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天
顾以灿应了。
“记得把人活着带到京城来,多棱是‘贵宾’,路上别手痒。 ”谢应忱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最冰冷的话,“等事办完,多棱是送给夭夭和你的生辰礼,随你们处置。”
顾以灿一听乐了:“说定了。”
两人抬手击掌,顾知灼也跟着嗯嗯点头。
“那我什么时候去?”
“我今日晚些会下令旨,三日内吧、三日内启程。”
“没问题。”
顾以灿摩拳擦掌地压了压手指。
这多棱大王子,他过去在西疆时也交过手的。
谢应忱让怀景之先回去,该怎么和承恩公说,怀景之自然懂。
顾知灼抓着猫的爪子向他挥了挥。
“王爷。”
祝嬷嬷远远地站在亭子外头,直到晴眉过去把她领来,她禀道:“太夫人让奴婢来问问,什么时候用膳。”
“让人摆膳。”顾知灼主动道,“我们这就过去。丹灵表姐和星表哥还在荣和堂吗?”
“是。”祝嬷嬷恭顺道,“在陪太夫人说话呢。”
她愉悦地说道:“走走走 ,不知道祖母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荣和堂难得的一家子全都到了,太夫人喜欢热闹,乐得合不拢嘴。
谢丹灵在外头住得舒服极了,用过膳也不想回宫,撒娇着又在镇北王府住了下来,跟顾知灼住一块。太夫人最喜欢她了,满口答应:“小公主想住多久都成。”
于是,用过晚膳,回去的就只有谢应忱和王星。
“表哥日后有何打算?”
王星假装没有听懂他的意思,笑道:“尚公主算不算?”
季家是太祖皇帝不许他们入仕。
而王家却是他们不愿意入仕。
王家历经几朝,依然屹立不倒,就在于王家谨慎。
先帝想要起用王家,把王家的两个女儿都嫁进了京城,但王家依然蛰伏不动。
谢应忱主动邀请道:“表哥要不要去我府上坐坐?”
皇帝虽下了圣旨,但也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到现在也没有举行册封礼,像是忘了就能当没发生一样。
所以,谢应忱如今并没有住进所谓的东宫,而是依然住在辰王府,甚至连牌匾他都没换。
进门的时候,谢应忱看到谢璟正在门口来回徘徊,不敲门也不走。
承恩公已经在花厅等了好几个时辰,一直都由怀景之陪着,见到谢应忱进来,连忙起身,又打量了几眼走在他身后半步的王星。
“太孙。”
他见了礼道:“臣来求见是为了三皇子殿下与凉国公主和亲一事。”
“孤正要与国公商量此事。”
谢应忱自他面前走过,坐到了主位的太师椅上。
被他的目光一扫,承恩公莫名的矮了一头。
承恩公本来还想问问他今儿送来的那个江午是什么意思,转念一想,这事若摊在明面上说,那会不会直接就和谢应忱撕破脸了呢?哎,本来他是打算问问晋王的,都怪晋王奇奇怪怪,神神叨叨,害得他连最重要的话都没来得及问。
谢应忱看着他犹豫不决的眼神,也不说破。
不久后,礼亲王,宋首辅,兵部尚书,礼部尚书等人被陆续宣召而来,快到三更时,谢应忱下了令旨,命镇北王顾以灿前往凉国迎亲,即日出发。
这个令旨一下,谢璟喝得烂醉如泥。
不过,就连承恩公都顾不上他的失意,乐呵呵为他准备出行事宜,又再三叮嘱道:“太孙让顾以灿去迎亲,肯定没安好心,指不定是要搅黄了这桩亲事,又或者是想让顾以灿在迎亲路上勾搭凉国公主,到时候太孙再说两人情投意合,把凉国公主嫁给顾以灿,断了咱们的后路。”
“太孙此人阴险狡诈,殿下不可不防啊。”
“我好不容易才说动了他,让你同去迎亲,殿下千万别出岔子。”
承恩公对着一身酒气的谢璟劝了又劝,直到他烦躁地应了声,才满意。离开前,他又忍不住叮嘱道:“你那个珂儿,养着也就养着了,别为了她再去和凉国公主闹。你要是实在喜欢,日后封个贵妃都成。”
谢璟:“……”
不会了。
他一杯一杯地喝着,直到喝得趴在桌上,呓语不断。
谢璟灌了自己三天闷酒,等到离京那天,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气,摇摇晃晃的坐上了马车,看得不少朝臣眉心直皱。
迎亲队伍从京城出发,谢应忱带着顾知灼亲自把他们送到了三里亭。
谢璟远远看着那道与谢应忱并肩而立的倩影,心里忍不住去想,若是谢应忱没有趁人之危,现在站在那里的会不会自己?
这个念头在心中萦绕了无数回,像是一把烈火肆意灼烧。
顾以灿上了马,和妹妹道:“我走了。”
说完又装模作样地抱了拳:“末将必不负所托。”
谢应忱给凉王的信,他已经揣在了暗袋里,和妹妹道别后,他一夹马腹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出发!”
目送着他们离开后,谢应忱和顾知灼才回了京。
承恩公最是招摇,上蹿下跳的,以谢璟是和亲的名义,必要把婚事大办特办,一连几天,他一步步地试探着,一再提高的规制,几乎快要逼近太子大婚。
朝中不少人在暗暗观望,猜测谢应忱会如何应对,结果,一眨眼,谢应忱又下了一道令旨,册封雍州殷氏女为县主,封号福安,赐县主府。
这突如其来的县主把所有人都炸懵了。
这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本来吧,他们都在猜测,太孙会不会把谢璟视作威胁来打压他,谁知道太孙根本没把三皇子当回事?
懵归懵,不少人开始打听起这位新出炉的县主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这一打听,自然有人想起了前不久平反的雍州殷家。
原来是这个殷氏女啊。
殷家被错判为马匪,全家上下几乎满门尽亡,只留下了这一个孤女,确实挺让人同情的。可封为县主,恩宠也未免过甚了些?
于是,一封封折子飞了进来,谢应忱交代司礼监压下,连看都不看。
这个县主为的不止是殷家受的难,而是殷家女为了天命所做的牺牲。
一番封赏,不止有县主府,还有殷家的所有产业也一并交还给殷惜颜。
沈旭离京前就交代过,东厂把当年贪过殷家产业的人查得明明白白。
或是威逼,或是利诱,或是直接抄家逮人,反正该拿的都拿了回来,余下一些实在找不着,谢应忱吩咐人去开了皇帝的内库,折价补上。
对。
就是内库。
作为太孙,照理来说,谢应忱还没有资格去动皇帝的内库。
这个吩咐一下,御用监的的掌印太监钟福都惊呆了,想了又想,赶紧去禀了乌伤。
乌伤一问缘由,想都不想道:“开。”
“啊?”
乌伤的面部早年受过伤,做不出什么多余表情,又拼命想挤出一点笑容,笑得让人毛骨悚然:“多拿点。”
“记得挑好的。像是绸缎香料珍珠玉石什么的,一定要挑今年新进贡的,不许拿陈年旧货来凑和。”
“对了,闽州上个月新贡的一个象牙围屏不错,也拿去,还有万寿节时,江南那儿进贡的蓝玉石葡萄盆景也不错……”
他零零总总的说了好几样珍品,听得钟福都快傻了。
等说完,乌伤又警告道:“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没办好,你拿头过来,知道没?”
“知、知道。”
尽管有些摸不着头脑,钟福主打一个听话。
乌伤想想还不放心。
他本来想自个儿去传旨的,后来一想,他跟着主子去过天熹楼,也不知道殷姑娘有没有看到过自己,要是不小心出了差错就完了。
于是他又把钟福叫了回来,好好敲打了一番,让他去传旨。
殷姑娘的身份,主子并没有公之于众,底下人倘若不尽心,怠慢了殷姑娘,就不好了。
他是小心了又小心,嘱咐了又嘱咐,于是,钟福到天熹楼的时候,别说是摆架子了,脸笑得跟开了花一样。
钟福来的时候,顾知灼正好也在,在检查她胸口的疤。
“去接旨吧。”顾知灼扬眉笑道,“是好事。”
狸花猫扒着窗户往外看,尾巴一甩一甩的,闻言回头“喵”了一声,似是在附和顾知灼。
自打殷惜颜受伤,已经过了足足一个月,她恢复的不错,可以从榻上起来走动了。顾知灼方才看过她胸口的刀伤,愈合的相当好,只留下一条细细的伤疤,再涂一些时日的祛疤药就会彻底消失。
至于魂魄的亏空是养不好的,她下半辈子无可以避免会体弱多病。
顾知灼笑吟吟地推着她出了门。
钟福笑容满面的念完了令旨,又亲自扶着殷惜颜起来,对没眼力见的小太监喊道:“还不快搬个圈椅来,伺候县主坐下。”
“搬两个来!”
他没忘记顾大姑娘在。
小太监被训的一愣一愣的,别说是一个刚刚册封,还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县主,就连对着公主们也不见钟公公这般点头哈腰。
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小太监连忙搬来两把椅子,伺候着她们坐下,殷勤地端茶倒水。
殷惜颜默默注视着手上的令旨,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
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