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康熙被他气笑了:“你之前百般不看好掌珠,今日为何如此卖力?”
他不过说了皇上一句小气,皇上当场就揭他短,胤礽干咳一声:“汗阿玛尝教儿臣以国事为重,儿臣深以为然。”
为了给石家姑娘讨封赏,太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汗阿玛,他再不应,恐怕要撒娇耍赖。
想到胤礽小时候依偎在自己怀中可爱模样,再硬的心肠也要软了。
可一想到保成和掌珠从前如此亲密,等到谈婚论嫁却只剩下国事和大局,心中不免唏嘘。
他与元后也是政治联姻,婚后委实磨合了一段时间,才相知相爱。轮到他们的儿子,他希望保成能避开那段不愉快的磨合期,娶自己心仪女子为妻。
所以他让人早早放出风去,并请太皇太后亲自把关。经过一番相看,太皇太后选中了两家姑娘,一个来自科尔沁,一个便是石家的姑娘。
依着太皇太后意思,先帝废后有些对不住科尔沁,他登基时为了稳定朝局,不得不迎娶索尼孙女,轮到太子娶妻,怎么也要给蒙古那边一点补偿。
太皇太后英明一世,老了反而念旧,有些糊涂了。
先帝登基时国家不稳,既害怕失去蒙古支持,又怕其在背后捅刀子,这才继续与蒙古联姻。轮到他登基,朝局不稳,必须笼络八旗勋贵,形成相互制衡,避免一家独大,便与赫舍里家联姻。
到保成这一辈,国家稳定,朝局安稳,最大的威胁不是蒙古,也不是八旗勋贵,而是汉人。
这也是他格外看好石家的原因。
石文炳其人,做人做事都非常低调,却在任上得到了汉人的推崇。
不是汉军旗,而是最普通的汉人百姓。
如果说先帝是开国之君,他是治世之君,那么保成就要做守成之君。
守好大清这片江山,最重要的便是稳住汉人,甚至得到他们爱戴与支持。
这一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可石文炳就做得非常出色。
他驻防杭州的时候,百姓家中为他立生祠。调去福州做将军,更是在当地一呼百应,客家女首富主动上门服侍,连名分都不要。
太子需要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岳父,朝廷也需要这样一位被汉人推崇的国仗。
于是他和太皇太后产生了分歧。
不好驳了太皇太后的面子,便说让保成自己选,他选谁就是谁。
太皇太后先安排保成见科尔沁送来的姑娘,哄着保成和她玩,见两人相处融洽,这才安排石家女进宫。谁知保成当天就反悔了,吵着嚷着将石家女留在宫中。
“她有热症,身子骨不好,如何伺候我呀?”太皇太后被保成吵得头疼,忍不住问他。
保成却说:“她伺候不了您,我替她伺候您,可好?”
太皇太后也没了脾气,只得让人将科尔沁姑娘送回,留了石家大姑娘在身边。
说是进宫伺候太皇太后,那石家大姑娘三天两头地病,反倒沾了太皇太后光,看太医比在家中方便许多。
保成也信守承诺,见天往慈宁宫跑,承欢太皇太后膝下。
“他哪里是来给我请安的,分明是来看掌珠。”太皇太后当着他的面打趣,之后又忧虑起来,“能娶一个自己喜欢,固然是好,可若是把温柔乡变成了英雄冢,就得不偿失。”
他知道太皇太后被董鄂妃吓怕了,话里话外都在影射先帝。
“您老人家担忧不无道理,可我看掌珠倒是个心里有数。”他只得安慰太皇太后。
然而太皇太后并没有被安慰到:“当年董鄂妃在外头的名儿也好得很呐。”
看他一眼,又叹息着说:“回头得空儿,我得考一考那孩子。若她也如保成那般情根深种,这桩姻缘还得斟酌着办。若不是,便可无忧了。”
一直等到太皇太后病重,康熙才得准信儿。
“还是皇上看人准,那孩子是个好的,咱们保成啊比先帝有福气。”太皇太后说完这话没过多久便去了。
之后事态的发展,果真如她老人家所言。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康熙看向胤礽:“先封乡君,事成之后再论。”
胤礽目的达到,也没坚持,听康熙又说:“此事已了,你也该收收心回南书房观政。”
圣旨在年前颁下,石家人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得头晕眼花,其中也包括石静本人。
她制药事,石家压根儿没几个人关注。就是她身边服侍的,也只知道她每天都去小书房,一关就是多半天。至于在做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皇上去年得了疟病,尽管对外保密,石家人还是听说了,后来又听说太子正带着洋人炮制可以治疟病的药。
这些皇宫秘闻,京城的权贵圈不过是左耳听右耳冒,权当茶余饭后的谈资,看个热闹。
即便有掺和的心,也没那个本事。
石家也一样。
刚有耳闻的时候,老太爷还道:“听说广厦一所那边制药不顺,原料买回来了,药却做不出来,让太子很是恼火。”
又叹息:“可惜咱们石家是行伍出身,没人懂医药,不然还能帮上太子的忙,在皇上面前露个脸。”
谁知这话才说出去没多久,石家当真有人帮上太子的忙。虽然没在皇上面前露脸,却给家中的两个女孩子搏了封号回来。
初封便是乡君。
有资格在未嫁之时封乡君,通常都是国公家嫡长女。而石家只有一个伯爵爵位,显然不够格。石家被册封两个姑娘,石青和石争是嫡非长,也不是继承爵位二老爷女儿,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们。
可圣旨里说得明白,石静炮制新药于朝廷有大功,福泽万民,考虑到她明年即将嫁进宫,成为太子妃,故将封号转给她的两个妹妹。
“这也能转?”送走天使,石家二老爷忍不住问。
老太爷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掌珠明年就要嫁进宫成为太子妃了,要这封号有什么用,可给青儿和争儿就不一样了,将来她们议亲都容易些,也能嫁得更好。皇上肯为石家破例,那是看重咱们家掌珠!”
二夫人捏紧了手里的帕子,面上仍旧笑吟吟地给石静三姐妹道喜。
宝珠看了二夫人一眼,知道这时候不能摆脸,可她就是笑不出来。
石家一共三个嫡出姑娘,大堂姐明年嫁进宫就是太子妃,石青和石争都是乡君,只她一个什么也没有。
本来她才是家里最受宠姑娘,结果一道圣旨颁下来,她反而成了最落魄的那一个。
长姐就不说了,谁让祖母偏心只带了她进宫呢,不招人喜欢也被内定太子妃。
石青和石争凭什么越过去压在她头上?
一想到石青和石争两个小可怜因为这道圣旨,将来可能比自己嫁得好,宝珠就气得想哭。
别说笑着祝贺,她没当场哭出来,都算教养好了。
老太爷看向宝珠,知道她心里难受,也没为难,转而问石静:“掌珠啊,你还懂药理?”
石静含笑回答:“在太皇太后身边服侍的时候,跟着太医院黄院政学了几年。”
铺垫早已做好,有黄院政在前头挡着,她可以自由发挥,并不畏惧任何质疑。
虽然做足了准备,可她并不想出风头,所以才将青蒿粉私下拿给胤礽,帮他渡过难关。
哪知道他非但不肯居功,还替她请功,将功劳巧妙地转移到她的两妹妹身上,替她们请了封。
本朝女子封号要么是父亲给的,要么是丈夫给的,根本没有类似的先例,不怪二叔要问那一句,
祖父所说的破例,大约只有胤礽才能说动皇上。
她承了他情。
封号是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封号加持,不管是现在二房,还是即将到来后母,都不敢轻易磋磨她的两个妹妹了。
祖父也会看在封号份儿上,多看顾她们几分。
想起上回见面的不欢而散,石静决定等到上元节的时候给宫里递帖子,主动去见胤礽,当面向他道谢。
哪知道还没等到上元节,他们又见面了。
“长姐,后天就是年三十,阿玛还没回来,看来是赶不上了。”石青一边挑着过年穿的衣裳首饰,一边惆怅道。
石争则抱着阿玛派人送来的最后一封家书,坐在炕上啪嗒啪嗒掉眼泪。
她还在额娘肚子里,阿玛便去了很远的地方做官,直到额娘病逝,她才见过阿玛一面。
只怪自己那时候太小,都不记得阿玛长什么样。
就连额娘的面容,也在她心里化成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她不认得几个字,却把这封家书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只盼着阿玛回家过年的时候能多看她几眼,能够伸手抱抱她。
石静让石青把石争过年的衣裳一并选好,叮嘱她:“尽量选得鲜亮些。”
她这边松了口,阿玛多半会带黎百玉一起回来过年。两个妹妹穿得鲜亮些,乖巧些更讨喜。
不是她怕了谁,而是阿玛要将黎百玉扶正的话,她的两个妹妹少不得要在后母手底下讨生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给对方留下好印象总不会错。
尤其是石争,她年纪最小,在家里住的时间也最长。
如果能与黎百玉友好相处,石静并不想摆出宅斗那一套。
安排好石青这边,石静将眼睛红红石争抱在膝头,温声安慰:“福州到京城的路很远,路上耽搁了也是有的,阿玛年三十回不来,过了年也能见到。他这次回来就不会走,往后天天都在家。”
石争乖巧点头,又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回头问石静:“长姐,你说阿玛带回来的姨娘会喜欢我吗?”
原来在担心这个。石静摸了摸她的头,先纠正石争:“阿玛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不是姨娘,可别喊错,到时候你们喊她……”
该喊什么好呢,石静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称呼。
说话间,有小丫鬟跑进来禀报:“大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大老爷回来!”
这么快,昨天不是还没到通州吗,怎么今天人都到家了!
每次阿玛回来,都会在通州驿站住一宿,第二天先进宫给皇上请安,然后才能回家。
石静赶紧让人给石青和石争换衣裳,然后领着她们去了老太爷居住正院。
阿玛回家的第一站就是那里,给祖父请过安,说过话,才回长房。
每回她们都等不得阿玛回来,迫不及待地去正院接人,可这一回却被堵在了正院大门口。
正院管事拦着她们,点头哈腰说:“太子跟着大老爷一起来了,大老爷说新人婚前见面不好,特意吩咐奴才拦着点姑娘们。”
今年过年晚,过了年距离大婚只有三个多月,按照时下风俗,确实不应该再见面。
石静没有为难正院管事,却把蔫吧下来的两个妹妹往前一推:“我回去等着,你带她们过去总行吧?”
明年与太子大婚的人是她,又不是她的两个妹妹。
两个小的闻言立刻支棱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正院管事。
管事犹豫地看了石青一眼,石青会意,后退一步,指着眼圈红红的石争说:“我也回去等着,你带四姑娘进去。”
她过年就十一岁,有外男在场也该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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