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索额图是太子叔外祖,明珠是大阿哥叔外祖,全都是血亲,站队不可避免。
太子是嫡子,大阿哥是长子,立嫡还是立长本来就是千古难题,再加上旗人还有立贤传统,各种关系就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如果沙穆哈是明党的人,他给太子下套就说得通了。只是他没想到皇上如此震怒,训斥完太子,居然把他削成了白板。
所以这拨操作属于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怎么看都有点不划算。
“既然已经查清楚了,你打算怎么办?”石静问。
胤礽朝她眨眨眼:“再打他一顿如何?”
石静:“……”
与此同时,康熙收到了御史弹劾原礼部尚书沙穆哈贪墨折子。将奏折放在一边,他揉着眉心问梁九功:“太子在做什么,跟谁在一起啊?”
梁九功弯腰回话:“毓庆宫人说,太子后晌去了西苑太液池,说是去放河灯,连晚膳都没用。之后进宫参加河灯会的石家大姑娘也去了西苑太液池。”
又强调:“就她一个人去了。”
“保成不是不待见人家吗,最近怎么总是约石家大姑娘见面?”为了约人家,无所不用其极,把太后她老人家都给惊动了,康熙有些不悦。
太子这风一阵雨一阵的,连皇上都猜不透,更别提梁九功。
可皇上问起,梁九功也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啊,就猜:“太子小时候多喜欢那小姑娘,后来不知为何生疏了。许是看了一圈下来,还是觉得太皇太后和皇上给他挑的媳妇好。”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想到太子这些年的离经叛道,康熙也猜不出别的原因来了,只是有点可怜石家的姑娘:“但愿婚后他能安分点。”
话说回来,离经叛道也有离经叛道的好处,至少不会两只眼睛总盯着皇位,去想那些有没的。
又问梁九功:“沙穆哈被革职之后可老实?”
梁九功额上冒汗:“挺老实的。”
康熙瞥他一眼,扬声问:“怎么个老实法?”
梁九功知道瞒不住,赶紧跪下说:“沙穆哈又被太子给打了一顿,已然下不来床,彻底,彻底老实了!”
“除了会打人,还会干什么!”康熙看了一眼手边的弹劾奏折,蘸墨披红,写了一个字,准。
可怜沙穆哈为了报答明珠提携之恩,拐弯抹角摆了太子一道,没成想竟惹来皇上的雷霆震怒,当场被罢官。
背靠明珠,沙穆哈自认倒霉,却并不慌。谁知罢官之后又遭弹劾,落得一个全家流放,差点丢了性命。
而他大靠山明珠,眼睁睁看着他被罢官,被弹劾,被流放,连个屁都没放一个。沙穆哈光脚的不怕穿鞋,公然向明珠求援,亮出了自己明党身份。
此时恰好查出沙穆哈贪墨银两的去向,有很大一部分用于行贿,主要的行贿对象正是明珠。
把明珠挖出来,关于太子奉先殿拜褥事件终于水落石出。康熙解开心结,私下安抚了太子几句,在朝会上公开敲打明珠和大阿哥,给了两人好大的没脸。
索党趁机倾轧,借着沙穆哈贪墨案,牵连出不少重要的明党成员。该贬谪贬谪,该罢官罢官,该砍头的砍头,掀起腥风血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打人能解决什么问题,你得让皇上知道沙穆哈是哪边人。”西苑雨越下越大,石静声音也不自觉拔高几分。
胤礽则翘着嘴角看她:“打人当然能解决问题,你耐心等着好了。”
见对方心中有数,石静这才平静下来,看了一眼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胤礽口头同意,却并未起身,掏出怀表看了看,对她说:“就快宵禁,雨天不好走,你随我回宫暂住吧。”
借宿事早与太后说好了,石静点头:“我住慈仁宫。”
胤礽这才站起身,漫不经心问:“还是住碧纱橱吗,那里除了你,没人住过。”
石静看他,胤礽别开眼,好像不想承认自己也住过:“慈仁宫地方小,屋子也小,那么小的碧纱橱住着憋闷,也就你愿意睡在那里。”
他不承认,她也可以不承认:“你嫌憋闷,我也嫌憋闷。我宁愿跟九格格挤一挤,也不想住在那里面了。”
胤礽看也不看石静,提步往外走。凉亭外有小内侍撑了伞追上去,被他挥手打落。
石静则由着太后指给她的嬷嬷撑伞,缓缓走进雨中。
回头看了一眼太液池水面,如星河般璀璨的灯光渐次熄灭,仿佛一声又一声叹息。
“姑娘等会儿睡在哪儿?若是去九格格屋里睡,奴婢也好提前叫人过去收拾。”撑伞嬷嬷问。
来之前太后吩咐过了,不让她们跟得太近,怕打扰太子和未来太子妃说话。
到了地方,见太子身边的随从都远远地避在另外一处凉亭,她们也找了个差不多距离的亭子候着。瞧见太子起身,才撑着伞匆匆赶过来,无意间听见了石家姑娘说的最后一句话。
虽然听不见太子和石家姑娘的对话,却看得出来两人相谈甚欢。谁知离开的时候,太子忽然翻脸,拂袖而去,弄得所有服侍的心中都是一突。
好在生气的只有太子一个人,石家姑娘还是老样子,只是比刚来时的神情要淡漠几分。
石静刚才的话是说给太子听的,她怎么可能大晚上改主意去麻烦九格格。太后年纪大了,睡得早,五阿哥小时候的作息都是跟着太后娘娘,以此推测,九格格此时恐怕已经睡下。
“不用麻烦,我就睡碧纱橱。”石静淡淡道。
跟来的两个嬷嬷面面相觑,深觉贵人们的心思太难猜,她们还是听命行事吧。
回到慈仁宫,石静简单梳洗一番,便在太后寝屋外间碧纱橱睡下了。
在回来马车上,她感觉累极了,身心俱疲,可躺在床上居然没有任何睡意。
大约是白天睡多了,晚上才会失眠吧。
睁着眼睛数帐顶百花图上的花朵,一直数到定更天,才有些困了。
刚睡下便被西厢房的动静吵醒,好像有人在撒酒疯。
石静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看一眼窗外,仍旧黑沉沉的。谁这么大胆子,半夜跑到太后寝宫撒酒疯。
迷迷糊糊地辨认了一下方向,没错,动静是从西厢房那边传来。如果她没记错,九格格好像住在西厢房。
这个念头把石静彻底吓醒了。难道有人趁夜潜入皇宫,摸进了九格格屋子,欲行不轨?
不能吧,禁军也不是吃素。
内室灯烛次第亮起,从里面传出了太后明显不悦的声音:“谁在外头喧哗?”
很快有宫女走进来禀报:“太后娘娘,是……是太子爷来了,好像喝醉了酒。来了就往九格格屋里闯,说要找人,谁拦打谁。”
“把人给我拦住喽,等琪琪格穿戴整齐再放他进屋。”太后急声吩咐,紧接着内室响起了衣料摩擦的声音,“把琪琪格送到我屋里来。”
最后想起什么,又改口:“不行,掌珠还在我屋里,把琪琪格送去东厢房。”
太后提到石静的时候,她已经飞快穿戴整齐了,应声:“太后莫急,我收拾好了,这就出去看看,把琪琪格接过来。”
太后听见石静起来了,心中稍安,又听说她要出去,忙道:“你别动,让奴才们去。”
虽说太子和掌珠明年就要成亲了,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宫外见面已然不合规矩,在宫里还是注意点好。
石静知道太后在维护她,便没动弹。谁知下一秒,门帘被人猛地撩起,走进来的人不是九格格,而是太子本人。
“掌珠,你骗人,你不是说要去和琪琪格挤着住吗,怎么又睡在碧纱橱里?你不闷得慌吗?”
胤礽浑身酒气,摇摇晃晃走进来,却精准地挥开某个嬷嬷试图阻拦的手臂,直奔石静所在碧纱橱。
看似势不可挡,走到隔断门前忽然站定:“掌珠,骗我好玩吗?把我当猴耍,好玩吗?你出来,把话说清楚!”
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更叫不醒装醉,石静不想理他。
胤礽不想要名声,她还想要呢。石静听太后的话,坐着没动,等太后出面处置。
可太后还没出来,她先听见了胤礽哽咽的声音:“你不想要我,我还不想要你呢,谁要你谁是小狗,谁要你谁是王……”
没等他说出“八蛋”两个字,平白给皇上扣帽子,石静已经跑出去,捂了他的嘴。
四目相对,胤礽闭了闭眼,再睁开通红一片,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石静别开眼,心却软下来。她抽回手,温声吩咐左右:“太子醉酒,认错了门,扶太子回毓庆宫休息。”
万一明日皇上问起,也好有个交代。
此时太后终于从内室出来了,问太子身边服侍的出了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楚,只得顺着石静刚才说的理由往下编。
太后在内室也听见石静刚才的话,觉得这样解释很稳妥:“那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太子扶回去啊。这都打了三更鼓,明天还要上早朝呢。”
毓庆宫人得了话,见太子不闹了,就要上前搀扶,结果又被挥开。
太子拉着太后手,给石静告状:“皇玛姆,掌珠她骗我,她说她宁可跟琪琪格挤着睡,也不会睡在碧纱橱。”
太后把皇上当亲儿子,自然把太子当成亲孙子,可太子从小沉稳,就是开蒙前也没像现在这样给谁告过状。
太后一个头两个大,瞧见他身上衣袍都被雨水淋透了,又是头大又是心疼,不由放缓了语气:“掌珠骗你,是她不对,我让她给你赔礼。”
说完朝石静眨眨眼,示意她敷衍一下就好,不必当真。
石静就朝着太子蹲了蹲:“对不住,我给你赔礼。”
此时胤礽脸颊发白,眼尾泛红,扶着太后手才勉强站稳。如果说他刚刚闯进来的时候,还是半清醒,那么此时更像是彻底醉了。
他喝醉,就是这个样子。
从前他酒品很好,醉酒之后只是睡觉,今天却格外闹腾。
“皇玛姆,我想和掌珠一起睡碧纱橱。”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胡搅蛮缠得厉害,“我要盖那床月白色被褥,掌珠还盖那床烟紫,她喜欢烟紫色绣宝相花被面。”
烟紫绣宝相花,是她才进宫那年最喜欢的花色。
她自己都快忘,没想到他还记得。
哪怕醉酒,也记得这样清楚。
太后闻言哭笑不得地看向石静,向她求助。
石静能怎么办,提前跟他睡在一起,还是在雨夜赶他出门,让他酒后胡言乱语,坏她闺誉?
显然都不行。
“太子喝醉了,净说胡话。”石静平铺直叙,开始清场,“太后回去歇着吧,我来照顾太子。”
“掌珠啊,你不能什么都由着他的性子来,这样对你不好。”太后忧心忡忡。
掌珠小时候就是个柔顺的性子,遇上保成那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男女七岁不同席,掌珠都八岁,让保成一闹,还许他中午偷溜进碧纱橱跟她一起睡呢。
也不知太皇太后和皇上是怎样想的,早早就内定了掌珠做太子妃。依着太后性子,肯定会给保成挑一个厉害,能约束他的媳妇。
石静从太后手中接过胤礽,交给旁边服侍的,向太后保证:“娘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太子,不会让他胡来。”
人已经被接手了,太后将信将疑地回屋休息去了。
安置好太后,石静对屋里伺候的人说:“太子要睡碧纱橱,就让他睡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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