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朝 第57章

作者:晏闲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爽文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陆荷,同壇,纪小辞,铁妞儿,四人都是身手敏捷擅近袭的好手。”

  贺宝姿在谢府堂厅与谢澜安说,“属下事先已向她们叮嘱过留神的地方与联络方法,保证不会出错。”

  谢澜安点头。

  拨云校场的武婢少了四个,胤奚今日照样要手持铁盾牌,给其余的武卫们练枪喂招。

  这是祖遂有意压他的锐气,先让他学会挨打,他站在观战台上故意激他:“四个时辰睡得美吧,睡醒了吧?别看最厉害的四个不在,这些姑娘可也不是好惹的,别摔个狗啃屎,笑话死个人喽!”

  与此同时,四五名武婢各持去了尖刃的兵器,合力围攻胤奚的上中下三路,个个眼神狠厉,下手无情,只当他是移动的靶心。

  胤奚举手百来斤的盾牌,眼观四路,左搪右避,还余得出精力吼回去:“女子出锋,胤奚为盾,天经地义!谁爱笑——”

  他话音未完,一道闷厚震耳的声音已大叫起来,砍一刀喊一声:“谁说我不厉害!我比不上陆荷,力气却比铁妞大多了,为何不选我!娘子供我吃!供我穿!教!我!习!武!不让我再受人耻笑!为何不选我池得宝!啊啊啊!”

  这是身高七尺有余,身材彪壮不输男人的麦色圆脸女郎。

  她手中一对杀猪刀加在一起比胤奚的盾牌还沉,每吼一声,便泄愤似的砸在胤奚盾牌上一下,泚出的火星全是她心中不甘。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她在训练时兵刃是不藏锋的。因为这个出身屠户的女子说了,她就使这对刀得劲儿!

  一寸短一寸险,因此胤奚抵挡时格外小心,生怕被她的刀锋破开脸皮。

  把他肠子划出来都无妨,脸不能破相!

  他的脸,被七月的秋老虎晒得汗如雨下,池得宝恐怖的手劲反震在盾牌上,胤奚从手臂麻到肩胛骨,最终在身后两名女子的配合使出绊马索的招式下,终于仰面摔倒。

  祖遂乐了:“我说什么来着。”

  胤奚倒在地上急喘,鸦羽似的墨发湿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肺子仿佛要炸裂开来。

  周围似乎响起几声女子的轻笑,他也不觉丢脸。

  他躺在沙地上,勉强抬起手背盖着眼睛,挡住刺目的阳光,想说:池姑娘,真不是女郎不选你,只是姑娘去假扮女冠……很难圆啊……

  他坚持半天下来,暮色下抵着校场住舍外的墙干呕,正被路过的贺宝姿瞧见。

  胤奚如今已对脚步声分外敏感,看到她,避了下头,道:“别和女郎说。”

  说实话,贺宝姿对于这个男生女相瘦不拉几的男子能坚持到今日,已经大感意外了。

  她想,男人都是自尊比天大的,有多少疼也要藏在人后,大抵他怕在女郎面前抹不开脸吧。

  她又不是长舌妇,自然不会多这个嘴。

  胤奚收拾干净后,乘车回府。回了幽篁馆,他又仔细洗沐一遍,换上干净衣衫。

  而后他抄了妆台上的跌打膏,摇摇晃晃地往谢澜安院中,去准时学棋。

  只是今日有些不同,他一进门,脚便软了一下,两缕发丝无力地从额角垂下来,墨色发缕,衬得那张冶丽无瑕的脸比雪还白。

  谢澜安闻声看过去,胤奚忙道:“衰奴失礼,惊扰女郎了。实是今日练功……好疼。”

  谢澜安多看了他一眼,印象中,这是他习武后第一次与她嚷疼。

  只见胤奚慢慢走到案几后自己的垫子旁,坐定,圆眸微抬一线,看着小心翼翼的。

  “我怕耽误女郎的时间,今日可以一边学棋一边涂药吗,女郎放心,绝不弄脏你的棋子。”

  谢澜安不由气笑,是弄不弄脏棋的事吗?“谢府苛待死你了?回去涂药。”

  “女郎半个时辰后还要去议事厅。”胤奚睁圆了眼,眸光泛着水亮,“女郎教我不可一曝十寒,半途而费,我也不愿浪费一日学棋的光景。只要女郎不嫌膏药的味道,让我在这吧。”

  他道:“求求女郎了。”

  谢澜安啼笑皆非地盯着胤奚,他对自己的行程倒记得牢。

  她并非看不出这人的小心思,只是他这副可怜相,与跟她外出时的沉稳截然不同,让人牙根发痒的同时,又生出几分无伤大雅的旁观闲情。

  她真是没见过这等人。

  谢澜安若有深意地点点他:“你苦肉计学得好,允了。”

  胤奚佯作听不出她话意,只管欢喜地答应。他拧开那府上秘制的跌打膏,搁在小案角落,然后小心地卷起一小截袖管,露出腕骨周围的青紫瘀痕,竟是触目惊心。

  谢澜安眼皮微跳,难道不是虚张声势?

  不过练功吃苦是家常便饭,这一点她完全信任祖遂,也未多说什么。

  二人下棋,胤奚难得在女郎面前一心二用,在落子的间隙涂抹伤口,遇到疼处,便会轻嘶一声。

  谢澜安也被迫地一心二用,一面教棋,一面听他嘶。

  她不知是不是真有那么疼,总之她听在耳中,自己都快幻觉出痛感了。终于,在胤奚又轻颤着“嘶”出一声后,她抬眼:

  “你是属蛇的吗?”

  胤奚疑惑地嗯了声,“我属兔。”

  谢澜安目不转睛看着他。

  “……我不发出声音了。”

  胤奚保证地闭紧唇。

  女郎在说他、瞪他、冷他的时候,眼神就会灵动一点。

  而不是像她大部分时候,淡漠无谓,仿佛感觉不到喜怒冷暖的冰雪。

  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哪怕微末如土,冰冷的广寒宫中也要有一棵桂树。

  哪怕是用来伐的。

  不会让女郎一个人的。

  他这样想着,漫不经心将指尖剩余的药膏抹在手背的朱砂痣上,顺手打圈匀开。

  做完这个动作,他身体骤然一僵。

  抬眼,谢澜安已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正用奇异的目光打量他。

  他这个动作一看便如女子上妆,熟练至极,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他去校场后,府中的跌打膏药流水一样送到他屋里,这个倒寻常,可谢澜安之前还纳闷,为何管家说,他屋里的花露膏也用得那么快?

  她低头凝视那颗一日比一日晶莹鲜红的小痣,瞬间串起了前因后果,对胤奚露出一个笑,“你在做什么?”

第41章

  “你在做什么?”

  胤奚仅慌茫了一瞬, 便慢慢放松僵硬的肩胛,在女郎审疑的眼神中,他轻睇水眸, 矜持地递出手背。

  “女郎看这颗朱砂痣好不好看?我在保养它。”

  没有人比他更会顺水推舟了。

  谢澜安定在他脸上的目光轻轻一晃。

  她自己猜中是一回事, 但听胤奚操着那把甜美清腻的嗓音, 如此一口承认, 一点惊悸还是蹭着她的心尖掠了过去。

  听说过有人保养脸, 有人保养手, 唯独闻所未闻,有人会精心保养一颗痣的。

  他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不劳她深想,胤奚看了女郎一眼,挪垫坐近,含着笑理所当然道:“这是女郎的痣啊。”

  棋子在手心升了温,谢澜安心头一跳,冷声警告:“胤衰奴。”

  “嗯,衰奴在。”胤奚妙丽的眸光融进暖黄的灯影里,蕴秀的姿态轻易将警告回应成了呼唤。

  他并膝跽坐在谢澜安的面前, 索性将两只手都伸在女郎眼皮下的小棋几上。

  并着腿,伸着肘, 倾着身, 这姿势就像佛寺壁画上犯了律的人在引颈伏法, 只待一副木枷, 锁住他脖颈。

  以至于他露在袖口之外的, 那对纤白腕子上的青紫伤痕,都多出一种凌虐又乖软的意味。

  谢澜安口干舌躁,指根的薄玉戒指碰在瓷盏上,发出颤鸣的一声响。

  方知杯中茶水已干。

  “女郎为什么不看看它?”胤奚虔诚地看着她, “我之前见女郎喜欢这颗小痣,所以日日保养,想要它漂亮一点,这样女郎看到时,心情便会好一点。”

  他说:“没有事先与女郎交代,是衰奴的错,只是我以为赏花的人是不必知道种花浇水的过程……我是不是惹女郎生气了?”

  谢澜安无力地捏了下扇柄。

  她知道他敏锐细腻,却没想到他会敏感到这种程度。

  他知道自己喜欢听他的声音,便千方百计读书给她听;他也看出她每逢雨天心情不好,便会及时地撑上一把伞;如今,他连一颗痣的玄机也看透了,并在不知多少个夜里偷偷滋养。

  谢澜安简直要怀疑重生的不是她,而是胤奚。

  她已将前尘事抛开不念,但这个人只用小小的一粒朱砂,就把她的百年执念拉了回来。

  她在百年之间,想再看一眼仙人掌中痣而求不得。

  今日他捧手送到她眼前,问,为何不再多看一眼?

  胤奚见谢澜安许久不语,神情又带几分让人看不透的疏沉,眼神静了静,蹙起眉:“这颗痣……果然让女郎生气了,不如女郎狠狠惩罚它,消消气,好不好。”

  他说着,将虚蜷的右手一点一点向前蹭,大有谢澜安不开口,他便一路将这罪魁祸首塞到她的手里,任她把玩的意思。

  “啪”地一声。

  胤奚那只腕子被一只修长的手稳稳扣住。

  肌肤相触,是柔云化腻雪,分不清何者更白。

  胤奚被捏住了跳如鹿撞的脉搏,之前设想的发展一刹都改了辙,他颤颤抬起眼。

  谢澜安神情中那种短暂的、难以招架的无奈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不在焉的掌控感,她似笑非笑:“让你几个子,便觉得可以吃掉我的棋了,是么?”

  寻常人遇到捉摸不定的事,下意识会退一步,以此保护自己——可谢含灵怎么会退?她自己教的人,再像只狐狸,终归还没成精呢。

  胤奚愣了下,仓皇摇头,冰凉的玉扇随即挑起他的下颔尖。

  谢澜安慢条斯理瞥着他那张小嘴:“不是挺能说吗,接着说。”

  胤奚被迫微微仰头,红润地嘴唇徒劳地噏动,“女郎,我没……嗯……”

  他声音猝然低溢,因为谢澜安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光明正大地摸上了那颗痣,漫不经心把玩起来。

  胤奚的皮肤本就纤薄敏感,加上这一天他在校场,筋骨摔打得酣畅淋漓,痛快并存,他全身气血都处在一种极度的亢奋之中,只是在谢澜安面前,他才收敛起一切不得体的气息。可现在……太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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