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漠小兰
顾淼险些落马,只得牢牢捉住缰绳。
她定睛一看,前面的密林窜出来,两头熊!
不,不是熊!是长得像熊的犬类。
它们通身棕黑,毛发旺盛,一瞥之间,宛如狗熊,可是再一细看,它们矫健的四肢触地,垂耳,长毛,露出尖利的牙齿,口中仿佛低吼,不是犬吠般的低吼,而是宛如野兽的吼叫。
是项獒!
北项人用以狩猎,巡逻的项獒。
它们凶猛异常,对于饲主也忠诚非常。
项獒不常见,哪怕是在北项,亦非寻常人所有。
马匹受到了惊吓,扬蹄过后,动弹不得,而那两只项獒,低声吼叫,亦不上前,只停留在离顾淼约莫两丈之远。
如此距离,项獒若真跃起攻击,不出片刻,马儿便会被它们撕碎。
顾淼的额角缓缓划下一滴细汗。
她心中有个模糊的猜测,此是何人的项獒,于是屏息而待。
身后的马蹄音近了,前方不远处也终于露出了一道人影。
他策马而来,一身灰袍,头发也像寻常人一般,竖了一个黑冠,可一只耳朵上依旧不伦不类挂着半只金色耳环。
他口中轻轻吹了一声口哨,两只项獒便收起了怒吼的狰狞之色,摇晃着尾巴,朝他奔去。
“奇朵,奇骆,好小伙。”他的一双长眉微弯,拍了拍它们的头颅。
过了小半刻,他才终于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顾淼。
北项小王爷。小葛木,普雷铎,乌兰贺。顾淼犹记得他还给自己取了个梁越的名字,叫做葛木辉。因为乌兰贺就是北项的金辉。
他仔细打量了她一小会儿,问道:“你是谁?为何跑来此地?这可是我们的地方。”
小葛木说得不对。
若轮地界,此地依旧是邺城的地界。
可是,此时此刻,顾淼自然无意与他争辩。
“我只是不慎途径此地,若是惊扰了你,我离开便是。”她微微拱了拱手。
小王爷狐疑地瞧了她一眼:“你是女人?”
顾淼虽然打扮不显,可是近来由于没了白绫,她都未裹胸,再说裹久了,其实也大不舒服,自从离了康安,她索性也不裹了。
“正是。”
小王爷眨了眨眼,又看了看她手中的角弓,问道:“你是顾氏的兵?”
顾淼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小王爷拍了拍手,他马前蹲伏的两只项獒立刻起身,朝她龇牙咧嘴。
“你不说话,我放狗咬你哦。”
顾淼撇撇嘴道:“不是,我是高氏的兵。”
“高氏?”小王爷抿了抿唇,思考了片刻,惊奇道,“你是高恭派来的探子?”
顾淼沉默以对,权当默认。
小王爷哈哈笑了两声:“狗咬狗真妙啊。”说罢,他还拍了拍两颗狗头。
小王爷脸上笑意荡漾,一双深棕色的眼眸似有流光:“你既然来了,我肯定不能轻易放你走。你们梁越人,爱用探子,这等下作手段,我看你呢,长得也不赖,这难道就是你们常说的美人计。”
说着,他一夹马腹,徐徐向顾淼行来,两只项獒一左一右地跟着他而来。
顾淼的马匹僵立原地,她紧紧捏了捏缰绳,又缓缓松开,脸上露出了恐惧之色。
小王爷见状,又笑:“你莫要害怕,你实话实话,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顾淼抬起眼,飞快眨了眨眼,问:“你……你究竟是谁?”
“我嘛?”小王爷指了指自己,沉默了一小会儿,轻轻摇了摇头,耳边的金色圆环晃来晃去,他笑眯眯道,“我当然不能告诉你啦。”
树顶的日影渐渐西移,透过树缝漏下的日光逐渐黯淡。
顾淼被小王爷以及他手下的六个北项人,簇拥着往西走。
她的马匹动弹不得,被留在了林地里,原本他们想杀了那一匹马,将马肉用盐腌了。
顾淼劝说,顾氏的人就在附近巡逻,他们才作罢,马儿不能动,他们嘲笑了一番,便留它在林中,扬长而去。
如今顾淼坐的是北项人的马,她的角弓以及包裹被人尽数收了去。
她的双手被捆在了马鞍上,打了一个硕大的死结。
她虽然低垂着眼,可无时无刻不留意周围的动静。
不知小葛木是要带她去哪里,去北项不大可能,自此地往北项要行十数日。
他们大概在其间有隐匿的落脚之地。
北项南下骚扰邺城是常事。
顾淼依稀记得他们的几处马堡。
并且……她的余光再度瞄向前方,亦步亦趋行在小王爷马后的两只项獒。
项獒凶恶,她若是真中途要跑,也不见得能躲过它们。
可是驯服项獒极其不易,哪怕自幼驯养,亦需要手段。
朵梨木香。
她知道北项人惯用的便是朵梨木香。它取自是一种果类,熬制碾碎成香。
项獒嗅觉灵敏无比,既能分辨它的气味,又会无可控制地被这一类气味吸引。
驯犬时,或是獒类不受控时,北项人多用此香。
小王爷敢领项獒出来,必然也会准备此香。
哪怕他自信非常,不备此物,以为凭他自己便能驯服项獒,可他的随扈,为了北项老葛木心爱的小儿子,也定然会悄悄备了朵梨木香。
与其在半道夺路而奔,凶险异常,不如在他们的落脚处,寻到此香,更有胜算。
第77章 暗潮
一轮皎月升至中天,离开了山间密林,昏暗的山影变得低矮连绵,天高云淡,月朗星稀。
不远处果然是一处马堡。
顾淼不动声色地记下了几处标记。
小王爷吩咐众人将马牵到马场,指了指顾淼道:“那个探子随我来。”
顾淼双手被缚,被人推进了小王爷的营帐,那两只项獒依旧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它们甫一进帐,帐中空间便变得微微逼仄。
小王爷面露得意地斜睨了顾淼一眼,又扭头自顾自地去喂项獒。
臂长的骨头与带血的牛肉被两只项獒囫囵吞下。
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血腥气味。
顾淼轻轻蹙了蹙眉。
小王爷见状,登时笑出了声:“女探子倒不多见。”说着,他取过案上匣中的一方白布巾随手擦了擦手背上的血水,迈步径自朝顾淼走来。
随着他的动作,两只项獒目不转睛地盯着顾淼。
小王爷走到她的面前,抬手忽而拍了拍她的脸颊,顾淼蹙紧了眉,朝后一躲。
“你长得真是细皮嫩肉。”
小王爷收回了手,目光牢牢地锁在她脸上。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他突然问道。
顾淼心中咯噔一跳。
他们当然是见过的。
烛山泊在邺城北面。
早年顾氏与北项人摩擦不断。
她有一回下了烛山泊,便见到了小王爷,还和他打过一架,当时二人俱是年少,她也是一副男儿身的打扮。
她面不改色道:“未曾有幸见过。”
小王爷定定又看了她一眼,正欲开口,帐外却传来了一道焦急的人声。
顾淼虽然没听懂他们说的究竟是什么,可是小王爷的脸色登时变了。
下一刻,帐外传来了更多的响动。
有外人来了!
小王爷脸色铁青地撩起帐帘朝外走,两只项獒跟了上去。
夜风吹拂帐帘,起了又落。
顾淼回头见帘影落下,立刻朝前数步,翻身一转,用背后的麻绳摩擦帐中挂着的一弯角弓。
弓弦细韧,顾淼的背心渐渐出了一层薄汗。
帐外的动静更大了。
她忽觉背后一松,一截麻绳落到了脚边。
顾淼来不及松一口气,一道黑影豁然窜进了营帐,正是去而折返的项獒。
它似乎意识到了她想逃跑,猛地龇牙,朝顾淼扑来。
顾淼心头狂跳,手朝将才小王爷取布帕的匣中伸去,果然摸到了一个小纸包。
她用力将纸包朝另一侧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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