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箩
祝霜降和其他获奖选手依次下台,柏衡向她发出邀请:“暑假我要去法国参加一个夏令营,你能一起来吗?”
“你不是说再也不参加这种活动了吗?”祝霜降很快反应过来:“哦,是数学夏令营?”
“嗯。”
祝霜降拒绝道:“不行,我有事?”
“什么事?”
“我叔叔要结婚了。”
柏衡不解:“黄叔叔吗?他不是已经结婚了?”
“是另外一个叔叔,黄老师有两个哥哥,二哥在外面当兵,我们要去他的部队参加婚礼,所以夏令营你自己去吧。”
柏衡看着有些失落,无奈的说道:“好吧。”
“虽然不能一起去,但你能拍照片回来给我看嘛!”祝霜降摇着奖牌,说道:“也许还能遇到几个新朋友,既然会去参加数学夏令营,说不定会有志同道合的人。”
祝霜降已经看到了黄家人,对着他们挥了挥手,跟柏衡说了再见。回去路上,将奖牌挂在,比在场任何人,都兴奋的黄嘉树身上,他开心的拍手:“冠军,金牌!”
祝霜降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小祖宗,别叫了,我这是铜牌。”
好在已经走出大剧院了,不然她能尴尬的抠出三室一厅来。
考试过后,一家人就要收拾收拾去瞿塘峡了。
九十年代买火车票往往要提前十天半个月,否则容易买不到票或者分散在车厢各处。好在黄向诚考虑到了方方面面,江东省某市是三峡移民的安置点之一,专列送移民前往新家,返程的时候列车往往是坐不满的。
黄家人作为去部队探亲的亲属,可以安排上这趟列车,就是订好车票后要电话联系黄向诚,他才好算着时间去车站接人。
黄爷爷去拿票的时候问能不能托运宠物,工作人员像是对这种问题习以为常了,表示列车可以提供托运服务。
知道可以带上大白和小白,黄嘉树开心的要蹦起来了,这个摸摸,那个抱抱,又问爷爷:“我们几点钟的火车?火车是什么样子的?”
反正十万个为什么?
发车时间是三天后,在此之前,黄婷婷要去单位请年假,重新上班一个月就开始请年假,也是没谁了。
祝霜降跟着一起去了:“我很久没回去了。”
福利院倒是有半年一次的上门探望,就是查看黄家人有没有按要求照顾她,没什么大问题走完流程就行。出发前,她还在路上买了各种吃的,准备拿过去一起送给以前的小伙伴。
快两年没见了,不是每个孩子都有祝霜降那样的好记性的,大家和她有些陌生了,说了好一会的话才再熟稔一些。
洛安彤看上去瘦了很多,目光落在祝霜降的头上,盯了好一会,说出的话却带着些许沉郁:“你养长头发了,真好看。”
她收下祝霜降的东西,剥开一块糖放在嘴里,“如果上次我能够出去,肯定也能和你一样。”
听着怎么好像有事啊,祝霜降踩着脚步去问黄婷婷了,“黄老师,我怎么觉得洛安彤怪怪的,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啊?”
黄婷婷不清楚,正在和她说话的谭芳玲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就要从去年说起了。”
“去年12月,一对外国夫妻来福利院收养孩子,当时我们有安排院里的孩子欢迎他们?”
“那对夫妻是一家跨国公司在华的高管,要在洛海市工作起码五年,因为生了第三个孩子还是儿子,便想要收养一个女儿,”谭芳玲说了那对夫妻的名字:“加西亚夫人在和孩子们说话时,洛安彤用英语说了句‘很高兴见到你们’,然后三岁的洛安瑶学着说了一句。”
“洛安彤说,如果没有洛安瑶,加西亚夫人当时已经要跟她说话了,但被抢去了所有注意力。”
祝霜降听了之后说道:“我猜加西亚夫妻收养了洛安瑶?”
谭芳玲苦笑了一下,“是的,从那以后,洛安彤就变得很轴。我们跟她说了很多遍,那对夫妻选择谁都有可能,就算那时候跟她说话,也不一定会选她的,因为后来他们又来了好几次,只照顾洛安瑶。”
“而且去年洛安彤就已经十岁了,十多岁的女孩,为了确保她们的安全,除非是亲生父母,我们一般不会将这个年纪的孩子放到收养渠道里的。”
“但是她就是固执的认为洛安瑶抢走了她的机会,”谭芳玲用一种莫名的语气说道:“毕竟那对外国夫妻的条件实在是太好了,好的让她魔怔了。”
祝霜降思考了一下,问道:“那对夫妻的三个儿子分别几岁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谭芳玲还真知道:“九岁,七岁,最小的两岁,今年还要再大一岁。”
“听上去更不像会收养姐姐的样子。”
“谁说不是呢。”谭芳玲摇头叹气。
“哪怕是骗,也该让她认清现实。”祝霜降又往福利院综合楼去了,不过她没有找上洛安彤,而是和张宁说话。
“宁宁,我听说去年有两个外国的叔叔阿姨来过几次,他们想要给家里的孩子找一个妹妹,你见过他们的孩子吗?”
教室里不少人被她的话吸引,背对着他们的洛安彤身体动了动,趴在桌上,耳朵朝着几人的方向。
张宁差不多快忘记那件事了,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洛平康,洛平康说道:“见过,不过有两个跟着一起来,你说的是哪一个?”
“最大的那个,毕竟要收养妹妹的话,总不能年纪比他还大吧?”祝霜降的语气听上去有些遗憾:“可惜当时我不在院里,我还没见过外国人长什么样呢。”
不要说她了,福利院的孩子以前同样没见过,他们起了一些炫耀的意思,纷纷跟祝霜降描述外国人的长相。至于年龄,这个说八岁,那个说九岁,还有说十一二岁的。
洛平康说的最确切:“最大的九岁,我听陪他们来的翻译说过。”
“哦,要收养小妹妹的话,他们选了谁啊?”
这时候张宁也已经想起来了,她大声道:“我知道,是任老师班上的洛安瑶。”
背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转身一看,是洛安彤的桌子被推歪了,上面两本书跟着掉在地上。她弯腰捡书,祝霜降上前帮她捡起另外一本,用很随意的语气问她:“没事吧。”
洛安彤飞快的摇头,用有些干涩的声音说道:“没事。”
回去路上,黄婷婷问道:“你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祝霜降摊手:“我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不行也不能再做什么了。”
黄婷婷说道:“我觉得有效果,刚才吃饭的时候,她都没有跟别的小朋友扎刺。要知道那件事后,谭主任说她不仅人变得固执,说话也开始牙尖嘴利了。”
祝霜降还记得以前洛安彤的样子,她虽然有各种缺点,但真的很会看人眼色。懂得察言观色,又怎么能说不是一个优点呢。
到了发车时间,黄家人拖家带口,踏上了前往瞿塘峡的列车,这辆列车运送的要么是军人,要么是军属。但是像他们这样一大家子呼啦啦上车的仍旧少见,一路上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黄嘉树一直在担心托运车厢里的大白和小白,很想过去跟它们待在一起,可惜家里没有带那么大的笼子,它们两的笼子根本放不下他。
而祝霜降自从上车后,眼神就有些呆滞,黄婷婷推了她好几下,“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祝霜降回过神来,说道:“黄老师,我刚才在车站入口看到宣传栏里贴着的照片了。”
两个宣传栏,一面贴着通缉令,一面贴着在火车上制造混乱者被打死、打伤,被抓住后按在地上的照片,另外还有安检时抄出来的雷guan,列qiang,手枪,就这么明晃晃不打码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宣传栏里怎么了?”黄婷婷看了看她的脸色,问道:“你不会是被吓住了吧?”
不远处坐着的一个校级军官安慰她:“小妹妹,放心,我们这列车上都是军人,不会出现这种事的。在别的列车上,闹出事的也都被抓住打死了。”
“不是,我不是因为害怕,”祝霜降说道:“我想不明白的是,我们不是有安检吗?他们为什么还能带那些危险物品上车,特别是枪支弹药什么的。”
军官笑了起来:“有些人是把危险物品贴身藏的,不放在包裹行李里,发现不了很正常。”
祝霜降挠头:“人不能安检吗?我记得安检仪很久之前就有了。”她比划着动作,“就算不用X射线,金属探测仪总有吧,拿金属探测仪对人照一下啊。”
军官不说话了,祝霜降和他面面相觑,良久后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们不会真的只照行李吧?”
车厢里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连在跟黄嘉树玩游戏的黄向阳都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毕竟这个小孩真的太闹太吵了。
有些事戳破就是一张纸的事,比如算筹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了,算盘却要等两千多年后的元明时期才出现,它们两有很大的不同之处吗?相似之处倒是很多。
当然,拿着安检仪对人照肯定不会晚太多,毕竟除了车站,后世哪个考生进考场前不要被照一下呢。
军官哈哈大笑,想要拍祝霜降的肩膀,但看看小姑娘的细胳膊细腿,那一下重重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小姑娘你说的对,你不说我们之前还真没注意。”
祝霜降双手托着下巴:“或许已经用了,只是叔叔你也不知道。”
半响后有人幽幽的说了一句:“现在还有些地方还只用人工安检,什么机器都没有呢?”
“咳咳,”军官干咳了几声,打断了那人的话,对着祝霜降说道:“小姑娘,我会把你的意见往上报的,”接着用他手下的兵从来没见过的温和态度,仿佛在哄领导家的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几岁了?”
这种语气和他威严的样子太不相称了,祝霜降忍不住抖了抖,旁边传来忍笑的声音:“你还是好好说话吧,都把孩子吓到了。”
“没事,我胆子可大了!”祝霜降很快回了话,军官夸了她几句,开始和黄家人搭话,询问他们要去干什么,知道要去部队参加婚礼,连忙说恭喜,还掏出了一支钢笔要做结婚礼物。
只是做结婚礼物,你把钢笔给祝霜降干什么?让人想要推搡的话都说不出口,好在他很快又拿出了十块钱,黄爷爷终于有用武之地,连连拒绝。
祝霜降转着钢笔:“上面还有字。”
军官笑道:“是当年参加大比武,军队里发的纪念品,”他说的云淡风轻:“第一名才有。”
祝霜降打开书包,从文具盒里同样拿出一只钢笔递过去,用微不足道的语气说道:“这是我五岁时,参加洛海市珠算比赛,获得第一名的奖励,送给你了。”
军官被她镇住了,接过钢笔,“小姑娘很厉害啊。”
祝霜降不好意思道:“只是小学一年级组的比赛,后来就没再参加过了。”
“那也不错,这只钢笔,我就收下了。”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往前方的车厢去了,很快有个士兵走过来,将黄家人带去了卧铺车厢,他走在前面,说道:“到瞿塘峡站点是明天早上八点半,睡卧铺可以休息的好一点。”
黄嘉树看着车厢里左右两排,上中下各三层的卧铺,发出了哇的声音:“火车上有床!”他一直被爸爸抱着,此刻扑腾着想要下来,没想到刚被放下,就因为摇晃的列车摔在了地上。
但是他也不哭,自己扶着门就站起来了,发出了豪言壮志:“我要睡最上面。”
就他这个折腾劲,谁敢让他睡上面,被黄向阳抱着带出去看了一圈兵哥哥,很快把刚才的话忘在脑后了。
傍晚,还有士兵过来叫他们去餐车吃饭,早上,快到目的地时,又有叫醒服务,在他们下车前,还有时间吃一顿早饭。
要不是知道自家没有任何势力,还以为特权阶级就是我自己呢。
拎着大包小包下车,去拿了托运的大白小白,小猫小狗在鸡飞狗跳的托运车厢里待了一整天,哪怕不是孤零零的,也产生了一些应激反应。
黄嘉树蹲在笼子面前跟它们说话,又给它们喂餐车上拿的馒头,祝霜降将小白拿出来抱在怀里,一下下摸它的毛。小白紧紧的扒拉着主人的衣服,不断发出委屈的喵喵叫。
“你们有人来接吗?”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黄家人又看到了那位军官,他很是上心的说道:“没人来接的话,我叫车过来送下你们。”
“有的,有的。”
他跟着等了一会,果然看到了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的在他们面前停下,黄向诚下车喊了声爸妈,又对中校敬礼,另一辆车的沈乐是同样的动作。
军官回礼,跟他们两相互寒暄了几句话后,很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黄向诚有些迷茫,问家里人,“爸,怎么回事,这是路上遇到的?”
而沈乐已经对着黄婷婷眨眼了,很快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往自己车上放,“来,坐我这辆车,来前我刚擦过。”
第49章
沈乐忙前忙后的将大家的行李往车上放,还拿出了一袋桔子分给每一个人:“坐了一路的车累了吧,吃点东西缓一下。”
他这么周到,就衬的旁边的亲儿子有些没眼色了,黄奶奶眉开眼笑的说道:“火车虽然有些晃,但睡卧铺还是很舒服的,车上的饭菜也不错。”
黄嘉树已经抱着大白爬上车了,还拍着椅子让姐姐快上去坐到他身边,他很少坐车,因此每一次都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