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也望
“……”
她?只好吹灭油灯,于黑暗中摸索着爬上床榻。
为?了?不碰到卫辞,宋吟小心翼翼地抬腿,欲跨过去。岂料他忽而下拉衾被,一时身形不稳,径直跌坐在了?坚硬躯体。
卫辞被砸了?个正着,闷哼一声,锐利双眼不知何时睁开了?,晦暗不明地看向胸前交叠的绵软掌心。
许久不曾与旁人亲近,宋吟亦是尴尬不已。更何况她?仅着了?件宽大亵衣,内里空无一物,肌肤相接处过于坦诚,而他浑身散发的热意正清晰霸道?地传来。
她?头皮一阵发麻,不敢在危险地带久留,一溜烟掀起被角钻了?进去。
心跳声交织鼓动,谁也无意打破沉默。
半晌后,宋吟被闷得小脸通红,露出一双眼,瓮声瓮气地问:“你何时来的汴州?”
卫辞不搭腔,然而呼吸声比往常粗重,在静谧夜中愈发地明显。
宋吟怀揣着满腹心事,倒未察觉,只认认真?真?道?:“今晚的事,谢谢你,若你不曾赶来,兴许祁渊已经将?我绑去龙云了?。咦——如此说?来,午间?是不是你的人吓走了?他?”
“哼。”他从鼻间?挤出轻蔑的一声,转过身去,故意背对着她?。
为?免心软,卫辞逼迫自己不断回想?得知死讯时,胸口撕裂般的疼痛。他连血都不知咳了?多少回,某些人倒好,养得白白胖胖。
可耳畔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提醒着卫辞,两人终于久违地共处一室、同榻而眠。他心中响起另一道?愈加强烈的声音,在说?,只要宋吟还活着,痛便痛了?,算得了?什?么。
只要她?还活着。
正天人交战,一条柔软的手臂搭了?上来,温热指腹落在他肩头,施力掰了?掰。见卫辞纹丝不动,挫败地哀求:“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卫辞脱口而出:“不好。”
如何听都像是稚子赌气。
宋吟支起身,因着暗中难以视物,红唇不慎擦过他的耳珠,婉转道?:“阿辞,你差人往书肆报个平安,我便不闹你了?,求求你了?。”
安静蛰伏的睡狮几乎要被她?三言两语唤醒,而沐浴后的清香氤氲在床榻间?,渐而融合,不分你我。
卫辞喉结耸动,本就薄弱的防守更是溃不成军,哑声答她?:“苍术亲自去了?。”
宋吟眼睛亮了?亮,如释重负地躺了?回去,解释说?:“寻常人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却想?方设法助我逃了?出来,可见是至纯至善的人。”
他故作?冷淡地“嗯”一声,从侧卧变为?平躺,半边身子无可避免地与她?紧紧贴合,却不再挪动半分。
她?的心也非石头做的,额角抵着卫辞的肩,低低道?:“对不起。”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但我不后悔。
后半句,宋吟自是不敢同他言明,否则刚保下的小命又要呜呼。
卫辞语气松动,凉声问:“还跑吗?”
“唔,说?来话长。”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宋吟自是无意再隐瞒,正色道?,“你可能会觉得……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但是每个人的追求不同。”
他打断道?:“所以,你还要跑。”
宋吟无奈:“你先听我说?完。”
卫辞不愿听,至少此刻不愿。
纵然面对赵桢奚,他能嘴硬地粉饰太平,可种种证据摆在眼前,卫辞亦有?傲气,不愿再自欺欺人。
她?一门心思地想?要离开,她?连动听的假话也不愿杜撰,她?关切素昧平生的半路家人,独独能决绝地抛下他……
就连重逢,她?盈亮眸中的喜悦也不过昙花一现,收敛得极快,不肯多做停留。
卫辞疲惫地闭上眼,意识到自己俨然成为?了?惊弓之鸟。怕极了?她?每一次离开视线,会如肆意清风,不知去向何处。
“阿辞。”
宋吟无从得知他心中所想?,却能感?受到萦绕在侧的低沉气压,遂用柔嫩的脸轻轻蹭他的肩,温声道?,“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容我再想?想?。”
卫辞顺从内心,将?人揽入怀中,剧烈的满足疾速蔓延至每寸每厘,令他几乎快叹谓出声。
宋吟熟稔地反搂住,语调懒洋洋:“好吧,那你快些想?哦。”
她?枕着卫辞的胸膛,放松依偎,不多时,被浓重睡意卷裹着进入梦中。
察觉到她?呼吸变得平缓,卫辞侧过脸,就着微弱月光眷恋地看了?又看。最后,在她?眉间?落下珍惜一吻,暗自想?——
“不论你心中有?没有?我,我都不会放手。”
第61章 后悔
宋吟醒来时,率先瞧见两层掩映的纱帘,遮去了大?片刺目日光,难怪她能一觉睡得如此自在。
鼻间萦绕着淡淡清香,令人闻之心怡,她忍不住卷着被衾翻滚两下,察觉到周身精力充沛,这才慢悠悠地坐起。
巡视一圈,卫辞已然不在房中,同样?的,也不曾留下衣物。
宋吟惆怅地想,不会是要以这?种?方式“囚禁”她吧?
院子里传来细微动静,似是利刃破风的“咻咻”响,她将亵衣系带绑紧了些,行至窗前,拉开一丝缝隙往外打量。
卫辞正赤着上身练剑,额角沁出大?颗汗滴,晶莹剔透,顺着清晰的下颌蜿蜒坠落,淌至肌肉贲张的胸口,汇聚成珠,滑过分明腹肌,没?入……
她舔了舔唇角,暗骂自己心性?不稳,可余光诚实地黏了过去。
卫辞肤色白皙,虽经历了风吹日晒,仍是泛着冷玉般的光泽。加之少年躯体,不会显得壮硕魁梧,肌理蕴含着深厚力量,却无油脂气。
最令宋吟面红的是,宅院中的人都被打发走了,他便仅着一条素白中裤。挽剑花时,大?团可耻的阴影跟着晃动,光是瞧着已然沉甸甸,更遑论?记忆深处苏醒时的模样?。
她迫使自己单纯地看向少年修长的四肢,却愈发觉得他无处不勾人。熟悉的酥麻感从心尖窜至头颅,一时热气蒸腾,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不能再看了。
宋吟落荒而逃,却忘了身后便是书案,不慎闹出清脆的撞击音,下一瞬,卫辞大?步推门进?来。
锐利的目光扫过她涨红的脸,理解为了心虚,卫辞拧眉,语气是与他散发热意的身躯相悖的冷然:“你要跑去哪里。”
他极爱提“跑”这?个字眼。
宋吟无辜地揉搓着泛酸的腰窝,细声呛道:“你连衣物都不肯给我,要如何跑。”
“撞疼了?”
卫辞问着,下意识掀开她的衣摆,欲抹些活血化?淤的药膏。可亵衣内里原就空荡荡,失了遮掩,入目是大?片的白,玲珑曲线几乎能夺他心魄。
他一时忘了眨眼。
宋吟又羞又愤,惊呼着退开距离,毫无威慑力地骂道:“你做什么。”
尽管衣摆垂落,掩不住两条细白光滑的腿,令卫辞不合时宜地忆起从前被它勾缠的画面。
他轻咳一声,耳后泛起失态的红,扔下一句“我去浴房”便匆忙离开。
浴房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宋吟尴尬地去往里间,试图翻找出能裹身的衣物。
“叩叩——”
仆妇敲门,低垂着头,目不斜视地端进?来早膳,是宋吟爱喝的甜豆花。
她试图搭话:“可否能给我一套换洗衣物,什么样?式的都行。”
仆妇沉默地摇摇头,掩门而出。
宋吟耷拉下眉眼,发愁地想,可怎么办才好呢。
待喝完豆花,胃里变得暖洋洋,她隔着屏风轻声唤道:“阿辞——”
“做什么。”
卫辞并未如她所想在?做一些发泄火气的事?,嗓音清冽迷人,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你的衣物匀我一身可好?”宋吟软声乞求,“我答应你,不会乱跑的。”
内室静了静,他用巾帕围裹在?腰间,神情淡淡地出了浴房,一本正经地扯谎:“此?行匆忙,原就不曾带太多行李,衣物都送去浆洗了,匀不出来。”
宋吟瞪他:“从昨夜到现在?,你都换了三身。”
盈亮的杏眼因?愤懑睁得圆溜溜,双颊带了愠色,不点自红的唇瓣也撅得老高,实在?可爱。
卫辞努力忍笑,故意不看她:“你说的对?,我一日要换太多身,这?才匀不出来。”
宋吟岂会不知?某人在?睁着眼睛说瞎话,挫败地搂住他的腰,仰头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道:“我想和你谈谈。”
“不谈。”卫辞脸色冷下,却无意拨开她柔软的双臂。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京城吗?”宋吟倔强地直视他的漆黑眸子,正色道,“不是因?为我心里没?有你。”
卫辞嘲讽地扯了扯唇,俨然不再信她的甜言蜜语,只道:“宋吟,不论?你怎么想,我都不会放手。你生?是我的人,便是死了,也只能与我同穴。”
她被卫辞蛇信子般阴恻恻的目光盯得脊背发寒,硬着头皮在?他脸颊印了一下:“你再信我一次嘛,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好吗?”
“现在?谈,你不觉得晚了。”
闻言,宋吟朱唇一抿,状似镇静地背过身去。纤翘睫羽承受不住泪滴的重量,“啪嗒”掉落,在?半空滑出一道细微闪耀的弧光。
她不愿在?卫辞面前示弱,自以为隐蔽地飞速揩去,实则无异于掩耳盗铃,反倒浇熄了他的满腹埋怨。
卫辞登时心软得一塌糊涂,将爱恨交织的别?扭情绪暂且搁置,拖来一条圆凳,抱着她坐下,掌心带了安抚,笨拙地轻拍发颤的肩背。
宋吟红着一双眼,幽怨道:“你要关我到何时。”
他含糊其辞:“看心情。”
“好,即便留我在?这?儿,你至少也要准备一些贴身衣物,否则进?进?出出多不方便。”
卫辞反倒疑惑:“穿我的便是,侍卫都去了外院,仆妇也只过来送膳。你即使想光着身子出去溜一圈,也无人能看到。”
真是油盐不进?。
宋吟气极了,启唇咬上他的脖子,用模糊不清的齿音怒骂道:“你真是烦人。”
殊不知?脖颈处最是敏感,柔嫩唇瓣伴着温热鼻息厮磨着他,卫辞可耻地红了脸。箍在?细软腰肢间的指腹亦变了味,似抚摸又似掐弄。
“唔……”
宋吟无比清晰地察觉到他的变化?,危险、滚烫。她怔愣松口,不知?该作何表情,一时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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