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鹿山
不要再过去,她不想看到你,她早就不想看到你了。
可梁冀动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自己抬手将棺材打开。
刹那间风雪大作。
梁冀终于又看到盈时了。
她乖乖躺在棺材里,面容清瘦的模样。
明明她才只有二十四岁,明明,前一刻自己抱着她时,怀里还是那个鲜活又柔软的身体。
怎么会……
怎么会变成这样……
哪怕她继续厌恶着自己也好,继续背叛自己也好。继续同兄长在一起也好……总也好过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霎那间,梁冀只觉天旋地转,浑身打着冷颤,想哭哭不出来。想吐吐不出来。
他觉得头疼欲裂,浑身又冷又热,冷汗涔涔,胸口疼的厉害。
他看到男人猩红的眼。
……
“舜功?”
似乎有人在他耳畔唤他。
他猛地从梦中惊醒,满眼的泪,浑身冷汗,竟直直坐了起来。
胸口撕裂的疼痛,叫他眉心紧蹙。
若旁人像他那般被捅了一刀,还被浸了毒的暗弩射中,失了许多血,只怕早就一命呜呼。
再不济也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可他许是受伤受的惯了,多了,竟只是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就清醒过来。
他一睁开眼,扭头就看见梁昀守在他床前,眼下青黑,面容苍白的并不比自己好几分。
见到他平安醒来,梁昀眉心松开:“舜功,你终于醒了。”
多少年了,多少年梁冀没体会过被兄长如此在乎的感觉。还是小时候,他病了兄长会这样过来陪着他。
梁冀想下床,却被梁昀狠狠抓住。
他拿着那双彻夜未眠,充满血丝的眼眸看着他,语气很是严肃:“醒来就好,你昏睡了一日一夜。”
“醒来赶紧把汤药喝了,这几日别下床。”
梁冀环顾四周,仍是没看到盈时的身影。他眸中闪过许多失望,垂下头来。
“她呢……”他几乎小心翼翼地问。
梁昀搭着眼帘,默了默道:“她也病了,我替她照看你。”
“她没来看过我?”他平静的眼眸里,似乎有些灰败。
梁昀看着他,语调平直却是闭口不提:“你好好休养,不要想太多,更不要叫为兄担心。”
梁冀似乎听明白了,他坐回了床上,惨白的脸无一丝血色。
许久过去,他仍是沉浸在那个梦里。那个令他浑身发冷,令他悲哀的梦里。
梦里她憔悴干瘦的脸……梁冀渐渐觉得又喘息不上来。
“你若是不碍事了,便与我仔细说说,你是怎么想过要去振武的?”
梁冀被梁昀的话回神,眼神不由得闪了闪。
梁昀幽深的眸光看着他:“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梁冀捏紧拳头:“没有。”
梁昀眉心微锁:“魏博有人找过你,是不是?”
梁冀身子一下子坐直,怒道:“没有!我绝不会做背叛梁家的事!”
梁昀看着他胸口又崩裂的血渍,终还是唤人来给他换药。
“你是我亲手带大的弟弟,我自是相信你的秉性。”梁昀冷静道。
“舜功,若有万一,我绝不会手下留情,我会亲自肃清门楣,你可知晓?”
……
听闻梁冀醒来的消息,盈时恍恍惚惚的心境,前世遗留的阴霾还是慢慢松去。
她往日知恩图报,可对着梁冀,这份感情总是复杂又古怪。
可他,切切实实救了自己。
如今所有人都知晓梁冀救下自己,为自己受的伤,盈时知晓他醒来,亲自过去探望一番。
她命春兰备上了礼品,亲自送了过去。
塌边照顾病者的梁昀听闻她过来,身子微微一震。
屋外花数掩映,光影交错,映着少女倩丽的身姿。
盈时面色如常停在屋外走个过场,她双眸静静凝望着床上的梁冀,发觉他日渐成熟,日渐与前世相同的面颊轮廓。
对他遗留的厌恶与恐惧,终究还是叫她移开眼去,她淡淡道:“我过来感谢三弟一番,若非三弟,我只怕是没命了。”
她眼中看不到情绪起伏的眼神,使梁冀神情落寞。
他看着她几乎如梦中那般,朝着他隐隐含恨的眼睛,险些控制不住的想,那样的梦她是不是也做过?
不然,为何会这样狠心。
盈时只是走个过场,在屋外停顿片刻将礼送到后便道:“看三弟这样康健我也能放心了。我便先回去了。”
梁昀送她回去。
窗没关,屋内梁冀便也能看到廊下场景。
他见二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天光下,他们郎情妾意,燕侣莺俦。
她不是梦境里,躺在棺椁里枯瘦苍白的模样……
她生的很是娇美,面颊粉红,肌肤胜雪。双眸像是雨后湿漉漉的青山。
哪怕昨日受了惊吓,修养一日过后,仍旧浑身透着鲜活的精气神。
梁冀听着他们的对话,慢慢重新躺回枕上。
他垂下头,摇摇头,仿佛想将那些可悲的梦给晃丢了去。可怎能也忘不掉那些片段。
以往他只怕要恨她的薄情寡义。
可如今,那断断续续的梦,梦中最后叫他如今想来依旧痛苦不堪的场景,像是一道道钢针扎入他心里。
一重又一重,断断续续却能连起来,梦到的一次比一次真实……
太真实了,真实到他已经辨别不出真假。
若是真,这里又是何处?
若是假,那个梦又为何如此清明,就像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般……
第105章
往日盈时总觉得融儿这孩子听话。
可如今这几日梁昀不在, 深夜她手忙脚乱的应付孩子,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融儿早已习惯了父亲细心又温柔的照顾,等换了母亲之后反倒适应不过来。
深夜里融儿想起父亲, 便开始哼唧的哭闹, 叫盈时措手不及。
她与乳娘几个跑来哄了半宿, 才堪堪将小孩儿哄睡着,自己却是眼下乌黑一片。
等到第二日, 一整日精气神都不行。
好在,白日里融儿不是很黏人,叫乳母们抱着去玩儿,这才叫盈时得以歇息一会儿。
章平早上送来一只鹦鹉,浑身粉蓝色羽毛,橙色鸟喙, 不喜学人语, 最喜振翅舞蹈。是这回振武入河东送来的礼物之一。
“振武送来的是一双儿, 另一只如今家主书房里挂着。”
说是梁昀知晓她喜欢, 便将这鸟儿命人送来给了她, 算是陪着盈时解解闷,若是她喜欢,将另一只也给她送过来。
章平顿了顿,又忍不住偷偷劝说盈时:“爷其实这几日也病了,都在吃药,夫人要是得空就过去亲自瞧瞧吧……”
他实在是觉得自家公爷心里苦啊。
肩上担子如此重, 还要日日担忧三爷问候三爷的病。明明自己不比三爷好多少,偏偏总藏着掖着不肯说,不准他们朝着夫人说。
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的住?
盈时本就好几日没见到梁昀,看着婢女们进进出出热闹, 心里却更是烦躁,索性便起身走了出去。
她是知晓的,梁昀这些时日都是留在前院的书房里。
一连数日,府上纷争不断。
魏博企图挑破三府结盟,宴上三爷被刺客行刺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这事儿叫其他两府亦是气愤不已,各府部将愤愤不平。
纷纷叫嚣着要打回去,打回魏博去。
局势如今似乎仍在僵持着。
……
此时正是午后。
庭院里的花草葳蕤,鸟儿立在树梢叽叽喳喳。
屋内,竹帘轻垂,光影透过帘子,洒下斑驳的碎影。
梁昀从前院回书房时,就见到一道玉色衣裙的纤弱身影趴在窗框上。
窗边细碎的光晕洒落在她脸颊上,映照的她眉眼明亮,雪白的面颊都渡了一层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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