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妹妹匡扶大明 第14章

作者:梦驴子 标签: 女强 历史衍生 爽文 穿越重生

  发泄完了脾气,齐白岳又自觉理亏,嘟囔着补充道:“阿姊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等我日后变强了,她自会来领我走。”

  华夏宽柔地笑了:“是啊,阿州姑娘一向一诺千金。”

  齐白岳揉了揉被夜风吹得发红的眼睛,心中暗道:她若是不来领我,我也自会杀到她身边去。

  一长一幼的二人并肩站了许久,久到华夏已经开始担心更深露重,是不是该领着这位少年回房之时,齐白岳突然蹦出的一句话又让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华公子,你是不是喜欢阿姊?”

  齐白岳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华夏的脸,那张脸上有他所没有的温润如玉,见之令人如沐春风。

  只见那位赵明州口中的君子深吸了几口气,似乎是竭尽全力平缓自己语气中的怅然之意:“阿州姑娘就像一座山,山梁是风骨,山巅是勇气,而山谷是谦逊。试问这世间之人,有谁能不爱山呢?”

  “但我又岂能因此,做那愚公呢?”

  最后这句话,华夏说得轻而又轻,既像是在回答齐白岳,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第27章

  逃人之乱(一)你为什么是白头发啊?……

  辉白的月色将赵明州的脚印外缘镀了一层银边,同样的光芒也曾在数日前,映亮了纪春山眸中的杀意。彼时,赵般般从梦中惊醒,正看到纪春山正骑在她的身上,十指紧紧扼住她的咽喉。

  纪春山已经怀疑那个“人”很久了,从扬州城外的山崖上救下他时,纪春山便察觉出了异常。无论是他时不时出现的怔忪,眼眸闪烁间的狡黠,突如其来的坚定,抑或是与众不同的聪慧,这些都与他回忆中的小王爷朱由榔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那人将朱由榔扮演得很好,但可惜,终究不是他。

  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小王爷朱由榔是在一个热得将整个人间都蒸腾出白气的夏天。一场鼠疫将道观周边的村镇屠戮殆尽,饿殍遍地,小道士纪春山随着师父寒云道人关了山门,到南边谋求生路。

  师徒俩过分乐观地估计了这一趟有去无回的旅程,很快盘缠便用完了,师徒俩从仙风道骨的道长变成了衣衫褴褛的乞丐,跟随着南下的流民一路乞讨。师父寒云道人年岁已高,早已承受不住风餐露宿的锉磨,在一个雨夜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年仅六岁的小道士纪春山再无依靠,不得不混在城外的小乞丐中摸爬滚打地过日子。夏去秋来,秋往冬至,城里流浪的狸奴们在一场大雪后再难寻到,城外的小乞丐们也病的病,夭的夭,只怕等不到下一个春日。

  在一个呵气成冰的清晨,纪春山被同伴从睡梦中摇醒。

  “快起来,城里的贵人发慈悲了,要施粥呢!”

  纪春山揉着眼睛,抱怨道:“发什么春秋大梦,还没到正月呢,哪个贵人捡这时候装圣贤?”

  同伴气得用胳膊肘怼了纪春山一把,恨声到:“我说不过你,你就说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

  纪春山眼睛一眯,笑得像只晒太阳的小狐狸:“诶诶,别生气嘛,我去还不行?”

  就这样,二人裹着从死去的乞儿身上扒下来的破袍服,顶风冒雪地出了门。及至到了同伴说的地界儿,大宅门口已经聚了一堆的人,皆双脚跺地,以手掩口,借着口中哈出来的热气取暖,翘首以盼着贵人施粥。

  这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数名担着粥桶,捧着陶碗的家丁鱼贯而出,引来围观众人的啧啧赞叹。

  “你瞧瞧这汤水,米多着嘞!”

  “可不是,粥皮子厚厚的,看着就香,今晚算是死不了了!”

  众乞丐一拥而上,将粥桶围得水泄不通,纪春山和同伴个子矮小,被挤在了人群的外面。

  “诸位,诸位莫要惶急,汤粥有的是,待会儿还有饼子发给大家,定让大家吃口饱饭。”

  大宅高高的台阶之上,一位慈眉善目的长者捋着长须道。

  众人闻言轰然叫好,磕头的,作揖的,抢粥的,让汤水烫着的,热闹喧嚷,守卫森严的大宅门口成了菜市场,那长者也不嫌不恼,只是捻着手里的佛珠,微笑而立,像尊请到人间的佛爷。

  而纪春山的目光,却被长者领着的男孩儿吸引了。他从未见过那般精巧漂亮的孩子,那冰瓷铸成的小脸儿被寒风刺得红扑扑的,狭长的眼睫毛茸茸的,簇拥着一双黑葡萄般盈亮的眼睛,纪春山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男孩儿似有所察,也寻着纪春山的目光望了过来,半晌,咧嘴笑了。

  只见男孩儿踮起脚,冲着长者的耳畔小声说了些什么,长者宠溺地抚摸着男孩儿的脑袋瓜,也向着纪春山看了过来,冲他招了招手。

  纪春山一怔,松开了伙伴的手,向着台阶上瓷娃娃般的男孩儿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男孩儿身边,一包带着屋里热气儿的包袱便被塞到了怀里,一名下人挡在了纪春山和男孩儿中间。

  “这是我们小王爷不穿的旧衣裳,赏你了。”

  还不待纪春山谢恩,那下人刻意倾了倾身子,贴着纪春山的耳畔道:“包袱里还有几个包子,小王爷说了,怕你俩抢不着。拿了便快些走吧!”

  下人一边说,一边推着纪春山的肩膀掉了个个儿,催促纪春山快些离去。纪春山只来得及回过头,向着男孩儿站着的地方望了一眼。

  男孩儿始终看着他笑,眼睛里像掉进了星星。

  自那日起,小道士纪春山的生命里便多了一份祈盼,他时不时会穿戴齐整,到王府门口晃悠个半日,只盼能再见一眼那笑眯眯的瓷娃娃。

  一日晌午,纪春山蹲在地上自己跟自己下着棋,肩膀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你为什么是白头发啊?”

  纪春山一回头,小王爷眉开眼笑的小脸儿便撞进了他的视野里。他强压住自己上翘的嘴角,摇头晃脑道 :“因为我是神仙啊!”

  “神仙也会饿肚子啊?”小王爷一脸的真挚。

  纪春山也不觉羞,眯着眼睛神秘兮兮道:“没想到吧!”

  那瓷娃娃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意,鼓起的小脸儿在冬日的阳光下白得发亮:“少来了,你就是神仙,那也是小糊涂仙!”

  就这样,瓷娃娃和小糊涂仙的友谊从那个晴好的冬日开始了。在知道纪春山是道家弟子后,在小王爷的运作下,纪春山得以重返道门,在桂王治下的道观修习。悠哉清闲的日子延续了数年,终于被张献忠带领的大顺军打破,王府被烧,道观被毁,老桂王出逃,小王爷不知所终。

  若非那场扬州城外的巧遇,纪春山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寻他多少年。

  想及此,他浅金色的瞳仁愈发森冷,扼着对方咽喉的十指突然用力,厉喝道:“妖孽,还不把小王爷还回来!”

  被他骑在身下的“妖孽”惶惑地眨了眨眼睛,下一瞬,那眼眸中似乎有雾气散开,某些纪春山再熟悉不过的温润平和之意扑面而来,那“妖孽”的声音带着无奈与疲惫,在纪春山的“五指山”下艰难开口:“小糊涂仙,你要杀我吗?”

  纪春山顿时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以一种奇诡的姿态瞬间从朱由榔的身体上弹了起来,一个前滚匍匐在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小王爷恕罪!贫道见识浅薄,冲撞了小王爷!”

  他一边告罪不叠,一边用余光冷静地审视缓缓坐起身的朱由榔,手指不易察觉地向腰间探去,想要摸取那张特意为这个“妖孽”预备的符纸。

  却听端坐在床上的朱由榔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终有一日会看出端倪,起来吧春山,我不会怪罪你。”

  “般般也不会。”朱由榔轻声补充道。

  纪春山怔怔地抬起头,仰望着那片朱由榔形成的浅灰色阴翳。突然,他难以遏制地颤抖了一下,他并非恐惧于那被小王爷称作“般般”的妖孽,那恐惧来源于某种无可名状的压迫感,来源于那片他难以企及的九重天上。然而,那种恐惧并没有折磨他太久,只听朱由榔道:“你们也该认识一下了。”

第28章

  逃人之乱(二)那女子……绝不寻常。……

  “纪道长,您好。”赵般般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液,道:“我叫般般,赵般般。”

  那金色的眸子顿时射来两道如电光如雷火的目光,赵般般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我们也不是有意欺瞒你,实在是因为这件事情关系重大,牵扯着三个人的性命,这才迟迟没有说。不过,永明王说了,你是他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之一,所以,我们决定把真相告诉你。”

  不知为何,听着这个叫做“般般”的妖孽,“我们”长“我们”短的,颇有些刺耳,若不是最后那句“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只怕纪春山当下就得撂脸子。

  纪春山死死盯着那张和朱由榔一模一样的脸,一字一顿道:“那真相是什么,你到底是谁,你有什么目的?”

  “我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您哈!”般般身子微微前倾,格外认真地回道:“第一,真相就是我和姐姐的灵体同时被抛送到这个时代,而我们呢,本身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比你们这个时代更遥远更遥远的未来。穿越时空这件事情,并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所以,并非是我想要强占永明王的身体,实在是身不由已,在这里对纪道长说一声抱歉。”

  纪春山瞠目结舌地看着朱由榔站起身,乖巧地一鞠躬到底:“对不起。”

  “第二,关于我是谁。”般般老老实实地鞠了一躬,重又坐回到床榻上,“我是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儿,和你们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没有什么不同。可能唯一的区别是,我已经死了。”

  纪春山藏在背后的手骤然握紧,紧盯着朱由榔翕动不停的唇,仿佛下一瞬这位再熟悉不过的小王爷就会变成一只饕餮巨兽,一口将自己吞了。

  “第三,关于我的目的。其实再简单不过了,我想找回姐姐,和姐姐一起回家。”赵般般轻轻摊开手,真诚地看着纪春山道:“纪道长,请您放心,我不会伤害永明王的,至少在找到姐姐之前,我会倾尽全力保护他,因为保护他就是保护我自己。”

  纪春山打量着面前安静端坐的男子,缓缓站起身,捏了一个手诀,食指中指相并,向朱由榔光洁的额头触去。肌肤相碰的瞬息,纪春山的瞳仁如猫儿般骤然缩紧,他感受到了,那具身体中蕴藏的截然相反的两个魂灵。

  纪春山深吸一口气:“你说,你和你的姐姐来自未来,那么,小王爷之后会怎样,你知道吗?”

  赵般般眼睛亮了亮,来了这个时代这么久,她终于碰到了一个能正常交流讨论的人,只可惜……

  “我很想告诉你,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每当我想说出跟历史走向相关的内容时,我便无法发出声音,做出动作,甚至连眨一下眼睛都不可以。”

  纪春山垂下眼帘,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心中暗道:无怪乎这小妖孽这般说,方才那种压迫感并不是她所施予的,她的背后定有更为强大的力量。

  “小妖孽,你——”

  般般做了一个告饶的手势,吐了一下舌头:“纪道长,您喊我般般就行。”

  纪春山也笑了,这小妖孽或许并非恶灵,至少目前为止,她与小王爷相处融洽,还博得了对方的信任,那自己又何必苦苦相逼。

  这般想着,纪春山的眉眼也柔和了许多:“好吧,般般,你的长姐现在何处?”

  般般苦涩地摇了摇头:“你还记得扬州城吗?那日,我和阿姐都在城里,我借着永明王的身体逃了出来,而阿姐……我和永明王想了很多办法打听她的下落,但是事到如今……”

  般般话音未落,却听到几声极为谨慎克制的敲门声。

  “谁!”纪春山动作如电,迅速蹿到门旁喝问道。

  “永明王,您打听的人,下官有消息了。”

  赵般般几乎是飞扑到门前,猛地把门打开,外面一身黑衣的男子吓了一跳,但他很快敛了面上的惊讶之色,用余光扫了一眼侍立一旁的纪春山,行了个礼走入房中。

  “她……她还活着吗?”赵般般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已经打结了。

  “回永明王,那位名叫赵明州的女子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从扬州城中逃了出来,转道去了宁波。”

  赵般般瞪大了自己通红的眼眶,脑子却止不住地盘算:宁波……宁波……六狂生起义!?

  果不其然,黑衣男子开口继续道:“据说,那位女子颇有本事,将北虏耍得团团转,独自闯入了定海总兵王之仁的大营,逼得王之仁拨乱反正,同宁波府的义军合为一处,揭竿而起。听说,那帮义军已经投奔鲁王了,前日里还打了一场胜仗!”

  那男子说得激昂,似乎赵明州的所作所为燃起了他心中的一团火一般。

  “那她呢,她……她也跟着部队走了吗?”赵般般慌忙问道。

  “下官听说,她帮了义军的大忙之后便离开了,没有人能说得清她究竟去了哪里。”

  “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男子肯定道。

  此刻,赵般般的心中腾起滔天的巨浪,数月以来,她第一次听到了姐姐确切的消息,她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可是,她又要去哪里呢……

  若此刻是在朱由榔内心的庭院之中,她还能同朱由榔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与忧心。可现在她的身边,只有一个陌生的黑衣男子和对自己戒备非常的纪春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向纪春山看去。

  只见那平日里惫懒的道长此时却死死盯着窗外的天空,眼睛一瞬不瞬。赵般般有些奇怪,也随着他的目光往天上看去。

  只见,墨蓝色的夜空之中,无星也无月,却偏生有一道赤红色的光芒将苍穹一分为二,如同一道狰狞血腥的疤痕。然而,这道疤痕又生得如此美丽残忍,它灼烫的边缘不断地向着周围的天空蔓延,将劈开的口子越划越大。

  赵般般第一次见到这种异象,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这……这是 ?”

  “蚩尤旗”,纪春山目不斜视,一字一顿道:“何日漫卷蚩尤旗,人间处处现刀兵。那女子……绝不寻常。”

  而此时,那位黑衣男子口中的巾帼女侠,纪春山口中定会惹起刀兵的蚩尤旗——赵明州,也正经历着穿越而来的又一场塌天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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