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五月季
小郑回身,“阮小姐有什么需要的?”
“没,没什么需要的,”阮英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句:“我大哥最近很忙吗?”
“回阮小姐,老板的行程我也不完全清楚,”小郑斟酌了下,回答,“不过据我所知,公司最近应该没什么棘手的项目。”
“……”阮英一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好的,您再有事情随时叫我。”
门被人从外关上,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来得匆忙,没带书包,阮英没有看手机打发时间的习惯,正昏昏欲睡,校服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阮英用没吊水的那只手掏出来,点开一看,是许久没联系的沈京舟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为什么下午没来上课。
阮英简单解释了下情况,沈京舟当即表示要逃课过来看她,被阮英摁住了。
【好吧,那我放学再过去看你。】对方不情不愿地补充。
阮英有点意外,两人自从上次过完生日就再没见过了。
她答应下来,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方便的话,可以去我们班帮我把书包拿来吗?我在这没事做。】
不知是不是在上课,这次对方很久没回,久到阮英已经迷迷糊糊倚着床头睡着了,手机才又亮了亮,对方寥寥发来一句:
【好。】
阮英睡的不沉,中途护士过来帮她换药拔针她都有点印象,迷糊睡了不知多久,外面天色由明转暗,她感觉到有人把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她以为是沈京鹤回来了,下意识叫了声:“大哥……”
对方动作一顿,沉默了下,“小英,是我。”
好熟悉的造句。
阮英睁开眼。
守在床前的居然是许久不见的沈京绥。
她愣了愣,不太自然地坐起了点,“沈……二哥,你怎么来了?”
沈京绥收回手,说:“我听小舟说你生病了,就过来看看。他让我转告你,他晚上有事来不了了,让我把书包给你带来。”
“噢,”阮英看了眼床边,果然放着自己的书包,“谢谢。”
沈京绥僵了僵。
“跟我客气什么,”他说,“怎么那么不小心,明知道自己芒果过敏还要吃?”
男人语气很温柔,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味。
阮英挠挠头,“我忘了。”
沈京绥顿了下,似乎没想到她失忆到如此地步,而且几乎半分恢复的迹象都没有。
“……你对芒果和螃蟹过敏,虾也不能多吃。还有辣的,你不记得了,你去年逞强吃川菜,结果吃出了急性肠胃炎,在医院吊了三天水才好,苦哈哈喝了一周的白粥。”
男人叹口气,语气又轻又缓,“你身体不好,自己要多注意。”
阮英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嗯。”沈京绥勉强笑了笑,又说:“书包给你拿来了,是现在看一会儿,还是再休息一会儿。”
“看一会儿吧。”阮英说。
虽然打完点滴红肿基本都消了下去,但还有点痒,无事可做反倒折磨,不如学习分分心。
她拿了本练习册放在腿上,低头翻看起来。
沈京绥坐在一边,没有要走的意思。
阮英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了,“……我没事了,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
“我没什么事,”沈京绥笑了笑,“我又不是大哥,日理万机。”
“可是我真……”
“不用管我,”沈京绥笑了笑,“我就在这陪你一会儿。”
“我……”
阮英刚要说什么,病房门又被人从外推开,高大的男人走进来,看见床边的沈京绥,神色平静,似乎毫不意外。
沈京绥起身,看了眼时间,倒是有点意外,“大哥?你这么早就忙完了?“
“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沈京鹤淡淡道,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到床头柜子上,垂眸问床上的人:“好点了么?”
阮英看了看他,严肃道:“好多了,肯定不耽误明天上课。”
“……”沈京鹤瞥她一眼,“知道了。”
阮英赶紧冲他笑笑。
两个人气氛莫名和谐,旁若无人,沈京绥站在一边,一时竟有些插不上话。
还是沈京鹤先看了他一眼,主动提起话题,“学校那边没事了?”
“快毕业了,没什么课,”沈京绥对着自己大哥向来有问必答,“听小舟说小英生病了,就过来看看。”
他说着看了阮英一眼,那一眼温柔复杂,似乎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默情意。
沈京鹤看在眼里,目如幽潭,嘴角一寸寸放平、下拧。
他克制着自己走过去挡在两人之间的念头,绷着声音道:“没事做多去公司走走,有什么感兴趣的业务先上手学着,毕业了可以随时来家里帮忙。”
“再说吧。”沈京绥笑了笑,他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对继承家业毫无野心,耸耸肩自嘲道:“我不像大哥有经商头脑,去公司说不准要让公司赔钱。”
他看了阮英一眼,继续道:“不过我打算和同学一起办家画室,最近在选址了。”
沈京鹤没反对,只说:“投些钱进去玩玩就好,不值当费全部心神。”
沈京绥一顿,先是应了声,又笑着说:“玩不玩的也要做好,怎么说以后也算是我自己的产业。”
沈京鹤闻言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他转手打开自己特意绕去酒店打包的食盒,像是随口问道:“要留下一起吃点么?”
“啊,不用了,”沈京绥举了举手机,说:“和同学约了去看画室的选址,刚好快到时间了,大哥小英慢吃,我先走了。”
“嗯。”
“好。”
病房里几乎同时响起两道干脆的硬声,都没什么挽留的意思。沈京绥笑容僵了僵,看了两人一眼,拉开门出去了。
房间里又恢复安静。
沈京鹤拉开阮英的床上桌,把带来的几盒港式点心都拆开盖子摆上去,“趁热吃。”
阮英应了声,目光扫过面前几个装进餐盒放了许久也仍然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正要动筷,看到最左侧餐盒里的东西,犹豫了下,还是说:“大哥,我吃螃蟹也过敏。”
沈京鹤立刻抬头看过来,“你想起来了?”
“没,”阮英摇摇头,实话实说,“刚刚二哥告诉我的。”
“……”
沈京鹤看向那盒蟹粉汤包,暗吸了口气,伸手把它从桌子上拿了下来,“你吃剩下的……我不知道,抱歉。”
“没事没事,”阮英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也才知道。”
沈京鹤抿紧了唇。
他今天去点餐之前,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还特意打电话给老宅的厨师还有李阿姨,问了阮英的忌口和过敏食物,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没想到整个沈家,除去唐婉,唯一知道的人是沈京绥。
他想着刚才弟弟 看向阮英那柔情横生的一眼,目光沉了沉。
阮英看他脸色不太好,在心里偷偷挠头,刚想再说点什么,就看见沈京鹤又拿出双筷子,大刀阔斧地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左手端着那盒子汤包,右手夹了一只递到嘴前,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
“……”
好好的蟹粉汤包被他吃得像行军粮。
沈京鹤吃饭像机器人充电,只履行程序不产生情绪,吃相斯文美观,但似乎每一口咀嚼的时间和分寸都一模一样,极度机械化,丝毫没有正在享用美食的快感。
不如从前在家里会在饭桌上跟阮英说说话那样有人气。
阮英有些遗憾沈京鹤丧失了一个好习惯。
谁知她刚吃两口,对方又把这个习惯捡起来了:
“之前为什么突然放弃学画?”
这个话题开始得没头没脑,阮英措不及防,只好勉强道:“不喜欢了。”
“不喜欢了?”沈京鹤立刻看过来,沉黑的眼睛钉在她身上,“之前得知老二是美术专业时不是哭着闹着也非要学画?学了这么久,突然就不喜欢了?”
原来原主学画是为了沈京绥!
阮英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看原主之前留下的画作时怎么也看不出名堂,她还以为是她水平太差劲,分不清幼稚园和毕加索,现在看来,原来是两个美术幼稚园学生的惺惺相惜。
沈京鹤眼睛盯着她,还在等她的答案。
阮英在心里叹口气。
她从前最讨厌说谎,来这里之后,却不得不说了很多谎。
只是她显然还做不到熟能生巧,捏着筷子垂着头,不太敢直视沈京鹤的目光,“……以前的事都忘了,所以就不喜欢了。”
也不太算撒谎。
沈京鹤目光仍然看着她,半响,应了声,像是接受了她这个答案。
尽管阮英也想不出来,她还能给出什么答案。
“不喜欢以后就不学了,说明画画不适合你,”沈京鹤说:“考完试可以趁着假期看看有没有别的喜欢的,培养些更适合你的爱好。”
阮英闻言,立刻趁热打铁,给对方灌输自己新人设,“我现在挺喜欢物理的。”
沈京鹤想到她的微信号,不意外,“物理很好。”
阮英顿觉惺惺相惜,满意点头。
她忍不住好奇,“那大哥你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