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淡樱
……
变异物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然而这么多张嘴，这么个脑子，硬是没有一个变异物想得起当年被他们网暴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就如同三十五号机位的卡片上说的那样：这事不出两个月，大家说不定都记不得包子是谁，更别说XXX是谁了。
第128章
有变异物问山月：“你知道领主叫什么名字吗？或者说,人偶城里有留下提示吗？”
在知道他们参与了什么样的网络事件后，山月看他们的眼神多了一丝冷意。
她反问：“你们参与过的都不记得，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已经给予了足够的提示, 剩下的路就靠他们自己走了, 能不能通过领主的审判, 就看领主个人的意愿了。
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了。
三十六张卡片里足以令旁观者气炸的字字句句,已经足够让人知道究竟是一桩什么样的事件。
是一场寻常的姐弟恋。
是一桩普普通通的情感纠纷。
也是一段随处可见的同居后分手的感情。
然而因为男孩的自杀，女孩被网暴了。
她活得像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大多数人们并没有真正了解事情的真相,轻轻触摸了水面，泛起了涟漪，水底里究竟有什么,人们看不见,只想加入这一场审判女孩的狂欢。
他们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
他们在心疼很好很好的男孩。
他们恨不得很坏很坏的女孩立刻去死,将这一场盛大的狂欢推向高潮。
他们高举着猎巫旗帜声势浩大地审判女孩,眼里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耳朵只听到自己想听见的,如果没有,那就创造一个出来,巴不得昭告天下：看吧，她就是该死,她就是这样的人！
即便真相真正昭告天下，他们也捂住自己的耳朵，遮蔽自己的双眼, 大叫我不信我不信，是假的肯定是假的，她上面有人！
哪怕真相摆在他们的眼前, 他们也只会一目十行地看完，最后轻飘飘地说，哦，我道歉，我错了。实则内心：这事有完没完，挂在热搜上多久了，真没意思。
山月终于知道人偶为什么不杀自己，却会杀申远了。
不管是在第一世界还是第二世界的网络上，她是个理性的网友，从不参与任何一场猎巫，也不会轻易审判任何一个看起来很坏的人，也不会去心疼一个看起来很惨的人。
未知全貌不予评价。
领主可以追着网线将所有网暴过她的变异物关在人偶城里，自然也可以追着网线去审判进入人偶城的外来者。
她在网络上可以说一干二净，没有任何网络案底，但诺亚方舟给的资料里，申远未必没有网络案底，所以他在领主给予的安全时间超时后，被人偶杀了。
山月此时也能理解为什么人偶们在蚕食变异物后，每一个人偶的五官会露出不一样的表情，餍足的、空虚的、难过的、心虚的、茫然的、亢奋的等等。
人偶们是所有人偶城里的变异物的网络化身。
变异物们在人偶城里接受日复一日的惩罚，每当有一个网暴者死去，就是一场人偶们的狂欢。
它们或餍足、或空虚，或难过，或心虚，或茫然，或亢奋，然而不到十秒，这些情绪就通通消失了，又恢复原本的模样。
如同变异物们当初在网上进行了一场微不足道的网暴。
红方阵营的变异物们仍旧没想起领主的名字。
有变异物忽然说：“我们记不起，也许黑方阵营的变异物能想起来呢？我们是语言网暴，他们比我们更坏，说不定是直接动手了。动过手的总比我们印象要深刻吧？”
“也对，多一个变异物就多一个记起来的可能性。”
他们去问黑方阵营的变异物了。
山月冷眼旁观，并未阻拦。
位于建筑物内部的变异物们在陆续往红方阵营走，他们并未关掉摄像头。四十个机位里全是人偶街上的场景。
她今天一直有留意位于人偶街道上的四个机位。
上次她在人偶街道上，并未留意到人偶们是什么时候消失的，而这一次她注意到了，从一点二十分开始，人偶数量在减少，它们不是一下子就消失了，如果不仔细观察，可能根本发现不了人偶变少了。
它们进入建筑物后就没再出来过。
而变异物们从二楼下楼梯，再离开，一层也并没有人偶的身影。
在两点五十五分的时候，所有人偶彻底消失。
人偶街道上，鸦雀无声，只剩变异物。
山月知道下午三点整的时候，钟声会响起，人偶会突然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钟声又一次响起。
镜头里，人偶们如山月所料那般，突然间就冒出来了。
数量之多令仍在外面的变异物们都吓了一跳，纷纷加快脚步，回到了红方阵营。
其他变异物问他们，知不知道领主叫什么名字？
他们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
他们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山月。
山月却早已钻进了帐篷里，她关掉了和四十个变异物的连线。
犯了错的人才需要接受审判，她没有犯错，领主究竟叫什么，对她而言，并不重要，他们现在能不能通过审判，离开人偶城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完成了领主的考验。
山月打开手机，在人偶网的搜索框里搜索关键词：包子事件。
第一条信息是讲某家早餐铺用变异物做包子，引发了群众热议。
第二条信息是一对变异物情侣因为早餐买了七个包子，男变异物全吃了没给女变异物留一个引发的全人偶网议论事件。
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全都是真包子，和领主的包子事件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山月一条一条地浏览。
她的手指也在缓慢地滑动屏幕，仿佛看得极其认真仔细。
【搜出来的信息跟小卡片上的包子好像没什么关系吧？上面全是真的能吃的包子！ 】
【小卡片上的包子应该是个人名吧？ 】
【不是应该，就是个人名，可能是网名之类的。 】
【不，你们不懂，这几条信息里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意，是你们没有察觉到，妈妈平时阅读一条300字左右的信息，只需要30秒，现在第一条信息只有487个字，妈妈却浏览了7分32秒。第二条信息只有260字，妈妈却花了13分47秒的时间。
【没错，妈妈从不在多余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这几条信息一定是关键线索！ 】
……
【三维人在看什么？ 】
【在三维人的搜索引擎里搜包子事件。 】
【人偶网如果能搜出来，那群三维生物就不会被困到今天了。 】
【可是三维人看得好认真，她每次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总会有新的发现。 】
【这个好像不重要吧？重要的是三维人都快要通关了吧？是谁选的副本啊？怎么对这个三维人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她在里面过得如鱼得水！不就是一个三维生物吗？用三维人的话来说，不就一盘好点的菜吗？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 】
【这叫利益最大化，你的标记物要有这个能耐，你也巴不得把她弄进困兽场里，攒足了噱头再下手。你看看她生龙活虎的样子，一个顶你的十个。听说她的标记者都换了好几个，现在谁不想得到她？ 】
【你就不担心她有一天成长到将你我都杀死的地步吗？ 】
【你开什么玩笑，她再强大也是低维生物，我们想弄死她还不容易吗？ 】
【嘘，我听说的，你别往外传，我听说已经有标记者下场了，并且死了好几个了。 】
【下场是什么意思？ 】
【就是去操控低维生物，低维生物死亡时没来得及脱离造成的主体死亡。 】
【操控低维生物？这不是违规吗？要是每个标记者都下场，我们还要不要进化了？再不进化等哪天我们的屏蔽层撑不住就完了。 】
【就是违规，所以祂们都是暗中操控的，死了也没声张，眼红这个三维人的标记者多了去。我还听说有下场帮自己的标记物。 】
【啊？为什么要帮自己的标记物？ 】
【你说呢？当然是为了标记物的等级啊，等级越高，价值越高，我们圈养标记物不就是为了进化吗？你一看就知道没吃过几个标记物，你进化多几次就知道高等级标记物的好处了。 】
小动物们议论纷纷。
变异物们也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唯独山月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浏览着搜索引擎里的信息。
当然，这些信息没有任何用处。
她只是假装在认真地浏览，实则内心正在和领主交谈，不然她坐在原地发呆，很容易会被看出端倪。
第129章
山月的语气比过往每一次都要真诚。
她对领主说：“您真是一位伟大的女士,很多受害者在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后都会选择报复，而您只选择了将他们关押在人偶城里，还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也愿意放过一时糊涂的犯错者。”
领主诚然是称得上伟大且仁慈的。
当一个人的生活困境接踵而来, 猛然跌至谷底, 以为已经是最差的遭遇时生活又开了个玩笑, 发现谷底之下仍有谷底，偏偏无人伸出援手, 四周暗无天日, 受尽苦难后，仍有一颗饶恕宽容的心，已是非常难能可贵。
山月看到那些小卡片时,脑里已经能想象出领主遭受过什么样的痛楚,换作自身,她未必能有领主的那一份肚量。
即便有那一份肚量,在人偶城里,她也不会将线索设置得如此明显,那三十六张卡片,她不会明晃晃地就塞在书本里。
她想了想,如果她是领主，她也许会用感同身受的方式将过往的痛楚每日都施加在施暴者身上。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 领主期待他们改过自新的心情比惩罚他们的要来得多。
领主声音淡淡的：“像你这种夸赞的方式，我每天都能听到。”
山月毫不介意，说：“真诚的夸赞总能让人心情愉快, 即便您已经进化成高等级变异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