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帘风 第155章

作者:漠小兰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女扮男装 轻松 穿越重生

  高檀却摇头道:“谢三不会。”

  谢昭华不是谢朗。

  顾淼再坐不住,站起身来,高檀随之仰头看她,眉心紧皱。

  她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眼,却又收回了手来。

  她转身走了两步,方回头道:“我……我明日再来看你。”

  自马堡匆匆而出,顾淼打马狂奔,奔至小院前,抬头一看,遮蔽明月的乌云已经散去。

  天边一轮冷辉,照亮了寂夜。

  她丢开缰绳,抬手一摸,摸到了脸上的水迹。

  顾淼用袖子轻轻拂去,翻身下马,原地默立了小片刻后,方才进了院子。

  流云映月影,转眼便是一夜。

  罗文皂一觉睡得分外深沉,醒来之时,只觉口干舌燥。

  他洗漱过后,又饮了热茶,方觉浑浑噩噩的脑袋清明了一些,细细回想了昨夜之事,顿时大惊。

  他都说了什么!

  恰在此时,顾淼又找上了门来。

  二人只简单说了说顾闯的情况。

  罗文皂便听她问道:“你能医好他的眼睛么?”

  他心头一跳,这个‘他’不言而喻了。

  罗文皂心虚地支支吾吾道:“兴许……兴许能治好。”

  顾淼面露不解:“既是用药毒瞎了,既知药方,难道找不到解药?”

  罗文皂正色道:“此事难解。坐忘是剧毒,解毒之药亦有毒性,相生相克,可高二公子先前没中毒,因而……兴许能找到解药。”

  顾淼‘嗯’了一声。

  罗文皂见她脸色,心下一沉,不禁宽慰道:“某定当竭心尽力,此毒不解,我便不走。”

  顾淼颔首,想了想,又道:“此事,你切不可再告诉旁人。”

  罗文皂晓得其中厉害轻重,昨夜真是喝酒误了事。

  “自然守口如瓶。”

  冬去春来。花州外的湪河冰融雪化。

  顾闯身上的丹毒基本肃清。

  他虽尚不及从前,可也不再缠绵病榻。

  大部驻军回了邺城,花州附近只余数千人,康安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谢朗竟然死了,小皇帝即了位,而摄政辅国的既有谢氏,亦有康安城中的诸门,今春甚而还有科考选官。

  顾闯只觉恍若隔世,没了‘坐忘’的头痛,长久压在他身上的重压似乎已经卸下。

  回想起猎场种种,他甚至觉得自己实在鲁莽,亦是可笑。

  碍于顾氏强兵,至今康安还未有人来找他麻烦。

  当然,也是顾淼的功劳。

  他能从丹毒解脱,既是缘于罗文皂,也是顾淼的缘故。

  可是,顾闯依旧心中不甘。

  他想回康安。

  这几日,他一直在寻机会,想与顾淼长谈此事,可是他发现顾淼并不时常在院中,而她似乎也没有去花州。

  他问过她,而她闪烁其词,只说是去花州买药。

  顾闯本能地不信。

  她是他的女儿,他养大了她,还能不晓得她?

  顾闯养病期间,此地军中大部分人都唯顾淼马首是瞻。

  他不能堂而皇之地派人跟着她,于是顾闯打算自己暗中跟着她。

  他行军多年,追踪隐迹,向来得心应手。

第143章 左右

  天色将明,顾闯听到了马房传来的动静。

  他立在一墙之隔的院落,待到听到马蹄远去,方才闪身而出,挑了一匹快马,追了上去。

  清晨薄雾中,顾淼一路往北而行,选的也是僻静小道,显是为了避人耳目。

  顾闯心中愈发生疑,不晓得究竟是何缘故。

  顾淼策马疾快,可他也不敢跟得太紧,怕被她中途发现,前功尽弃。

  越往北行,晨雾越浓。

  不过是小半刻的功夫,顾淼的踪迹便隐入了雾中。

  顾闯勒马而停,默立一刻,待到几缕清风吹散过雾气,复又策马而行。

  他在林中绕过几圈,才见一条小路继续往北而行。

  天边的橙日升得高了些,顾闯终于见到了一座空旷的马堡,石墙之中,唯有一座木楼高耸。

  果真有异。

  他环顾四周,却未见一兵一卒。这里断然也不是顾氏的落脚处。

  顾淼却在这里。

  顾闯勒马而停,正准备翻身下马,进入马堡,远远地却见一团白色的影子由远而近奔来。

  犬吠声若平地惊雷,乍然而起。

  项獒!

  顾闯从前和它们打过交道,此犬极为凶悍。

  他伸手去摸腰后的短刀,却听顾淼的声音道:“白熊,回来!”

  那项獒听到人声,竟真停了下来,朝后一望,又再扭回头看了一眼顾闯后,转身奔了回去。

  顾闯心头一凛,见顾淼自小楼里走了出来,那一只项獒走到了她的脚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膝盖。

  这是她的项獒?为何她会在这里?

  二人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立了片刻。

  顾淼率先抬步朝他走来。

  顾闯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

  待到走到近处,顾淼问道:“阿爹为何来了?今日身上可有不妥?”她朝他身后的马匹望了一眼,又问,“阿爹是跟着我出来的么?”

  她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如常,似乎并未恼怒,而那项獒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珠却紧紧地盯着他。

  顾闯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他斟酌道,“今日身上并无大碍,我见你这几日忙忙碌碌,因而……因而前来查探……我……”他难以启齿道,“并非有心窥探。”

  顾淼笑了一声:“阿爹既来了,也见到我好好的,此地并无威胁,阿爹好些早些回去吧,晨时霜露重,还是等养好了身体,再骑行赶路吧。”

  言语客套,亦是关心,可顾闯皱了皱眉:“此地究竟是何人居所?”

  顾淼抬眼望他,话音坦荡:“是一故友,并非敌人。偏安于此,是因不喜打扰,阿爹还是快回去罢。”

  顾淼劝他离去,他也应该离去。可顾闯脑中忽地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想。

  他还记得当日他在猎场如何被擒。

  故友?

  “是姓高的住在此地?”顾闯声音沉了两分。

  康安的消息,他早已听说,高恭虽是,可宫里将爵位给了高氏,封侯之地是在康安以外富庶之地。

  为何姓高的会躲在此地?

  高宴竟如此窝囊么?

  他抬脚便要上前。

  顾淼伸手一挡,顾闯定睛一看,见到了她袖中露出的半截刀柄。

  顾闯不由一惊:“你真要拦我?”

  顾淼敛了笑意:“阿爹已是不请自来,此地清静,不便多扰。”

  “你就这么向着姓高的,我要去会一会他都不行?”

  顾淼徐徐道:“若无高檀,便无罗文皂,没有他,阿爹不可能就此痊愈。丹毒害人不浅,罗文皂是阿爹的恩人,高檀也是。”

  是高檀而非高宴!

  顾闯心中一跳,万万没料到高檀还肯救他?

  莫非孔聚并未将榔榆旧事告诉他?

  对,高檀不会知道。

  倘若知道,高檀绝不会救他。

  顾闯怔在原地,脸色变了又变。

  耳边却听顾淼声音平静道:“往后阿爹还是不要再见他了。杀亲之仇,不共戴天。高檀虽然救了阿爹,可恩恩怨怨,岂能说忘就忘。高恭从前或可不在乎碧阿奴,可高檀忘不了。”

  顾闯脑中霎时空白,立刻抬眼牢牢地盯住了她。

  顾淼面色未变,既无憎恶,亦无鄙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