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朝思暮
她好想留下来看看这两个人会不会打起来。
目送罗莎离开,领主小姐缓缓将手中的茶杯放在床边桌,视线在两个目光如炬盯着自己看的男人身上来回移动。
见布利斯想要张口,她像是想起什么,立刻向前伸手止住:“等等,我可没有求助你,是你主动来救我,所以这次应该不算我用了‘三个忙’中的一个吧?”
布利斯没想到艾米想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他皱了皱眉头:“当然不算。”
艾米放下心来。
“所以,现在谁能告诉我,我到底为什么晕倒了?”
“是禁忌魔法,有人想杀你。”布利斯问:“你惹到谁了吗?”
天地良心。
她之前一直待在托利亚,安分守己,十八年来只出门过三次,怎么会有人如此锲而不舍想要搞死自己?
但黑发青年对此并不赞同:“我上次遇到你,迪特克的匕首就抵着你的脖子;这次你刚和哈尔男爵说完话,就晕了过去。你所说的安分守己,恐怕和我理解的不一样。”
艾米没理会他话里的嘲讽,她只好奇地问道:“禁忌魔法是什么?”
“好问题。”
布利斯轻轻抬手,床边桌上的茶杯就飞到了他的面前。
“魔法的本质,就是摧毁。”
下一秒,啪嗒一声,杯子突然破碎,瓷片散开,未喝完的水结成团悬在空中。
“和重建。”
黑发青年的手腕弹动,破碎的瓷片瞬间重新排列,变成一只碗口极浅的茶杯托,将那团水接住。
“而能够承载光明神旨意的光明法师和神官们,更擅长的是修复。”
紧接着,艾米看到眼前的一切犹如时光倒流,水凝成团,茶杯托重新炸成碎片,而又立刻聚在一起,变成最开始的杯子模样。
“和加固。”
茶杯重新落回桌面。
“试一下。”布利斯轻点下巴示意。
艾米犹豫地拎起把手,提到自己面前打量片刻后,松手摔在地面上。
杯子发出沉闷的一声咚,然后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墙边。
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裂口。
布利斯将这只用来教学的茶杯重新拽回来,那团未喝完的茶水还在半空中悬着,伴随着啵的一声,水膜破裂,落入杯中。
“而禁忌魔法,是融合。”
一只开了口的药剂试管微微倾斜,绿色的液体顺着玻璃壁滴进茶杯里。
随着杯子的轻轻摇晃,那两滴不知是什么的液体将茶水全部染成了淡淡的绿色。
“我没有办法将它们分开,或者说,这世界上任何魔法都不行。”
“这也是某些死灵法术被称为禁忌魔法的原因。为了让一具骨头架子重新灵活地动起来,有些死灵法师会用乱七八糟的血肉裹在上面,一旦血肉和骨头融合,就会捏出不知是什么的怪物来。”
艾米若有所思:“纳维公爵所遭受的诅咒也是禁忌魔法的一种吗?”
大魔导师没有说话,只意味深长地扫过屋内的另一个人。
“他是我的贴身侍从,我像相信自己一样相信他。”艾米立刻强调。
黑发青年淡淡地收回目光:“不是。想隐秘地搞死人很简单,不需要大费周章地用禁忌魔法。”
“除非,这个施法者,希望你的每一个骨头碎片、每一块血肉都被啃噬干净,让你彻彻底底、绝无可能再生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屋内出现了片刻的宁静。
“但他没有成功。”领主小姐冷哼一声:“不是吗?”
她并没有被布利斯的这番描述吓到,正相反,她被激起了莫名的愤怒,一股狂妄自大在胸腔滚滚燃烧——她被选中的异世界穿越者(虽然穿越了十八年一事无成)、外挂金手指拥有者(虽然是个没有战力的乙女系统)——但总之,谁消失她都不会消失的!
这股愤怒让她散发出一股布利斯从未闻到过的香味。
他感觉更饿了。
“是。”黑发青年不自主地滚了滚喉结:“所以你的身体很特别。”
让他特别地有食欲。
比起仍然陷入愤怒中的、对此一无所知的艾米。
雷尔夫先发现了异样。
他几乎是立刻拔出了剑:“收收你的味道,魅魔少爷,这不是你发情的地方。”
布利斯短促地冷笑一声:“我认为狗不应该在主人说话之前张嘴。”
不是。
怎么她一个没注意两个人就吵上了?
雷尔夫就算了。
艾米看向布利斯的头顶——你顶着25点的好感度在这里玩什么争风吃醋啊?
“艾米小姐!”就在这时,罗莎推门而入,然后在看到屋内剑拔弩张的二人时仓促咽下了后面的话,露出了满足中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
太好了,她什么都没错过!
半精灵缓缓关上门,镇定地站在快打起来的两人之间,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慢吞吞地继续说道:“迪特克大人把哈尔男爵叫过去了,或者说,是抓过去了。”
“因为涉及禁忌魔法,所以他对这件事很上心。”
艾米点点头,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也许出于一种护食的本能,布利斯认为自己对遭受了禁忌魔法的领主小姐有更多的责任,非常有必要提醒她不要掉以轻心:“哈尔?那个蠢货可没有接触禁忌魔法的本事。”
“当然不是他。”艾米走下床来到床边,用力推开侧边的
窗户:“是班森神官。”
雷尔夫的眸色猛地沉了下来。
他想起自己还曾催促哈尔把神官找来,只是当时被布利斯拦下了。
一种可怕的“假如”开始猛烈地撕扯他的心神,令他久久的不安。
北境特有的带着霜木清香的空气挤进了屋内,窗前的少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接过他递给我的蜡烛,然后被燃烧未完全的黑烟呛到了。那个味道很奇怪,这种品质的蜡烛不应该会出现在纳维公爵的葬礼上。”
“只是我想不明白,他又是为什么要杀我?我甚至是第一次见他。”
她意识到自己仍然被敌人关注着。
洛克公爵高调张扬的做法只是略微掸走了一些爱咬人的小虫,那背后的,真心实意想要自己死的人,还在暗处伺机而动。
这种被窥视的感觉令她后背发凉。
“去跟紧他,雷尔夫。”领主小姐扬起下巴,吩咐道:“看看他知道我没死之后,是什么反应。”
“是。”
她望向窗外来来去去的人群,风卷起她散落的长发,轻拂在她白瓷般的脸颊上,让人看不清她的想法。
“以及,顺便打听一下。”
“有哪些王城来的贵族,参加了纳维公爵的葬礼。”
隐隐的不安萦绕在艾米的心头。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曾清晰地听到了系统提示附近有可攻略对象。
这会是巧合吗?
不。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位新的男主,似乎和这桩未成功的谋杀有关。
第18章
王城的春天是这座古老恢弘的城市最美的季节,花团锦簇的绣球挤满每一寸泥土,小巧娇艳的蔷薇顺着墙壁肆无忌惮地覆盖深红色的砖石,空气中传来不令人生厌的淡淡香气,除了花香,还有小姐太太们身上的香水味。
贫民窟的臭味被城墙阻挡,在魔法的加持之下,这里甚至连地面都是干净的,所有生活在墙内的人都以此为骄傲,在他们看来,外墙的肮脏多来自于那些肮脏的下等人,他们随意撒尿、将泔水倒进河里,还从不洗澡。
——就好像内城的垃圾是凭空消失的,而不是一样倒在墙外的河里。
王城居民认为,北境是未开化的蛮荒雪原,而南境则是小偷和盗贼扎堆的混乱之都。
只有这块土地,才是神眷顾之地。
而对于异种来说,王城就显得不那么友好了。
神偏爱人类,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尽管没犯下罪行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被圣骑士带走,但被强大的威压笼罩着,总归是生活得不太愉快的。
因此,在王城久居的异种一定是十分强大的。
比如王城最娇艳的玫瑰,奥利维亚夫人。
她的家中一年四季都在开着晚会,音乐、美酒和香甜的柠檬挞遍布府邸的每个角落,快乐就像侍从托盘里的小甜酒一样,轻而易举便可获得。
毫无疑问,这里是整片大陆最快乐的地方——或者说,奥利维亚夫人决不允许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在这里,她有这样神奇的几乎是魔法一般的力量,能让任何愤怒和沮丧在踏进这座宅子里后消失不见,能让任何剑拔弩张的两人在看到她那双含情的美目后重新握手言和。
所有男人都希冀获得一张来自她的邀请函,那张写下她名字的卡片能让人忘记一切悲伤,只余下欢愉。
为了给年轻人一点空间,奥利维亚夫人总会在聚会开始后不久退场。
因为只要她还在,就没有男人能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
哪怕是聚会最酣热的时分,只要她端着酒杯款款从人群中穿过,即使一言不发,仅仅面带微笑,也足以让嘈杂的声音短暂地停滞片刻,连乐师都会情不自禁地放下手中的里拉琴,痴痴地望着那道优美的身影。
奥利维亚夫人太美了,美到甚至带了一丝羞涩——这种羞涩并不是扭捏,恰恰相反,她在为自己异于常人的美貌而抱歉。
她似乎想稍微做点遮掩来减少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无济于事,因此而感到不好意思和羞涩。
而这丁点羞涩,就好像油画里点睛的笔触,仅需恰到好处的两抹,就让本就艳光四射的美人更加摄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