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西红柿不吐番茄皮
“报案先去衙门。”守卫有些可怜这老头,他悄声道:“你直接来这不太合规矩……况且你来得也不是时候,咱们县附近出了案子,大部分捕快都去了邻县。”
所以今日只有刘阅一人独守分部,顺便将以往的案卷重新又整理了一遍。
牛威却着急地张了张嘴,“可人命关天,去到衙门的案子还是得转来奉公门,耽误不少时间。况且听闻奉公门的捕头捕快们都神通广大破案无数,一定能更快破案。”
说着,他余光瞥见了门内的身影,直接便跪了下来,“大人,人命关天啊,求求你救救锦绣坊的坊主。”牛威磕了个头,“草民自知教导无方,孙儿欲绑架锦绣坊的坊主勒索银钱后,再杀害他毁尸灭迹……草民偷偷看过他的计划,知晓他今日已约坊主出来,本想阻止,却怎么都找不到他。”
刘阅觉得这一番话有些不符合常理,“你的孙子要绑架锦绣坊坊主,你来报官?”
“是啊,草民不能看着孙儿一错再错,若是那坊主真的出了事,让草民情何以堪……”
看他情绪如此激动,刘阅信了几分,打发守卫先去通知了衙门,自己则快马扬鞭来到了郊外的锦绣坊。
此时锦绣坊内已是人心惶惶,原来那老头半个多时辰前就已来锦绣坊报了信。
事关坊主,管事不敢不信,在访内未找到坊主后,立刻便发动了所有的伙计去到染坊外寻找。
后边刘阅赶到,联合衙门捕快一起搜查。
终于在夜幕低垂之时,于县内酒馆中寻到了半醉的坊主。
刘阅知晓了这个消息,刚松了口气,以为是那老头的孙儿还没来得及犯案。
谁知一个捕快慌慌张张跑了回来,“鱼塘……鱼塘里有东西。”
故事讲到这里,言淡等人也来到了鱼塘边。
鱼塘水面上漂浮着淡淡的绿藻,塘边的土地上是一张平铺的麻布。
“这是从鱼塘里捞起来的包裹。”刘阅站在言淡身侧,有些紧张地介绍着自己的发现,“鱼塘中的鱼没剩多少,已被尽数捞起……除了头颅之外没发现其他躯干部分。”
麻布经历了一整夜,上边的藻类都已风干。
男子的头颅摆在正中,双眼半睁半闭,眼球浑浊且凸出,好似蒙了一层翳。
“查到了此人的身份么?”言淡看向刘阅。
“让锦绣坊的伙计来认过了,这人名为龚启,也是在锦绣坊里做事,从昨日晨间开始就无人见过他。”
第519章 帮凶.李代桃僵案
经历过这么多案件,无需尤悠的尸检报告,言淡也已能推测许多信息。
观察伤口变化,凶器极有可能是利斧。
头皮上一道道伤痕交错纵横。
大部分伤口皮肉并未完全砍断,伤口很浅。
而侧边小部分却砍得极深,头骨几乎要被砍断。
脖颈处的断口也极为凌乱,留下了重复砍击的痕迹,创口边缘的皮肉撕裂极不规则,破碎的组织,断裂的皮肉骨骼,参差不齐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凶犯至少有两人。
头皮上的泄愤伤口大半是由力气小些的人所为,而脖颈处的则是力气大但经验不足的人完成。
所以才会呈现出伤口深浅不一、断口凌乱的尸体表征。
【被牛蔗刺死的龚启】
【帮助牛蔗杀害龚启的秦碧螺】
刺?
再次观察了一遍头颅,未见着任何刺伤,推测痕迹可能在尸体的其他部分。
言淡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两行黑字标注,才点开下边的图片。
牛蔗站在湖边,身着一身布衣短打,头戴斗笠,年龄大约二十多岁,长相英武俊朗。
另一张图中的龚启手拿着一块绸布,他年龄比牛蔗稍长些许,神态傲慢观察着布料的颜色,嘴巴微张似乎在说些什么。
两人的容貌气质衣着打扮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生活也理应没有太多交集才对。
图片中并未展示出其他信息,言淡抬首环顾四周,脑海中回忆着每个捕快的动向。
袁承继和连呈正分头带着几个捕快在附近寻找尸身。
尤悠如同往常一样留在现场验尸。
郑静安和于乐双则去到了染坊了解具体情况。
他们行动前均请示过言淡,以便让言淡了解每个人的查案进度。
心中有了思量,言淡唤来刘阅,“昨日报案的牛威如今在何处?”
“我已让他在奉公门正厅等候。”刘阅顿了顿,“言捕头可是要审问他?”
言淡微微颔首。
刘阅立刻拱了拱手,“捕头稍候,我这就去找他过来。”
她正准备离开,突然望见远方有五六个人直直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认出了来人身份,连忙又回身说道:“今日晨间,我去了死者龚启的家中,龚启家中只剩母亲龚荷,还有个未过门的未婚妻名为秦碧螺,其他都是些远亲,我让他们去奉公门等候……没想到这些人知晓了死讯,竟自己打听了位置,现下已来到了此处。”刘阅低垂着脑袋,“我现在就去拦着他们。”
秦碧螺……
是帮凶。
言淡眯了眯眼,见着个老妇人步履蹒跚,侧旁素衣女子满眼泪光地搀扶着她,还有几个男子围绕在后边,正往这处行来……
“让他们过来吧,和这边保持些距离便行。”说完,她抬脚走去,“刚好我也有些问题要问她们。”
寒风瑟瑟,吹得路边的树叶绿草沙沙作响,好似在哼唱着悲伤的曲调。
龚荷身穿墨绿色绸缎衣衫,看上去衣料极好,手上也没有茧子,应是个生活优越的老妇人。
此刻却凌乱着发髻,步履凌乱,嘴里念叨着,“我的儿啊……这一定是假的……”
秦碧螺是个相貌清秀的女子,弯弯柳眉下,一双眼眸含着泪珠。
她伸手想扶龚荷,却因力气太小而没能扶住,和老妇人一起摔倒在地,慌乱着搀住对方的胳膊,“龚姨,我扶您。”
“你走开。”龚荷伸手推开,干脆坐在地面哭嚎起来,“是你,一定是你……你不想成亲,所以使了手段害我儿子是不是?”
“不……您怎能这么说?”
秦碧螺似乎有些许委屈,背过身抽泣起来。
目睹这一场闹剧,身后跟着的几个男子看不下去。
虽因龚荷是长辈所以没说什么话,但个个都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态,七手八脚将龚荷扶起来劝解了几句。
言淡此刻已走到近旁。
所有人看到黑色衣衫的瞬间皆收敛起来,就连哭声都小了几分。
“你是龚启的母亲?”她踱步到龚荷面前,出示令牌表明了身份。
“随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龚荷哭得泣不成声,好在理智还在,轻轻点了点头,便听见这捕头又开了口。
“你是秦碧螺对吧?你也一起过来。”
第520章 退亲.李代桃僵案
龚荷的身躯不断颤抖着,泪水也如同决堤般涌出。
言淡见她哭得面色涨红,严肃的神情缓了缓,轻声说道:“我知晓你现下定是十分痛苦,可如今龚启身死,不仅尸身不全,凶犯也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为了早日找到他的尸身,让你的孩子能入土为安,还请你配合我回答几个问题。”
悲伤的情绪极难平复,即使龚荷理智上想早些找到凶犯,只要视线接触到远方那块麻布,即使没见着头颅的细节,也无法止住悲恸膨胀,占据所有的心神,无法思考更多。
沉默片刻,哭泣声依旧不断。
“大人。”秦碧螺适时站了此出来,好似怕得罪了捕头一般,挡在了龚荷身前,“龚姨并非不愿回答您的问题,只是她……民女是龚启的未婚妻,对他也十分了解,有什么问题民女来答也是一样。”
她顿了顿,又擦了擦眼泪,“大人,民女定知无不言。”
秦碧螺维护他人的模样温和而坚定,一副有情有义的姿态。
若不是她的名字出现在帮凶那一栏,言淡最初的怀疑重心大概率不会落在她头上。
“好,那我便先问你。”言淡微微转身,拿出记录的册子,“龚启近日在做些什么事?他可有同什么人频繁接触?”
“龚启照常去锦绣坊做工,他去年刚升成小管事,对手上的活计十分上心,近日似乎也没什么不同的。”秦碧螺拭泪,“他是个好人,却一心扑在染坊的活计上,所以平日不怎么与他人打交道,除了染坊,很少去其他地方。”
言淡注意,在说到‘好人’之时,秦碧螺语气略微迟疑,有个极小的停顿。
看来秦碧螺并不认同好人这个评价,才会心中下意识抗拒。
不过这姑娘说话本就声量小,因此这些小细节并不会十分明显,也很难在此处挑出刺来。
心中思量着,言淡面色却没有任何变化,“所以说他近期并没有什么异常?”
“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有的。”听完秦碧螺的回答,龚荷竟然主动插话道:“大人,启儿近来手头突然宽裕了不少。”
她从袖袋中拿出个金色的物件,用手轻轻摩擦了两下,拂去表面不存在的灰尘,这才展示出来,“这是启儿半月前孝敬给草民的耳坠子,本以为是他在染坊活计做得好,坊主赏给他的。草民本还窃喜,以为这孩子没白养,愿意孝敬母亲。可是,他每月的月钱都有定数,只有那染坊未卖出的积压布料,他会留着做新衣衫给我。除此之外,他从未买过贵重物件,月钱和赏钱大多都会积攒起来,留着……”
说到这里,龚荷瞥了秦碧螺一眼,“留着成亲以后,让某些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她顿了顿,声音嘶哑,“启儿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说好了存钱就不会乱花钱……如今一想,实在是有些蹊跷。”
言淡微微颔首,瞥见秦碧螺的神色果然有几分不自然,又望向龚荷,发觉她看秦碧螺的眼神中满含恶意。
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不断观察两人的神态变化。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言淡又问,“秦碧螺,你可知龚启这钱财是从何而来?”
“我……”
她并未直接否认,却也不立刻回答,垂下头不知想着什么。
不给她时间思考,言淡前进一步,站到其面前,“看来你的确知晓钱财的来处……那你刚才为何不说?”
“秦碧螺,你果然有问题,我当初就不该同意这门亲事。”龚荷扯住了她的袖子,用了十成的力气,几乎要扯得人摔倒。
言淡面色严肃,看上去极为威严,“好好回话,别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被呵斥后的龚荷果然不敢再造次,只能嘴里嘀嘀咕咕,“是不是你使了什么坏,骗我家龚启乱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