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敬如冰 第10章

作者:宁寗 标签: 宫廷侯爵 重生 先婚后爱 穿越重生

  李长晔满意般微一颔首,折身而去。

  裴芸望着他的背影,唇间笑意渐敛,旋即以天冷为由,将众女客都请进了屋。

  今日过分闹腾,在屋内坐下,裴芸才想起另一桩事,她那祖母一行,竟还未来。

  她抬首往屋内环顾一圈,果见角落里少了个人,不由心下嘀咕,她们来这般迟,别是演不上那场戏才好。

  倒也奇怪,她祖母这般盼着裴芊入东宫,怎的会拖到这个时辰。

  正疑惑间,有宫人来禀,道老夫人夫人来了。

  很快,裴老夫人便在她母亲周氏的搀扶下入了花厅,只不知为何面色不大好看。

  但很快,裴芸就明白了缘由,那紧跟其后的裴芊被王氏半扶着,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周氏解释道:“芊儿才入宫不久,不意在结冰处滑了一跤,崴了脚,疼得厉害,一时站不起来,这才耽误到了现在。”

  崴脚?这么巧。

  裴芸打量着裴芊,眼圈红红的,当是给疼哭的,身上才做的新衣裙因着跌跤脏湿了一片。

  “芊儿这,也委实是不小心。”王氏眉头皱得紧,紧张地问裴芸,“芸……娘娘,听闻太子殿下回来了,这会子可还来得及?”

  裴芸明白王氏的意思,看向身侧的书砚,让她附耳过来嘱咐了两句,书砚面露不解,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她这才对着裴芊道:“二妹妹衣裳脏了,且先去我寝殿换个衣裳,再给伤脚上个药。”

  闻得此言,裴老夫人方才冷沉的面色霎时转晴了许多。

  裴芊道了声“多谢长姐”,就任由书砚扶着她出去了,只始终紧拧着眉头,或是脚上疼得格外厉害。

  裴芸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想起前世发生的事儿来。

  前世这时候,当她在外头忙碌宴席之事时,生了一桩小事,还是后来她听人说起的。

  有位贵女前后脚紧跟着更衣完的太子回来,似乎后头,还有太子寝宫里的人将她丢失的玉佩送了回来。

  这事本也没什么,奈何那贵女在旁人问起时遮遮掩掩,便未免惹人遐想。

  虽最后什么都未发生,但这行为不能不说是在公然打她裴芸的脸。

  这也是前世百晬宴令她极为不快的事情之一。

  但这一世,裴芸却也因此生出个主意来,故而在归宁那日,向她祖母提议让裴芊依着那贵女的行径一模一样地来一遍。

  道是既让太子提前接触了裴芊,也好让旁人误会裴芊和太子有所牵扯。

  后头入宫的事便也能顺理成章些。

  裴老夫人和王氏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左右也没考虑过她的颜面,自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她们不知,她从中动了些手脚。

  裴芸轻捻着手上的玉镯,唇间挂着淡淡的笑。

  也不知道待那两个心思相近的人在澄华殿门口相撞,该是怎样一副有趣的场景……

第10章

  离午宴尚有些时候,众女客便在厅中喝茶闲谈,大抵小半个时辰后,太子沐浴更衣罢,复又折返回来。

  或是提前吩咐人准备过,他手脚倒是快,重新换得的一身蔚蓝云纹衣衫显得郑重繁复许多,勾勒得身姿愈发挺拔如松,俊逸不凡。

  打一踏进来,便惹得在场不少贵女们红着脸,面露羞赧。

  裴芸素来看惯了她这夫君的“招蜂引蝶”,已是习以为常,只等了片刻,却发现太子身后空空如也,不由得秀眉微蹙。

  裴老夫人和王氏亦发觉了此事,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太子本该去前殿同男客们一道,特意回来,是想抱抱孩子,他方才来得急,一身风尘也不好靠近,加之外头天寒地冻,接旨时裴芸也没让乳娘将谌儿带出来,故而太子至今还未见过。

  可待乳娘将孩子递给李长晔时,谌儿挥舞着手脚,显得有些抗拒。

  倒不是李长晔抱的手法生疏,虽得前世他与两个孩子相处的时间都不算得太多,但凡是有闲,李长晔都会抽空见见谌儿和谨儿,关切两个孩子的生活与功课,纵然话不多,可与她这个母亲不同,因有耐性又从不轻易乱发脾气,前世倒是很受谨儿和谌儿的尊崇和喜爱。

  这一世或是分开太久,与这个父亲并不熟悉加之困倦不适,谌儿挣扎得厉害,片刻后,竟是眼巴巴地望着裴芸的方向哭嚎起来。

  前世裴芸不在,并不知有没有这一幕,但大抵见了也会无动于衷,顶多示意乳娘抱开,但这一世不同,她登时心疼地上前,自李长晔手中接过孩子。

  谌儿趴在母亲肩上,很快便止了哭,只抽抽噎噎一副可怜样儿。

  裴芸拍着他的背轻柔地哄着,偶一抬眸,就见眼前的男人正静静看着自己,面上神情有些难以捉摸。

  这么多宾客在场,裴芸只当他觉得失了颜面,便道:“谌儿素来闹觉,这三个月殿下在外办差,一直由臣妾来哄,这才更认臣妾一些。”

  李长晔闻言浅笑了一下,并未开口。

  四下一些女客也跟着说了些替太子找补的话,孩子不亲他的缘由众人都心知肚明,算不得什么大事,又道了两句,李长晔便离开这厢去了前殿。

  裴芸也让乳娘将已睡着的谌儿抱了回去。

  太子前脚刚走,后脚裴芊便由书砚和另一位姑娘扶着回来了。

  这姑娘不是旁人,正是前世闹出那桩事的贵女,孟家姑娘孟琴姿。

  不过相比于面上带着笑意的裴芊,余下两位的脸色可都不大好看。

  书砚为何这般裴芸倒是知晓,可剩下两人,她倒是有些猜不到了。

  “做什么去了那么久!”

  裴芊方被扶至裴芸跟前,同那孟姑娘一道施了一礼,裴老夫人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

  “孙女行至半路,脚疼得实在厉害,书砚姐姐扶不住孙女,幸得遇到了孟家姐姐出手相助,又随孙女回了趟娘娘寝宫上药更衣,孙女这才能顺利回来。”说着,裴芊向身侧的孟琴姿投去感激的一眼。

  那孟琴姿亦是大家闺秀,打彻底入了这厅,便端起了温婉的笑,哪见刚踏进来时秀眉紧蹙的模样。

  “不过举手之劳,二姑娘客气了。”

  “倒是巧。”裴芸随口般道,“我便替我家二妹妹多谢孟姑娘了。”

  她话音才落,书砚双眸一亮,正欲接话,却有人快一步道:“是啊,实在是巧,正犯难呢,刚好遇着了在附近寻玉佩的孟姐姐。”

  “寻玉佩?”裴芸似不知情般微微挑眉。

  孟琴姿笑意一僵,“臣女一时疏忽,将自小佩戴的玉佩丢了,说起来,臣女反而得谢谢二姑娘,帮臣女寻到了玉佩。”

  “妹妹可万万不敢当这声谢。”裴芊面露惶恐,“那翡翠玉佩色深,我一眼便在太子殿下的澄华殿附近瞧见了,并不曾费什么工夫。”

  裴芊的声儿不轻不重,但奈何厅中不少人都注意着这厢,自是清清楚楚听到了这话。

  孟琴姿的脸霎时白了几分。

  她双唇抿了抿,方想解释,却又听一道女声响起,“二姑娘说的是,想来定是孟姑娘和您那婢子没注意那厢,才会在澄华殿门前来回寻了那般久。”

  说话的是书砚,裴芸看着她一脸为孟琴姿“辩解”的好心模样,险些没笑出声,书砚伶牙俐齿,先前跟着她时,一张嘴巴就厉害得紧,后来因着她被封太子妃那年吃了教训,便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这会儿看透了这位孟姑娘的用意,又见她吃了憋,自是可劲地跟着落井下石,哪里给那孟琴姿丝毫扭转局势的机会。

  这廖廖几句话听下来,众人哪还意会不到其中蹊跷。

  看来这位孟姑娘是趁着太子去沐浴更衣的工夫,碰运气寻富贵去了。

  可偏生运气不好,教这位裴二姑娘撞了个正着。

  那孟琴姿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在众宾客暗暗打量鄙夷的视线中强笑着,直到那孟夫人走过来,牵强地道了几句孟琴姿一时心急,这才没那么快寻着云云。

  裴芸便也顺势给了台阶下,但这笑话自是就此闹下了,毕竟在场的都是人精,这么蹩脚的借口谁又会信呢。

  重活一世,孟琴姿的小伎俩已是不足为据,就算裴芊不来,裴芸也会让书砚前去搅局。

  不过,她仍觉今日之事有点意思。

  裴芸幽幽看向已然坐在裴老夫人身侧的裴芊,打量间,那厢竟大大方方将视线投来,冲她一有礼地颔首。

  裴芸亦勾了勾唇,一双柔荑缓缓摩挲着膝上的手炉。

  用过午宴,裴芸复又领着女客们在厅中喝茶消食,及至申时前后,众人各自散去,她有意将裴家几人留在最后说话。

  今日之计未成,裴老夫人面色难看得紧,待裴芸退了宫人,张口便斥道:“愚蠢!我早教你先下手为强,你偏是不听,而今瞧瞧,不知有多少人眼巴巴盼着入东宫,别届时让旁人占了先机!”

  王氏也急道:“是啊娘娘,那孟家是什么人家,连孟家姑娘都愿使这般手段,京城里不知多少姑娘存着入东宫的心思,那些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娘娘可得早些让芊儿入东宫,赶紧帮衬您才是……”

  这句“帮衬”可真是好听。

  一旁的周氏闻言蹙了蹙眉,双唇微张欲道上两句,教裴芸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给阻了,她浅笑道:“京中那些世家想送女儿入东宫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也没见哪家成了的,倒也不必太过着急。孙女已有了旁的主意,祖母且放宽心。”

  她边道,边看了书墨一眼,书墨会意上前,恭恭敬敬将手中物呈给裴老夫人。

  “祖母好容易来趟东宫,孙女也没什么好孝敬的,听母亲说祖母近来身子欠佳,便自库房中挑了些上好的鹿茸,听闻这鹿茸价值千金,益气补血,疗效甚好,还望祖母收下。”

  裴老夫人原是乡下农妇,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还是因着大儿子出息,这才跟着享了福,她辨不出什么药材好坏,只听得“价值千金”,眼眸亮了亮,面上的冷色登时烟消云散。

  不止是她,王氏瞪大眼亦死死盯着那鹿茸,目不转睛。

  裴芸看着王氏眸光灼灼的模样,似笑非笑,又道了几句让裴芊好生养伤,年后她会再回趟国公府的话,旋即亲自将人送出去。

  周氏显然有些不大放心,临走时攥住了裴芸的手,裴芸知晓母亲所想,无非是担忧她那祖母忽悠得了一时,忽悠不了一世。

  她笑着安慰般拍了拍母亲的手背,表示她都有数。

  这厢忙罢,裴芸想起儿子李谨来,便差人去打听消息,听闻谨儿在前头散宴后回了自己的寝殿,似有些疲累,就打消了唤他一道用晚膳的念头,径直往琳琅殿而去。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宫人提灯行在前,裴芸拖着步子慢悠悠走着,却骤然见得前头拐角处出现点点光亮,或是注意到了这边,那厢停了下来。

  不待裴芸细看,倒是书砚先认了出来。

  “娘娘,是殿下。”

  裴芸厌烦地蹙了蹙眉,但也只得稍稍加快步子,上前施礼。

  李长晔望了眼她来的方向,“太子妃是才送走所有宾客?”

  “是。”裴芸答,“臣妾许久不曾见家人,便留下母亲和祖母,道了几句家常。”

  太子低低“嗯”了一声,“忙至这会儿,想必太子妃还未用过晚膳。”

  裴芸正要作答,紧接着又听他道:“孤也还未,不若一道在琳琅殿用吧。”

  她笑意僵了僵。

  累了一日,裴芸只想歇歇,不愿继续应付眼前这个男人,但奈何他从头到尾一点拒绝的机会都未给她。

  一旁常禄听得这话,立马吩咐身侧内侍下去传膳。

  其后一帮子宫人极有眼力见地慢下步子,任由两个主子单独行在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