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青箬
好在百姓也不傻,或者说,就算是再傻的人,被骗的次数多了,也会自然生出警惕心。所以普通人多半都有种朴素的实用主义,感觉有用的才会信。
他们就算要信神仙鬼怪,肯定也是优先相信身份已经得到了认证,并且真的有神异之处的天兵呀!
遇上了事,与其拜不知道灵不灵的野神,不如去求天兵。
再加上玩家对这种宣扬封建迷信的活动,那是见到一个拆穿一个,所以在民间,他们倒也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
但终究还是有些人的心愿见不得人,当然更见不得天兵。
而人心只要有了漏洞,自然会滋生出魑魅魍魉。
所以野神淫祠并未绝迹,反而在暗地里发展得更加兴旺。
不过小老百姓都懂的道理,这些人更明白,所以这种信,也是将信将疑,除非能像天兵那样能拿出死而复生之类的神迹来,要不然大家心里还是有所保留的。
不敢不信,但也不敢全信……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仇士良虽然对李纯说的是替他寻访高人,但其实,他早就已经私底下调查了解了不少,也和一些人接触过,感觉他们有些用处,这才敢在李纯面前开口。
要不然,许诺了又找不来人,岂不是让皇帝觉得他没用?
李纯答应了。
其实按理说,天兵就在那里,他真要寻仙访道,也该近水楼台才是。
但李纯是不可能在这件事上信任天兵的。
他也不认为天兵会传他真正有用的真诀道法。
虽然同意了仇士良的提议,李纯对这件事其实也是持悲观态度。
天命若是站在他这一边,世上就不会有雁来了。
但是天上的神仙那么多,雁来在传闻中也不过是一个天神的女儿,总不会所有的神仙个个都跟她有渊源,站在她那一边。所以李纯到底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或许能求到真仙。
总之,他的想法是混沌的、迟疑的。
如果可以,他当然也希望能找到真仙,不求长生久视,至少能身体康健,可是在内心身处,又怕自己终究没有那个缘法。
不去找,就能始终保持那一线希望。
若是找了而没有找到,或是找到了却没有用,那岂不是说,他李纯当真只是个凡夫俗子?
当然这些念头李纯本人或许没有剖析得这样明白,只是本能地回避。
但是仙佛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他那点根本没有掩饰的渴望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自然有的是人愿意主动帮他达成心愿。
宦官能始终得到皇帝的信任,说穿了不过是四个字:投其所好。
皇帝爱美人,他们就献美人,皇帝爱金银,他们就送金银,皇帝好奢侈,他们就修宫殿,皇帝想要游宴,他们就劝他去打猎、巡幸……绝不会像那些文官一样喋喋不休,反复劝谏。
现在皇帝想要求神问佛,他们当然也要想帝王所想,急帝王所急。
仇士良只不过是离他最近,所以动作也最快的那一个。
或者说,他从来不是一个人。
所以仇士良鼓动皇帝,主动提出可以暗中寻访高人这件事,能瞒得住外臣,却瞒不住内廷,该知道的人都在第一时间得了消息。
梁守谦恭恭敬敬地站在俱文珍面前,问道,“俱公,我等可要设法阻拦?”
“阻拦?为什么要阻拦?”俱文珍不解地问。
梁守谦比他更加不解,“那仇士良狼子野心,蛊惑陛下,我等自然要劝谏陛下,使圣聪不至于被蒙蔽……”
他越说越小声,终于停了下来,因为俱文珍一直在用一种很惊奇的视线盯着他。
“倒是忘了,你是良胄入仕。”俱文珍喝了一口茶,似笑非笑道。
梁守谦顿时脸色涨得通红。
大唐的宦官权势极大,自然成了许多人眼中的青云之路、终南捷径,所以宦官得势之后,就可以娶士族之女为妻,收养义子、援引族人亲友和同乡入宫,发展出大大小小以家族为主的宦官势力。
一些底层的士族官宦子弟,若是科举无望,或是迫于生计,就会借由姻亲的援引入宫做宦官,这就叫良胄入仕。
俱文珍是如此,梁守谦也是如此。
因为是士族子弟,读书明理,进宫之后又有人扶持,升迁自然十分迅速。
梁守谦入宫不过十年,以三十岁的年纪,就坐到了枢密使的位置上。
要知道,二十九岁的白居易才刚刚考中进士,还是同科之中最年轻的那一个。
但宦官就是宦官,走上这条路,就脱不了“幸进”的名声。
俱文珍这么说,显然是在指责他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宦官,不是文官,更不是宪臣,劝谏皇帝的话,哪里轮得到他来说?
不过梁守谦的行事确实不像一般宦官那样张扬,机敏又缜密,也难怪皇帝倚重。
见他如此,俱文珍就长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道,“圣聪哪有那么容易被蒙蔽?仇士良能做成此事,说明这就是圣心。陛下想做的事,我等听吩咐就是。”
就像当初仇士良能到御前侍奉,就是因为皇帝要收他俱文珍的权。
“难道陛下吩咐俱公去做这件事,俱公也会应承吗?”梁守谦有些难以接受。
撇开天兵不谈,民间的“有道高人”都是些什么成色,他又不是没见过。历来好求仙问道的帝王,有几个结局能善了的?
俱文珍笑道,“为什么不会?我不仅要办,还要办好。”
他看着梁守谦,意味深长地道,“我们这些家奴,只需按照主子的意思办事就是,不需要替主子拿主意。”
这话居然是从俱文珍口中说出来的!
这位当年可是带着宗室、文臣和武将去延英殿,逼迫先帝写下了禅位诏书。
圣心……
梁守谦忽然明白,为什么在拥立之中做出了最大贡献的俱文珍,却在新帝登基之后遭受冷落、处境艰难了。
这一刻,他心中的震动无以言表。
虽然梁守谦表现得不明显,但是他这一辈的宦官,提起俱文珍当初的战绩,谁心下不羡慕呢?
所以后来,吐突承璀想要扶持澧王李恽上位,重现俱文珍当年的风光,却是梁守谦技高一筹,拥立穆宗登基,诛杀澧王与吐突承璀。
他也是唐朝宦官之中少有的身居高位、权倾一时,却能得善终的。
可是现在,俱文珍告诉他,那是圣心。
……
雁来一手抱胸,一手握拳抵在唇边,打量着站成一排的白真珠等人,半晌才道,“总感觉差点什么。”
今天是白真珠等人上岗的日子,这是过来向她辞行的。
从今而后,她们就不再是雁来的亲兵,不能住在宫里,自然也就不方便随意进出了。
本来几人想到这里,都有些鼻尖发酸、眼圈发红。
正是感性之时,忽然听到雁来这么一句,愕然之余,那一点伤感也跑没影了。她们互相打量着,又低头去看自己,都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这时张云敏刚好过来送文件,见状便好奇地问,“这是在做什么?”
雁来就拉着她站在身边,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她们身上少了点什么?”
“没有吧?”张云敏迟疑地说。
“没有吗?”雁来皱了皱鼻子,但还是放下手道,“那好吧。桌上有给你们的礼物,过去看看。”
几人这才转头看向桌上一字排开的锦盒,没想到雁来还会给她们准备礼物。
打开一看,盒子里装的是一柄佩刀。
虽然玩家对武器的需求已经降低了很多,但西域那边的冶炼工坊并没有放弃这方面的研发,只不过转向了高精尖路线,时不时就会有样品送到雁来这里,她也用不上,想着她们要去工作了,就从仓库里找出来这几柄刀。
“哦,她们今天就去治安署当值了对吧。”张云敏反应过来。
“嗯。”雁来点头,见几人珍惜地将佩刀挂在腰带上,突然一拍巴掌,反应过来了,“我就说是少了点什么!”
众人都看了过来。
雁来说,“你们没穿制服。”
应该说,这个因为几人而临时成立的治安署,各方面的配置都不完善,根本就没有制服这种东西。
“对对对!”张云敏也意识到了盲点,“是该定制一身制服,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制服除了看起来帅气和整齐之外,最主要的是增加辨识度,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官府的人。
“不止她们需要,之后陆续成立的其他部门也需要制服。”雁来说,“先找人设计吧,做得好看点,又体现出区别。”
这可是门面,不能含糊。
张云敏连连点头,掏出小本本将这事记上。
设计制服和量体裁衣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白真珠等人向雁来告辞,就出门上班去了。
雁来这才转头问张云敏,“今天有什么事吗?”
“哦,”张云敏回过神来,递上手中的文件,“长安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回鹘使者失踪了。 ”
“回鹘使者——”雁来微微一顿。
张云敏本来只是调研办一个普通的文职人员,但因为第一个抽到了号,就成了郝主任在游戏里的秘书,现在也是历练出来了。
她一看雁来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把这种小人物忘光了,便提醒道,“去年九月,回鹘派遣使者前往长安完成绢马贸易,有天兵跟回鹘使者发生了冲突,皇帝趁机要求重谈绢马贸易,再加上雁帅的要求,朝廷那边就一直晾着人没理会,谁知过完年,就发现人不见了。”
雁来想起来了,并且有些吃惊,“从九月一直晾到过年吗?”
张云敏点头,表情也有些古怪,“恐怕是接二连三的事情太多,朝廷也顾不上他们了。”
“朝廷也是支棱起来了,都敢晾着回鹘使者了。”雁来不由感慨。
张云敏笑道,“那还不都是雁帅给的底气?”知道她们不会不管这事,当然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雁来摆了摆手,没有认下这份功劳,而是若有所思地道,“也是因为回鹘那边一直没有行动吧,看来回鹘国内的问题挺大的。”
不然早该出兵了。
“是啊。”张云敏道,“郝主任刚才还说呢,雁帅这一招拖延时间用得好,将回鹘的矛盾和弱势彻底暴露出来了。”
雁来:“……”没错,这确实就是她的用意,绝对不是完全忘了这件事。
她本来只是想抻一抻回鹘人,帮着李纯谈个好价钱的。当然了,这力肯定不是白出的,既然大唐觉得马太多了买来没用,那就换成牛羊嘛,也能丰富一下餐桌,另外羊毛、皮革、药材、矿石什么的也都可以交易。
西域出品的各种羊毛织物已经开始在大唐境内售卖,很受欢迎,尤其是入冬之后,人们发现这东西用来御寒最好,而且物美价廉,不像是皮草和贵价的丝棉,一般人根本穿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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