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漠小兰
“我只是在看顾公子为何能讨得他人欢心。”念恩念慈,甚而是高檀。
顾淼听来,只觉讽刺,脸色一黑,扭头就走。
隔天,还不待顾淼去寻顾闯,邺城大营送来的急函便已到了康安。
北项人南下了。
邺城以北的瞭塔窥见了北项的骑兵一脸数日在回五山附近盘桓。
急函快马送来,昼夜不歇,快马加鞭,也足足行了半月。
此半月间,北项若有变,亦有快马送函而来。
可是,到底已经半月过去了。
顾氏南下顺安,又往康安,北项人想钻邺城的空子。
顾闯读罢信函,面色铁青。
可是他此时此刻绝不能离开康安,他前脚一走,恐怕高恭后脚便要鸠占鹊巢。
顾淼立刻道:“将军,我愿急返邺城,探个究竟。”北项南下不是好事,可是此时机于她来说,犹如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顾淼恨不能立刻就走。
顾闯左右为难,一面,他不愿顾淼就此北上,两姓联姻是如今最好的对策。另一面,北项人善战,邺城虽然尚留了几员大将,可精锐强兵全都随他南下了康安。
齐良固然可以引兵而返,可是他到底是个读书人,不是舞刀弄枪的武人。
他犹豫了一小会儿,军情紧急,他到底点头道:“好,你点上五千人先行,到了花州之时,邺城若再有急函,也该到了花州,你再做定夺,是否需要点上沿途关隘的援兵,我立下一道军令,你带在身上。”
顾淼抱拳道:“是,将军。”
春日南地多雨,绵绵不绝。
辰时将过,顾淼便已收拾妥当,前去营里点了五千精锐,与齐良的车马在康安城外汇合。
齐良暂不策马,嘱咐道:“到了花州,见信行事,倘若北项再无异动,你亦可稍作休整。”
顾淼颔首,记忆中北项此番并非大举进犯,而是北项小王爷的小打小闹,待到明年,老葛木死后,才是北项真正棘手的时候。
她顶着蓑笠,又回头看了看雨帘下的康安城楼。
她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下唇,惊痛过去,并未留下痕迹。
此番回到邺城以后,短时之内,她不会再来康安了。
顾淼扭回头,一夹马腹,脚下黑马疾奔而去。
第59章 困
罗文皂真的想一走了之了。
他呕心沥血地替人看病,眼看将有气色,不料,短短两日未见,余毒将清的高檀脸色却愈发苍白。
他把了一会儿脉,正色道:“高公子若是再如此任性妄为,便是在下有回天之术,公子也性命堪忧。潼南之毒险恶,加之先前的青花一毒,也是剧毒,公子倘若往后还想舞刀弄剑,这一段时日定要好生保养,按时用药,万不能动气。”说罢,他才大叹了一口气,回身又去改药方。
高檀侧目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问道:“我欲明日启程北上,先生可愿与我同行?”
罗文皂听得手中一抖,落笔一撇也歪了。
他将才的话都白说了么?
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公子重伤未愈,为何还要出远门?”
况且,无亲无故,他怎么可能和高檀一起出门。
他还要回淮麓!
罗文皂于是摇头又道:“我有心劝公子好生养病,倘若公子一意孤行,恕在下不能奉陪。”
高檀的脸色未变,眉目疏淡,缓缓问道:“先生是要回乡野饮酒作乐,醉生梦死?”
罗文皂一愣,脸色旋即一变:“高公子慎言,在下如何度日,何须公子置评?”
他听高檀沉默了一息,又道:“先生许是不记得了,我曾于先生有过一面之缘。”
罗文皂立刻抬眼,他何时与高二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他从未去过湖阳,哪里来的一面之缘?
他不禁仔细打量了高檀一阵。
罗文皂不信,如此出众的样貌,他若是见过,该会有印象。
可惜,他分毫印象也无。
“我不记得是在何处见过公子?”
高檀不答反问道:“先生并非淮麓人士,十五年前方才南下去往淮麓,不知是何缘故?”
十五年前……
罗文皂心头突地一跳,手中羊毫不觉落到了地上。
十五年前,他学医将成,游走于乡野行医,仓促南下是为了避祸。
他面色骤白,定睛又看眼前的高檀。
高檀彼时只是个孩童,一面之缘……
他的样貌不似高恭,应该肖似其母。
碧阿奴!
罗文皂身形一晃,跌坐到了方凳上,话音发颤道:“你……你是碧阿奴的那个孩儿?”
许久都无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久到,罗文皂都以为自己忘了。
可是,他如何忘得了,榔榆之困,饿殍遍野,强匪入城,烧杀淫掠,无恶不作。
他一个人也救不了,他懦弱地跑了。
他如何能忘得了!
醉生梦死,半醒半醉,他怎么都忘不了!
他的额头陡然出了一层冷汗:“你……你竟还没死?我以为,你死了。”
碧阿奴死状凄凉,是他亲眼所见,她的那一间小屋也被付之一炬,他找过那个孩儿,四处都找不到。
他垂下了眼:“我真以为你也死了。”
罗文皂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抬头再看面前的高檀。
古怪的是,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仿佛事不关己。
他甚至浅笑道:“先生记起来了。”
罗文皂定定地呆望着他。
他的的确确没有想到,当年碧阿奴的那个孩儿竟然会是高恭的骨肉。
“先生医术精湛,妙手回春,一再沉湎过去,又有何用?”
罗文皂太阳穴突突一跳,猛地笑出了声:“又有何用?身处乱世,空有医术,我能救的又有几人!”
高檀的目光向他投来。
罗文皂别过眼去,愧疚令他无法在正视眼前之人。
他的耳畔听他问道:“倘若不再是乱世呢?先生不盼河清海晏,天下太平么?”
*
窗外雨声簌簌,打在叶上,声音仿佛小了一些。
刘蝉又问门边的仆从道:“我等的客人还没来么?”
仆从应了一声,将转过身,却见院外急急跑来一人报道:“禀夫人,陶氏的车马已到了门外。”
刘蝉不由一笑,立刻站起身来,令人备伞去迎,膳房里备好的点心茶水也一并传来。
诸人领命而去。
刘蝉对镜,又了发髻与钗环。
白玉茶壶一上桌,门外便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见过夫人。”
两个妙龄少女缓步而入,朝刘蝉福身而拜。
一个穿着紫衣,一个穿着青衣。
刘蝉忙上前相迎:“快快请起,二位陶姑娘速速请起。”
紫衣姑娘轻声而笑,“夫人有所不知,这位妹妹……”她一指身侧的青衣姑娘,道,“是谢四娘,我家小妹今日身上不爽利,便是谢家妹妹陪我来的。”
刘蝉一怔,连忙拿眼细看谢四娘。
她今日请来的本是陶家二位姑娘,陶玉与陶蝶,万没料到陶蝶没来,谢四娘,谢宝华却来了。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谢宝华生得貌美,明眸皓齿,气质娴雅端庄,而陶玉则更为活泼可爱,一双圆圆的眼睛引人生怜。
刘蝉越看她们,越觉喜爱。
无论是谁,都比顾氏的女儿好得太多了。
刘蝉唇边的笑意愈深:“原来是谢家姑娘,谢先生如今身在康安,我尚未有幸得见,谢姑娘是何时来的康安?”
谢宝华抿唇一笑,徐徐答道:“胞兄送信予我,邀我南下康安,也是昨日将才来的。”而今日来见刘蝉,乃是伯父授意。
谢朗让她来此。
刘蝉连说了几声好,引二人入座,吃了茶点,过后又留了二人用晚膳。
她原本也想过将高宴邀来一同用膳。
她请了两个“小辈”来府中,其用心本就是路人皆知。
与顾氏婚事在即,她可顾不上体不体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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