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剑匣 第106章

作者:言言夫卡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重生 正剧 先婚后爱 穿越重生

  那是一个王典洲精心编织,她?心甘情愿踏入的地狱。

  在知道?了她?的真身乃是何日?归化妖后,王典洲的表情很古怪。

  归榣还没有那么理?解人类,不知道?王典洲的表情是惧怕,是厌恶,也是贪婪,狂喜,横流的欲望。

  随后他?什?么都没有做,没有用符来?封印她?,也没有请捉妖师来?肃清家中,他?对她?愈发柔情,只是这些柔情之余,他?总会说一些让她?心中难免惴惴不安的话语。

  “阿榣,你?乃至纯至善之妖,这世上若是离开我,世人皆会欺你?,杀你?,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

  “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和我在一起,你?才是世人眼中的人类,听话,不要乱跑,就在这里待着。”

  “难道?你?想被更多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吗?别怕,有我在,只要有我在,就不会有人知道?的,你?只能依靠我,懂吗?”

  ……

  再后来?,这些话语不知何时,悄然变了样子?。

  王典洲失望地看着她?。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以前不是说,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吗?如今,只是这么一点小?事,你?都不愿意了吗?阿榣,你?变了。”

  “你?如果不这样做,就是不爱我!你?要是爱我,就证明给我看啊!”

  她?惶恐不安,一应王典洲让她?做的事情,她?都不自觉地照做。

  比如让她?日?复一日?地催熟何日?归。

  从此?,她?的妖力?一日?不绝,生息一日?还在,便要端坐在他?编织的牢笼之中,为他?培育出更多的何日?归。

  从那以后,王典洲的真实面目也开始展露出来?。

  他?对她?的耐心越来?越少,口中虽然说的还是那些话语,其中却分明打压和恐吓更多,让她?惶惶不可终日?,只能卖力?催熟更多的何日?归,想要讨取他?的欢心。

  “归榣。”一道?女声响起时,归榣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里多久,她?仿佛又回到了尚未化形,却刚刚有了意识的时候,暗无天日?,浑不觉时间的流逝:“你?不必为他?做这些。”

  归榣怔然抬头:“我……”

  她?想起王典洲平时说过的那些话语,他?说姜妙锦那个臭娘们肯定想不到他?居然还能有别的办法能搞到何日?归,他?说这一切千万不能让姜妙锦知道?,否则她?一定容不下他?,还说了很多她?不想记住的污言秽语。

  可面前之人扫过屋内这一切后,表情分明没有任何波动。

  她?早就知道?。

  但她?浑不在意。

  不,应该说,她?在意的,完全不是王典洲是否能从她?这里得?到何日?归,她?在意的,是她?。

  她?如初见时那般看着她?,归榣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完整地倒映在她?眼中。

  姜妙锦的眼睛宁静,镇定,带着坚定的力?量,不知不觉便能抚平人所有的情绪。

  “阿宁姐姐,我给你?带来?麻烦了吗?”归榣小?声问道?。

  “是有一点,但那不是你?的错,你?不必介怀。”姜妙锦道?。

  归榣又问:“那你?今天来?……”

  “我是来?看看你?的。”姜妙锦在她?身边坐下,“他?近来?对你?可好?你?在这里,快乐吗?”

  实在说不上好。

  归榣不会说谎,所以她?摇了摇头,顿了顿,再摇了摇。

  不好,也说不上快乐。

  她?上一次快乐,好像还是姜妙锦来?的时候。

  不知不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期盼姜妙锦的到来?,好似只有她?来?的时候,她?密不透风的生活里,才会有一缕亮光照进来?。

  便如此?刻,所有人咀嚼的都是她?身为王典洲的妾室的身份,却只有姜妙锦,问的是她?自己,问她?快不快乐。

  “那你?为何还要心甘情愿在这里?”姜妙锦问:“归榣,你?是妖,你?为何要被困在这里?”

  “我是妖。”归榣张开手,一株尚未孕育成熟的何日?归出现在她?掌心:“我拥有漫长的生命,人类的寿数对于我来?说,实在太短了,就像朝露一般,很快就会消散。不过这样一小?段时间,对我来?说实在没什?么的。”

  她?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值得?被你?视作朝露的,应当是对你?来?说更重要,更珍惜的人。”姜妙锦却摇头道?:“阿榣,他?不值得?。”

  归榣盯着掌心的何日?归,反问道?:“如果他?不值得?,阿宁姐姐,你?又为何还在这里?”

  姜妙锦难得?愣了愣:“我?”

  她?想了想,然后对归榣说:“你?之前说想做人,我告诉你?,做人便不能为恶,要守法,要守心中的道?德。其实想要做人,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便是责任。”

  “我留在王家,是因为我的身上有责任。”姜妙锦道?:“但你?不一样。”

  她?看着归榣如今模样,欲言又止,末了只说:“若你?改变主意,随时告诉我,我想办法送你?走。”

  那日?姜妙锦走后,归榣想了很多,想了很久。

  她?看着一屋子?的何日?归,又听道?屋檐下侍女们的窃窃私语,说大夫人与?老爷越来?越不合,老爷已经很久都没有踏足大夫人的院子?了。又说两人不知为何又吵了一架,闹得?很凶,有人听到了他?们激烈的言辞之间分明提到了归榣。

  于是所有人都认定,两人的争吵定是因为老爷偏宠归榣。

  可归榣看着自己一屋子?的何日?归,心道?,不是这样的。

  阿宁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她?想救她?。

  她?想从这里将她?救出去,可她?自己却不能走。

  责任。

  小?小?的草木化妖,在唇齿间咀嚼这两个简单的字,心想责任究竟是什?么,是可以让人不惜清醒着自坠炼狱的东西吗?

  是王家吗?

  是王典洲,亦或是何日?归吗?

  再后来?,她?越来?越憔悴了下去,连日?的妖力?消耗,让她?的精神比之前要差了很多。

  姜妙锦来?看过她?很多次,有时她?醒着,有时她?只能从侍女口中知道?她?来?过。

  侍女们说,老爷和大夫人的争吵次数越来?越多了。

  侍女们还说,扶风谢氏一夜之间血流成河,什?么都没有了。谢氏没有了,王家也要没有了。

  王典洲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眉眼之间的戾气横生,对待她?也愈发粗暴,有时看着她?的眼神哪里像是再看曾经有过山盟海誓的妾室,更像是再看猎物?,亦或是一样物?品。

  归榣心底惶惶不安,她?终于想要去找姜妙锦,却可却发现,她?在屋子?里实在太久了,所用的妖气也实在太多,她?已经虚弱到完全不能承受日?光,不能承受星芒,不能沐浴月色,只能被封闭在这一隅小?院之中。

  “我要带她?走。”一日?,姜妙锦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王典洲笑得?阴沉:“你?休想。归榣是我的,姜妙锦,她?是我找到的,你?休想将她?从我手中夺走,据为己有!王家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王家了,谢家没了,姜妙锦,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吧,如今我王典洲,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王典洲,你?疯了吧!”姜妙锦的声音已经怒极:“我警告你?最后一次,停下你?那些丧心病狂的实验,药人的存在也从来?都不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你?这是在杀人!我要去报官!”

  “杀人又怎么样呢?”王典洲无所谓地摊开手,用一种看蝼蚁的目光看着姜妙锦:“我已经拥有了力?量,拥有力?量的人,杀人本就是必然。更何况,如今这个世道?,人命本就如草芥,能够为我而死,是她?们的荣幸。”

  “若当真如此?,王典洲,你?也不过区区草芥!”姜妙锦喝道?:“如今大徽朝新立,还在将养生息,但律法已经完备,这世间总会海晏河清,总会回归最初的安居乐业。更何况,人命就算再如草芥,也不容你?这样践踏!”

  “你?放心,我已经买通了赵宗,还说好了将王衔月嫁过去封他?的口。”王典洲不以为意道?:“届时整个定陶镇还不是掌握于我手,天王老子?也看不到这里。你?说你?要去报官,你?且报官试试,你?看看会不会有人理?你??”

  “王典洲,你?疯了吧?你?居然要把阿月嫁给赵宗那种禽兽不如的畜生?!”姜妙锦不可置信:“那可是你?妹妹!”

  “什?么妹妹,收养来?的义妹罢了,难不成她?真当自己是王家大小?姐?王家养了王衔月这么多年,是时候让她?报答一二了。”王典洲阴沉地笑了起来?:“难道?连这件事,夫人都要阻我一阻?如今,你?又有什?么资格阻我?”

  “你?休想将阿月推入这个火坑!只要有我在一日?,这件事便不能成事一日?!”姜妙锦掷地有声道?:“还有,把你?手头的何日?归交出来?,新一批订单的大部分我都已经推辞了,但是给病人的那一部分,不能省,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何日?归活命呢。”

  “给那些蝼蚁?他?们配吗?”王典洲压根没有任何动作。

  “王典洲!那是等着救命的病人!你?若是断了他?们的药,等于想要他?们的命啊!”姜妙锦咬牙道?。

  “你?懂什?么!姜妙锦,谢家都没了,你?想一辈子?给谢家当狗,我不想!我要这天下都无人再看不起我王典洲,戳我的脊梁骨说我没本事,还要靠夫人在外走动!”

  姜妙锦看着他?的嘴脸,少顷,她?倏而笑了起来?。

  王典洲盛怒:“你?笑什?么?”

  “笑你?的痴心妄想!”姜妙锦摇了摇头,看王典洲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不可理?喻无药可救的疯子?:“你?只想要力?量,却从来?都不懂,得?到力?量的另一面,是失去。”

  王典洲哪里愿意听,他?拂袖而去,心底的杀意已经浓到自己都难压抑。

  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两人的不欢而散了。

  姜妙锦看着王典洲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侧身道?:“阿蓁,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定要送那几位药人姑娘走,她?们支撑不了太久。多盯着王典洲点儿,但凡他?想要再买女子?入府,第一时间通知我。”

  阿蓁声音里全是担忧:“可是夫人……你?……”

  她?想说,夫人你?连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为何还要去救别人。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才是她?敬重爱戴的大夫人,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她?。

  所以阿蓁红着眼眶,闭了闭眼,点头:“阿蓁知道?了。”

  姜妙锦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旋即才上前推开了归榣的院门?。

  在与?归榣对视的刹那,姜妙锦已经明白了什?么:“你?都听到了。”

  归榣有些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阿宁姐姐,大徽律法我都读过了。你?和王典洲和离吧,他?……他?不配再与?你?在一起。你?和他?和离,所有这些便都与?你?无关了,你?快走,不要管我们了。我是妖,恢复的速度很快的,我也自有我的办法脱身……”

  姜妙锦怔然看向?她?,勾唇,却摇了摇头:“谢谢你?,阿榣,可我有我的责任,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归榣慢慢闭上眼。

  时至今日?,她?已经明白,姜妙锦所说的责任,究竟是什?么。

  是她?要为所有自己能够庇护的人撑伞,直到伞面破碎,落雨将自己淋湿,再不堪重负地倒下。

  是那些千千万万需要何日?归这一味药物?、只要停药,或许便会有性命之虞的病人们。

  是她?接过王家时,对彼时那位王家老爷子?的承诺。

  所有这一切都压在她?身上,变成了她?挺直的瘦弱背脊必须肩负的责任。

  归榣一瞬不瞬地看着姜妙锦,心道?若是这世间真的有朝露,她?的朝露,她?的太阳,也都应该是同一个人,姜妙锦。

  可她?那时还不知晓,太阳也会日?落西山,朝露最终也会干涸蒸发。

  “我会与?他?和离。”姜妙锦坐在归榣身边,“在所有的事情都办完后,反正东家都已经不在,死守王家也没有了意义。”

  “我和你?一起走!”归榣努力?想要站起身来?:“阿宁姐姐,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我要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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