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带我改嫁八次 第97章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标签: 仙侠修真 系统 爽文 穿越重生

  弓筵月头纱下目光潋潋,半晌后轻声道:“……我就知道尊上想起来了。”

  羡泽看着他:“想起来一部分罢了。”

  弓筵月:“身体不如以前,蜕皮自然是更痛苦的。那我能靠着尊上吗?”

  羡泽不置可否,他无力的靠在她身上,将面颊枕在羡泽身上。傍晚贴地又阴沉的风灌进来,血红色的霞光与烛火映照得神庙内厅辉煌,羡泽翻阅着他写下的西狄文信笺,二人无言相靠,有种巨变前的巍然不动。

  弓筵月只感觉她的呼吸都像是引导着他忍耐过剧痛般轻而缓,仰头看着神庙顶端飞向太阳的金龙,谁也不知道,那桀骜的金龙正在他身侧。

  与她分别近三十年,弓筵月想过太多次与她重逢,向她证明自我,此刻就这么一靠,一切都不做数了,谁也不知道他外壳静若琉璃尊,内里却在心神震荡。

  “就在今日凌晨,元山书院的飞舟已经突袭了距离乌叶卡不远的部族。”弓筵月手指有些握不动楔形细炭笔,将包裹着黄铜的笔塞入羡泽手中。

  羡泽盘转着笔,从信笺的只言片语中,看出了他的计划:“你也够阴毒的啊。”

  弓筵月轻笑:“我本就是一条毒蛇啊。”

  羡泽:“会输吗?”

  弓筵月并没有直接回答:“乌叶卡不过是伽萨教现在坐拥的聚居地之一,只是希望他们不要弄坏了神庙,我很喜欢这座神庙,尖顶上的金龙,甚至是我自己点的眼睛。”

  羡泽抬起头看了一眼,笑道:“点的太凶太可怕了。”

  弓筵月紧紧挨住她:“你比画上可怕多了,你吃人心,又总是剩下一口,扔在祭坛里,让它长出一团模糊的嫩肉,过了许多年又把玩,说这不是人心。”

  羡泽轻笑:“没都吃下去,你该谢谢。”

  弓筵月长长的卷曲发丝披在她肩上,像是肩章垂下的纱:“不若都吃下去,说不定吃什么补什么,也能长出一颗人心……呃、呃啊……”

  他痛得周身卷曲起来,一只手也摘掉了他左臂处的金属手,衣袖遮盖了他断臂处的伤痕,他稍稍松了口气。

  羡泽鼻尖却立刻察觉到了灰烬气息。

  ……他身上有魔气。

  他疼的身子要滑倒,抬手抓住桌沿,左边断臂只有半截,在衣袖的掩盖下似可怜又无助的也抬了抬。

  羡泽看向他逐渐剥离的鳞片,将他抱起来走向祭台,他蛇尾极长,拖行在地面上,羡泽知道他蹭到地上更难受,就给绕在身上。弓筵月蛇尾立刻攀附上来,紧紧缠绕着她的腰和腿。

  羡泽将他放在祭台上:“躺会儿吧,事情都已经安排的差不多,真要是死了也是你技不如人。”

  弓筵月头往后一仰,随着头发缓缓仰卧下来,只是蛇尾还缠着她。羡泽稍一用力,他便痉挛似的疼,但又绝不肯放开,仿佛要将她扯下来,他也要变成几截似的,她只好作罢。

  不过羡泽也没打算走,她手指动了动,空中湿气游动,一团朦朦水雾在她面前如丝帛般浮现,笼罩在他蜕皮的蛇身上,蛇蜕湿润,蜕皮会更快速,弓筵月快慰地吐出一口气。

  只是他蛇身扭动似,本就低垂的衣领更散开些,基本只剩下腰带束着他窄而紧的腰,羡泽注意到的不是他蛇身的痴态,而是他腰腹下方,似乎有一道魔气外涌的疤痕,不过只是看看露出一点边缘来。

  羡泽正要伸手扯开他衣襟腰带多看一眼,弓筵月仅剩的一只手突然扣住了她手腕,手指极其用力攥紧她,道:“……尊上,别看。”

  羡泽扯了扯嘴角:“我有两只手,你能制住我吗?”

  弓筵月太了解她毫不心软的本性,似乎知道卖可怜是阻止不了她的。他身子一抖,缓声道:“……尊上不好奇我的脸变成什么样子了吗?你掀开头纱吧。”

  他明明最重视容貌,可连毁容的脸都愿意露出来给她看,却不愿意让她看腹部的伤疤。

  羡泽瞥了一眼那伤疤,应该就是在肚脐附近,可能有十公分左右的长度,他注意到她的目光,咬了咬牙道:“或者,尊上可以看看我的胳膊、你是疑心我身上魔气的源头对吧……总之,不要看那处……”

  他是很有自尊的性子,看着绕骨柔,实际却是一支玻璃笔。

  说得出这种话,看出来腰腹伤疤对他来说是极其屈辱了。

  仅仅是为了好奇便去揭别人最痛的伤疤,这种事她总归还是做不下去。她伸手捏住了他面纱的下端,目光隔着面纱似在询问他。

  弓筵月目光闪动,他似乎在哽咽中轻笑道:“尊上比以前要温柔许多了。掀开吧,我遮不了一辈子,尊上也快恢复记忆了,迟早能想起来。”

  随着晚霞逐渐落幕,羡泽掀开他的面纱,在烛火飘摇中露出了他的面容。

  从他左侧额头到面颊耳朵处,大约占据这张脸四分之一的位置,变作了如焦的黑灰色,像是被烧枯的树木。而且那魔气还像是浪涛般不断想吞噬,只是因为他体内金核的阻挡与溶解,将那条分界线停在了左侧面颊上。

  与之相应的,他左眼眼皮也抬不起来,单只眼睛垂着,也能从中窥看到他左眼已然不复剔透美丽,如同水泥珠子般黯淡。

  他双唇看似放松实则用力的抿着,就像当年她抓着他在云层中穿梭时那样,他内心恐惧却无畏的用湖水般的眼睛望着她。

  羡泽忽然意识到,自己曾经见过这张脸被魔气几乎侵吞,半死不活的样子。

  那是在二三十年前的某个雾夜,水霜透人肌骨,她在一场远行后回到熟悉的伽萨教,还未抵达地界,便先嗅到了浓重的魔气与血腥味。

  草野平原塌陷数个黑漆漆的大洞,神庙周围多栋祭坛倒塌,尸横遍地,惨剧似乎还在继续,她凭借着给他的那一丝金核辨别方向,最终在神庙的台阶上,找到斜倒在石阶上半死的弓筵月。

  他几乎是赤裸着,蛇尾蜿蜒,长发黏满血污,左手手腕被撕扯下来的,弃置在地上已成焦黑,只是手腕上本应该有的细镯也消失不见了。

  汹涌的魔气正从他断臂处汹涌的蔓延向全身,他面上已显死态,更让他陷入痛苦的是腹部的伤口。他小腹处被剖开三寸多长的豁口,血污与冥油往外涌出,而且他腹部甚至还被塞入了什么东西……

  弓筵月仅能动的那只眼睛,颤抖着抬起睫毛,满是死气的望着暗沉沉的天。

  直到羡泽不可置信的面容出现在他视野里,喃喃道:“……弓筵月。”

  弓筵月缓缓挪过眼睛。她面上还有着雾气的湿润,几缕发丝贴在鬓角,看衣衫风格是从中原南部刚刚回来……

  他第一次在羡泽面上看到了惊惧与心痛,弓筵月一瞬间几乎想要扯出笑容安慰她。只是他很快感受面上的刺痛与僵硬,他觉得自己必然要不好看了,想要抬起左手挡住自己的左脸,却只抬起了半臂与肩膀……

  羡泽声音有些发颤:“到底是谁?是谁做的!”

  魔气又开始汹涌的侵吞身躯,弓筵月在剧痛之下抽搐起来,尾巴在台阶上痉挛甩动,几乎要滚倒下去,羡泽察觉到他腰腹中的异常,一只手抓住他右腕,一只手探向他腰腹的伤口。

  不要。不要!

  弓筵月却已经疼的叫不出声来,几乎快昏死过去。

  羡泽手探入他腰腹的伤口,伤口中挤出了大团冥油,以及几块……随处可见的圆形石头,甚至有些石头还有并不圆润的尖角。

  ……有人把石头塞到了他肚子里。

  弓筵月已经要疯了,他嗓子中发出嗬嗬低响,摇着头竟然笑起来:“……他说、他说我……一个半妖也该肖想、尊上……他说我肯定以为自己会能肚子里……能装……”

  羡泽紧皱起眉头:“他?谁?!”

  弓筵月回答不出来。

  她反倒是心里渐渐有数,回过头和身后的人交换了眼神。

  弓筵月这才注意到,她身后隔几层台阶上,一个戴着竹笠穿布衣的男人立在昏暗与湿雾中。男人腰间横挎有好几把宽窄各异的刀,粗粝的手指按在刀柄上,他微微抬起竹笠,露出有些胡茬的下颌,似乎也在审视着弓筵月。

第86章

  羡泽道:“他是人吗?长得什么模样?”

  弓筵月眼皮已经抬不起来, 进的气少出得多。

  羡泽蹙起眉头,犹豫片刻,垂首将手探入自己灵海之中, 手掌再度摊开时, 掌心已经悬着一枚,远比之前大得多的金核。

  她身后跟来的人一惊:“你现在是当自己的内丹是泡馍,四处掰吗?随手给一只半妖这么大块内丹!”

  羡泽并不受他的影响, 将金核送入了弓筵月体内:“反正我也用不了金核。但说不定还用得上他。”

  竹笠男人皱眉道:“用这些凡人做助力, 你不如找一群种猪去犁地。”他看出来已经无法阻止, 最终还是选择住嘴, 似乎觉得有些陌生的看着羡泽。

  弓筵月只感觉那金核入体的瞬间, 灵海几乎被剥皮剔肉换了崭新,剧痛让他几乎要惨叫出声, 但与此同时而来的是更平稳磅礴的灵力, 流淌过他的经脉与全身, 那几乎要侵吞他的魔气堪堪止住了。

  但也只是止住了。

  他的断臂, 他的面容并没有恢复。

  竹笠男子也有些惊讶,走近几分:“这魔气太汹涌, 对方也不知道有多少的恨意,对他下手竟然如此狠毒……”

  弓筵月从半死中睁开眼。

  天上无月, 只有神庙台阶上一点火光, 照亮了竹笠男人的侧脸,他也看清了竹笠男人金色的双瞳。

  ……他也有金瞳。

  自从弓筵月几年前从羡泽那里分到一丁点金核之后,他双瞳中,便时不时会显现出隐隐的金光。

  而这个男人双瞳几乎都成为金色。

  羡泽捧起了弓筵月的后脑,没有在意自己的裙摆落在血污中,将他上半身缓缓抱起来, 轻声道:“是谁出手的,你见到了吗?”

  弓筵月面颊靠着她衣襟,此时仍然想要偏过头去藏起那魔气侵吞的半张脸:“黑影,我只见到一团黑影……”

  “……似乎是戈左在其他部族征战时,劫掠到了一个跟我差不多的半妖。你也知道戈左这些年的……那半妖年轻而美丽,他便想要将半妖当做礼物来献给你,因此将他藏在了囚车中,只等你此行回来。”

  “却没想到,装着半妖的囚车在经过神庙时,正好碰上了神庙在举办游龙祭典,我乘角车与他的车驾有了照面,它便忽然化作一团膨胀的黑影,愤怒地朝着我而来。”

  羡泽似乎仅仅是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却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她皱起眉头:“他是为了夺走金核?”

  弓筵月摇摇头:“我不知道……”因为那个黑影发现了他的手腕的细镯,陡然爆发出尖啸声,当场将他左臂撕扯下来。

  弓筵月也无法分清,羡泽此刻搂着他,是心疼他,还只是为了得到线索,他哀求道:“求尊上救救我的部族,他们是无辜的……”弓筵月嗅到周围浓重的血腥气味,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羡泽摇摇头:“我来的路上大部分人已经死了,我救不了他们。当年我就提示过你,用我的名,你能成就强大的凝聚,能培养死忠的信徒。但我的名背后自然也有祸患,这次不是九洲十八川的众多仙门,但恐怕也是我的敌人。”

  羡泽将他扶正了,坐在台阶上,夜深露重,湿雾几乎浸泡了这片静悄悄的聚居地,弓筵月看着神庙周围的湖水,甚至没法辨明它是绿色还是血色,一切都因为死寂的夜晚而黑漆漆的。

  羡泽轻声道:“我也要走了,再留在这里你们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而且我还有要做的事情。”

  走?

  走去哪里?

  弓筵月惊恐的想要伸手抓住她,可习惯性抬起来的,还是更靠近她的断了一截的左臂。

  羡泽看了一眼他的断臂,话语却冰冷:“是我想得太天真了。伽萨教根本无力成为我的势力,我要面对的东西都能伤害我,你还在要我庇佑你们。”

  她轻轻启唇:“从此之后不要再打着我的名义了,如果让我知道,你会明白后果。”

  弓筵月望着她,张了张嘴如坠冰窟。

  “过些年,我会回来拿走我的金核,就先送你些时日吧。”羡泽站起身来:“或者,向我证明你是有用的,证明你值得我这些年的停留和注视。”

  她戴着幕离转身走下台阶,而竹笠男人略略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甚至都没有对他的敌意,只是怜悯却又若有所思。

  弓筵月与他双目对视,他很真诚道:

  “她向来以貌取人。”

  弓筵月不明白他这话,是说羡泽曾经因为这张脸选择他,还是说会因为毁容而抛弃他。

  弓筵月张了张嘴,风中已经穿来羡泽呼唤的声音:“苍鹭,快一些。”

  男人应了一声,披风摇摆,跟上了她。

  随着金核在弓筵月体内运转,他缓缓恢复了活气,蛇身逐渐化作双腿,赤裸的坐在满是血污与尸体的台阶上,看着她无情的背影。

  她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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