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古木架
叶欣反问:“你想不想认亲?”
沈卓皱眉迟疑了一下,说:“都行。”
叶欣就笑着说:“既然他们找上你,就说明十有八九是确认了。咱们去见见也无妨,以前不是还好奇过你父母的来历吗?就当是解惑了。他们家大业大的,也犯不着骗咱们。”
沈卓点头,“好,那咱们一起去。”
第206章 八零年
周末吃过早饭后, 两人往梁家去。
沈卓知道叶欣又新买了一辆小巧轻便的自行车,惊讶之余有些失落,因为不能载她了……
他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学会骑自行车了?”
叶欣语气骄傲:“我早就会了!”
说着一踩脚蹬, 骑在前面。
沈卓连忙跟上。
他们骑着自行车穿梭市区, 春夏的风带起衣角,飞扬的发丝下, 好看的脸庞闪闪发光, 令路人驻足, 感叹青春的美好。
梁家住在位于市区的一座四合院,木门样式古朴,院墙雕纹斑驳, 一种历史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能在市区单独拥有一座四合院,这可不简单啊……
叶欣心中默默估量了一下,让沈卓敲门。
梁庆和开门见到沈卓, 又惊又喜, “沈卓, 你怎么来了?快进来!自行车放院子就好。”又连忙转头喊父亲。
不一会儿梁珍就出来了,见到沈卓也是十分高兴,“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是不是跟家里打过电话了?——哦, 这位姑娘是?”父子俩目光都看向叶欣,赞叹也好奇。
放好了自行车, 沈卓拉着叶欣的手介绍:“这是我妻子,叶欣。”
叶欣微笑着问好,一副文静乖巧的模样。
梁珍有些惊讶:“你已经结婚了?”又连连点头:“你们都长得十分俊俏, 站在一起般配极了!”
梁庆和细心些, 问道:“你们俩都在首都,是一起考上了大学, 在这儿念书?”
沈卓点头:“是的。”
梁家父子又是一阵夸赞。夫妻一起考上大学并不多见,尤其是从那么偏远的地方考过来的,可见得优秀。
同时又觉得他们俩实在人物出众,难得一见。
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堂屋。
招呼着坐下,梁庆和先走开了,去告诉其他人。
梁珍看着沈卓仍是难掩激动,“你来了真好!只是没想到你们突然过来,家里有些人早上有事出去了,不齐全,不然大家见一见才好,这可是大喜事!”
沈卓不太适应对方亲切熟稔的语气,仅凭父母名字认的亲戚,还很陌生呢。
叶欣又不说话,安静坐在一旁。
他只好自己开口道:“您能告诉我,当初我母亲和父亲怎么离开首都的吗?”
梁珍有些意外,“他们没有告诉你吗?”又了然点头,“倒也正常,他们离开京城不远千里到西南山区落户,就是为了跟这里再无牵扯,自然不会告诉你了。”
随后便说了说当年的情况。
原先的梁家,在“实业救国”时期曾创下一番事业,经过民国时期的发展,规模不小,虽然在抗日时期遭到了重创,但最终积累下不小的家产。建国后梁家主动捐献了大部分家产,名声不错。
当时还有没来得及清算的一些势力,见梁家资产缩水便想趁机挤压,明面上说两家合作,需要梁家小女儿梁倩嫁过去。
梁倩当时十八岁,青春貌美,勇敢无畏,对此事愤怒且抗拒,一来她不愿屈服恶势力,也讨厌家里的妥协;二来她早有意中人,是一个中药铺的穷小子。
中药铺的穷小子叫沈殷杰。沈家祖上是御医,后来随着清王朝的解体没落了,医术倒是代代相传,在首都开了家药铺为生。抗日战争时期,父母兄弟皆牺牲,就剩他一个人。因年幼看守不住药铺,索性盘了出去,自己从东家变伙计,一边在铺里干活,一边拿了钱去念书。就是在中学念书的时候,与梁倩相遇相爱。
梁倩不想听从安排,沈殷杰又无牵无挂,两人毅然携手离京出走,一去几十年,再无音讯。
……这不就是私奔么。
叶欣默默听完,在心里这么嘀咕了一句。
随后转头看向沈卓。
只见他垂眸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珍说完,也有几分感慨,“当时父亲主事,我也无奈。妹子离开前只留下一封书信,什么也没带,就那么匆匆走了。”
他的目光落在高大俊美的沈卓身上,带着几分看晚辈的慈爱与温和,也非常欣慰,“没想到你都长那么大了,还长得那么好,尽挑着你父母的好处长了,你又是姓沈、又是学中医,所以我们才大胆去找你求证。你来首都上大学也好,这是缘分。”
又问:“你父母还好吗?这么多年过去,日月换新天,你外祖父外祖母也去世了,亲人还是相见团聚的好。这二十几年,家里一直惦记他们呢。”
沈卓这才抬眼,淡淡说了一句:“他们已经去世了。”
梁珍大惊,“什么?!”
沈卓便低声解释了一番。母亲因生他难产去世,父亲又于他年少时出了意外,他没有任何兄弟姐妹。
此时梁庆和也和母亲、妻子、兄弟、叔父等人一起过来了,见正说着,也没有喧哗,先安静坐下。听完沈卓父母皆亡,不免悲伤叹息。
这么多年没有消息,社会又连番动荡,其实也隐约料到了。
梁珍看向沈卓的目光更慈爱了,“那你岂不是小小年纪就一个人生活了?无依无靠,想必很辛苦。”
沈卓摇摇头,看向叶欣,声音柔和了几分:“父亲去世之前给我定了亲——叶欣是下乡知青,很聪明、很勤劳、对我很好。后来我们就相互扶持,一起生活,到了年纪领证结婚,去年恢复高考我们一起考来了首都。”
说到这里,现场气氛才算又好了些。
梁珍的妻子、梁庆和的母亲宋织云起身朝叶欣走来,笑着轻声道:“哎,长得真好。跟沈卓结婚多久了?”
叶欣连忙站起来,知道这是到拉家常的环节了,也笑着答话,“七三年年底结婚的。”
宋织云温柔地拉着她的手,摸了摸,只见白皙光滑,柔弱无骨,心中暗暗纳闷,面上继续笑道:“算起来也四五年了,有孩子没有?”
梁庆和的妻子黎淑也过来,语气很亲热:“真是水灵得跟葱段似的,我瞧着都稀罕。只是看着比表弟小了几岁似的,多大了?”
不熟悉的人就那么围过来,叶欣稍微有些社恐了,但还是保持微笑:“差不多的,我只小他一岁……”
沈卓那边也是如此。
不善言辞也不善交际的他,被还不熟悉的舅舅、表哥围着说话,很不自在。
小时候,父亲对他都不会如此温情,如今已经年纪渐长的他,更没法适应这些突如其来的关爱了。
见那边叶欣已经看过来,沈卓只能开口,“……我们还有事,要先回去了。”
梁庆和连忙挽留,“怎么就要回去了?再坐着聊聊,中午其他人回来了,一起吃个饭。”
家庭主母宋织云也说:“对呀,好不容易亲人团聚,该吃个团圆饭呢!”说着就要喊儿媳拿票去街上买菜。
一家之主梁珍也发话了,“对了,你们现在是住在学校宿舍?宿舍虽好,到底比不上家里方便,不如你们搬来住吧。家里地方虽不大,但还是能腾出一间屋子的。你可是我们唯一的外甥了,可不能生分!”
沈卓和叶欣都听得头皮发麻。
这半生不熟的,一起吃饭都尴尬,何况搬过来住……
而且这四合院看着是不小,但梁家人口多啊,住起来多不方便。他们自己又不是没有房子住。
于是两人都态度坚决地表示确实有事,要马上处。
倒也没说自己买了院子。还没有熟悉到那个程度,没必要说那么多。
来这一趟,说到底,只是想了解当年沈卓父母的情况罢了。现在了解完,就没什么好耽误了。
见他们去意已决,梁珍也不好强留,只是叹息道:“梁家现在虽然不算什么富贵人家了,但也算殷实,你们遇到什么困难,只管上门来,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梁庆和对这个出众的表弟是非常喜欢和赞赏的,但也多少看出性子来了,知道还不熟悉,得慢慢来,笑道:“现在都在首都,来日方长,不愁没有见面的时候。对了,表弟,你不是要学俄文吗?多来找我,我教你还是足够的。”
沈卓只能点头。
好不容易才告辞出来了。
骑着自行车离开一段距离,两人纷纷松了口气,慢下速度。
叶欣怪嗔道:“真可怕。才第一次见面呢,她们就问我怎么结婚多年没有生孩子、将来生几个孩子,还打听我家里人岁数、工作什么的,查户口也没有这么急的呀!没点边界感!”
沈卓对她的话很认可,“你不喜欢,以后就不往他家去了。”
叶欣问他:“你不想跟他们走动起来吗,可好不容易找到的亲人呢!”
沈卓摇摇头,无所谓,“从来没有找过,哪来的好不容易?”
他长叹了口气,心中释然,“你也知道的,我父亲从来没有提及过往,我也没有那么多好奇心。那箱遗物都埋在他们坟前了,本来一切过往,不应再追寻,只是刚好遇到了。”
叶欣见他真的不在乎的样子,也放心了,坦然道:“那我不想跟他们走太近。本来咱们无忧无虑,突然冒出一群长辈催生,多冒昧啊!”
沈卓点点头,“那就不他们了。”
叶家人不好,她都干脆利落地断开,没道现在让一群陌生的亲戚来管束她。
她是不爱受管束的。一些长辈可能没有恶意,但难免带着旧时代的思想,以“过来人、”“长辈”“对你好”的口吻对她评头论足,哪能让她受这委屈?
什么亲人,二十多年都没见着,哪比得上老婆重要!
就这么着,认亲风波平缓地过去了。
往后梁家人来找沈卓说话,见他一直淡淡的,熟络不起来,时间久了也不强求。
沈卓和叶欣两人也继续学业。
平时,沈卓抽空去大院子那边忙一阵,因为不急着住,他没请工人,自己动手慢慢来;叶欣则往市中心跑,筛选合适的店铺买下来。
周末,夫妻俩一起回到小家,甜蜜亲热。
日子过得很快。
今年的高考到来了,叶欣收到曾经知青好友的来信,知道张康明如愿考上了,跟江静雨团聚;朱玉羽也考上了,回到了城里。
她真为他们高兴,也回信祝贺,说说自己的近况。
年底,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
之后改革春风吹遍了大地,一切蓬勃发展起来。
八零年初,私营经济开始增多,个体户逐渐活跃,一些装着吃的、用的、玩的小推车开始出现在街头吆喝叫卖。
叶欣觉得,自己也该做点小生意赚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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