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216章

作者:三六九龄 标签: 种田文 爽文 科举 成长 轻松 穿越重生

  史家人一起出来迎他,果然看见史玉展换了一身常服,也看见左当归穿着京城少女的襦裙,披着大红的斗篷,穿着棕色羊皮靴子亭亭玉立地出来了:“沈相爷还记得我吗?”

  沈持:“左土司。”

  左当归的脸微微发红,她娇羞地看了史玉展一眼。

  沈持:“……”

  史玉展拉着他说道:“姐夫,我这次回来,要跟家里说,我要娶她。”

  沈持:“……”

  “你们俩说好了?”

  史玉展点点头:“说好了。”

  今年初夏的午后,在昆明府的滇池边上,当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史小郎君目光热烈地投射过来时,羞涩片刻,长成大姑娘左当归也抬起了眼睛,勇敢地给予了同样热烈的回应,情定终身。

  “她还小,”他说道:“再过几年,我们就在西南完婚。”

  沈持:“好样的。”然而史老夫人却有些不大高兴,她拉着沈持私下里问:“这丫头,是段氏的血脉?”

  沈持不敢隐瞒:“是,她是大理王段思仓的孙女。”如假包换。

  史老夫人摇摇头:“这如何使得。”

  “老祖母,”沈持为左当归说话:“大理段氏早覆灭了,她如今是左氏土司。”

  史老夫人又问他:“他日玉展解甲归京,她跟着一起来吗?”

  很现实的问题。

  沈持:“……老祖母,这得看他们二人是如何想的。”“如今热辣辣的两个人,您说让他们一下子分了,逼着玉展娶别人,谁也受不了。”

  史老夫人:“哼,早些断了这个念想,寻一门正经亲事才行。”

  沈持给史玉皎使眼色,让她来劝。

  史玉皎走到史老夫人身边,她踢了踢沈持:“你先出去坐会儿。”

  沈持很有眼色地从里屋出来,在暖阁,他看见左当归呆坐着,面带泪痕,大抵是瞧出史老夫人不待见她了,他走过去开解她:“左土司,拐走人家孙子不容易是不是?”

  左当归哭着哭着就笑了:“沈相爷,能说说你是如何进的史家的门吗?”

  沈持:“……”

第219章

  这个问题嘛……说来话长。

  沈持微微带着点儿笑意对左当归说道:“我的经验对左土司没用,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个多半有用的法子。”

  左当归瞪圆了杏眸:“你快说。”

  沈持:“欲擒故纵。”

  “你想啊,你是玉展自己认定的,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嘛, 必是非你不可的,他家里的事就让他去周旋, 你急什么?”

  先冷落史玉展那小子几天再说。那小子打小对付家里就有一套。

  小丫头听了很没出息地又开始抹眼泪:“我舍不得他受委屈。”

  沈持:“……”这小丫头没苦硬吃是吧。

  左当归哭了一会儿又觉得他说的对:“沈相爷,那我……我该怎么办?”

  “是不是不该千里迢迢跟他来京……”不够矜持。

  沈持:“来都来了, 没事啊,这回, 就当是以左氏土司的身份来京觐见圣上的吧, 递个折子, 去见见圣上?”

  “嗯……”左当归抽噎了下:“我这就带人住到进奏院去。”

  进奏院是给当朝设在京城给外地进京官员述职时暂住的地方,以左当归的土司身份, 她自然是能去住的。

  想通了之后, 小丫头一点儿都不含糊,立刻和史家打了声招呼, 带着她的大象和人住到进奏院去了。

  史老夫人撇撇嘴:“性子还挺大。”

  她嘴硬心软, 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 遂从家里挑了两个能干的婢女,带着一应吃穿用度跟去了进奏院:“她小小年纪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你们好生照看她。”

  到底还是留了余地的。

  当晚, 左当归写了一份折子递进宫去, 很快, 宫里的大太监丁吉来进奏院见她,捎话说万岁爷请她在京城过年,年后再择日召她进宫面圣, 并带来了丰厚的赏赐,饶是如此,看着京城家家户户忙里忙外地预备过年,她还是觉得冷清又百无聊赖,少不得闷闷不乐。

  沈持听说后带着史玉皎来进奏院安抚她:“京城的年很热闹很好玩,你算是赶上了。”

  “而且啊,”他小声说道:“这里多的是翩翩少年郎,玉展那小子扔人堆里一点儿都不起眼……”

  话未说完,只觉得脑后冷飕飕的,寒意逼人。打住话头一回首,只见史玉展黑着一张英武的脸站在大门口,从牙缝里迸出句话:“才没有。”

  史玉皎见此情形赶紧把沈持拉出来,笑话他道:“瞧把沈相爷给闲的。”

  有功夫管起儿女情长的事儿来了是吧。

  沈持只笑了笑,也不回嘴。

  从昨夜开始京城降下大雪,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俩人并肩踩着冬日的积雪往胡同里走,留下一串脚印和嘎吱嘎吱声。

  快走到家门口时,婢女云苓带着斗笠出来迎二人:“相爷,程己程老爷递了帖子给你,他就在家门口候着见你呢。”

  “赵大哥让奴婢前来跟相爷通个气,见是不见?”

  不见的话她现在就回去打发了这人。

  这个程己是谁呢。

  他原本是户部里的一个书吏,说人话就是一个非常之基层的办事人员,就一直在这个位子上做了二十来年,眼见升迁无望,干脆辞职不干了。

  不干是不干了,但就是这个户部书吏的工作,毕竟在京城,还是管着钱袋子的户部,这些年下来,结交了不少达官显贵,说白了就是他在官场上认识的人多,脸熟,当他辞官之后,他留在京城开始利用这个优势——当中介,有人想要结交京城里头的谁或者办事,只要给他银子,他都可以代为结交,把你引荐给想要拜见的人跟前,或者替你送礼把事儿给办了。

  因他这些年信守承诺,办成的事才收钱,未成的分文不取,所以在京城名气很大。

  ……

  程己登门求见。

  沈持是个极钝感的人,直到此时,在这一刻,当上左相这件事,才在他脑海中具象化了,他才后知后觉地认清楚一个事实:他手中有泼天的权力,可以主宰他人的命运了。

  他看了史玉皎一眼:“见吧?”

  史玉皎点点头:“我也觉得还是见见的好。”这种人手眼通天,最是得罪不得。

  说着话就走到了家门口,只见一位五十来岁,矮矮胖胖白面黄须的男子,猛一看他身上带着书卷气,面相儒雅,但一双眼睛圆滑狡狯,透着人情练达,是个极善投机之人。看来他就是程己了。

  远远看见沈持夫妇走来,他满脸堆笑迎上来:“在下程己,冒昧前来求见沈相爷,史将军。”

  “没想到近看沈相爷俊美如斯,与史将军真一对璧人啊。”

  沈持淡笑着抬袖拱手还礼:“进屋叙话,程相公请。”

  到了堂屋,落座寒暄数句后,程己也不啰嗦,直接说明来意:“甘肃府会宁县令冯遂一直仰慕大人,只恨无缘得见,托在下将家中珍藏的铜镜献给相爷把玩,”他从袖中掏出一面丝绸包着的铜镜,小心翼翼地说道:“这铜镜乃是汉代未央宫中武帝之母王太后所用,您瞧瞧,是不是比市面上的铜镜照得远,虽然小,却能照出百步之外一丝一毫的东西……”

  沈持看都没看,他两手拈着茶碗的盖子刮了刮,却并没有端起茶碗喝茶,笑道:“我的脸不过盘子大小,哪里用得上照百步之外的镜子。”

  程己干笑了声,收起铜镜又说道:“冯县令多年前还收集了一个歙砚,这砚台特性非凡,只需哈气就能研墨,不需要额外再注水。”

  说完,他又捧出一砚台来,端到沈持面前。

  沈持也没看一眼:“在下读书时用墨最多,如今不过夜里写写字,一个月都未必用得上一桶水,何苦用这稀罕之物,还日日担忧遭了贼。”

  拒收。

  一缕冬日暖阳透过窗纸照进来,映在书案上,满堂充盈着一派亮丽的色调。窗外觅食的鸟儿累了栖于枝头,啾啾地叫了两声。

  程己的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意,他又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副字:“这是怀素的真迹,不知能否入沈相爷的眼?”

  怀素的真迹。

  这个沈持倒是要看看。

  卷轴打开是一幅狂草,其笔力雄健浑厚,笔墨间倾尽淋漓尽致的悲欢情感。应是真迹无疑。

  沈持过了过眼瘾,说道:“我在书法上没什么造诣,与它无缘。”

  说完他端起茶碗,送客。

  程己肃然收起这幅怀素的真迹,硬着头皮说道:“相爷,冯县令二十三年前高中榜眼,他内怀至忠,实是一位贤才,奈何没有门荫出身,多年来一直得不到重用,还请相爷惜才,让他有施展之处吧……”

  沈持心道:在当朝,世家出身的贵族子弟凭着门荫而致高位已成为过去,尽管一些清要的职位仍有少数家族把持,但任职者基本上都是通过科举晋身的,冯遂既是一甲榜眼出身,为何二十来年仍在偏僻的甘肃府当县令,不被举荐拔擢?

  程己似乎看出了沈持的疑惑,他说道:“冯县令虽然满腹诗书,却是个性情木讷内敛之人,从不声张自己的才华,起初他信酒香不怕巷子深,自己勤政实干,总会出头的,然而他在县令的位子上蹉跎数年,一年一年地盼着,也未再升迁……”

  冯遂当年高中榜眼后离别繁华的京城,前往风沙弥漫的西北偏远之地,他并没有抱怨,然而一呆就是二十多年,年年得不到升迁,心都凉了。

  “冯县令是在下的同年,”程己摇摇头,卑微地说道:“在下时常为他的不得志掬一把同情泪,这才把多年的珍藏拿出来想献给沈相爷为他谋求一条出路,既然沈相爷看不上,在下不敢纠缠,这就告辞。”

  送礼不好用,他开始打苦情牌。

  他说的倒也是实情。

  沈持:仕途升迁,不论是靠吏部慧眼识珠,还是身居高位者伯乐识马,都是需要时间和机遇的,有时候就是命,不得不服这个玄学。

  “冯遂,”他说道:“我记下这个名字了,日后问过吏部,如果他真有才干,朝廷自会用他。”

  虽是一句礼节性的话,但叫程己听得感激涕零:“多谢沈相爷。”

  他告辞后,沈持转眼忘了这件事。到了腊月二十八,各衙门封印开始休沐等着过年的那天,腊赐和俸禄一并发下来了,升到一品丞相最直接的好处就是俸禄多了,一跃为年俸有七十两,腊赐增加到鸡舌香五斤,猪肉三十斤,羊肉三十斤,绢两匹……各种福利都比以前多的多,不要太好。

  爽翻了。

  朝廷甚至还允许相府豢养武艺高强的侍卫,以后走哪儿跟到他哪儿,用以护卫他的人身安全。

  好威风。

  但沈持暂时还不需要,无他,唯媳妇儿能打,家中的武力值够用。

  得了腊赐后,他进宫谢恩。

  这是拜相后皇帝头一次召见他,见了就道:“沈相?”

  沈持还不太习惯这个称呼,怔了怔才道:“臣在。”

  “感觉这个左相当的如何?”皇帝问他。

  沈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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