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三姓家奴怎么了?这样的人才受隔壁岛国欢迎。下克上最棒了,下克上还没克上就更有物哀之美了。
信不信某岛国将来出个《楚汉无双》割草游戏, 分分钟把英布捧上神坛。
刘盈想起隔壁还在刀耕火种的某岛, 遗憾地摇摇头。
烦,真烦。
大汉太羸弱, 拖累了我踏破虚空的脚步, 太烦了。
刘盈没事干了就在那里伤春悲秋,刘邦加急信送了过来, 让刘盈赶紧滚回来。
不仅刘盈,韩信、刘交、刘贾也被要求赶紧滚回去, 手中事务全部交给章邯。
只是一个小小的楚国相国的章邯:“???”
“义父为何如此急?难道匈奴入侵了?”韩信不解, “如果匈奴再次南下,叫楚王和荆王回去有什么用?”
刘盈眼皮子颤了颤,数了数日子, 意识到了什么。
他取下镶嵌着珍贵宝石的头冠。
虽然他还没到戴冠的年龄,但堂堂大汉太子想带个漂亮头冠,没人会说什么。
“回去吧,大父可能身体不好了。”刘盈道。
韩信愣了愣,想起自己南下前,还来给自己送行,精神十分矍铄的太上皇。
怎么会?
不过刘盈这么一说,韩信一想,让两位刘氏藩王一同回京的大事,也只有这个了。
韩信安慰刘盈:“大父可能只是生病了。”
刘盈轻轻道:“嗯。”
根据史书上的日子,大父今年应该会去世。
他忘了。
刘盈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也是挺绝情的人。
大父对刘盈非常溺爱。
一家人还在沛丰生活的时候,刘盈每隔几日就要喊着“大父救命”,往刘太公那里逃。
哪怕后来刘太公住丰邑,刘邦刘盈一家子住沛县,刘盈都能钻叔伯的车里,向丰邑逃窜。
丰邑和沛县不远不近,但对一个孩童而言,路途可是太远了。刘盈第一次私自从沛县逃往丰邑,差点没把刘邦、吕雉夫妻二人给吓死。
刘盈回到栎阳时,也常去找刘太公玩耍。
他重复着幼年的日常,一旦发现刘邦真的要动怒,立刻撒脚丫子往刘太公那里逃。
刘太公自从当了太上皇,对刘邦便十分客气,很给刘邦这个皇帝的面子。但宝贝孙子来喊救命了,刘太公还是会把扫帚抓起来,把刘皇帝当沛丰的刘老三打。
刘盈扪心自问,自己怎么能忘记祖父今年会去世呢?
“盈儿?”韩信担忧道,“我们赶紧回去,大父一定没事。”
刘盈恍惚道:“嗯,好。”
韩信还想再安慰刘盈几句,刘盈已经转身回房收拾行李。
他站在原地,在刘盈扒拉着门框催促他也去收拾行李时,才离开。
刘交和刘贾显然得到的消息更多。
不知道刘邦在想什么,居然让他们瞒着刘盈。
可他们一见到刘盈的神态,就知道刘盈已经猜出真相。
刘贾很是无奈。太子如此聪慧,哪能瞒得住?
刘交则发现不需要再瞒着刘盈,痛痛快快哭了出来。
刘盈没有笑话他,也没有安慰他,更没有跟着他一起哭。
刘盈只是嫌弃刘交吵闹,换了条船,继续发呆。
韩信忙也换船,继续陪着刘盈。
刘交拉着刘贾的袖子哭泣道:“盈儿居然嫌弃我吵!”
刘贾是刘太公堂侄,和刘太公的感情不是很深,能有理智地安慰刘交:“你是长辈,该你冷静下来,去安慰盈儿,你还让盈儿安慰你不成?”
刘交哭道:“我知道,我忍不住。”
刘贾叹气:“所以盈儿避开你,让你好好哭一场,你还有什么不满?”
刘交流着泪点头。
刘贾看向另一条船。
刘交是伤心过度,没有精力关心其他事。刘贾可是看出来,刘盈自得到京城的消息就神思恍惚。
希望淮阴侯能好好安慰太子。刘贾劝住刘交,不让伤心过度的刘交去寻刘盈,将刘盈交给了韩信。
虽然骑马可能会更快一些,但刘交这状态,恐怕无法骑马。刘邦想要瞒着刘盈,又没有很严实地瞒着,在信中下令刘盈等人从汉水逆流而上,并说不用着急。他让刘盈赶紧启程,不是让刘盈飞速赶路。
韩信猜测,刘太公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甚至已经去世,义父才让盈儿不急着赶路。
刘盈显然也已经猜到。
刘盈把所有侍卫都赶到船头,自己霸占了大船的船尾。
韩信来到船尾时,刘盈正抱着膝盖,看着船尾溅起的水花。
船工摇奖很卖力,船逆流也跑得飞快,在水面上留下一道白痕。
刘盈已经十八周岁。等他到了栎阳,已经二十虚岁,可以戴冠了。
刘盈的身材本就比同龄人高壮。把积攒的点数加上之后,刘盈的个子又往上窜了一截,真真像个小霸王。
韩信也算高个子了,但站在刘盈身旁,被刘盈衬着好像小了一圈。
高高壮壮的弟弟抱着膝盖缩成大大的一团,就像还年幼的时候一样。韩信的手轻轻放在刘盈的背上,想了许久安慰的话,全堵在喉咙里。
刘盈在韩信来的时候,还仰着头看水面。
待韩信把手掌放在刘盈背上,刘盈将脸埋在了膝盖上。
“我离开沛丰的时候太小了。”刘盈瓮声瓮气道。
韩信想着刘盈那时脑袋上稀疏的小揪揪,道:“是很年幼。”
刘盈道:“回到栎阳后,我在栎阳待的时间也不长。”
韩信想着刘盈隔三差五乱跑,还绑架了自己:“是不长。”
刘盈的脸碾了碾膝盖:“都是借口。”
韩信已经知道刘盈大概是能看到一些未来,虽然那些未来与现在已经大不相同。
刘邦喝醉的时候,韩信曾听义父向他透露,刘盈是知道他会受辱,特意跑去观看他钻人胯,还试图让自己钻他的胯。
坏孩子。
韩信真是哭笑不得。
哦,对了,盈儿还试图去看张伯父给人捡鞋,在桥上奔跑了许久,没有撞见,很是遗憾。
涵养十分好得和仙人似的张伯父闻言,都没忍住拍了拍胸口顺气。
由此可见,盈儿或许能窥见未来的片段,但不确定是什么时候。盈儿大可不必因为错过了和太上皇最后一面,就如此难过。
韩信是这么想的,也想这么劝,却不知为何,话说不出口。
刘盈自己继续开口道:“其实也不是忘记了。我知道大父大概就是今明两年去世。可大父在我离开的时候身体可好了,还能追着阿父打。”
韩信点头:“太上皇在我离开的时候,身体也很健康,能追着义父打,抱怨义父让你涉险。”
刘盈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嘴角不自觉上翘:“啊?阿父又挨打了?好!”
韩信摸出妻子绣的帕子给刘盈擦眼泪。刘盈嫌弃韩信的帕子上有刺绣,膈脸,侧脸避开,从袖子里拿出萧谨戳过的帕子使劲揩鼻涕。
韩信赶紧把自己的帕子收回去。
刘盈擦完鼻涕后,十分不环保地将帕子丢水里。
他又摸出一条帕子,擦脸,擦完后又丢水里。
韩信忙把自己的帕子塞回衣襟内的口袋里。
刘盈道:“不过这些都是借口。其实就是比起陪着大父,英布更重要。就是当时大父已经生病,我肯定也会南下。”
不止南方,匈奴,中原,哪里都比见老人家最后一面重要。
韩信奇怪道:“这不是理所当然吗?当然天下最重要。如果你因为太上皇生病而耽误了天下大事,太上皇肯定会揍……”
韩信顿了顿,道:“肯定会揍义父!”
刘盈乐了:“没错!”
他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刘盈道:“其实阿父本也快死了。他在征讨英布时中箭,死于箭伤复发。”
韩信不敢相信:“义父都中箭那么多次了,为何这次……不可能!”
刘盈摊手:“因为阿父以为他还和年轻时一样强壮,受伤后没立刻回宫休养,而是跑到丰邑开了十几日的露天宴席,喝了十几日的酒。”
韩信倒吸一口气:“义父他是自己找死吗?!”
刘盈抱着手臂,沉着脸点头:“他就是自己找死!脑子有恙!”
韩信想起刘盈走后,刘邦的生活习惯,顿时愁了起来。
他怎么觉得,就是义父这次没上战场中箭,寿命也不会太长呢?
韩信道:“盈儿,这次回家,你耐着性子多留些时日,好好看住义父。”
“嗯。”刘盈再次重重点头。
闲聊完后,刘盈道:“我回船舱哭一会儿,别来打扰我。”
韩信揉了揉弟弟披散头发的脑袋:“好。我替你守门,也不让刘交他们来烦你。”
那个丈人真是没用,身为盈儿的叔父,只顾着自己哭,还埋怨盈儿没有安慰他,哪有个长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