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原罪无解。
明珠在皇上眼中看到忌惮,就知道太子完了,大阿哥机会来了。
等回到京城,裕亲王和诸位阁臣对太子交口称赞,皇上脸上是笑着,可明珠怎么看都觉得勉强。
让他不禁想到了秦之扶苏,汉之刘据。
扶苏和刘据犯过什么大错么,好像都没有,正相反此二人谦恭孝顺,礼贤下士,都有守成明君之相。
然而下场都是一个死。
明珠私下约见大阿哥,告诉他不要急,也不要招惹太子,只需静等,等太子倒台。
大阿哥问要等多久,明珠也不知道。
大约要等到皇上老去,而太子年富力强的时候。
没想到大阿哥这边调整了策略,太子那边也做出相应调整,来个一招急流勇退,以退为进。
这样一来,事情就不好办了,光用“等”字诀恐怕不行。
如果太子一直上进一直上进,那么等就是最好的办法。
若太子改变策略,以退为进,干等着不行,就得争了。
跟太子争,等于挑战皇上的决定,风险比等大多了。
明珠悄然瞥了索额图一眼,总觉得在背后给太子支招的高人,不像是他。
索额图太看重权势,想让他放权,比登天还难。
倘若索额图有这个觉悟,皇上第一次御驾亲征之后,他就该说动太子调整策略,绝不会等到今日。
那么……太子背后高人,到底是谁呢?
与其再次调整策略,冒更大的风险,不如及早揪出那个人,或收买或拉拢,或者让其永远消失。
毓庆宫琴声,不止乾清宫听得见,乾清宫以东很多的宫殿都能依稀听到一些。
其中就包括位于慈仁宫南边的撷芳殿。
彼时撷芳殿还不是皇子居所,而太子侍妾以及孩子们共同居住的地方。
没错,毓庆宫是太子胤礽独自居住宫殿,他太子妃,侍妾和孩子们都在南边的撷芳殿住。
即便太子大婚被安排在毓庆宫,按规矩石静这个太子妃也不能一直住在那里,早晚要搬到撷芳殿去。
李格格被皇上赏给太子做侍妾的时候,太子已经在学琴,可她从来没听过一首完整的琴曲。
也不知道太子苦练《凤求凰》是为了谁。
昨日太子妃进门,今日太子亲自抚琴,一首《凤求凰》婉转缠绵,吐尽相思。
她要是再想不明白,就是棒槌。
到底是谁在传太子不中意太子妃啊!
若当真不中意,又怎会有这一曲《凤求凰》!
李格格望着床榻上小脸烧得通红的儿子,用帕子捂了嘴,无声哭泣。
这一切早有暗示,是她自己蠢想不透罢了。
五年前,她经由小选进宫,被安排在乾清宫茶房当差。
那时候,太子一个月有半个月住在乾清宫,她在茶房烧水,进进出出倒也有幸给太子行过礼,磕过头。
有一日,太子忽然走进茶房,她和一起当值宫女赶紧跪下给太子行礼问安。
太子没叫起身,却径直走到她身边,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看了一会儿,之后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太子走后,茶房里所有人都向她投来艳羡的目光,还有人酸溜溜道:“哎呦,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小选不比大选,但小选进来的宫女也不一定就是伺候人命,每年都有被主子看中,飞上枝头变凤凰。
不说别的,四妃当中有三位都是宫女出身。
被分到乾清宫当差,哪一个不是样貌出众,千伶百俐。
可被分到乾清宫,除了被皇上看中宠幸,很少有人能出去。
能被皇上看中,已然是祖坟冒青烟。可皇上到底不再年轻,三十几岁鬓边已生华发,如何能与青春正盛,英俊无俦太子相比。
太子满周岁便是储君,不出大错早晚是大清皇帝。若被太子相中,有潜邸情分,将来再生下一儿半女,在后宫谋个主位不成问题。
李静淑没敢想那么多,只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咱们都是乾清宫奴才,哪儿是说出去便能出去的。”
半个月后,她被内务府内管领带去慈仁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看她一眼,让她抬起头来,说了一句是有点像,又问了名字便挥手让她退下了。
又过了半个月,她被人带到毓庆宫给太子请安,太子便将她留在了毓庆宫,住在后殿边上的围房里。
那段时间每天都有司寝嬷嬷教她侍寝的规矩,还有人教床上技巧,听得她面红耳赤。
学成之后一个晚上,她被抬进了毓庆宫后殿东暖阁,为太子通人事。
当时她以为自己学会了,司寝嬷嬷反复告诫她要主动,不能上床等着主子伺候。
李静淑忐忑地躺在床上等太子,过了半天才见到那个雍容淡漠,却未经人事英俊少年。
之后的事,让她永生难忘。
没有交流,不用主动,太子甚至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只是一味在她身上掠夺。
仿佛在测试着什么。
之后每隔七日,她定时去东暖阁服侍太子,每次结束,太子都会摸出枕下金怀表看上一眼。
侍寝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也一次比一次难熬,太子并不关心她的感受,只顾着用各种方法延长时间。
某天晚上,她没看见太子金怀表,因为那晚她累晕在床榻之上。
一个月后被诊出有孕,没人感到惊讶,所有人都以为太子十分宠爱她,不仅让她频繁侍寝,事后也没吩咐避孕。
所有人都这样说,李静淑慢慢地相信了。
怀孕之后,她被安置到撷芳殿养胎,皇上将林氏指给太子,毓庆宫东暖阁换了新人。
林氏很快有孕,同样被安置在撷芳殿养胎,太子纳了毓庆宫一个宫女,身边又有了新人。
李静淑问林氏见没见过那块金怀表,林氏明显瑟缩了一下,然后点头。
生完孩子,孩子被留在了撷芳殿,李静淑则回到太子身边服侍。
而在林氏之后被太子收用那个宫女查无此人。李静淑私下问过毓庆宫里服侍的,都说不知道没见过。
再次侍寝,太子在床上果然温柔许多,可每次完事都不会忘看一眼那只金怀表。
仿佛在记录什么。
林氏生产之后,她又怀上了,换林氏去毓庆宫伺候,她在撷芳殿待产。
如此循环,太子身边始终只有她和林氏两个。
就算林氏子孙缘不好,怀一个掉一个,太子也没有换人。
昨日太子大婚,李静淑听说太子妃来了月事,心中冷笑。
吵醒宿醉太子,洞房当晚来了月事,被狠狠折腾的理由叠满,可有太子妃好受的了。
特别第二天还要早起去给皇上请安,到奉先殿和太庙祭拜,小半天折腾下来,不死也没了半条命。
结果派出去打听的人回来说,太子妃始终神采奕奕,与太子有说有笑,然后两人请东边所有宫殿里人欣赏了一曲缠绵悠远《凤求凰》。
她不死心,又派人去打听昨夜洞房情况。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禀报,说太子妃没有侍寝。喝完合卺酒吃完子孙饽饽,西暖阁便安静下来了。
果然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太子爷心里清楚着呢。
妾是玩意儿,想怎么玩怎么玩,怀上孩子就生,左不过是个生育工具。
妻者齐也,再不喜欢,也不能怠慢。
道理都圆得上,可《凤求凰》怎么说?
一遍不行又来一遍,是想把人都逼疯吗?
她是妾,是个玩意儿,她认,可她生孩子总是皇长孙吧!
昨儿大哥儿发热,烧得像火炭一样,她派人去通禀太子。太子人都没过来,只让请太医,还把她派去的人打了一顿。
不是不中意太子妃吗,不是被迫娶妻吗,为何非要守着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洞房花烛,连亲生骨肉都不要了!
“格格,别哭了,大哥儿,大哥儿又热上来了,好像还在发抖!”李静淑被宫女莲花的声音拉回现实,再看儿子好像躺在冰天雪地里,冷得直抖。
她抱起儿子,挨了挨额头,吓得声音都变了:“快,快去请太医!”
莲花嗫嚅:“奴婢去问过了,何公公说昨儿太子大婚,撷芳殿总请太医不吉利,怕太子妃知道吃味儿。”
这个何公公便是撷芳殿太监总管何宝柱,此人惯会拜高踩低。
从前没有太子妃的时候,对李静淑千依百顺,哪里敢说个不字。
如今毓庆宫有主子娘娘,何宝柱急巴巴想要抱太子妃大腿,不将她瞧在眼中了。
瞧不起她也就罢了,连皇长孙安危都不顾,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太子大婚洞房在毓庆宫,撷芳殿请太医碍着谁了,还没抱上太子妃大腿便这样作践人,以后还了得。
“马佳嬷嬷怎么说?”李静淑厉声问莲花。
马佳嬷嬷是内务府派过来专门照顾皇长孙,应该能与何宝柱一较高下。
莲花吓得跪下回话:“昨儿马佳嬷嬷抱了大哥儿一宿,今日也病了,发起高热,正被何公公催着往外挪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李静淑闭了闭眼,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抱起儿子朝外走去,高声吩咐:“莲花,撷芳殿待不得了,咱们去找太子妃评理!”
撷芳殿闹起来的时候,石静正催着胤礽去慈仁宫给太后请安:“若不是上午事多,早起就该过去。”
“你眼睛上肿还没消,怎么出去请安?”胤礽坐在摇椅里,好整以暇地看着芳芷用煮熟了鸡蛋给石静敷眼睛,“早起我让人去慈仁宫禀报过了,太后说正事要紧,下午过去也是一样的。”
石静把敷在眼睛上的热鸡蛋拿开:“还不是你把我给惹哭了!”
胤礽按住摇椅:“我抚我琴,谁让你哭了?”
又忍不住勾起唇角,看她:“别人都没事,怎么就你哭,把眼睛都哭肿了。”
石静将热鸡蛋敷回眼睛上,心虚道:“《凤求凰》太感人,他们都不懂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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