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剑匣 第188章

作者:言言夫卡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重生 正剧 先婚后爱 穿越重生

  他如此三清逆行,气?血翻涌,更不必说接下的这一击,唇角顿时泛出了血渍,但他甚至在吐出这一口血之前,先?向着一侧偏了偏身?子?。

  凝玉娆微笑站在原地?:“你?看,我的确可以要挟你?。”

  谢玄衣气?喘吁吁,持剑立在原地?,神?色狠绝:“你?想要什么?”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凝玉娆合掌,转身?到一半,又想起什么,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摆了摆:“对了,你?与我的事情是秘密,不要告诉我阿妹。”

  *

  神?都城中的贵人在等?,凝辛夷也在等?。

  平北候的旧部没能随他出城,却好似明白了凝辛夷击鼓的意义,于是在这个后半夜里,沉默地?来到了阙门之外,密密麻麻站了一片,像是一片肃穆出鞘的剑,静默蛰伏的兽,所有的杀气?与怒气?都凝成一股气?,沉沉落向登闻鼓台上?。

  一道身?影慢悠悠从城里走?了出来,女子?的长发被编成细碎的麻花辫,她不慌不忙地?走?过来,走?过那?些气?势汹汹的旧部,就这样施施然在凝辛夷他们?中间一站,于是所有那?些戾气?便都被她挡在了身?后。

  凝辛夷勾了勾唇,鼓槌在她的手中一下又一下不知疲惫地?敲击,像是要将这天都敲破一个洞。

  而她也确实在将如今大徽的朝堂撕扯出一个缺口来。

  所有人都在盼她累了。

  可是第一天,鼓声没有停,冬雷没有停,夏花也没有败。

  第二天,鼓声也没有停,冬雷依旧,夏花亦然。

  第三天,神?都的百姓几乎要习惯那?鼓声,有不怕死的甚至在城东赌坊里偷偷下了注,说这鼓声要敲多少天,平北候的命到底保不保得住,天下人的口到底堵不堵得住。

  这一日的黑夜将尽,灯火飘摇时,终于有马车与地?面摩擦的声响传来。

  这一次的马车似乎比平时都要稳且慢,马车上?的人甚至没有下来,只是隔着一层车壁,开口道:“还回家?吗?”

  这句话出声,周遭的人已经跪了满地?,行礼道:“凝司空。”

  凝辛夷弯了弯唇:“既然不是我家?,就不回了。”

  凝茂宏沉默少顷,依然端坐在马车之上?:“一定要这样吗?”

  “血书在身?,五万条冤魂在心。”凝辛夷应道:“一定要这样。”

  凝茂宏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然后才慢慢问道:“我若说,我之所为,亦是为了天下,你?可相信?”

  凝辛夷道:“信。可为了天下,也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凝茂宏倏而道:“我会杀你?。”

  凝辛夷一槌抡下,平静道:“这种?已经失败过很多次的事情,就不必再强调了。”

  至此,这场生硬的对话似是就要结束,但那?马车中终于飘出来了一句话:“你?就一次都没有怀疑过是阿娆?”

  凝辛夷反问:“我应该怀疑她吗?”

  凝茂宏似是很轻地?笑了一声,又似是没有。

  他的问题问完了,于是轮到凝辛夷:“息夫人不敢说的答案,您会告诉我吗?”

  凝茂宏平淡道:“既然长湖的封印已经破了,你?不是都想起来了吗?”

  凝辛夷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倏而问道:“您想要复活的人,是我阿娘吗?”

  这句话似是触动了凝茂宏内心深处的什么,马车上?的那?道素来如渊如山的气?息竟是第一次有了不稳,凝茂宏急促地?喘了几口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遮掩自己的心绪,随即,他的声音极冷硬地?短促应道:“不是。”

  “真遗憾。”凝辛夷却是轻慢地?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您对我阿娘情根深种?,所以才会想要举天下之力,森森白骨,层层人命,想要复活她一个人。”

  那?马车中的气?息不稳得愈发厉害,凝辛夷却似未觉,转而道:“幸好不是,毕竟被复活,实在是一件太过残忍无趣的事情。”

  凝茂宏没有再出声。

  问与答都结束,这对本也不甚熟悉的父女之间,便也言尽于此。

  凝茂宏的马车就要离开,这个天地?之间,似乎没有什么能再阻止这鼓声。

  可马夫的马鞭才要扬起,凝茂宏的声音蓦地?从马车中再响了起来。

  “你?在等?什么?”

  回应他的,是脚步声。

  密密麻麻,踉跄跌撞的脚步声。

  凝辛夷的鼓声终于停了一刹,她的脸上?也有了些疑惑,心道自己分明拜托善渊师兄以何日归布返魂阵,一回生二回熟,若是不成,就再多来几遍,她会尽力拖延到他成功召出那?些不散的英魂,以这些冤魂聚于阙门之前,虽然届时她必然逃不了驱魂乱世的声名,却定然可以逼得宫中低头,至少也要为她打开宫门,给她和这些英魂一个交代?。

  而她恰也知晓,每年?永宁寺中都会有佛国洞天的高僧前来,届时正好请这几位高僧祝颂,为彼岸忠魂超度。

  可这些脚步声是什么?

  召魂再多,魂魄也是不会发出声音的。

  还是说,只要魂魄够多,也可以在这个世间发出真正的呐喊?

  马车的车帘终于掀开一角,凝茂宏的目光从马车里投出来,落在凝辛夷身?后的官道上?。

  宿绮云一人站在最前。

  平北候的亲卫和旧部虽跪着,却依然像是笔直的、不会折戟的枪,与其说求情,倒不如说,他们?像是在找寻一个可以一击必杀凝辛夷的机会。

  可那?些黑甲亲兵之后,有披麻脏衣狼狈不堪的百姓开始出现,一个两个,成群结队,逐渐变成了乌泱泱的一片。

  他们?有些恐惧地?看着面前极高的城楼,看着城楼上?不太识得的字,相互依偎得更紧了些,像是在给彼此力量。

  然后,他们?的目光落在了登闻鼓前持鼓槌的少女身?上?。

  于是那?些惊惧慢慢散去,变成了轻轻松开的一口气?。

  为首的那?个人屈膝跪了下来。

  于是他身?边,身?侧,身?后的所有人,也跟着他的动作,一起跪了下来。

  膝盖与腊月冰冷的地?面碰撞出绵延的声响,除此之外,竟然静默无声。

  没有人交谈的声音,没有言语声,也没有所谓的高声呼喊,意图上?达天听。

  鼓声便是他们?的心声,他们?的高呼声,他们?的呐喊声,所以他们?什么都不必说,只用沉默。

  凝辛夷怔然回首,眼中倏而落下一滴泪。

  因为她已经认了出来,这些便是她与师兄在途径雁北郡时,见路边衣衫褴褛寒苦不堪,所以为他们?点燃了一簇又一簇微不足道的取暖之火的百姓们?。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凝辛夷想要从这些人中看到熟悉的身?影,她也确实看到了,元勘和满庭在稍远的地?方肃容向她颔首,她下意识去寻找那?个更散漫淡漠,也更挺拔冷冽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可她知道,若是没有师兄,这些人,绝不会来这里。

  师兄没有招魂,他日夜兼程,为她带来了真正的黎民苍生。

  她沉默片刻,终于从怀中掏出一张黄金傩面,在众目睽睽下,慢慢带在了脸上?。

  带上?这张傩面,她便是天下四方开山神?母娘娘,这身?份一旦昭示天下,她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可以走?。

  东方启明。

  第一缕的晨光悄然洒落。

  那?停顿了片刻的鼓槌重新扬起,重重一槌落下。

  凝辛夷的一槌,是震动满神?都的鼓鸣。

  天下四方开山神?母娘娘的一槌,登闻鼓面先?是有了一道裂纹,然后从中轰然裂开。

  梁倚公公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朱雀大道上?。

  阙门缓缓开启,尖细的宣旨声回荡。

  “陛下口谕——宣凝辛夷,进殿觐见——”

第177章 她知道了他的身世,知……

  距离神都更远的地方?,有人?在群山之巅勒马,遥遥看向神都的方?向。纵使目力再好,这样的距离,落入眼?中的也不过一片阴影轮廓,甚至看不清城楼上那纵横的神都二字,只能看到天地之间好似有璀璨的金光一闪。

  可马背上的人?还是?在看,像是?哪怕只是?这样遥遥地看着?那个方?向,便已经足够。

  公?羊春周身都笼在一片阴影之中,许久,那些模糊的影子才被他收入体内,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色因为过度透支而苍白衰败:“三殿下,该走了。余先生也在等着?我们了。”

  姬渊再看了那模糊不清的影子一眼?,应声虫中,有满庭与他传音时?,一身如裂般的鼓音和太监尖细的声音混杂。

  她之所愿,已经达成。

  让这么多?的百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雁北郡到神都,还不被察觉制止,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若非公?羊春和他的门生们以偃影掩护相助,怕是?再过三天三夜,也走不到神都。

  姬渊没有去?看身边有些虚弱疲惫的公?羊春,只是?调转马头,平静道:“有劳左相。”

  “三殿下终于想通,肯跟着?老?臣走,老?臣自然愿意为殿下肝脑涂地。”公?羊春笑眯眯道:“君臣之间,怎需言谢?”

  姬渊从转身的那一刻起,神色已经变得一片冷淡,那种?曾经鲜活的、拥有强烈的爱、恨与欲求的情?绪像是?被他彻底剥离开来,留在了远眺神都的山巅,也扔在了他的身后。他甚至与三清观中那个光风霁月温柔却疏离的善渊都全无关系,只剩下了这一身麻木无趣的皮囊。

  公?羊春这一路上,将大?邺旧部如今的情?况巨细无遗地细细向姬渊讲来,及至踏入扶风郡鹿鸣山下隐秘的小院时?,已经说了七七八八:“……观星而卜,天下乱象将至,群星黯淡,正是?破军出世之时?。”

  他洋洋洒洒说了这许久,口干舌燥,却没得到一点儿回应,结果他回头去?看姬渊,却见到这位爷在看山。

  公?羊春道:“神都界与扶风郡以鹿鸣山为界,昔日的鹿鸣山上还有呦呦鹿鸣,如今也只剩下不愿离去?的鹿妖作?祟了。”

  姬渊却在想,他第一次为她挡剑时?,她看着?他满身的血,一边着?急一边生气的样子。那时?她说神都到扶风郡天高路远,翻山越岭,鹿鸣山上妖影憧憧,她顶着?金钗重冠涉水跋山,到了谢府门前却是?空空荡荡。

  鹿鸣山都见过她金钗重冠华服红盖的模样,他却没有。

  成亲那日,已非来时?。

  倘若那时?,他站在谢府的门口,在认出她的时?候,便俯身在她红盖头边告诉她,自己?便是?善渊呢?

  姬渊冷冷移开目光,脸上甚至连一丝自嘲的笑都没有,所有这些假如都只是?在他冷硬麻木心底上再重重剁下的一刀罢了。

  解血契的那位余先生以三清神魂仔细地“看”了他片刻,松了口气:“的确如我所想。夫人?与殿下结契时?,殿下并无意识知觉,所以结不了死契。既然不是?死契,便不必双方?都在,只需要夫人?的一点舌尖血便足够。”

  他拿着?手中的瓷瓶,瞅着?姬渊的脸色,收回了自己?惯常会再问的那句“可想好了”。

  但余先生到底习惯了絮絮叨叨,他掌心结阵,顺口道:“这世间的婚约血契其实有两种?。一种?便是?您与夫人?所结的福祸同担。另一种?,则是?枯荣转轮。”

  姬渊神色不动地看着?他的动作?:“有何区别?”

  “哎哟,那区别可大?了去?了。所谓福祸同担,顾名思义,自然是?同享所有的灾祸,伤势,小伤也就罢了,就算是?受到了致命伤,也能在瞬息之间转区对方?身上一半,保住自己?的性命。”余先生掌中的法阵即将成型,他凝神盯着?,慢悠悠道:“至于枯荣转轮,则是?单方?面福禄逆转,将所有的一切都逆转到一个人?身上。这东西过去?常用?,现在算是?禁术了。过去?不少世家子会为此专门养一个替身,将自己?所有的伤势都转到这个人?身上,实在是?有些残酷……”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面前一直色淡如水的三皇子殿下似是?眼?瞳微顿,那双奇异的、他只在先帝姬珩脸上见过的淡色双眸似是?有子夜寒星般的锋芒掠过。

  旋即,便听面前疏淡冷冽如修竹的青年开口道:“改成枯荣转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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