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朝 第58章

作者:晏闲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爽文 复仇虐渣 穿越重生

  那种若即若离的触碰,像羽毛的绒端,划开他的皮钻进他的髓,勾起胤奚浑身的酸痛,唯独虎口方寸间,痒得他束手无策。

  “女郎别——”

  他左手勾着掌心忍不住要动,谢澜安撩扇打上去,眼珠剔透冰冷:“不是让我罚吗?躲?”

  “我、我不躲……女郎消气……”胤奚于是卸了劲儿,只剩小拇指节轻轻勾着桌沿,可怜地望着她。

  谢澜安心中哼笑,还这么能说会道,“再说一次,这颗痣是谁的?”

  “女郎的。”胤奚睫毛下的脸泛出红扑扑的色泽,咬死不改口,“是衰奴为女郎寄养在我手上的,女郎要看,要玩,随时随地……”

  谢澜安狠狠往他手上揉了一下子。

  胤奚打了个哆嗦,颤到骨子里。

  耳听一阵珠玉零落的碎响,谢澜安抬手拂乱了棋局。她敛袖起身,没了笑色,垂眸注视胤奚:

  “复盘出来,一个子都不许错。”

  她要出门透口气。

  胤奚便没有起身,低头去捡棋子。直到门扉发出开合的响声,他才轻轻转眸,瞧了瞧已看不见人影的门口,这才敢细细打量自己的手。

  女郎将他红痣周围的那片皮肤都揉红了。

  他爱惜地点了点自己的小功臣。

  ·

  谢澜安一走下木廊,便长长吁出一口气。

  夜风吹来,脸上不热了,指尖上却仿佛还遗留着细腻柔滑的触感。

  谢澜安搓了搓指腹,尽量不去回想那比羊脂玉件还趁手的温腻手感。

  “咳。”

  跨院的随墙门外传来一声轻咳,谢澜安听出来,自己也清了下喉咙,这才面不改色道:“阿兄,你还没休息?”

  谢策听她开口,这才走进妹妹的院子。

  “出来看月。”谢策应了句,目光自然落在她屋里灯影曛曛的纱窗上。“从前说是香火情,如今呢,一天到晚带在身边,多高的香也烧断了吧?”

  谢澜安失笑,她便知道,初一哪来的月色,阿兄若无事,轻易不会来找她闲聊。

  “香火情是以前的事了,如今算,师生情。”她找了个说法,“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亦吾所愿,所以我收他做了门生,阿兄不是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谢策慢悠悠地看她一眼,“只是朝令夕改,前言折变,不像你。”

  谢澜安默了一瞬。

  她处事向来干净利落,也只有在胤奚的事上,多了几分沾泥带水。

  像方才的事,换做别人,那只不老实的爪子决计是保不住了。但她一对上胤奚那双水润黠慧的双眸,听他说几句歪理,可气可笑都有,却不觉可恨可恶。

  幸而是及时打断了他,否则再让他说下去,谢澜安自己都会迷惑:是啊,他只不过想让一颗小红痣更漂亮罢了,他有什么错呢?

  一个容貌绝美的男子身上,又有这种半遮半掩的诱惑人心的潜质,谢澜安如若当机立断,便该将他远远地打发。

  可同一时间,她的心里又被这种隐隐的失控感,激出一种降伏的斗志。

  她就是要证明即使将他放在身边,自己也可以尽在掌控。

  “兔子扮狐狸,我难道还会输他么。”

  谢策见她低声咕哝的样子有趣,没有听真,笑问:“什么?”

  自从阿妹做了官,从立士林馆、建学堂、建校场,再到查凶案,他眼见阿澜一日比一日忙,一日比一日成熟,像这样偶尔流露出的年轻小女娘的灵俏,真真如鸿泥雪影,越发不多见了。

  谢澜安没解释,谢策余光一动,饶有兴味地往她房门口一指:“有三更半夜从家主房间红着脸出来的门生吗?”

  谢澜安随兄长所指看去,便见胤奚推门出来,溜着木梯的一侧悄蔫蔫地下阶。

  他那原本垂在鬓边的两缕风情发丝,这会儿也规规矩矩地绾回去了。

  看见他们,眼尾绯红未褪的胤奚有个明显凝滞的停顿,而后,他远远行了礼,便往幽篁馆的方向跑了。

第42章

  棋摆得还挺快。

  谢澜安不用亲眼去看那盘棋, 都知道他定然复盘得分毫不差。

  只不过这么黑的天,哪里看得出脸不脸红。

  她听出阿兄在逗趣,可这就怪了, 谢家大郎并不是一个喜欢说风月闲话的人。谢澜安看向谢策, “阿兄特意来找我, 是有别的事吧?”

  谢策还在想阿澜是怎么欺压人家了, 把人吓得受惊兔子似的, 闻言一笑, 收回神思,“最近城中乱糟糟的,白日里经常找不见你的人,所以我过来问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上阿妹的忙?”

  谢澜安微怔,没有想到谢策是来说此事。

  她十分了解谢策,她这位堂兄性格沉稳,看似与二叔的风流外化截然不同,其实骨子里继承了二叔的清高闲逸, 宁与字碑黄卷为伍,也不愿涉入权斗以自污。

  正因为了解, 所以她从策划扳倒外戚开始, 便不曾将堂兄算在帮手之列。

  谢澜安笑说:“我人手够用, 暂不用阿兄操劳。我知阿兄不喜权斗倾轧, 也看不惯外戚的作为, 只因信任我的缘故,这些日子才忍下不少心疑。许多事时机未至,含灵不便多言,今日我也只能说, 阿兄不会信错我。”

  “待我——”谢澜安在这尘氛静谧的清夜,举目望天,“待我还阿兄一个清明世道,到时侯即便阿兄不想出山,我都会请阿兄一展锋芒,经世济民。”

  谢策沉默小许,“原来阿澜是这样看我的。”

  “阿兄何出此言?”

  谢策注视他天才绝伦的小妹,轻声道:“在阿澜眼里,谢神略便是只会拓碑清谈,无胆无谋,终日只是坐在家里等着自己的小妹妹去平氛定乱,然后再大摇大摆走出来,坐享其成的吗?”

  谢澜安诧道:“我非此意……”

  “那为兄又何需你庇护铺路?”谢策没有一丝火气,说道,“我的确不喜你投靠太后,因为我知道你选择这条看似为人诟病的路,一定所谋必大。我也确实不喜阴谋算计,但你若以为我不能为自己的家人放下清高,入世做为,便是看低了谢神略。

  “我是谢氏之子,护好家门与家人责无旁贷。做兄长的想为你分担一些,你却与我见外吗?”

  谢澜安静了一会。

  谢策道:“怎么,小玄君在想着如何驳倒我?”

  谢澜安失笑,“不是……阿兄既这么说了,我还真想起一件事,阿兄是最适合的人选。”

  谢策问:“很重要的事?”

  谢澜安正色点头:“很重要,需要出趟远门。”

  谢策问都不问是什么事,背过手悠悠道:“你手底下能人辈出,人手够用?暂且用不着我操劳?”

  谢澜安再迟钝,也听出谢策心里头有气了。

  她连忙笑着一揖到底,大礼赔罪:“阿兄恕罪,怪含灵不知天高地厚,轻觑兄长了,海涵海涵。”

  谢策无奈轻叹,“你呀。”伸手扶起她来。

  谢澜安以扇遮口在兄长耳边低语数句。谢策听罢,神色顷刻变了变。

  他凝眉看着谢澜安:“你做的事……日后史笔……”

  但他说完语焉不详的几个字,又把余言咽了回去,低头忖了忖,不再多言,只与谢澜安敲定了出发时间。

  庭燎昏黄,蛩鸣渐寂,兄妹分别时,谢策忽又想起一事,提醒说:“今日忠勇侯府请媒人来向五娘提亲了,他家的小郎,比五娘还小一岁,却已迫不及待。可见金陵因近日的庾氏之案,人心浮动到什么地步,你正受太后器重,忠勇侯府是想攀上你啊。”

  “此事我听山伯说了。”谢澜安语意深长,“五娘是到了议亲的年纪。”

  ·

  “你到底帮不帮我们?”

  第二日,谢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安城郡主上一次来,是给谢澜安送金甲,这一次却是领着平北侯千金成蓉蓉登门,要谢澜安帮她的好姐妹拒掉进宫为妃这条路。

  陈卿容嘴上总说因为谢澜安的欺骗讨厌死她了,可小郡主哪回上门也不见外,对“旧情人”提起要求来,也带着一股理直气壮的娇憨:“反正你说的,你欠我的情,一笔笔都是要还的!”

  谢澜安确定她没说过这个话,不过仍是含笑看着脸颊粉粉的陈卿容,满眼宠色,让她先坐。

  她转而看向客座上一直没开口的成蓉蓉,“成娘子自己怎么想呢,如今京中形势乱,陛下大选要经过太常寺与礼部,不会仓促在这一时。”

  “我阿父……”成蓉蓉面对这位不管是男儿还是女娘,都同样冰姿玉润的谢娘子,口齿紧张,轻声细气地说,“阿父说……庾家死人,关陛下选妃什么事?成家有太妃娘娘在宫中,阿父有意疏通……不经礼部,让我先入宫随侍圣驾……我也不知该如何,我有些怕……”

  “侯爷还真是,性情中人。”谢澜安闻之失笑。

  这却也侧面说明,庾家把一个出阁女之死弄出国丧的阵仗,在金陵横行无忌,已引起诸多王公的不满。

  她见成蓉蓉柳眉细蹙,脸孔雪白,容色可怜可爱,让管事给她多上了几样甜浆饮子和霜脯糕果,温声安抚:“既然还没想好,咱们便先不嫁,这事我管了,不怕。”

  成蓉蓉万分感念,陈卿容看着蓉蓉面前堆成小山一样的精致甜点,不开心了:“我的呢?”

  谢澜安淡淡看她一眼,眼神没有力道也不见锋芒,却是让安城郡主一下子乖了。

  虽还嘟着嘴,却不敢吱声了。

  束梦忍着笑,将家主特意吩咐用冰镇过的樱桃酥酪,奉到郡主案前,陈卿容眼神一亮,这才矜持地抿开笑靥。

  会客厅外,陆续来了几人等着向谢澜安回事,都排在廊檐下乘荫。

  胤奚穿过长廊过来时,正看见何羡和靳长庭在前头各自抱着几撂账簿,后面带刀的贺宝姿,再其后是二管事。

  天边白云如缕,他今日也穿了身卷草纹白色裼衣,洁净尘俗之外。

  他近前,先问了靳主薄与二管事要回禀的事,得知不是急事,便说会代为传达给女郎。二人都知这位小郎君是女郎的亲信,便不再空等,各自去忙了。

  胤奚轻易不与外头的女子多接多言,所以只与贺宝姿点头致意,转问何羡的事。何羡与他是老熟识了,说了账目上的事,胤奚听得细,在心中默默梳理出条缕。

  等安城郡主走后,谢澜安传人问事,他便入内,详略得当地将几人的事报给女郎。

  他先筛过了一遍轻重缓急,话也说得明白,谢澜安不用再从头一件件问,省了不少精力。

  她从夔纹案后抬眸看了眼胤奚。

  人前清清爽爽的一个郎君,冠发梳得不苟,交领束得严实,仿佛昨晚那个妩媚横生的人只是灯下幻出的虚象。

  她目光下扫,他的右手也被垂下的衣袖遮住了一半。

  胤奚清峻的眉峰微微下压,显得正气又认真:“梦仙说他根据现知的账册反推,朝廷曾拨给石头城一笔加固城防的款项,与当时的工期与匠作人数不符,应有亏空,且贪墨的不是小数目……”

  谢澜安心中有数,“石头器械不会凭空变出来,钱亏空了,那看起来厚石重垒的女墙必藏着薄弱之处。近几年是没什么叛乱,这帮蠹虫就胆大包天,在金陵这道最要紧的防线上也敢动手脚。”

  她唇角轻勾,眼神含着冷,“攻守之形见于外,则可乘隙,这是他们自毁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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