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她脸凑得太靠近他的手,葛朔叠到后面都有点紧张,潦草叠了个乌篷船,羡泽高兴得都要拍手了:“你手真巧,要是能用法术把它变成真的船就好了!”
葛朔摸了摸鼻子,而她抬手就想接过去,葛朔故意捉弄她,抬起手不给她:“这是我的画,又是我叠的,凭什么给你?刚刚你不还嫌弃我画的丑,想要撕了吗?”
他没注意到自己刚刚写画的时候手上沾了墨,一摸鼻子便粘在了脸上,羡泽指着他的脸大笑,葛朔有点慌神道:“我脸上有什么?”
羡泽一把抢过纸船,端在手上看:“你脸上有鼻子,笨蛋!”
葛朔气不过,拿手指往砚台里沾了一点墨就要往她脸上抹,羡泽大叫一声握住他手腕。二人并没注意到就因为这样的笑闹,有个端着茶汤走过来的人脚步停驻在拐角处。
葛朔咧嘴:“拿我的纸船要拿东西来换!”
羡泽警惕的盯着他的手指:“那是不可能用我的出丑来换的,你敢给我抹脸上,我就夜里偷偷把墨汁倒你嘴——”
就在她绞尽脑汁威胁的时候,葛朔忽然趁她不备,将脸凑过来,对着她脸颊非常用力的亲了一口。
“啵”一声响亮的动静甚至飘出了窗外。
羡泽握着他手腕的胳膊一软,他沾了墨的手也一滑戳到了她脑门上。
羡泽眼珠子颤了半天才落到葛朔脸上,脸上红了又白,嘴边几个字想咕哝出声却最终尖叫道:“你做什么?!”
葛朔梗着脖子道:“怎么了?之前华粼亲你一口,你也没叫这么大声!”
“他什么时候——啊、你是说当初在江边,我睡着的那一次?我以为你不在呢!”
葛朔赌气道:“我看见了。怎么了,他可以啃你一口,我啃一下就不行了!我告诉你,凡间都是左右护法、东厂西厂、南北通透——反正就是,你要是皇帝宗主大王,身边都要有一对儿护着你的!我们俩就要公平,他能做的事,我也要做,我也能做!”
羡泽最气恼的就是他根本不理解这些举动背后的意思,只知道置气,只知道想什么就说什么!
她反唇相讥道:“那我跟华粼亲嘴,你也要亲吗?”
葛朔他游走民间最多,自然最了解这“亲嘴”背后的含义,他想也不想就一蹦三尺高,嗓门拔起来:“……你说什么?他亲你嘴巴了嘛——他、他!他敢!”
羡泽看他跳脚,反而有种胜利的感觉,便是又故意道:“我就说如果,那你也要学吗?那假设回头我发情期了我们还缠在一起,你也跟着学吗?哟,你不是忠贞之鸟吗?跟我这性淫的真龙也要混在一起不成!”
葛朔瞠目,他头皮发麻刚要开口,就听到拐角处瓷器跌落的声音。
羡泽和葛朔同时探出脑袋去,就瞧见了蹲在地上慌忙收拾茶具的华粼——
羡泽:“啊……”
葛朔:“……啊。”
华粼头都没抬,蹲在地上慌手忙脚的收拾:“我不小心绊倒了。”
羡泽攥了攥裙摆,翻窗出去帮忙,两双手交错着在地上捡那些瓷器,脑袋好几次差点撞在一起。
华粼耳朵很红,羡泽似乎也是差不多的颜色。
葛朔尴尬又复杂的站在屋里,忽然砰一声化作苍鹭,振翅飞去了。
一直到晚上入睡的时候,葛朔都没有回来,外头月色都升高了,华粼化作鸾鸟,长长的尾羽搭在软铺边沿,羡泽脑袋枕在他身上:“不等他,我们先睡,每次他都是那么大的鸟屁股挤我,还捂得我身上都是汗。”
华粼点点头,抬起一边翅膀盖在她肩膀上,低声道:“羡泽要不要变回原型?”
羡泽偏过头在他胸膛的羽毛之间嗅了嗅:“不要,现在的天气很舒服,我喜欢化作人形睡觉。华粼好香,又是桂花的味道。”
华粼:“毕竟是又一年的秋天。”
她很喜欢桂花气味,往他羽毛之间又挤了挤,却没想到忽然脸前触感改变,她瞧见层层叠叠的软罗布料,以及被她用脸蹭开的衣襟——
羡泽有点惊讶的抬起头:“哎怎么突然化作人形?”她这才发现华粼金发用红色珊瑚簪子挽起,衣衫也是细腻柔软的布料,她脱口而出:“华粼今天好漂亮——”
华粼抿嘴笑了笑,手臂还是羽翼模样盖在她身上,道:“我也觉得化作人形很舒服。羡泽还要闻吗?”
他拽了一下衣领,露出大片如玉色的胸膛。
羡泽目光挪下去,又偏开头:“不闻了!”
她在他羽翼下转了个身不肯再面对他,但是身形还在他温度的笼罩之下。华粼呼吸轻柔,跟葛朔那个像是往她后脖子上吐热气的家伙可不一样。
她又瞎想了。
羡泽伸出手去拿起纸船,在昏黄的灵火下把玩着,想起葛朔白天的傻话,忽然笑道:“他笨死了。”
华粼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这句话。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羡泽跟他在睡觉前聊得悄悄话,大多都是她笑着说葛朔有多傻多笨多迟钝。
而每次葛朔听见悄悄话的几个字音,凑过来非要问她说了什么,她就会笑嘻嘻的缩起肩膀:“我就不告诉你!”
华粼看得出葛朔脸上那有点被孤立又失落的表情,他想提醒羡泽什么,但他紧紧挤着的心让他选择了闭嘴。
今夜只有他们两个,外头的红叶飘落到窗台上,羡泽侧卧把玩许久,将纸船展开,看着那张透光的吃龙图,道:“……我有想要的东西了。”
华粼轻声道:“又想要一只蛟了吗?”
羡泽手指捏着纸船,或许是她觉得华粼太过熟悉,或者是她从来都没对华粼隐瞒过心思:“不是。我已经不想要蛟了。我……想要葛朔。”
第154章
她说完了又有点不好意思, 缩着肩膀想补充什么,但又坦荡承认似的松懈肩膀。
华粼缓缓闭上眼睛,他屏住呼吸, 半晌道:“……他本来就是你的。神鸟都发誓过要效忠应龙。”
羡泽抠着纸船的边沿:“不是那个意思。我气他现在这样笨木头似的脑袋。他什么时候能想明白啊?华粼你觉得他会懂吗?”
华粼心像是扔在冷水池边的一块布, 缓缓被沁润湿透。
……果然,她更喜欢葛朔多一点。
只是他想不明白。
如果真龙是喜欢美丽之物,她也总会在他化作人形时头晕目眩地夸赞他, 可羡泽为何又心里喜欢在他看来跟“美丽”没什么关系的葛朔?
为什么?
难不成“美”在喜欢面前微不足道?
华粼的羽翼忽然化作手指, 他握住羡泽的手腕, 将脑袋搁在她肩膀上, 忽然道:“羡泽想要的东西, 自然都能得到。只是,羡泽就不要我吗?”
羡泽望着他的红色双瞳, 她的手指又缓缓蜷缩起来。
她不太明白, 跟葛朔在一起时是欢喜冤家般的热闹斗嘴, 事后想到他说的蠢话就又脸红又气得跺脚。这是喜欢吧?
可她有时面对华粼却没办法大笑大叫出声, 只是觉得自己慢慢蜷曲起来,呼吸放轻, 空气之中有湿润的丝线正在拉扯摩擦着她的皮肤。这也是喜欢吗?
羡泽有种说不明白的感觉,这些丝线既是华粼吐丝织造的捕猎网, 也是她牵拉他脖颈皮肤的缰绳。每次跟华粼陷入这种时刻, 她就忍不住想要动起来,既喜欢自己被他裹紧的感觉,又欣赏着他被她拽疼了五脏六腑的表情。
羡泽笑了起来:“华粼不是我的吗?”
华粼低下头去:“我自然也效忠应龙。”
羡泽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树梢上正在巡逻的几只神鸟,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不是所有效忠应龙的神鸟都能这么近呀。”
华粼之前就意识到,她有无师自通的魅力手段,与生俱来的拿捏本领。他有时候会恶劣地想, 葛朔也就是因为是个圆滚滚的臭石头,她拿捏不起来才会对他那么感兴趣罢了。
华粼抬起卷曲的睫毛看了她近在咫尺的金瞳一眼:“……我当然是羡泽的。不论羡泽想要还是不想要。”
他也在问她,想要的只有葛朔还是也有他?
羡泽笑了笑没说话。
华粼两只手握紧她的手臂,逼近了几分,忽然道:“羡泽要亲吻吗?”
羡泽抬眼看他。
华粼低声道:“羡泽白日里不是说过,如果跟我亲吻的话,难不成他也——”
他没能说下去,原因不只是因为他自己都觉得这是在拿葛朔的事勾引她,有点没脸;更重要的是,羡泽目光落在他嘴唇上。
她观察的时候微微偏了一下头,也凑近了几分。
华粼握住了她的手臂屏息靠近上去。
一开始就像是好奇与亲近,羡泽平时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却在俩人唇相触碰的瞬间,她抖了一下,很快撤开。
两个人都屏着呼吸,羡泽抿了抿嘴唇,声音低而轻,就像是羽毛般轻轻蹭过耳廓,她疑惑道:“为什么……华粼嘴唇这么软?”
华粼也有同样的疑惑,为什么羡泽的唇如此柔软。
原来人都是要靠彼此靠近,才能知道嘴唇有多软……
他咬住嘴唇,摇摇头:“我不知道。”
羡泽抬起手指,按在他嘴角,要他牙齿放过自己的嘴唇,她脸上显露出一种迷迷糊糊且专心致志的向往,就在华粼慢慢松开牙齿的时候,她再次亲吻了上来。
她鼻息滚烫,他们嘴唇因为彼此的心惊而短暂分开过几次,都不敢大口呼吸,只是停下动作按捺心跳,但又很快在莫名地吸引之下贴在一起。
华粼紧紧闭着眼睛。他知道画麟近些日子都忙于魔域和他自身的状况,几乎没有怎么在这具身体里偷窥过,可他仍然不希望画麟看到这一幕。
如果可以,他真想变成一只干干净净的神鸟。
羡泽看着他闭上的眼睛,笑道:“华粼是不好意思吗?”
华粼摇头,但又点了点头。
她手指搭在他脸边,华粼握着她手腕,让她的手指盖住了他的眼睛。
鼻尖交错,不知道是谁先微微张开嘴,像是用舌尖卷走花瓣露珠那样轻吮。
华粼忽然感觉她尾巴缠住了他的脚踝,他刚想要情不自禁的紧紧抱住她,羡泽就猛地朝他压过来,像个捕猎者一般,双手化作龙爪困住他。
舌尖也抵入口中。
她主动地侵入与忘情地沉迷,让华粼几乎不敢置信。他曾经以为他们亲密无间,但此刻他才意识到之前那种伙伴亲昵,与真正情浓时的纠缠相比,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羡泽半懂不懂地挤迫着他的唇齿与空气,她好奇探索甚至勾着他舌尖来回互动。华粼神晕目眩,感觉自己的骨头发烫,整个人几乎要缩起来颤抖起来。他头脑中只剩下气竭般的哀鸣:……这太过了,哪怕是他幻想过要与她亲吻,但一切幻想面对现实也都太过了——
他一方面头脑之中像是有发麻的杂音,一方面二人唇舌交错的一点水声却像是放大无数倍突入他的头脑。
不行、只是亲吻、就只是亲吻他感觉自己都因为不知道如何呼吸如何反应而要昏厥过去了。
羡泽微微抬起脸来,呼呼喘气,看着他:“怎么又不乐意似的?”
华粼大口呼气,嘴唇发烫,他半晌才找到声音,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出奇:“……没有不乐意。”
羡泽似乎也对自己的热情乱啃,有种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你都不好好回应我。”
华粼脸涨红:“怎么叫好好回应?”
羡泽也不知道:“就是我做什么你也做什么?算了——”她很不甘心却故作洒脱的说了一声:“不亲了。”
她转过身去,枕着胳膊,闭上眼睛,任凭心怦怦乱跳。
她心想,如果华粼不过来亲她,不过来道歉或者求她,她就真的要生气,要把他也踹下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