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帘风 第75章

作者:漠小兰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女扮男装 轻松 穿越重生

  为首的那个,从腰间抽出了一条极为纤细的银丝,烛光跳跃其上,犹泛冷光,杀机立现。

  孔聚的瞳孔猛地一缩,暴喝一声道:“来人啊,你们是何人!”

  悟一自不答,捏住银丝,朝孔聚的脖颈袭去。

  孔聚身手了得,险险避过,抽出腰间长刀抵挡来人袭击,可是面前的和尚也不是好相与的人物,四个围来,成合围之势,他宛如困兽。

  这一群僧人何时来的?

  登基当日,奉香的僧人便是他们?

  孔聚狠狠刮过一眼齐良,但见他垂目立在佛下,纹丝不动。

  他倒是小看他了,无根之萍,在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一帮和尚。

  可是单凭这几个人,还奈何不了他。

  孔聚旋身,耳后的细辫飞扬,他拔下辫上金珠,以掌捏碎,金粉乍泄。

  孔聚对掌一吹。四个僧人立刻掩住口鼻,闭上双目,朝后连退数步。

  潼南用毒,孔聚更是精通奇毒。

  他发间的金珠便是其中一毒。

  孔聚见状,冷笑一声,朝前一步,生生扯过齐良的手臂,将他拖拽到了身侧,又一脚蹬开殿外。

  殿外一侧已是火光冲天。偏殿的大火望之甚猛,夜空仿若红云漫天。

  他疾行数步,方见来往士兵奔来救火。

  他先令一队人前去偏殿捉拿那四个和尚,金珠之上是痹毒,他早已服过解药,可若是常人一问,哪怕只是一点,他们也会力气尽失,短时之内,形如废人。

  正如他身侧拖拽的齐良,若非他托着齐良的一臂,他早就双膝俱软地瘫倒在地。

  诸人领命而去。

  孔聚再朝偏殿而去,士卒忙于救火,可此时此刻,似乎无人知晓,这一场大火究竟因何而起。

  副将前来禀报了东楼的声响,原是爆破,炸毁了城门。

  顾氏的人马和城楼守卫眼下正在城楼处斗作一团。

  他派遣了援兵之后,心中犹觉古怪。

  今夜的埋伏莫非与顾氏有关。

  他将齐良交予了心腹副将后,翻身上马,亦朝东面而行。

  汨都是他重兵之处,仅凭一处东门,孔聚不担心顾氏得以破城。

  他打马行了数里,渐渐冷静了下来。转念又想,莫非此乃调虎离山之计,他们至始至终想要的,一直是齐良?

  一念至此,孔聚立刻勒马,想要调转马头,将回身去看,却见数人数骑奔来,身上分明是潼南军服,可是他们的速度极快,便是见到了他,也分毫没有减缓之势。

  孔聚心头一惊,抬眼果见,来人拉弓,一枚铁箭直朝他的马头射来。

  孔聚拉缰躲过,数人已至身前。

  他狠狠一夹马腹,朝另一侧的巷道转去。

  行到巷中,却见尽头处奔来一人,头戴傩面,青色鬼面,高坐马上。

  “什么人,装神弄鬼?”他脚下马速不减,挥刀砍去。

  那人亦抽刀去挡。

  铁器铮然相撞,震得孔聚右臂发麻,一股难以遏制的酸麻自手肘朝下蔓延开来,他的手掌一抖,险些握不住手中之刀。

  不是他的刀法!

  孔聚适才后知后觉地低眉细看。

  他的手肘处,银光浮动,正插着一枚极细的银针。

  黑色的药汁染乌了半支银针。

  他是用毒高手,此刻看去,岂会不知。

  他的手臂此刻全然酸麻,然而,他不知道的事,此一枚银针究竟是何时来的。

  如今毒发,想来亦非片刻之前,究竟是殿里的僧人,还是……还是齐良。

  他赫然想到刚才他拖拽齐良之时,齐良宛如心灰意冷,毫无反抗。

  莫非僧人也罢,齐良也罢,都是为了,为了活捉他!

  孔聚想罢,脑中晕眩不已。

  他耳边听到“叮”一声响,低眉再看,原是自己的刀落到了石板之上。

  面前的青色鬼面也变得模糊不清。

  他渐渐失去了知觉,眼前一片黑暗。

第67章 捉刀

  天空依旧落着牛毛细雨,东楼之外,两军对峙。

  孔聚早已昏睡过去,被放进了承载辎重的牛车之中。

  一行人身穿潼南军服,手持令牌,自北门而出,名义上是赶往关水崖的援兵。

  出了汨都,行了十数里,到了一座长亭之前,高檀摘下了脸上傩面。

  长亭的另一侧本来数骑,为首的缁衣僧人正是悟一。

  高檀扫过一行人,唯有三骑,少了一人。

  悟一无言地与他对视了一眼,彼此已经心知肚明。

  此一番如两仪宫,甚为凶险,便是提前服下数种解药,全身而退亦非常事。

  唯损一人,已是难得。

  两路汇合以后,继而往北又行。

  悟一想到了先前道觉寺收到的口信,不由忐忑地多看了一眼高檀。但见他神色如常地行于马上,微雨凝结成珠,顺着他的发梢一颗又一颗缓缓下落。

  他的目光忽而落向了前方不远处。

  耳畔听到了另一阵马蹄的疾驰声响。

  悟一心头一跳,过了小半刻,但见一群黑衣人打马而来。

  为首之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黎明敦。

  行得近了一些,悟一果真看见他腰带上垂挂的一枚雪白玉佩,玉上刻印了一轮瘦月亮。

  这枚玉佩先前还挂在吴玄身上。

  黎明敦说得不假,他如今是新的“教首”。

  黎明敦见到高檀,抱了抱拳,开门见山道:“先生令我,接公子回去,公子不必再往观水崖而行。”

  高檀勒马而停,目光扫过黎明敦身后的人影,其中有数张生面孔,不像是他从前在顺教见过的面孔

  他略微颔了颔首,黎明敦松了一口气,又道:“公子随某回去,同先生细说一番,想来,先生亦无怪罪。”说罢,他扭头对其中几人嘱咐了几句,按照谢朗的意思,他们要先行护送“辎重”折返康安。

  高檀回身望了悟一一眼。

  悟一便令车夫,随那几人而行。两拨人汇作一股,行至岔路,复又分作两股。

  悟一原本要随“辎重”而行,可他心中莫名有些忐忑难安,便随高檀而行。

  黎明敦行在最前,扭头看了看马后的高檀,暗暗盼望,能够早些行到康安,他也好早日交了这棘手的差事。

  雨声渐渐小了,蒙蒙日光透过阴云照耀而下。

  诸人恰行到临水的林地,黎明敦本欲稍作停留,饮马歇息。

  孰料,他还不及开口,耳畔便听一道破空声,数枚铁箭仿佛从天而降,朝他们射来。

  “有埋伏!”他大喝一声道。

  话音未落,十数支铁箭密密麻麻而下,冲散了原本的队伍。

  来的究竟是什么人,是潼南人么?还是顾闯的人?

  悟一心头狂跳,四下而望,去寻高檀的声影。

  胯/下马蹄未歇,林中树影亦如风动。忽然之间,他窥见了高檀的身影,而几个黑衣人此刻已将他团团围住,除了两个蒙面人,其余几个竟然都是黎明敦先前带来的人!

  是顺教的人!

  教首要除高檀!

  不,是谢朗要除高檀!

  悟一心下骇然不已,一时竟有些六神无主。

  他的忠心在何处?在顺教,还是在高檀?

  按说,他入了顺教,忠心自然该在教中,教首,不,换言之来说,亦可说是谢氏。

  若无谢朗,自无顺教。

  可是,若无高檀,亦无今时今日的顺教。

  悟一脑中念头飞转,侧头却见黎明敦的视线此刻也见到了被团团围住的高檀。

  他的脸上惊怒交加,低喝一声道:“少主!”

  黎明敦仿佛不知情。

  高檀抽出腰间软剑,挡过斜下刺来的一弯长刀,刀柄处的瘦月亮清晰可辨。

  来人一剑不成,又举剑攻来。

  谢朗是想杀他,还是意在敲打。

  他犹记得,他拜入谢朗门下的第三年,埋伏趁夜而来,他险些丧了命,逃脱而出,却见谢朗乘车而至,徐徐对他说:“磨砻淬砺方能成人。”

  他从前自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