不干净是肯定的。
祝霜降去拉洛安雪,剥桔子给她吃:“洗的不干净我们就重新洗,我刚好也要洗衣服,一起去。”又掏了几个桔子给张宁:“你和康康的。”
洛安雪吃桔子吃的咬牙切齿,吃完发现嘴边又喂过来一个,哼哼两声,站起来跟她一起走了:“你身上的味道好香,跟黄老师出去吃什么好吃的了?”
黄婷婷偏爱祝霜降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了,不仅经常带她出去玩,还带回自己家里去。不过她花的都是她休息时间,并不在工作期间徇私,因此大家只议论她大方。
也有说她当初刚入职,不经事,遇见像祝霜降这样聪明的孩子,控制不住投入了太多的私人感情。
祝霜降凑近胳膊闻了闻:“很明显吗?”
“嗯,那种又香又辣的味道。”
“是火锅。”
“一定很好吃吧。”洛安雪想象不出火锅是什么样子的,只是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就觉得浓烈。祝霜降道:“等大一点我们可以自己出去了,我带你去吃。”
“我们可以自己出去的时候,是永远离开这里的时候。”
洛安雪一向是个暴躁小妹,学习成绩中下,吵架打架中上,没想到能说出这么有条理的话来。她沉默了很久,捧着脸盆,里面放着脏衣服和洗刷工具,跟着祝霜降往压水井旁走,“霜霜,你说,我的爸爸妈妈,是不是永远都不可能来找我了。”
她也不需要回答,“除了任老师班上,福利院那些离开的孩子,都是自己走出去的,从来没有人来接过他们。”
压水井旁,祝霜降指点洛安雪该怎么洗衣服:“全部打湿,脏的地方多涂几遍肥皂,……用刷子使劲刷。”
洛安雪洗的气喘吁吁,“我们为什么不在水龙头那里洗?”
祝霜降一句话就说服了她:“水龙头里的水冷,而且用多了,会说我们浪费水的。”
“那压水井里的水为什么是热的?”
祝霜降跟她解释了地下含水层和隔热层的话,洛安雪听不懂,也没注意听,本来生的闷气倒是消了不少:“洗衣服这么累,护工阿姨们不想洗是对的,我也不想洗。”
祝霜降听的笑了一下:“是,谁都不想手洗衣服,以后买个洗衣机。”
“什么是洗衣机?”
……
两人说着话,洗完后将衣服漂净,一人抓着一头用力拧干,捧着盆子回宿舍楼晒衣服。双手已经洗的通红,身上的衣服也溅湿了,祝霜降苦中作乐,心想开始几次都是不熟练的,下一次绝对会做的更好。
一共就两件厚外套,要轮换着穿,晚上睡觉前,祝霜降叫洛安雪一起,把身上溅了水的也挂在阳台上吹风,等第二天就能干了。
一大早起床,洛安雪把被子堆在身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睡眼朦胧的打着哈欠:“今天能不能不洗脸?”
祝霜降睡在她上铺,已经爬下来坐在椅子上穿鞋了,其他几个年纪稍大的小姐姐早就起床了:“你看到过那几个脏兮兮的初中生,你愿意靠近他们吗?”
洛安雪想起了楼上几个老师们不管打骂几次,都打理不好自己的初中生们,立刻摇摇头。
那几个人老师们已经放弃了,就等年龄到送他们离开,学习成绩也不好,在学校经常逃课,在班级里不顾别人只做自己的事。
分班后学校老师对他们的态度是,只要不闹出事来,同样随他们去,反正等他们毕业后就各奔东西了,目光都在能考上高中的学生身上。
洛安雪艰难的坐在床上穿衣服,接过祝霜降从阳台上收回来的外套,披上后套着袜子:“我之前听别人说,他们捡垃圾桶里的烟抽。”
祝霜降愣了一下:“学校还卖烟?”
“不是学校卖的,是别的同学从外面带回来的。”洛安雪说起八卦顿时精神了不少:“听说上个学期,初中部有两帮学生约架,一个人额头都被用凳子砸破了,血流了一操场。”
祝霜降叹气:“血流一操场人就死了,”说着她顿了一下,感觉自己已经被对方带沟里去了,连忙纠正:“不对,人身上是没那么多血的!”
怎么可能?洛安雪反驳道:“如果没那么多血,我们的红领巾是怎么来的!”
祝霜降被她噎了一下,是,宣传里都说,红领巾是烈士的鲜血染成的,但是话能不能不要只听第一句,这明明只是宣传方式,后面都说了这代表了一种精神。
见自己辩倒了她,洛安雪更加来劲,继续道:“打赢的那些人就分烟,给大家一人分一根,抽完扔垃圾桶里,被他们捡到了。”
祝霜降纳闷了,大家都在小学部,跟初中部隔着一个操场,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两人准备洗漱,去开水房接热水,路上就这么问了。
洛安雪听到她问,回道:“哦,他们捡烟头抽的时候被老师看到了,就把那些人给供出来了。”
祝霜降:“……然后呢?”
“然后?”洛安雪挠头,“然后那些人被请了家长。”
七岁之后,起床洗漱时间照样有规定,但只要在时间内,护工阿姨并不会再盯着了。吃饭同样有时间段,过了就没。
从食堂离开去教室,祝霜降看了柏衡借给她的书,又询问洛平康要不要讲题,又问了别的同学,直接当老师给大家讲课。班上的同学们像是玩过家家游戏一样,一个个笑嘻嘻的在椅子上坐好,就像在学校里一样。
讲了不到十分钟,三分之一的同学已经在做自己的事了,又差不多一刻钟,班上已经没剩几个人了,有看电视的,有去找别人玩的,最后用心听的,也就只有最初的授课对象洛平康了。
祝霜降有些沮丧,她讲的明明是教材里内容,并没有超纲,大家怎么跑这么快。问洛平康:“康康,你听懂了吗?”
洛平康沉默,说好的叫康哥呢,他回道:“都听懂了。”
中午,洛平康问祝霜降:“你说,我也跳级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祝霜降想,但是要是这么说,又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情况呢?洛平康这学期的成绩并不差,已经进了年级前十,老师们也开始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夸奖鼓励并不吝啬。
祝霜降看的出来,洛平康不是不得意的,只是前面还站着一个她,得意不起来。但只能收敛一些情绪,但并不能完全控制住。
祝霜降对着他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去问你的班主任吧,我当初跳级,是做了高年级的期末试卷,全部满分才跳的。”
“不是还有作文吗?”
“是啊,我当时作文也没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