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189章

作者:三六九龄 标签: 种田文 爽文 科举 成长 轻松 穿越重生

  果然这药方才对症了。

  她让宫女扶着起来走到郑老夫人面前拜了下去:“从今往后,我只拿老夫人当祖母看,还请老夫人不要嫌弃。”

  郑老夫人吓得赶紧跪下来给她磕头:“娘娘折煞老身,老身能有娘娘这样的孙女,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

  按照这个药方喝了七日,郑琼便觉得身上轻巧了许多,就连那时不时来一下的崩漏之症也有所收敛,不再时不时见红了。

  郑琼觉得她的命可能有救了。一次纪氏又来临华殿陪她说话时不经意提起:还是史玉皎提醒他们郑家出了位娘娘,她们这才来宫中走动的。

  纪氏还说,还得亏是史将军提醒,不然我们哪里想得起来。

  郑琼心道:原来是史将军有心救她一命,便把这恩情暗暗埋在心里,不敢随口说出去。

  又吃了黄宗敬的一副药之后,到了腊月年底,大约是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她的产后痹遏制住了,也觉得身上有力气了,每日能出去在临华殿的花园里走动几步。先前的桃花面也回来了。

  皇帝大喜,命赏黄宗敬百两黄金。黄宗敬在天医院受了赏,说道:“臣与太医院诊断无二,只是臣所携带的药材是深山老林成精了的三七,故而疗效好罢了。”

第197章

  皇帝萧敏笑了:“怪哉, 三七也能修炼成精?”他只在话本里看过狐仙、黄大仙,却没有听说过药材也成仙的。

  黄宗敬随口编道:“我们那里山连着山,每座山是各路仙家的地盘, 有三七的,有天麻的……草民因习岐黄之术年年进山采药, 仙家们高兴了赏赐一些药材让草民带出山林治病救人是常有的事情。”

  虽是一番胡诌,但皇帝却深信不疑, 又问他家中有什么人,族中子弟是否都习岐黄之术, 若有愿意到朝中为官的, 可送到太医院来做官, 领朝廷的俸禄。

  黄宗敬无此志向,说道:“黄家子嗣寥落, 如今行医的也只有草民一人, 草民年过半百,眷恋故土, 要辜负陛下的隆恩了。”

  皇帝萧敏十分遗憾, 又留了他三五日, 才命人护送他回乡。

  自始自终,黄宗敬到离开京城都没有把太医院的丑事给抖出来,太医院院使孙广白深深地松了口气,告诫冯泛说道:“德妃娘娘是圣上的心头宠, 以后临华殿的事千万要上心, 不能像前次那样疏忽了。”

  冯泛的眼皮耷拉下来, 嘴上应着是,心中却慌得不行。郑琼的病叫黄宗敬给治好,死不了了, 她们母子依旧得宠,他这是把庄王的事给办砸了不说,还落了个把柄在黄宗敬手里,日后一旦被揭发出来,还能有他的活路?

  到了腊月二十三,又是一年祭灶忙时。

  冯泛以返乡探亲为由,告假离京了。

  彼时,朝廷正忙着给各官吏送腊赐,没有人细思这事儿,但是当郑琼得知时,她明白姓冯的不会再回京了。但她对此事的来龙去脉只有猜测而没有抓住任何把柄,只能任他逍遥法外而去,毫无办法,甚至都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

  沈持和史玉皎回京,京城有人很慌——庄王萧承钧,毕竟他在背后捣鼓过不少的小动作,心里有鬼,因而以读书为托辞,一直闭门不出,安分了好一阵子。

  当他得知皇帝让十皇子跟随史玉皎习武之后傻眼了,之后不就顺理成章跟着沈持习文了吗,他最讨厌的两拨人,沈持,郑德妃凑一堆去了……他一拳捶在黄花梨木的茶几上,质问心腹谋士陈世仪:“为什么郑德妃生产的时候还能活下来?”

  他们已经买通了御医和稳婆,按说郑琼是万万活不下来的,要是她死了,十皇子根本没有办法母凭子贵,跟他竞争皇位。

  没有十皇子的显赫,沈持再有能耐,爬上个相位顶天了,往后好对付。可一旦他有了帝师身份,二人牢牢合在一处,他就再难撼动。

  还有河东大儒董家也跟他们搅在了一起,这让庄王更发愁。

  府里的谋士们正在全力想辙对付沈持,还没主意呢,太医冯泛那个蠢货跑了,一想到万一哪天他把谋害郑琼的事情供出来,庄王府就完了。

  还没想出怎么对付他,这下买通的太医冯泛失手后跑了。一想到万一冯泛嘴巴不牢靠,哪天把害郑琼的事供出来,他就完了。

  不行,得先收拾这个烂摊子。

  既然冯泛跑了,当时给郑琼接生的稳婆王氏还在宫中,她是知道这件事的。庄王萧承钧怕她不可靠,于是派人在宫里头对她做手脚,在她一次到井边汲水的时候,把人给推井里去了。

  周淑妃执掌后宫多年,从未发生过有人不慎掉到井里的事情,打捞上来后,吓得后宫一众人哭作一团,她不敢怠慢,亲自细细查究,很快便看出了端倪……她在心里冷笑数声,只恨冯、王两人时运不济,怎么就没弄死郑琼呢,她还要替庄王瞒下来,并不把真相告知皇帝萧敏:“妾听说王氏那天喝了顿酒,许是是迷糊了把井当茅厕不小心跌进去了。”

  萧敏点点头:“以后宫里头少供应些酒,别叫她们灌多了黄汤作出事来。”

  “是,万岁爷,”周淑妃满口答应:“过没几天开了春,妾就各处供应的酒减半。”

  皇帝萧敏点点头,在她殿里略坐一会儿便去了临华殿。

  送他出了庆春殿,周淑妃心中涌起一阵醋意,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在心里劝自己一句:一个老男人有什么好的,爱去谁那儿去谁那儿吧。

  对她来说,要紧的是儿子的前程。等得空了,把庄王干的事抖给德妃,让她恨庄王,跟庄王斗,她依旧作壁上观。

  ……

  要过年了,作妖的都收了法术,暂时还算风平浪静。

  今年从二十七开始休沐后,沈持有几笔人情债要还,头一桩,同乡裴惟,如今的光禄寺丞由林瑄作媒,娶了林家旁支女儿,年二十九娶亲,还有李颐,如今的刑部工事也传出成亲的喜讯……这么一盘算,手里的银子飞得精光,又该盼着发俸禄的日子了。

  说来也巧,金主很快送上门来了。年二十八,他妹夫舒兰庆上门了,单独把沈持拉到一旁,腼腆了几下说道:“归玉,你才从京外回来,手头一定很紧吧,”拿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往他手里一塞:“你先用着。”

  沈持:“……”他拿起那张银票在舒兰庆眼前晃了晃,半分真半分假地说道:“你不会做什么对不住阿月的事了吧?封口费?”

  “没有,没有,”舒兰庆脸色涨红:“我……我有求于你……想请你指点指点文章。”

  他今年春闱的时候也下场了,但是他落榜了,连个同进士都没考上。沈月说,他这是沉迷温柔乡,懒于读书的缘故,舒兰庆满心愧疚,便想出向沈持请教的这个主意,还保证下一回他一定考中,给沈月挣功名,挣诰命。

  沈持把银票又放回他手里:“……自家人,有疑惑的地方随便问。”

  舒兰庆又恭敬地奉上:“礼不可废,就当是束脩吧。”

  沈持:“我随便教,你随便问,就不讲什么礼不礼的了。”他心道:这实心眼的迂腐妹夫。

  两人正在拉锯,宫中送腊赐的太监来了,和往年一样,两人抬着一个系着黄绸布的盒子,大老远就吆喝:“沈相爷的腊赐——”

  他今年收到的腊赐和右丞相曹慈的一样,又逢过年,小太监们都是往高处喊,于是“沈大人”变成了“沈相爷”。

  沈持收下东西,想抓一把赏钱给他们,一摸钱袋很瘪,正要打开腊赐看看有什么好赠的,舒兰庆眼疾手快,抓了一把小银稞子给两个小太监:“这么冷的天,多谢了。”

  小太监得了这么多赏赐,高兴地咧嘴直笑:“多谢沈相爷,多谢舒郎君。”喜滋滋地告辞了。

  沈持:“……”

  舒兰庆:“我……今儿恰好随身带了。”

  “多谢妹夫了,”沈持笑了笑把腊赐打开,见里面除了有猪肉、鸡舌香等往年常见的东西外,还多了一匹绢,一幅古画——是一副仇十洲的《吹箫引凤凰图》,画的是秦穆公之女弄玉在凤台吹箫引来凤凰的画面,上面盖了历代收藏者的印章,这要在后世,不得几个亿的身价,其实在当朝也值钱:“这个能典多少银两?”

  他没有欣赏水平,但是舒兰庆还可以,疼惜地看着那幅画:“少说得一千两。”

  “我不典,”沈持说道:“我就问问,还想留着当传家宝呢。”他心道:挂在房里,三娘肯定喜欢。

  舒兰庆:“……”

  沈持笑了:“多谢妹夫体恤,只是我眼下还过得去,怎好要你接济。”

  舒兰庆不再跟他客套,翌日便拿了以往所作的文章来讨教。沈持看罢心道:天资平平,苦学加上运气好的话,大抵能考中个同进士。

  只能尽力点拨了。

  年二十九,董寻来访。这日大雪盈门,大地披上一层厚厚的白甲,吓得沈持端着手炉迎出门外:“哎呦我的董大人,这么冷的天你有事叫人来说一声,我去找你。”省得董寻出门受寒。

  “出门赏雪,”董寻从马车里出来,接过他的手炉揣在怀里:“恰好走到沈相爷家门口,唐突了。”

  沈持赶紧把他请到家里的暖阁中,烧旺了火,沏了热茶让他喝。

  “田税的事,”董寻说道:“我略微查了查,光京城动不了的几大世家的名下就各有几千亩甚至上万亩的田地,而这些地,都是不用交田税的,等收成后全部到了他们自己的手里。”

  天大的一笔逃税。

  然而,这是沈、董二人动不起的。

  沈持若有所思,转而问他:“今年收上来两百四十万商税?”

  “嗯,”董寻一口一口品着热茶:“是这个数。”

  商税。

  当朝的商税是定额税。

  也就是说不顾商品盈利情况,利润微薄的大饼和豆浆和丰厚的酒、香料等一视同仁,典当行和高利贷,最该被课税的却只需要交少许的税,收下来就是穷的越来越穷,利润高的越来越高。

  其实在明代末期,就有不少的大臣和有识之士都认为,应该根据商家销售的商品种类征收差别税。

  但他们并没有拿出具体的办法,也就是说差额征收商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是个朦胧的意识,并没有人提出具体怎么实施。

第198章

  想到这里沈持说道:“清平之年, 这点儿商税太少了。”

  “就这,我听说先前还有人鼓动削减商税呢,”董寻说道:“我朝的商税本来就低。”

  进一步削减的空间几乎没有。

  沈持有点突兀地问:“董大人觉得商税易动吗?”

  “士农工商, ”董寻起身慢悠悠地踱了两步:“商者看似地位低贱,”他摇摇头:“实则不是这么回事。”

  士农工商, 士大夫治理国家,农民提供用于朝廷开支的赋税, 工匠则为朝廷提供营造等,而排行末端的商人, 其实与农民比起来, 他们之中卖烧饼的底层商人, 升斗小民,地位自然是很低的, 而经营贵重物品如珠宝、香料、丝绸的大商行, 为了生意便利,则没有不和官宦之家打交道的, 结成姻亲的都有, 很多商人兼读书人, 并非“全职商人”,他的家人甚至他本人也隶属于农民,在科举路上的碰壁、微薄的官僚薪水等,让很多人弃农经商或者弃儒就贾, 但并不会因此断了跟士大夫官宦之家群体的来往, 他们甚至能让群臣在朝廷中为他们说话, 地位又怎么会低,又怎么会好拿捏。

  “嗯,”沈持哑声说道:“我晓得。”

  “莫要急, ”董寻站了会儿又缓缓坐下来:“看今年的大雪,明年是个好收成之年,就算咱们装聋作哑不过问此事,也不会出乱子。”

  沈持:“……”

  董大人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精神状态还怪美好的。

  他一时无话可说,端起茶水要饮,门外有人敲门:“沈大人在吗?”

  赵蟾桂还没回来,家中无小厮可支使,董寻的书童去开门迎客,原来是苏杭一带的官吏派人来给相爷送礼贺年,俗称“炭敬”,也就是后世所说的送温暖,夏天也有“冰敬”,不过从前他不在京城,人家想送也找不到人罢了。

  董寻:“红包来了。”

  只见来人面相精明能干,手上恭敬地捧着两个花篮,里面放着几支腊梅:“沈大人,董大人,苏州顾大人来给贵府上添一枝春色。”

  这是苏州知府顾允凤的“炭敬”。

  沈持谢过来人,又死皮赖脸从董寻的钱袋里摸出一把钱打赏了:“多谢顾大人记挂了。”

  来人客套两句,匆忙告辞。

  花篮里放着一个红色的信笺,上面写着“《诗经》一部”,董寻大笑:“嚯,三百两,出手够大方的。”

  《诗经》号称三百篇。

  沈持拿出来一看,果然是一张三百里的银票,他笑了:“要是一千两的该怎么写?”

  “那就写《千佛名经》。”董寻说道。

  沈持无奈地笑了笑:“真是为难他们了。”送礼都要处处见文雅,遮盖住人人喜欢的铜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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