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28章

作者:三六九龄 标签: 种田文 爽文 科举 成长 轻松 穿越重生

  他们一看有人落水,二话不说跳下去,很有默契地拖住草绳,轮番接力把沈知秋给搬到岸上。

  恰好有沈煌手下巡逻的人听到动静也从大老远跑了过来,见沈知秋躺在地上,沈持在给他压胸,立马把人抗在肩膀上让他吐水:“怎么落水了?”

  沈持轻描淡写:“我们几个在这里玩滑下去了。”

  这时候沈知秋哇地一声吐出水来,他略张开眼,双目痴呆无神地看着围着他的人:“……”

  沈持对着人深鞠一躬:“阿秋没事了,多谢几位大哥搭把手,多谢了。”

  说完他示意沈全和沈正,拉着沈知秋赶紧回家。

  到了家中,他们只字未提沈知秋跳河的事情,只说在荷塘边玩儿,反正夏天衣裳干的快,冲个凉换一身就是了。

  沈知秋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被张氏领回屋中,而其他三人对今日的事缄口不言,都说他们就是去玩掉进去了,这事儿就揭过去了。

  缓了两日后,一日吃完哺食,沈知秋拉着沈持,小声问他:“阿池哥,青瓦书院好吗?”

  “还……行吧。”青瓦书院是极好的,只是乍然让沈知秋转学,他心理受得了受不了要另说了。

  沈知秋:“其实我跟着苏秀才念书挺好的。”他笨,苏秀才教的正好是笨方法,他已经适应了私塾的教学,并不想换地方。

  说读个七八年去考童生,而后二十岁以上去考秀才。

  他娘张氏觉得太慢了,觉得沈持能在两年就考中童生,是青瓦书院教得厉害,苏家私塾不行,他也要让沈知秋去青瓦书院念书,赶紧考取功名。

  还有,青瓦书院的食堂每日不花钱吃喝的事情张氏多多少少也听到些风声,她有私心:沈知秋去了,沈持不好一个人吃独食,除去一年8两的束脩银子外,每日的吃食都不用管了。怎么合计都划算。

  沈持:“你不想挪地儿?”

  沈知秋点点头。

  沈持:他就知道。

  “多商量着来,”他有心无力地劝了沈知秋一句:“可别再想不开做傻事了啊。”

  沈知秋:“我记住了阿池哥的话。我会和我娘说的。”劫后余生他要遵从本心,不会再被他娘牵着鼻子走了,太累,太内耗。

  沈持拍了拍他的肩旁,有安慰,也有鼓励。

  假期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第29章

  沈持回到青瓦书院, 开启新一轮的读书。

  “县试学的文章,就是小儿走路,看见大人怎么迈步, 你怎么迈步就行,”程老夫子在讲台上不屑地说道:“案首的文章也不能跟府试最后一名比。”

  他说完还把沈持叫起来:“你服气不?”

  “先生说得对, ”沈持五体投地的口气:“我写的文章狗屁不通。”程老夫子气得瞪眼:“不是不通,是火候欠了, 不够。”

  沈持:“是,程夫子, 我再加把火。”

  程多龄表面上气得随时喘不上气来, 心里别贴多通泰了:“顽童。”沈持适可而止:“我错了, 再也不敢了。”

  “你们36个人全都考中了,就不再说县试这回事了啊, ”程多龄说道:“明年的府试没那么容易, 你们要愈发刻苦念书……”

  老生常谈,吧啦吧啦, 目的是要他们戒骄戒躁, 然后加作业, 更加花心思做八股文章。

  他们开始接触真正的八股文——历代乡试的真题。

  乡试与县试之间差一个府试,一个院试,你就说青瓦书院是不是提前学吧。

  每十日就要布置一道题目,当然, 在那个传媒和印刷并不发达的年代, 学生们起初并不知道他们在做的是以往殿试的八股文真题。

  一个个摇着头拉着脸诉苦:“太难了, 太难了,我考不过去取了,真的考不过府试了……我要回家种地了……”

  被程多龄打击昏了, 一个个在书院里看见孟度扑上去抱着他的大腿哭泣:“孟夫子,我是不是要经历府试落榜了……我肯定考不中童生了啊啊啊……”

  孟度闻着香气急着往食堂赶:“你们不兴砸我的饭碗啊,要考中,一定要考中……”

  学生们哭声更大了:“太难了孟夫子……”

  “什么文章难成这样?”孟度大惊。他每三年都要这般惊讶一次,没办法,孩子们哭得实在是太悲伤了。

  他看着于心不忍。

  学生甲抽抽噎噎地说出八股文的题目,孟度眉头一皱:“哦,原来是这个啊,别告诉你们程夫子,你听我的,先啃上三个月再回过头去看,看看还难不难了。”

  毕竟,有些做八股文的巧法按照课程表,都还没讲到呢。

  学生们看到希望,放开了紧抱他大腿的手臂,孟度趁机逃脱,好险,差点吃不上刚出锅的姜母鸭。

  是的,前几天食堂添了一道新菜,沈持出配方和做法,赵秀才操刀,练手数十只鸭子,终于做出了姜母鸭。

  他一路小跑冲到厨房,锅上炖着鸭子,赵秀才坐在长凳上,一五一十地数钱。

  “孟夫子,”他花白的胡须近来泛起黑色,怕是要逆生长:“食堂每月都有盈余,这钱?”

  孟度翻了翻账目,说道:“对这次考中县试的学生,下一年的束脩就免了吧。”

  赵秀才点点头:“孟夫子为他考虑的周全。”

  他算是看出来了,孟度想补贴沈持,却又不想他沾上“生意”的边,生怕日后落人话柄,叫人翻出来使绊子。

  免去此次考中县试学生的束脩最妥当,无论是书院还是学生,都叫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当朝的读书人,落魄的时候卖字卖画甚至卖水都可以,只是一旦涉足“生意”赚了大把的银子,那便是沾得浑身是铜臭味儿了。

  沈持有他的前程,还是留个清高的名声为好。

  赵秀才为了这份清高穷困潦倒大半生,如今不博前程再也不把它当回事了,他起身去揭开砂锅的盖子,姜香四溢,姜的香味已经浸透了鸭子的表皮和肌理:“好了,咱俩小酌一杯?”

  孟度从柜子里翻出一坛米酒,跟赵秀才就着鸭子对饮起来。

  ……

  端午节之前,继大量深入练习了破题、承题之后,开始精益求精地学习写作八股文的起讲部分。

  沈持继续画熊,他在圆圆的熊脸ber下面画了个熊脖子,起讲又叫“小讲”,是连接八股文开头部分和正文的,放在熊肩上再好不过了。

  起讲很简单,仅三五句话,寥寥数据,简短朴直,不需要曲折,不需要辞采,只要连贯、一气呵成不磕绊就成。

  沈持画了两条路流畅的线条,添加一根短线调整光线,看了看,粗稿略显潦草,不过没关系,随着他逐渐娴熟八股文,他画的滚滚也会越来越传神。

  谁还能不为滚滚的灵气娇憨痴迷呢,等他日京城会试,看他的八股文怎样让主考官迷糊。

  “好的起讲,一要说理正,二要命意高,三要遣词古……”

  嗯嗯,滚滚的肩线条要蛮荒,要震撼,要让人看见了想跟他勾肩搭背搂脖子……可有的滚滚她没脖子还是逆天好看啊……

  徐夫子拿出了八股文大家唐顺之《一匡天下》的起讲来熏陶他们,让他们先去背诵这篇文章:“明天抽查背诵,而后仿写这篇之中的起讲……”

  作业一布置,今日的学堂接近尾声,又交代几句别的,很快放学。

  五月初八,端午节热闹完没几天,龙舟还搁浅在溪水边的时候,顽童们趁着大人不注意夜里跑上去玩。

  有两个贪玩的一直到深夜还没回去,忽然惊叫起来,叫声大骇,把村里的人全都惊动了,等大人们跑过来,两个孩子翻着白眼倒在龙舟里抽搐不已。抱到村子的大夫家中,一番施救,两个孩子苏醒了。

  “帽子妖怪,”一个大哭道:“有帽子妖怪啊。”

  “什么帽子妖怪?”人人惊愕不已,不过只当孩子看走眼受了惊,并没有当回事。安抚了孩子们几句,回家该干嘛干嘛去。

  谁知道次日天不亮有人从村里去镇上,走到清镇的时候,一抬头发现云压得低低的,一个形状如乌帽的不明物体从头顶倏地一下子闪过,眨眼的功夫不见踪影。

  乌帽是当时的一种雨具,或者说是遮阳,就是后世农村的草帽,牛仔的帽子之类的形状。那人想起昨日孩子们遇到的帽子精,又前看看后看看一个人都没有,黎明前伸手不见五指,他极度地害怕起来,双股战战走不动路了,这时他又一看,那“帽子妖”竟直接朝他扣了下来。

  男子大叫一声,双眼一翻晕了过去。腊月的清晨很冷,等天大亮村民发现他的时候,早死透了。

  有离得近的村民黎明听见他大喊“帽子妖”,于是说道:“是帽子妖杀人啦。”本来有个帽子妖怪在天上晃来晃去的就很吓人了,这下还死了个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于是,一天之内,整个禄县的人都听说帽子妖会杀人的事情了。这可不得了了,诺大的禄县,人人畏惧帽子妖,到了黄昏都不敢出门,犹如一座死城。“人民多恐骇,每夕重闭深处。”可是这帽子妖似乎跟禄县有仇,隔几日就随机找个村子来晃荡晃荡,关于它的劣迹也增加了许多,谁家的老人过世了说是帽子妖怪杀的,谁在田里干活跌了一跤也说是帽子妖怪干的,还说这帽子妖怪“变化多端,形状怪异。”,甚至天上飞过一只乌鸦他们都说是帽子妖来了。

  面对如此狡猾又杀气重重的帽子妖,整个禄县的人都不淡定了。他们组织起来,严阵以待,拿起锄头当作武器,叫着要与帽子妖怪决一死战。

  为了相互壮胆,禄县的村民几家结合围坐在一起,通宵达旦地喧闹个不停,为自己壮声势。但是夜里人困,难免有人疑心或者看错物体就高声尖叫,邻居也跟着叫喊,夜班群叫声此起彼伏,人人都没办法睡觉。

  终于惊动了禄县所在的长州知州大人许寻,他给禄县县太爷陆沉下令——赶紧捉住帽子妖。

  陆沉焦头烂额,让县丞带着三班衙役们一边搜寻帽子妖的藏身之处,一边张贴告示,招募能收妖的道士。

  沈持:“……”怎么觉得是一种气候现象?

  他根本不信有什么帽子妖怪。

  孟度也不信,沈持还是有盟友的:“我看死去的王九根本是穿着单薄黎明出门被冻死的。”

  沈持:“……”孟夫子是有点科学精神在身上的。

  两人话很投机,异口同声地说道:“要不今日让学生愿意留下的都住在书院,敞开大门,让帽子妖进来,跟它会会面?”

  一拍即合,孟度让各班的夫子宣布了这个消息——结果一身反骨的学生还不少,竟然有一半的学生要留在书院与帽子妖相会。

  “但愿帽子妖今日光临青瓦书院。”孟度不羁地邀请帽子妖。

  禄县的民众都为青瓦书院捏了一把汗,有同行背地里嚼舌:显得他孟度很能是怎么滴,等着瞧吧,夜里书院死几个学生,明日不冲了书院才怪。

  哼,禄县早不该让青瓦书院一家独大的。后来他们还有食堂,开个书院赚得盆满钵满,成何体统。

  到了夜里,县里的人都紧紧关闭院门,人坐在天井之中,敲盆打鼓,弄出好大的动静。只有青瓦书院什么事情都没有,安安静静的。

  孟度带着沈持坐在天井的桂花树下闭目养神,孟度喝茶,他则摆弄着一套木头刻的积木,能活动的,他想做一套风灯。

  “你家是做木匠的?”孟度问他。

  沈持:“没有,我喜欢,做着玩儿。”孟度:“你手还挺巧的啊。”看不出来。

  坐到月上中天,沈持身体幼小,熬不住夜,趴在藤椅上香甜地睡着了。孟度看着他睡熟了,笑了笑:“心可真大。”还没见过这样胆大又淡定的蒙童呢。

  坐了会儿,困意来袭,他给沈持盖上毯子,自己也拉了床毯子盖子身上睡觉。

  帽子妖怪在青瓦书院的上空来来回回,县中的人都看见了,沈煌和朱氏几次要冲出去找沈持,都被他那句:“爹娘,我没事的,你们要相信我,千万别冲动啊。”给拉了回去。

  熬到黎明,两个人的眼睛都充血,通红通红的。

  终于漫长的黑暗过去,东方翻出鱼肚白,天大亮。

  沈煌头一个冲进青瓦书院,焦急地呼唤:“阿池,阿池……”

  沈持正做着美梦呢,被他爹焦急的一声惊醒,从藤椅上坐起来:“爹,我在这儿呢。”

  沈煌定睛一看,没错,正是他全尾全须的儿子阿池,好好的,看起来睡了一个囫囵觉,精神饱满着呢。

  “帽子妖……”他连连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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