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青箬
最关键的是,运粮船落入天兵手里,他们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做手脚,想用其他手段弥补损失也不可能了。
船上的人还只是着急,岸上却已经是鹤唳风声、人人自危。
玩家一动手,就将他们私底下的那点事情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这种事情,朝廷没法查,难道是因为没有能力调查,或者他们贪腐的手段太过高超吗?
不过是因为上上下下形成了一张庞大的利益网络,有人在朝中替他们遮掩、隐瞒、周旋而已。就算皇帝真的要查,也只能用下面的人,那就又给了他们操纵的机会。
最后顶多推出来几个替死鬼,然后又继续天下太平。
实际上他们做的那些手脚,没有任何隐秘性可言,甚至还有专门的账本。
没有感觉到一点难度的玩家:“……”
就很难评。
再说一遍,大唐吃枣药丸!
雁来看到这些账本,也是忍不住再次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就算让玩家乱来,也总不会比这更坏了。
朝廷的问询就是这时候到的。
雁来干脆让他们把账本带回去了。
……
使者快马加鞭,很快就将账本带回。因为是以朝廷的名义下发的问询,所以皇帝还是召集群臣,一起来听天兵的回复。
好消息,确实算得上是误会,天兵此举并非针对朝廷。
但是看到账本,众人的心情又实在轻松不起来。
这只是一个地方的账本而已,上面的数字已经触目惊心,整条漕运线路到底吃掉了多少钱粮?
李纯最生气。
这可都是他的钱粮!
他之前只听下面的人说税要收上来很难,要运到长安更难,却没想到,原来是这种难。
朝廷绞尽脑汁地开源节流,拿着那一点有限的钱粮左支右绌,连他这个当皇帝的想花点钱,都要宪臣反复上书劝谏,结果不是没有收到赋税,只是大头都落到别人的口袋里了?
这种事情绝不是一两个人能办成的,朝中必定有人替他们遮掩。
想到这里,李纯看向众臣的眼神已经变了。
他们是能力不足,这么明显的事都查不出来,还是自己也拿了好处?是其中一些人拿了好处,从中遮掩,还是所有人都拿了好处,只瞒着他这个皇帝?
李纯对朝臣本就不多的信任,再次变得岌岌可危。
朝臣是如此,宦官就清白吗?
这一刻,作为皇帝的李纯又感受到了那种作为孤家寡人,周围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的凄凉与恐惧。
李纯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视线如刀一般,从眼前每一个臣子身上扫过。
就在去年,天兵出现之前,李纯还以为自己手下的朝廷,比祖父、父亲在时要好得多,堪称君明臣贤,未来大有可为。然而不过短短一年时间,玩家轻易地剥掉了那层掩盖在一切之上的华丽伪装,露出了内部丑陋不堪的事实。
他这个皇帝未见得有多么贤明能干,而下面的臣子更是没有任何忠诚恭顺可言。
但是他们伪装得这么好,光是想想就让李纯毛骨悚然。
他依旧不喜欢天兵,不喜欢他们的张扬,不喜欢他们的不驯,更不喜欢他们的存在将自己衬托得如此无能、如此狼狈。
可是李纯又忍不住想,天兵有再多的缺点,至少还有一点可取,那就是他们不伪饰,所有的行为都正大光明、坦坦荡荡,不用担心他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想到天兵,李纯又慢慢冷静了下来。
“查吧。”他收回视线,淡淡地说,“朕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少国之蛀虫。”
皇帝的盛怒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所以他说要查,自然没人反对。
只是裴垍忍不住站出来问,“这……让天兵查吗?”
李纯眼皮跳了跳。
他不无悲哀地发现,相较于朝臣,反而是天兵更可信。
至少他相信他们报上来的数字是没有打折扣的——天兵哪怕想从中吞好处,也会光明正大跟他分成。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不得不考虑。
这么大的案子,要说跟地方豪族、藩镇势力没有关系,李纯绝不相信。要是朝廷派人去查,要么与下面的人沆瀣一气糊弄他,要么……真查到了什么,恐怕也没机会送回消息。
天兵却没有这样的顾虑。
就在一个多月之前,李纯还踌躇满志想利用税收改革的事给天兵找点麻烦,看看他们有多少能耐,能不能一直兜底。
现在,他倒是希望天兵真的能一直兜底,把这天下彻底翻过来,让他看看真相到底是什么样。
李纯这般想着,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就让天兵查!”
裴垍还想再劝,对上皇帝发红的眼睛,只能低头。
心中却是打起了鼓。
要说他跟这件事有什么很深的牵扯,那倒也不至于。
裴垍身为走在青云路上的清流文官,如今又坐到了宰相之位,没必要去做这种事情。但是各地的人进了京,来给他送点孝敬,他收了好处,给人行个方便,却是免不了的。
裴垍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下面的人孝敬他,他也孝敬皇帝了。从德宗朝以来,这已经成为了惯例,不送的人才有问题。
连皇帝都未能免俗,收了朝臣和宦官的孝敬,就给他们授官呢。
但现在皇帝要查,会不会查到他身上,裴垍也有些不确定。万一账本上有自己的名字,他要如何辩解?
……
虽然就算没有朝廷的旨意,玩家也会继续查下去,不过有了皇帝的旨意,到底名正言顺一些。
既然如此,雁来也就不客气地给玩家下发了任务,让他们将整个漕运系统都查一遍。
这种大型任务,耗时肯定不会少,所以雁来确定玩家这边已经上手,就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继续按照原计划南下,来到了宣州。
在这个时代,迁坟还是一件大事,需要请专业的玄学人士选择吉利的日期和时刻,经过一整套繁复的仪式之后,才能动土。不过这些不需要雁来操心,留在这边的玩家已经把这些准备工作都做完了。
雁来到了李白墓前,才知道为什么范传正要给他迁坟,因为无人维护,在风雨的侵蚀之下,墓封已经不完整了。就算重新培土,估计也维持不了太久,不如另择吉地。
李白的故乡究竟在哪里,后世考证的结果有好几个。
不过他自己是经常自称“山东李白”的。
这个山东,依旧是大唐的山东,指的是崤山以东的河南河北一带。至于后世的山东省,这时候叫齐鲁之地。
所以将李白和杜甫葬在一起,并不只是圆玩家的梦,对李白来说,能够回到老家,择一山清水秀之地,跟熟悉的老朋友比邻而居,应该也算是最好的结果。
迁坟的工作,李白的亲属自然也要到场。
雁来见到了他的两个孙女,虽然荆钗布裙,但进退还算自如。倒是她们的丈夫和孩子,一直表现得十分局促,显然至今也不习惯这种备受关注的生活。
如此,雁来也就明白她们为什么会拒绝前往洛阳了。
这样的情况,雁来也不好强求,只能往好处想,只要百姓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而且之后玩家会推广义务教育,她们的孩子依旧有受教育的机会。如果确实有才能,不用担心被埋没,若是没有,那么比起去洛阳生活,留在家乡或许会是更好的选择。
主要也是因为看过那些纤夫之后,雁来意识到,比起提携拉扯某个人,改变制度、改变现状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回程的路上,雁来就一直在琢磨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将自己手上的力量都运用起来,在不造成巨大动荡的情况下,迅速完成这场变革。
不过当下,她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玩家在运河上的收获着实不小,造成的影响也很大,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河南、淮南乃至江浙一带。
趁着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玩家身上,雁来悄无声息地离开队伍,前往蔡州。
蔡州原本叫做豫州,为避唐代宗李豫的名字,改成了蔡州。汝水流经此地,北接汴洛,南连荆楚,让这座城市成为了兵家必争的交通要道,也难怪李希烈敢在这里称帝。
这座城市,在后世还曾经见证了不可一世、威震天下的女真大金国的覆灭。
以上是雁来在论坛刷帖子补课时看到的。
十一月二十六日,雁来的船抵达蔡州城下。
时间赶得刚好,就在这一天的夜里,吴少诚病逝。
他的儿子吴元庆本来想将消息上报,至于朝廷多半不会让他来做这个节度使,吴元庆并不是很在意,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服众。再说,现在到处都是天兵,藩镇人人自危,与其当这个朝不保夕的节度使,不如向朝廷投诚。
然后就被吴少阳拦住了。
第199章 “大兄弟,你这是把路彻底走宽了呀!”
“阳叔这是何意?”吴元庆看着拦在正院门口的人,又惊又怒地问。
“自然是为了不让人打扰兄长养病。”吴少阳义正言辞道。
吴元庆听得一蒙,“养什么病?”
“兄长重病在身,须得静养。”吴少阳加重了语气道,“元庆侄儿无事就先回去吧,不要扰了兄长的清静。”
吴元庆听得皱起眉头,怀疑吴少阳是不是脑子坏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阿爷已经去世了。你快让开,我要带人进去给阿爷收殓,不能误了吉时。”
“你才是胡说八道!”吴少阳的脸一沉,“大侄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阿爷分明还在养病,你该盼着他好才是。”
吴元庆还要开口,身后的人拽了他一下,凑上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吴元庆这才露出恍然之色,“你、你怎么敢?!”
“我有什么不敢?”吴少阳道,“我也是为了兄长好。”
他长得相貌堂堂,不论说什么话都让人觉得推心置腹,觉得他十分可靠。即便是此刻,带着悍卒守在节度使府的正院外,不许吴元庆这个孝子进去给吴少诚更衣入殓,他也是一脸理直气壮,仿佛吴少诚真的还活着。
吴元庆脸涨得通红,“枉我阿爷生前如此看重你,如今他尸骨未寒,你竟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当真是狼子野心!”
“我狼子野心?”吴少阳哼了一声,“我看是大侄儿你拎不清。你阿爷好不容易才创下的偌大家业,你就打算这么拱手交给朝廷?我怕兄长泉下有知,死不瞑目!”
吴元庆面色微微一变。
“元庆啊,我看是你糊涂了。”吴少阳又说,“你阿爷人还好好的呢,刚刚才写了遗折,准备向朝廷请封新的节度使。没收到朝廷回函,将后事安顿好,他怎么能闭眼呢?”
吴元庆面露讽刺之色,“你说的新任节度使,该不会是你吧?”
“自然是我。”吴少阳装模作样地叹气道,“兄长看重我,大家也服膺我,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没用的。”吴元庆抬起下巴道,“我已经让人入京送信了,你那的遗折编得再好听,也没人会相信!”
上一篇:全家偷听我心声杀疯了,我负责吃奶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