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兰竹
张鲁闷声道:“你免汉中一年赋税,用什么养兵?”
刘盈把一大堆文书推到张鲁面前:“屯田啊。汉中人口凋零,荒芜田地很多,正好屯田。关中马上要乱了,一定会有许多庶民逃来汉中。如何重编户籍,组织庶民开垦,事可多了。义父,别偷懒。”
张鲁咬牙切齿道:“别叫我义父!”
“哈哈哈哈,好,好。”刘盈笑道,“赶紧干活!”
张鲁翻开刘盈给的文书,捏紧了手中的毛笔。
他现在不像个米贼,倒像是真正的郡守了。
真正的郡守就会操心这些烦琐到掉头发的事。
“张修在干什么?”张鲁问道。
刘盈道:“他在负责军屯。”
听闻张修也在当个普通官吏,张鲁心气顺了一些。
他又问道:“把这些事都推给我和张修,你难道要去夺益州?”
刘盈点头:“我去去就回来。别担心,我很厉害,很快益州就会变成我们张家的!”
谁和你是一个张家?谁会担心?我恨不得你死!
张鲁低头翻看文书,不愿意说话了。
刘盈不骚扰认真工作的人。他为张鲁把文书堆好,背着手大摇大摆离开。
张鲁抬头,看着刘盈的背影沉思。
半晌,他摇了摇头,继续和文书搏斗。
能凭空建立宗教的人,自是读过许多书,才思都十分出众。
当一个合格的地方官?大材小用。
我们张家……张鲁埋头干活,半点不偷懒。
他不得不承认,被刘盈那句“宗室”蛊惑了。
刀架在了脖子上,他已经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接下来选择什么?投奔别人变成不得势的小官,还是一跃成为开国皇帝的宗室重臣?
他虽然脾气很大,但脾气还没大到自找苦吃的地步。
我们张家……嘿。
张鲁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根本不把这点文书放在眼中。
说不定将来自己还能当个诸侯王呢!
……
“交给我就成,你还要亲自去啊?”孙策被刘盈抢了主将的位置,满脸不开心。
刘盈瞥了孙策一眼:“你认路吗?”
孙策道:“有向导,哪需要我认路?攻打其他城池,难道还非得认识到别的城池的路?”
刘盈戏谑道:“你知道李广怎么死的吗?”
孙策脸色涨红:“我才不会那样!”
“不认路的人乖乖当副将。”刘盈嘲笑着孙策,没有披甲,直接上马,“来来来,我们星夜急行军,吓唬刚胜利的刘璋一跳!”
刘盈笑容一收,肃然道:“刘璋杀长兄自立,将次兄关在狱中,有悖人伦,天地不容。你我因义出兵,势要斩那畜生于刀下,救出刘诞,以报益州牧刘焉知遇之恩!”
刘盈身后五千将士在头上和肩膀上缠着白色粗麻布条,骑上骏马。
“唯!”
张绣和赵云第一次随刘盈打仗,又是激动,又是担忧。
虽然他们留下了大部分兵卒,但将领都离开了,贾诩等人真的当得了守将吗?张鲁和张修真的不会造反吗?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他们与刘盈轻骑简装,一路换马,昼夜奔驰,不到两日就来到成都城下。
这里要感谢张绣,他带的部曲不多,但张济把自己部曲的好马都给了张绣,然后假装自己战败,问李傕和郭汜他们报账。
凉州不缺悍卒,也不缺好马。张济花了些金银,就为部曲重新配备上了骏马。
刘焉死后,将益州牧之位交给长子刘范。
刘范对益州豪强来说是外来者,刘焉幼子刘璋身边早早簇拥了一批益州豪强,他们撺掇懦弱又多疑的刘璋与刘范反目。
刘范虽然入蜀不久,但刘焉原本的部将和心腹都支持他。
益州豪强以为自己能轻易战胜刘范,和刘焉肖似,胸有城府的刘范却早有准备,差点迅速获得胜利。
可惜他被刺杀了。
第209章 日上三竿定成都
在益州豪强的地盘上, 刘范还是太大意了。
他以为在成都城内就不用太过防备,身边没有配备足够多的护卫。
一位卖身葬父的娇柔美人,一伙貌似在强抢民女的强盗,一场混乱的闹剧, 刘范死在了从街道旁的房顶上射来的冷箭中。
每到乱世, 死在刺杀中的豪杰真是太多了, 刘范不过其中之一。
刘盈不在意谁输谁赢。
就算刘范能迅速取胜, 益州也会陷入混乱。有混乱, 他就能乘虚而入。
但刘范死于刺杀, 刘璋还迅速入城, 没有假惺惺为刘范哭一场, 而是把刘范的儿子都杀了,坐实了自己弑兄的传闻, 这是刘盈没想到的事。
刘璋虽懦弱多疑,但应该不愚蠢。
贾诩分析, 若刘盈对刘璋性格的判断没出错, 那此事便不是刘璋做的。
刘璋本人,恐怕已经被麾下架空。刘璋承担了弑兄的罪责, 是这些人控制刘璋的手段。
不过刘璋应该也不是傀儡, 所以他们才需要用这种方式给刘璋留下把柄,而不是直接取代刘璋。
“虽然刘璋杀了刘范, 但他毕竟是刘焉的儿子。刘焉的下属在无人可选的时候,还是会归于刘璋。”贾诩道, “希望你的判断不错, 刘璋不是能狠下心杀兄之人。刘诞不死,他便不能掌控刘焉部曲。”
因贾诩这一番分析,刘盈便铤而走险, 带走孙策、赵云和张绣,星夜突袭成都城。
只要益州军队军心未定,兵卒人数就不是胜负的关键。一员猛将,便能轻易奠定胜局。
他、孙策、赵云、张绣都有斩将的本事。刘盈把希望都赌在了他们四人的勇武上。
“只要能救出刘诞,益州就已入我囊中!”刘盈给下属鼓劲,“我斩的将一定比你们多!”
孙策骂道:“你一个主将去斩什么将?后面待着!子龙,看好张盈,别让他以身犯险!”
赵云沉默点头。
张绣在马背上擦了擦手心上的汗。
跟随刘盈后第一战就如此惊险刺激,真是兴奋。
五千将士孤身深入益州,浑然不惧。
看主将多轻松惬意啊,他们有什么好惧怕的?
刺杀兄长后未能抚平益州乱象的刘璋,有何可惧?
如贾诩所料,刘璋已经背负了刺杀长兄之名,没能狠心立刻杀掉次兄刘诞。
刘焉长子刘范乃是一员武将,不说是否勇猛,至少有带兵之能,所以益州豪强十分忌惮他。
但刘诞只是纯粹的文人,比刘璋还更不通武艺军事,对益州豪强和刘璋本人都没有威胁。
益州豪强没有刺杀刘诞的动力,刘璋也希望能劝说次兄支持自己,和平地收服父亲故将。刘诞便被囚禁在一处院落中,暂时没有性命之危。
刘范被刺杀后,部曲在刘诞的领导下抵挡了一阵子。但刘诞实在不通军事,部曲又因刘范之死人心涣散,很快成都城被攻破。
刘诞虽不会打仗,但人很聪明。
他立刻让部曲将领不要管他,先自行带领大部分兵卒逃走,剩余人立刻投降。
只要父亲的部曲没有完全归服刘璋,刘璋可能就不敢立刻杀了自己,以免部曲逃走,投向荆州、汉中等其他势力。
“汉中……张盈不知道回来没有。”刘诞还惦记着自己在成都结识的第一位友人,“不过二载,物是人非。”
今日,他又抚琴自怜。
妻子抱着儿女在一旁垂泪。
此时,外面嘈杂的喊叫声与兵戈碰撞声一同传入高墙。
刘诞停下抚琴,苦笑道:“是刘璋仍旧不放过他唯一的兄长,还是叛臣不顾刘璋之命前来杀我?”
妻儿相拥哭泣的声音越发凄凉。
刘诞翻开琴,从琴底拿出几把短刃,递给妻儿。
他神色平静道:“你们到后院躲着。若他们能放过你们最好,若不能,至少我等能选择死得有尊严一些。”
妻子接过短刃,哭得说不出话来。
刘诞为妻子抚掉泪珠:“你大概是不用死的。若能活下去,就好好活下去,将来才有人为我收殓。”
妻子握着短刃哭着摇头。
刘诞让已经束发的长子将妻子带去后院躲藏。
他理了理衣襟,正了正发冠,独自站在庭院里,昂首看着晃动的院门。
一声巨响,院门被撞开。
刘诞挺直了背。
来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笑道:“仲宏,你在耍什么帅?我都看不见你的脸,只能看见你的鼻孔了!”
刘诞惊愕:“张盈!”
刘盈笑着朝刘诞走来:“我来救你了。”
他走到刘诞身边时,压低声音:“看在你我二人在成都时的友谊,和在长安城共苦过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