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听他这样说,石静也没了脾气,忽然想起李格格来,对他道:“不如查查安神香吧。”
“不想查。”胤礽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我们抚琴吧,好不好?”
石静惊讶地望着他:“你学会抚琴?”
“这有何难,比背书写文章容易多了。”胤礽老神在在,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你跟谁学琴,学了几年了?”石静这样问,主要怕他丢人。
作者有话要说:
石静以手扶额:弹个琴,都能弹出朝斗来,刺激!
第41章 凤求凰
学琴靠天赋,真不比背书写文章容易,而且学得越深,越依赖天赋。
背书写文章,智商够用就行,学琴可不是。若没有天赋,随便学学就上场,只会贻笑大方。
记得自己出宫之前,胤礽才能分清宫商角徵羽,连古筝和古琴区别都不知道呢。
这才七八年功夫,忙里偷闲学琴,就算有天赋也才出师,只能弹一些简单曲目。
石静设想了一下,二十出头的男大用钢琴给她弹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那画面实在太美。
若宫里无人会抚琴也便罢了,偏大阿哥便是个中高手,一曲《凤求凰》悠扬绵长,将司马相如对卓文君爱慕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胤褆生得高大健硕,面目英俊,坐在古琴后面,给人一种强烈的反差感,好像猛虎细嗅蔷薇。
皇上和太后听了都说好,夸奖大阿哥有才情。
只太皇太后不咸不淡点评:“寿宴上该换首曲子,凤求凰不甚应景。”
那时候太皇太后还在世,多年过去,大阿哥琴艺只怕更高。胤礽学什么不好,偏学抚琴,这不是往人家枪口上撞吗。
“师承路和,乃前明古琴大家路升儿子。”胤礽含笑看她。
石静睁大眼睛:“你抢了大阿哥古琴师傅?”
胤礽眯眼:“抢了又怎样,路和能教他凤求凰,就不能教别人了?”
说到最后,竟然语带戏谑:“还是说你只想听胤褆弹凤求凰,不想听我弹?”
转移视线,看向别处:“掌珠,我给过他机会,是他怂了。”
又看石静:“他为了跟明党捆绑在一起,娶了伊尔根觉罗氏。当年他都不敢跟我争,现在拿什么争,嗯?”
人果然不能太闲,一旦闲下来就爱胡思乱想,翻旧账。
手腕被捏疼了,石静费力地抽出来,站起身:“我不想说这个。”
“可你在质疑我琴技?”胤礽轻易将她捞回来,按在大腿上,“你觉得我不如他。”
石静蹙眉不说话,算是默认。
单论琴艺,大阿哥很难超越。
他七岁学琴,师承名家,是否比胤礽更有天赋她不知道,但肯定比胤礽练习的时间更多。
与胤礽相比,其他阿哥都可以算作散养,大阿哥也不例外。
胤礽从小被皇上带在身边,由皇上亲自启蒙。出阁读书之前,都是皇上亲自教授。
出阁之后,便可与大儒讲经,论辩,不落下风。
那年他才十二岁。
康熙皇帝重视皇子们教育,皇子从启蒙开始,每天的课表都是满的,而且年龄越大课表越满。
从寅时,也就是凌晨四点左右开始读书,一直到酉时下午六点左右骑射课结束,中间只休息两个小时。
除了元旦,端午,中秋,万寿和自己生辰各放一天假,几乎全年无休。
更不存在寒暑假。
饶是如此,其他皇子都能挤出时间培养一两样爱好,比如大阿哥学古琴,三阿哥学书法,九阿哥学外语等等。
但胤礽没有时间。
其他阿哥还在背三百千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学四书五经。
别人十二岁还在读书,他则被安排与大儒辩经。
不是一个大儒,也不是一般意义上大儒,而是整个翰林院和内阁。
十五岁上朝站班,别人才开始学着办差,他已然满腹治世之道,可以熟练运用帝王心术。
他今年才过了二十一的生辰,五年前已经有过监国经验了,试问哪有时间学琴练琴?
就如太皇太后所言,毓庆宫跟个筛子似的,太子上午抚琴一曲闹出笑话,下午便能沦为合宫笑柄。
何苦来哉!
穿越过这么多世界,石静懂得,不用自己的肚皮去碰别人的铠甲。
石静沉默以对,想让胤礽自己冷静下来,从前百试不爽,这回反而激怒了他。
屏风撤去,很快有宫女抱了琴来。骨指分明手轻轻拨弄琴弦,胤礽朝她看过来:“你觉得我不如他?”
额上青筋鼓起,眼中满是谐谑,以这样的心境抚琴,琴技再好,也很难表现出凤求凰缠绵情丝。
石静很想让人换一把琵琶给他,改弹《十面埋伏》。
可当悠远绵长琴音从指尖流出,石静就知道自己错。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绵绵情丝随着琴音将石静缠绕,瞬间成茧,及至尾音断绝,早已潸然泪下。
与抚琴之人四目相对,石静才明白什么是“相看泪眼”什么是“无语凝噎”。
因毓庆宫位置特殊,一曲《凤求凰》不知勾起多少愁肠,又化作多少眼泪。
彼时,乾清宫南书房正在议事,中途被琴音打断,康熙问:“谁在抚琴?”
梁九功出去看过,回来禀报:“是太子在为太子妃抚琴。”
康熙被打扰了,不但没生气,反而笑起来:“这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
大阿哥接话:“琴技虽好,却选错曲,终究有些不吉利。”
康熙看他一眼:“再不吉利,也比用在寿宴上合适。”
大阿哥赧然应是。
“太子会抚琴,琴技居然这样好,什么时候学?师承何人?”内阁大学士马齐一边拍马屁一边含笑问李光地。
李光地曾经是太子老师,可他也不知道,只得一边摇头,一边拍马屁:“不光琴技好,还倾注感情在琴音上,实在难得。”
索额图不懂琴,也不知道太子会抚琴,并不耽误他夸奖太子:“君子六艺,太子无有不精。”
“太子师承古琴大师路升之子,也是其亲传弟子路和。”说到太子学琴,陈廷敬知情,并且由衷佩服,“十四岁开始学琴,能有如此造诣,真乃天赋卓绝。”
顿了顿又道:“当初太子又要读书又要跟着皇上学习处理朝政,还要上朝站班,办差,每天忙得觉都不够睡,还能坚持学琴,实在让人敬服。”
别看陈廷敬是毓庆宫詹事府詹士,每天进进出出,他也是第一次听完整首《凤求凰》。
明珠闻言唇角抽了抽,他想起来了,那个路和好像也是教大阿哥学琴老师。
“路升病逝后,他的儿子路和便是京城第一琴师。”说着明珠捋了一下胡须,含笑问大阿哥,“臣记得这个路和好像也曾教过大阿哥抚琴。”
大阿哥会意,点头接话:“路师傅教了太子便不肯再传授我琴技,想来是我天资有限,入不了大家眼。”
这话初听是谦逊之言,入耳之后再想,便能品出不一样滋味来。
似乎是太子抢了大阿哥学琴师傅,还不允许那个师傅再传授大阿哥琴技。碍于身份,大阿哥被迫忍痛放弃,被人问起只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毕竟大阿哥善琴,朝中很多人都知道,还有人在宴会上有幸听过。
琴技十分了得,并不比太子差,所谓天资有限,根本站不住脚。
既然不是天资有限,那便是为太子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大阿哥平时固然不是他说的那样忍气吞声,可太子风评更差。让大阿哥这一说,在场很多人都信。
太子跋扈,欺压兄弟,连皇长子都被欺负成这样,更遑论其他皇子。
康熙冷眼旁观,看着明珠和大阿哥一唱一和,本来不想管,又不忍心太子被人污蔑,转头问陈廷敬:“太子最近还学琴吗?”
陈廷敬沉吟片刻,回禀:“臣听说早已出师。”
康熙笑了一声,对大阿哥道:“太子出师了,保清啊你想学还可以继续学。”
大阿哥七岁学琴,学到如今还未出师,而太子十四岁才开始学,却早已出师。
孰优孰劣,天资如何,高下立见。
大阿哥琴技固然好,但和太子比还是略逊一筹,索额图趁机补刀:“是啊,天道酬勤,大阿哥再学几年也能出师了。”
大阿哥没理索额图,只应了皇上的话,心里却似生吞了一只苍蝇。
明珠垂眼,心道太子这招以退为进,果然奏效了。
皇上第一次亲征噶尔丹,留裕亲王监国,太子跟在裕亲王身边学习。可实际情况是,裕亲王遇事不决,大事小情全都禀告太子,由太子拿主意。
遇大事,如赈灾和官员升迁等,太子派人八百里加急请皇上朱批,小事则统统自己做主。
这种大包大揽的做法令皇上很不满意,故提前返京,中途还传了太子和三阿哥到跟前侍疾。
三阿哥表现中规中矩,太子却格外亮眼,初现明君之风。
太子是皇上手把手教出来的,太子成器,按理说皇上应该高兴才对,结果却是龙颜大怒,将太子一顿斥责,遣返回京。
索额图当初还在战场,没有跟着皇上回京,明珠就在皇上身边,看得一清二楚。
当时皇上看太子眼神,不是慈爱,不是失望,也不是嘴上说的心寒,而是忌惮。
太子年方十六,已然优秀到让皇上忌惮的地步。
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就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皇上并没有高兴太子成长,而是忌惮太子成长的速度。
皇上在一天一天老去,太子一天一天在成长,此时太子成长的速度已经超过皇上老去的速度。
这不是欲加之罪,而是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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