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面馆 第38章

作者:松雪酥 标签: 种田文 美食 市井生活 成长 日常 穿越重生

  沈渺发现谢祁不仅字写得好,画画也是惟妙惟肖:第一幅图是两只手将干面饼从油纸包里拆出来,第二幅是两只手将干面饼往碗里放,第三幅两只手把酱料放入,第四幅是一只手捏着水壶往面碗里倒水,还激起了热腾腾的蒸汽;第五幅是在碗上盖上扁口盘子,第六幅是一个年轻的小娘子掀开盖子吃面。

  她一路看到末尾,忽然觉得谢祁几笔勾勒出来的那小娘子还和自己有几分神似呢,意会地笑了。

  这是她的面,谢九哥儿便画了她吃面的模样。

  画完后,沈渺让他在每一幅小画旁边简短地标注小字,如一、放置干面饼,二,注沸水云云。虽然大部分人都看不懂字,但沈渺还是习惯写好,之后便将这“泡面教程”用浆糊贴在了还空着的墙面上。

  有人不识字,也有人识字,在这个文盲占据大多数的时代,不识字的会下意识看墙上的图画,而识字的人一定会对有字的馆子更有认同感。

  就好似她上辈子开了个私房菜馆,里头的装饰画也刻意都用的同一位画家的画,便有喜爱这位画家作品的食客常过来光顾,还会时常带朋友来。

  砚书也高兴得不得了,在画画之前,他便主动接过了沈渺胳膊上挽着的藤编篮子拿着,后来沈渺与谢祁挨着作画,他便自顾自地蹲在那儿闻着篮子里炸汤饼的香味,一脸陶醉。

  这东西一定好吃!如今还没煮开便已经够香了。砚书甚至还发现篮子里有掉落的饼碎碎,他用手指捏起来一小撮碎渣,放进了嘴里一咬,酥脆有声,自带麦香与咸味,炸得刚刚好。

  好似不用泡开也很好吃呢。砚书抱着篮子美得摇头晃脑。

  那头沈渺与谢祁也完工了,两人并肩仰头去看这墙上的汤饼冲泡图示,谢祁是看着最后一副画上吃面的小娘子下意识勾了勾唇,沈渺却在想,个高就是好,抬手就能贴,凳子都不用。

  他视力也不错,没贴歪呢,正正好!

  “又耽搁你了九哥儿,多谢多谢!我好似每回遇着你都要对你道谢,但真是多谢你了。”沈渺歪过头冲他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我这小铺子真幸运,才隔了没两日,又多了你的墨宝。”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说因他而幸运,谢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我扶你,砚书!你扶那边,走吧!”

  “啊等等,银钱还没算呢?”谢祁结巴了一下。

  “一共两百一十文,给两百文便是了。”沈渺狡黠地眨眼,“免了十文,用来支付九哥儿的润笔费。”

  谢祁被她逗笑,认真点头道:“好,日后只要沈娘子需要润笔,谢某都只收十文钱。”

  那感情好呀,以后她过年写春联都不用花钱了[注]。沈渺得了便宜必然要卖乖,一把扶住他的胳膊:“一言为定,九哥儿是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不能糊弄我。”

  五月已经进了初夏,谢祁也已换了薄衫,因此沈渺的手搭在他臂弯,那热乎乎的掌心所传递而来的温度,似乎霎那间便穿透了他的衣裳、肌肤与骨骼,迅速带着酥麻的暖意,直击了他的心。

  除了郗氏和十一娘,他甚少与其他女子有所接触,一是他自小便定了亲事,即便与崔家表姐没见过几面,他也觉得自己不应当与其他女子打情骂俏;二是他读书习武都要比旁人更为努力,才能不受霉运影响,一日光阴只有十二个时辰,他应付层出不穷的意外已用尽了全力,他既抽不出时辰来风花雪月,也怕会连累他人。

  可在此刻,他心中曾坚守的种种理由与礼教,却轻易瓦解了。

  砚书矮小,扶着九哥儿这高个子是有些吃力的,但沈渺也只是扶他迈过门槛,一出了门便松手了。谢家的枣红马车原也一直停在铺子旁,她熟悉的车夫周大已经在门口侯着了,一见谢祁出来,便忙上来殷勤地帮着搀扶:“九哥儿慢点儿。”

  谢祁一瘸一拐,被周大扶上了车,但登车时还是不禁回头去看。

  沈娘子还立在门口,见他回头便笑着挥了挥手。

  街市上人来人往,隔着行人不便多言,他也只能点头算作别。

  车帘子掀起又落下,砚书也跟着上了车。

  摇摇晃晃,马蹄声渐渐,他坐在了车里,可胳膊上却似乎还有女子手指的触感。

  不是很软,温热的,像是冬夜希微的火苗一般。

  他低头抚了抚手臂,又慢慢蜷起手指,掌心里什么也没有,但只有他知晓,那存在于他心间的火苗,已被他轻轻地握在了手里。

  ***

  昏时刚过,西钟鼓巷立的谢宅。

  庭院中已披上沉沉夜纱,亭台楼阁的轮廓幽然于昏暝之中,四下垣墙环围,曲径通幽,谢家大房所在的正院,也有晚风拂过潇潇修竹,竹影婆娑地落在青石小径之上,美得如此清雅。

  但就在这样古雅精致的院落中,却传来了“哧溜” 、“哧溜” 的此起彼伏的嗦面声,浓重的辛香在院子里弥漫了开来。

  今夜,谢祁一家五口,连带着每人贴身伺候的仆从,都吃上了那从外头买来的、新奇的“油炸速食汤饼”,呼噜噜之声,也打破了谢家的清幽宁静。

  尤其十一娘,她简直为这汤饼而倾倒了,吃完后,喃喃地道:“我平生竟从未吃过这样美好的汤饼,简直白活了。”

  谢父下朝回来的晚了些,身上朝服都还未换,就被满院子的香气吸引来了,如今正一本正经地盯着郑内知为他讲解如何泡汤饼,还撸起袖子,兴致勃勃地亲自动手。

  郗氏却对着这食用便捷又便于携带的汤饼沉思不语。

  自打大宋立朝后从辽人手中或是打或是买,尽数收回燕云十六州,郗家几代人便一直与其他节度使一起,驻守着燕云十六州。

  其中,郗家守护的便是与辽人国境相邻的幽州、顺州和檀州。她的父亲去年还以老迈之躯,被调派前往秦州(甘肃)平叛西羌人的叛乱。

  大宋如今与辽金竭力周旋,使得国境腹地无兵戈,安居乐业,但在边境州府,三国之间时不时便有烧杀抢掠的摩擦发生。辽金仍然争斗不休,这也使得大宋在边关驻守的将士们同样丝毫不敢懈怠,不仅要忍受苦寒、离家之愁,还要日日披挂戍守连绵的烽火台;秦州便更不必说了,西羌人为了把持垄断通往西域的商道,已截杀了数次大宋派往西域开拓通商的使臣,至今还未平息。

  当年九哥儿降生,她便坚决否定了谢父为其取的那些诸如“礼”、“祝”、“祥”之流的名字。她为其取名“祁”,用的便是秦州祁连山的祁。后来九哥儿启蒙就学,也是由郗氏的父亲、他的外祖父捎信来为他取的小字:“关山”。

  谢祁,谢关山。

  谢家虽是百年士族,却已落寞;郗家虽为被文官轻视的武官,却位列高官,手握边域重兵。这两个家族的联姻自然一个想跻身士族之列,一个想借力复起,是为相辅相成。但后来,郗氏嫁进来后便发现自己这个郎君不大着调,也不聪明,日后前程只怕是好不到哪里去了。

  于是慢慢的,在谢家,郗氏的威望早已压过了其夫,即便是给儿子取名这样的事情,谢父也遵从妻子的意见,乐呵呵地点头。

  今日也是如此,郗氏压根没有等谢父回来,便已先用了晚食。

  只因九哥儿带回来的这汤饼,实在是令她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众人看着这汤饼,或是觉着有趣,或是觉着美味,可唯有她想起了郗家保家卫国的父兄、叔伯,以及所有戍边卫国的将士兵卒。郗氏出生在军营中,她是知晓边关疾苦的。有时不是没有粮食,而是没有这样多的时辰与功夫去炮制一顿好饭。他们当中好些人常年吃馕饼,到了后来生病,便是因缺肉少菜而得了舌头红肿、雀蒙眼、浑身皮裂等病症。

  谢祁本也在欣喜沈娘子的饭食令全家人都喜爱,忽然注意到了母亲的沉默。他略微思忖便也心领神会,轻轻地问道:“阿娘可是觉着这速食汤饼可作为朝廷拨发给边关将士的军粮?这汤饼虽不能用于行军打仗,但日夜苦守烽火台与城墙之上的将士们若是能吃上这样一碗汤饼,也是一件利民利国的大好事儿。”

  郗氏点头道:“我正是这样想的。只是这事关系重大不可冒失,还得多加谋划、多思量才是。我们家从不做恃强凌弱之事,想将这汤饼作为军需,也得问问沈娘子是否愿意?其次,更得考量这汤饼要制成的话所需本钱几何?晴日能存放几日?雨日又能存放几日?方方面都得仔细试过才行。有了结论,再由你父亲写上一个细致的陈条上奏官家,而官家愿不愿意为边关军需多耗费这些银钱也是未知。”

  谢祁明白,沉思着点点头。的确,若是要作为军需,沈娘子一个人如何能忙得过来炸面饼?那若是朝廷要买她的食方,对她又是否公平?

  “所以……此事先不要声张,免得好心办了坏事。”

  这边话音刚落,便听谢父忽而说不成不成!

  郗氏惊讶地转过头去看自己的夫君,谢祁也以为父亲对此事有何高深见解。

  谁知谢父正严肃认真地按照指示亲自泡速食汤饼。而十一娘不知何时蹭了过去,正和父亲撒娇,想多分一碗吃。

  谢父手按在用来当面盖子的山水钧瓷盘上,严词拒绝了闺女的要求:“十一娘,为父每日去官衙上值,如此奔波劳碌,回家用饭难得吃一顿这样时新有趣的饭食,你怎能惦记老父的汤饼呢?”

  “爹爹,你最好了,便只分一半,如何?”

  “不成不成!”谢父又摇头。

  郗氏和谢祁:“……”

  原来是这个不成。

  与此同时,并不知晓这一切在悄然发生的沈渺,她的铺子里也迎来了今日的最高峰。

  夜市开了,又正好是用晚食的时辰,一时食客络绎不绝,中间两边所有的桌椅全都坐满了。

  她在灯火下忙得团团转,招呼这个,招呼那个。一会儿店里来了个方脸怒目的长衫老翁,一会儿又有国子监的学子结伴而来,之后又还有慕名而来的厢军进门,连李婶娘一家人、顾婶娘也先后脚来吃面,就连住得老远的周掌柜也跟在济哥儿的身后,笑嘻嘻地伸头走进来。

  而且,除了顾婶娘坚定地选择了羊肉面,怎么其他人全是点名来吃方便面的呐!

  沈渺自谢祁走后便一直在炸方便面,炸了一下午刚晾干的那一批,已赶不上卖的速度,不出半时辰便已售罄。

  小铺子里灯影暖黄,里头挤挤挨挨、声音喧闹,铺子里的泡面香弥漫到了街市上,又勾得不少人进来。好些人坐不下了便嚷着要买回去自个泡。

  济哥儿和湘姐儿踩着板凳,一人递面饼一人包面饼,好似两个方便面流水生产线上的小工人。

  一夜之间,这方便面竟猝不及防地席卷了汴京城。

第41章 聘洗碗工

  城郊, 辟雍书院后山,有一排搭在寂寂山间的精巧竹舍。

  日头刚攀升到天心,冯七娘挽着带盖的食篮, 拾阶而上, 到了那竹舍前,抬手敲了敲半掩的门扉,听见里头传来一声有气无力仿佛下一刻便要断气的“进来吧”,摇摇头,在阶上脱了鞋, 提起裙子推门进去。

  竹舍内陈设清雅古朴,铺了满地厚实的簟席, 踩上去软软的。

  但她一进去,便被满地揉成团的纸张、横七竖八的秃笔惊得脚步踉跄, 还一脚踩进一滩新鲜的墨汁上——之所以说是新鲜的,是因那墨汁显然刚刚打翻的,沁入了簟席中,还湿着呢。

  她不由生气地竖起两条眉毛, 对那蓬头垢面地坐在纸堆中发呆的中年男人道:“爹爹,你究竟要在这荒山野地里待多久才肯归家?这几日母亲一人伺候痴傻的祖母,还要照料不懂事的幼弟, 已快要熬不下去了,又还要担心你在这儿能否吃饱穿暖!”

  冯博士抓住自己已经打绺的发髻,癫狂地张开手臂:“我写不出来!我写不出来啊!为何会如此, 为何会如此啊!官家说《文苑》芜冗、《广记》怪诞, 要我写出一本能够记载历代史实、法典的全书,可是我编写到一半,怎么都写不出来了。”

  随即又忽然起身, 将桌岸上一沓写满墨字的纸全都又撕又揉,如山猿一般发了好一阵疯,这才突然发现门边站着一个少女似的,他抬起满是血丝的眼,两颊已经瘦得凹了进去:“你来做什么?滚出去!别用世俗杂事打搅我!我已经快要想出来了……快要想出来了,别打扰我……”

  说着又疯疯癫癫拿起笔,趴在案上写着什么。

  冯七娘气得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将手中的食篮狠狠掼到地上,哭道:“我与阿娘便不该担忧你!还将好不容易挤破头才买来的吃食送来与你!你写你的书去,即便饿死了、冻死了,我与阿娘也再不管你了!”

  “砰”地一声,冯七娘摔门而去,那食篮骨碌碌地滚到了冯博士脚边,藤编的盖子早已摔破,里头飞出半块油炸过的干面饼。

  冯博士本沉浸在繁杂寻不到头绪的书中世界,混混沌沌、狂乱迷惘之中,他忽然嗅到一丝令人涎水欲垂的辛香之味,这股香气横冲直撞,将他从失去理智的边缘,硬生生又拽入了现实。

  他抬起干涩的眼,又慢慢往下移,盯着那打翻的食篮半晌,默默地捡了起来。草草一看,里头是两块摔碎几瓣的干面饼、两块凝固的酱,一颗蛋、几片肉、还有些切得碎碎的,烤干的杂菜。

  食篮的最底下,还压着妻子亲笔写下的纸条,娟秀的蝇头小楷,一笔一划地温柔嘱咐道:“郎君当按时而食,勿过劳神。编书非一日可成,万毋过急也。此乃外间食肆新制速食汤饼,以沸水注之即得食,甚是便利,必不延误郎君之正事,务须善用而食之。”

  冯博士捧着这信笺,不禁被触动了心肠而眼泪汪汪,想到方才自个竟对女儿大发脾气,也是心中惭愧。他揉了揉脸,将信笺折叠起来放入怀中,又将掉落在地的干面饼一点一点捡起来,挎着篮子转到竹舍后廊,拾柴烧水,在竹碗里泡起这汤饼来。

  山风穿过竹林,冯博士耸动着鼻头,惊讶地盯着面前刚刚揭开的竹碗,里头那干干脆脆的硬面饼,竟真的在顷刻之间成了一碗汤鲜味美的汤饼了!

  真如神迹啊!

  好几日废寝忘食也没写出一个字来,冯博士此刻被那香气扑得满腹苦恼化作了辘辘饥肠,他不顾烫口,狼吞虎咽地吃起面来,吃到一半,腹中渐渐暖饱,连钻进牛角尖的头脑也清明了起来。

  “对!对了!我为何不按人、事、物而分门别类,又以年代为序来编纂?如此下来,岂不诸朝六代历史长流清晰可见?”冯博士激动万分,仰头将汤饼一饮而尽,打了个饱嗝,起身时连鞋都穿反了,险些摔得狗吃屎,跌跌撞撞跑进竹舍中,又奋笔疾书起来。

  通往山下的小径上,冯七娘领着家仆气鼓鼓地下了山,才发现谢十一娘乘坐的车还在山脚等候,她沮丧地叹了一口气,上前掀开车帘:“十一娘,不是说了不必等我了,你怎还未回去?”

  “怎好抛下你一人呀,说好了陪你给冯伯伯送吃食的。”十一娘咧嘴一笑,她把爹娘五官里带圆的部分都像来了,脸圆圆的,鼻子圆圆的,一双眼睛也是圆圆的,不算生得特别好看,却也很有些可爱之处。

  她今日一早便求了阿娘放她一日假,与冯七娘出门逛逛。

  若是往常,阿娘总要带着她一块儿理事,让她学着如何执掌中馈。

  她年初刚过了生日,已十六了,虽说这时的女子有早成亲的,也有十九二十才成亲的,但家里也已开始替她相看夫君了。郗氏这大半年对她也变得严苛了起来,以往还会纵容她出去玩闹,或是去庄子上游玩小住,甚至带上家仆去幽州舅舅家住都无妨。但自打今年过年后,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单独出门玩了。偶有出门时,也是跟着母亲去参加相熟人家举办的宴会,或是乘着马车去家里经营的铺子里收账,再或是去城郊的谢家粮仓清点新交上来的粮食。

  压根不曾好好玩过、逛过了。

  她兴奋地说:“一会儿你陪我去金银铺取新打的簪子,咱们买再买上些茶汤,去州桥上看杂剧如何?听闻有人新写了个戏叫《王相公休妻》,说是唱得动听又有趣了。”

  “都听你的吧。取东西也好,看戏也罢,我此时也不愿回家……看到阿娘辛苦,我又帮衬不上,心头更是难过。”方才冯七娘听见谢十一娘提到她爹,想到家里头乱糟糟的,祖母越老越痴傻,不认人不说还总用拐棍打人!她知道她不应当讨厌祖母,可心里却更心疼莫名挨打的母亲。冯七娘不由心绪沉闷地叹了口气,对十一娘的提议也提不起什么兴致,即便答应了,上了车之后还是闷闷不乐。

  “七娘,你何必自苦呢?爹娘的事便交给他们自去烦恼,我等既然帮不上,便照料好自己便是。”谢十一娘歪起头,她这个年纪最是嫉恶如仇,因此抱着胳膊哼了一声道,“尤其别为你阿爹烦恼了,你什么都想着他,他却只想着自个的书,连好不容易从沈记买来的速食汤饼都送去了,他领情么?瞧你这模样便是碰了壁,回头你再不要理会他。”

  冯七娘黯然低下头:“说不理了,又怎能真的不理会?那可是阿爹啊。我知道你是为宽慰我,但日后千万别这么说了,我知晓你的心是好的,可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说你不孝可怎么办?”

  “我知晓,所以我只与你说真心话。这话也不是叫你一辈子不理会,你总要给他点教训。我阿娘说了,身为女子不能一味贤惠,没点儿脾气,便会被当做软柿子欺负。”谢十一娘气势汹汹地鼓着脸颊道:“就好比,我那可恶至极的阿爹,他竟然今早将家里剩下的速食汤饼都搜刮带去了官衙,说是要请同僚饱餐一顿,气得我发誓三日不与他说话!说到做到!”

  说到那速食汤饼,谢十一娘也馋得很,她今早起来本想冲泡一碗,结果命橘荔去灶房取,方厨子却无奈地摊手说都被阿爹要走了,什么都没了!连篮子也拿走,真是连个饼屑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