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妹妹匡扶大明 第31章

作者:梦驴子 标签: 女强 历史衍生 爽文 穿越重生

  “快……快给大老爷磕头。”老妪半晌才反应过来,推了一把小男孩儿的后背。

  男孩儿小脸儿冻得通红,五官的颜色都糊成了一片,唯余一双大眼睛委屈地眨巴着。他噗通一声跪倒在苏观生面前,使劲扣着响头:“是小八害了大老爷,小八给大老爷磕头了。”

  痛得头晕眼花的苏观生暂停了自己的哀嚎,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小八的脑袋瓜儿:“孩子没事儿就行。”

  老妪也跟着一道跪了下来,她扯着小八的手,硬塞到苏观生手里:“这孩儿是大老爷救的,若大老爷不嫌弃,就收了做个……”

  苏观生慌忙摆手:“不用……不用这么客气,但本官确实有事要托这孩子跑一趟腿。”

  ***

  众将士围着一个瘦脱了相的孩子,盯着他手中被攥得汗津津的麦穗。

  “你说是苏观生苏大人派你来的?那他具体交代了你什么呢?”一名小旗问道。

  “回禀大老爷,”小八恭恭敬敬道,“苏大老爷告诉了我营地的位置,然后塞给我一把麦穗,就……就晕过去了。”

  “那他人呢?”

  “小八的嫲嫲在守着他呢!”

  听说苏观生暂且没有性命之虞,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翠娥,你同苏大人相处得时间长,你明白他什么意思吗?”

  张翠娥憨厚地摇了摇头:“我同苏大人也没说过几句囫囵话,就知道……他人挺好的……”

  那小旗又出主意道:“干脆,咱们派人跟着这娃儿,去把苏大人背回来。一来赶紧医治,别落下病根;二来等苏大人醒了,也好问问清楚。”

  众人闻言,皆是附和。新晋才加入队伍的李家坳村民——老二家的小子赶紧举手嚷道:“让俺们几个去!腿脚儿快着呢!”

  小旗点了点头:“也好”,说完还不忘调侃几句,“不然,光这一把麦穗,谁能明白苏大人的意思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城里缺粮呢!”

  众兵众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老二家的小子却怔住了,口中喃喃道:“粮食……粮食……”

  ——赵将军不收粮,可以收下我们吗?

  一道灼热的白线陡然掠过混沌的脑海,老二家的小子猛地锤了一下大腿:“城里不是缺粮食,是缺兵!将军有危险!”

第55章

  一力破局(七)那么你选择的君主,自……

  “所以,苏大人就是用那一把随手抓的麦穗,为我们搬来了救兵?”赵明州笑着望向苏观生。

  因为惨叫了一路,苏观生的面色明显憔悴了,可谈及自己的高光时刻,他还是强忍痛楚,凸起的颧骨上泛着激动的潮红:“当时本官也顾不得那么多,满脑子就是如何把将军的口信带到。将军说了,此事唯有本官才能做到,我便决不能让将军失望。我那手啊……”

  他一边说,一边重现着当时的场景,用左手在床榻上摸来抓去:“……诶,一下子就摸到了一把麦穗!哈哈哈哈哈哈哈,赵将军,你就说这事儿巧不巧!”

  苏观生开心大笑,笑到一半,却看到赵明州眸色深沉的看着他,脸上竟无半点儿笑意。

  苏观生心头一跳,赶紧把话头往回带:“本官也是完成了任务太高兴了……现在想想看,用粮食喻大军确实有些儿戏,还望将军不要……”

  却见赵明州姿容严整,拱手下拜:“辛苦苏大人了,大人救命之恩,明州此生必报。”

  苏观生红了眼眶,半个身子撑起来拼命拦阻:“折煞苏某啊!”

  苏观生虽是官员,位高权重,但此时事出紧急,也只能与普通的兵众在同一间宫室里养伤。苏观生与赵明州互相谦让,真诚互吹的场景,尽皆落在受伤的兵众们眼里。

  善意的笑声先是如同细弱的浪花,小心翼翼地跃出水面;继而蔓延开来,形成一波接一波的潮涌;最后,终于在赵明州和苏观生的带动下,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欢快,壮大成幕天席地的巨浪,轰地拍上了堤岸,溅起的白沫直冲天际。所有人的笑脸都格外耀眼,他们又岂止是为苏观生高兴,他们也在为自己高兴。

  他们赢了,赵明州们,赢了!

  老太监尚未进门,便被屋内喧闹欢悦的气氛扑了个满头满脸,让他本来忧心忡忡的神色也随之和缓了下来。

  待屋内的声音稍稍止息,老太监方才敲门而入。

  “赵将军,圣上有请。”

  赵明州赶紧拍了拍自己笑僵的脸,正色道:“正好,我也有重要的事情同唐王殿下商议。大叔,带路吧!”

  老太监一怔,他还是没有习惯赵明州这独特的称谓,但想及赵明州面对建奴的勇毅无畏,似乎“大叔”这个称呼也完全可以理解了。一抹慈祥而谦卑的笑容浮上嘴角,老太监躬身道:“赵将军,请。”

  二人走过冗长的连廊,到达了一处僻静的宫室。只看了一眼宫室近乎质朴的布置,赵明州便脸色一晒,心中暗骂:白毛儿这是把唐王送冷宫里来了吗?寒酸成这个样子……就算他向着小王爷,也不能这么直白吧,显得跟我们欺负人似的……

  她刚准备替纪春山找补两句,却见宫室外正候着一人,不是唐王殿下又是何人?

  唐王换下了花纹繁复的衮服,只着一件式样简单的圆领袍,乍一看,倒像是候在殿外,乞请召见的臣子。

  赵明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话在嘴里转了半天,蹦出来的却是:“殿下……衣服给烧了不少哈?”

  唐王也笑了,不知是不是面对面交谈的原因,唐王的面容此刻格外地平静与温和:“赵将军说笑了,快请,屋里有歙州茶人新制的兰雪茶,配上静置了一夜的奶皮子,正好喝了暖暖身子。”

  赵明州一听,嘴里竟然漫起了口水,忙不迭地跟在唐王屁股后面钻进了那间颇为简陋的宫室。

  这间宫室外面看着寒酸,屋里的炭火却是烧得很旺,一进去整个人便已暖了大半。待到唐王亲自斟出的茶汤往杯盏中一漾,连不懂茶的赵明州都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啊!

  就如同春日里新绽的兰花,由最美的女子轻手采撷,汪在松枝上扫下来的覆雪里窖一夜,在日头未起的清晨打开时的香气,让人的每个毛孔都为之舒畅。

  紧接着,唐王又将暖在壶中的奶皮子兑了进去,雪白的奶皮子,倏地在葱倩色的茶汤里晕染开,略加搅拌,便形成了一种极漂亮的白绿色,像是浅到极致的抹茶。

  赵明州也不推辞,一仰脖,咕咚一口喝了个精光。

  这种牛嚼牡丹的喝法让老太监不由失笑,刚准备劝阻,却见唐王冲他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哈——”赵明州意犹未尽地竖起了大拇指,“这不比霸王茶姬强!”

  唐王听不懂赵明州啼哩吐噜说了些什么,但从语气分辨应是夸赞无疑了,便用眼神示意侍候的老太监再给赵明州斟上一盏。

  赵明州赶紧挡了一下杯盏,道:“唐王殿下,我……末将得先把重要的事儿跟您商量商量。”

  “广州城——咱们是不能呆了。虽说今日打退了鞑子的先锋兵,可就像吾皇所预判的那样,鞑子的大部队还在后面,仅凭咱们的兵力是没有办法对抗的。”

  赵明州叹了口气:“也不怕殿下笑话,我目前手下的人马不多,若是对上鞑子的数千部队,确有一战之力;可是若对面有上万甚至数万,那硬碰硬就是送死。为了殿下你的安全,我的建议是先回肇庆,从长计议。”

  唐王并没有回答,只是轻提广袖,又替赵明州斟了一碗。摇晃的茶汤里,映衬着唐王低眉垂首的脸。赵明州恍然惊觉,唐王和朱由榔的长相确有几分相似,带着一种荼蘼之后的衰败美感。

  “赵将军,再饮一杯吧!”唐王轻声道。

  赵明州应了,咕咚咕咚又喝

  了一杯,杯盏俯仰间,她心中暗道:我是不是说得太急了?这唐王终究是想要当皇帝的,一山不容二虎,他不肯去肇庆也是情有可原……

  正思忖间,却听唐王道:“我本以为桂王是无能之辈……只觉得将皇兄的天下交付于他,实在是所托非人。可今日,当群臣弃我而去,当百姓流离逃亡,当北寇的铁骑直冲到眼前,当燃着火的箭矢刺入殿门,那一刻我才明白,自以为真命天子的我,竟然也无能至此。”

  他的声音那么低沉,却又那般平静,如同一条秋日午后的河流:“面对生死一线,无论是贵为天子,亦或是低若虫蠹,最先考虑的定当是自身的安危。而赵将军,你却不一样。在君王和百姓之间,你选百姓;在自己与他人之间,你选他人……”

  “那么你选择的君主,自然也堪当大任。”

  唐王缓缓站起身,踱到窗边,初冬的阳光氤氲了他的轮廓,从背影来看,他更像一名书生,而非君王:“赵将军,肇庆我便不同你去了。本王决意退位归藩——”他面向东边,遥遥一拜,“恳请吾皇——允准。”(第2卷 完)

第56章

  突出重围(一)众川赴海,天下归心。……

  月明星稀,夜色浓重得化不开。微弱的月光透过云层的间隙,吝惜于自己的丝缕清晖。被那惨淡的白芒照亮的荒野之上,散布着数座营帐,如同潜伏在蒿草中的野兽,在夜色中沉默地伫立着。

  帐内,烛火摇曳不定,照亮了男人阴鸷的面容。男人双腿叉开,一手撑腮,垂首凝视着面前的地图,而另一只手缓慢而轻柔的敲击着案几的边缘,每一下都如同催魂的鼓点,让帐中等待吩咐的将领们大气儿都不敢出。

  突然,男人的嘴角微微向上勾了勾,露出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冷笑:“开拔,去肇庆。”

  一言既出,营帐中的将领们都不由得倒吸一后冷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方才有胆大的接口道:“李总兵,肇庆的确是一只肥羊,可是……可是佟大人命我等攻下广州城,活捉绍武帝,咱们打都不打就转道去肇庆,是不是有点……有点……”

  李成栋抬眸,两道目光如同冰锥般直直刺到那名将领的脸上,骇得对方不由打了个冷颤,到了嘴边的话语也跟着戛然而止。

  “说啊,怎地不说了?”李成栋的笑容逐渐扩大,在他本就冷酷的面容上泛起残忍的涟漪:“你倒是佟养甲养得好狗啊,敢当着我的面乱吠。”

  “来人啊!”李成栋轻挑浓眉,声音格外平静,“把袁大人的衣服给我扒光了,绑于马上,让他自己去广州给佟大人尽忠去!”

  话音才落,便有数名黑甲侍从围了上来,将方才多话的将领脱了出去。营帐外,除了呼啸的风声和袁大人隐约传来的惨叫,竟是再也没有分毫声响,如同沉默的地狱。

  “还有人有异议吗?”李成栋头也不抬地发问道。

  满堂寂然,将领们皆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敢发一言。

  “既然如此,全军听令!转道肇庆,活捉永历!”

  帐中众人唯有诺诺称是。

  李成栋也不多言,蓦然起身,掀帐而出。帐外的寒风趁隙而入,直往人骨头缝里钻。李成栋并不怕冷,他不像那些帐中的将领们,被这寒风一扑便缩手缩脖子,反倒是直起了身子,长长地吸了一大口冷气。

  “舒爽!”他朗声一笑,拔腿便走。

  距离议事军帐不远,有一座三角形的小帐篷,汉人称之为撮罗子。这间撮罗子占地面积并不大,可帐篷上覆着的皆是雪白的犴皮,在月光的照射下盈然闪光,如同冰雕雪砌一般。犴,是世存最大的一种驼鹿,极为罕见。而全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犴就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一座普通的撮罗子,竟然以雪白的犴皮为饰,出手之豪奢可见一斑。

  撮罗子外早已候着一位婢女,见李成栋踏月而来,当即乖巧地迎了上去,踮着脚接下李成栋披着的大氅。

  “夫人呢?”

  “夫人等将军久了,便小睡了一会儿,奴婢这就……”

  “不必,你也去休息吧。”

  李成栋掀开帐帘,回身小心地掩上,将自朔方而来的寒风挡在帐外。

  帐中的炭火烧得很旺,温暖如春。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毡毯,脚步踩上去声音又轻又闷,几不可闻。一侧的美人榻上歪着一人,葱白的柔荑垂在榻外,指尖几乎要触到地上。

  李成栋悄声走到炭火旁,将周身的寒气都烤散了,方才抬步走到美人榻旁。

  他垂眸,静静凝望上榻上酣睡的女子。那张受尽命运锉磨的脸,并没有外界传说的那般惊艳,相反,女子的五官纤弱恬淡,似乎被帐外的寒风一扑,便会消散不见一般。女子的眼角处有一米粒大小的疤痕,事隔经年,疤痕的颜色已经很浅了,白中透粉,若一瓣琼花花瓣,装点在女子的眉眼之间。

  李成栋记得那处疤痕,年少之时,他欲追随闯王直捣京师,她追在他的马后不慎摔倒,正磕在眼角。他勒马回头,但终究狠了心,并无停留。

  若早知今日之变局,当时他又该如何抉择呢?

  往事如潮,将李成栋彻底淹没。他缓缓蹲下身,在榻旁席地而坐,双眸却没有离开女子的眉眼半分。

  李成栋的身材高大厚壮,此时又穿着盔甲,直如罴熊一般,而他面上的神色却格外温柔,同军帐中杀伐果决的暴君判若两人。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望着女子的睡颜,如诵经的僧人一般虔诚。

  夜,彻底遁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

  第二日,广州城。

  城外聚集着两支队伍,一支队伍人数众多,有整装待发的兵众,有盈箱累箧的百姓,还有数百只肥嘟嘟的山羊;另一只队伍则多是装饰华美的车驾,厚重的车帘遮住了车中人的面容,唯有领头的白毛道士格外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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