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唰唰”几笔,在盘点好的账目上签字,再盖上独特的印章,附上一封厚厚的书信,让下人加急送回府城,这才算了了前面事宜。
这以往的账,查还是不查,就交给他爹吧,不过以后这铺子,可就是他的了。
店铺里的香还是前面的老款式,生意依旧不温不火,但他有信心做大做强,而杀手锏或许就是那位姑娘。
陈家祖先当年既然能从这么一个小小的香料铺子发家,他陈问舟自认不差,早晚也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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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镇,自打去过一趟镇上,阮母不再拦着女儿不让出门,故而阮柔隔三差五也能在村子里转转。
这日,她在河边浆洗完衣裳,正要回去,却听得村口突然热闹起来。
远远见一位大娘兴高采烈地抓着一把饴糖,阮柔好奇询问。
“大娘,可是有什么喜事。”
“可不喜事,有个二傻子来村口散糖呢,你瞧,”她将手展开,只见三块混黄的糖块,“你也快去,喊上小石头一起。。”
阮柔自然不会为了三块饴糖就赶着去领嗟来之食,继续端着衣服归家,却见自家弟弟领着小伙伴奔至跟前。
“姐,有人村口发糖呢,快点来。”边说边要拽着人一起走。
阮柔傻眼,匆忙之下,只得放下木盆,跟着跑起来。
几步路距离,不过会儿就到了村口位置,果不其然,有四个陌生人正在发糖,似乎在打听什么。
阮柔见着那略熟悉的面孔就有些后悔,再要躲,手中还牵着小弟,已是来不及。
“姑娘,姑娘,请留步。”青竹眼睛倏地一亮。
一堆往前挤的人群中冒出一个悄悄往后退的,那可不就跟鹤立鸡群一般,显眼得很。
阮柔低下头,受了阮母影响,第一反应是赶紧逃。
“姑娘。”青竹气喘吁吁冲出包围圈,似是嫌弃手中的糖碍事,他一股脑塞到旁边的小子手中,“都送你了。”
小石头天上掉馅饼,捧着糖只觉得自己在做梦,看看对面、又看看姐姐。
“接着吧。”阮柔无奈,这人分明是那日陈氏香料铺少爷身后的小厮,糖应是用来收买人心、打听消息的,如今人找到,糖自然用不上了。
“姑娘,这是少爷吩咐给您的谢礼。”青竹也顾不得对方的不情愿,笑呵呵展示自己带来的礼盒。
除去少爷吩咐的十两银子,青竹还做主买了一包镇上知味斋的精致糕点、并一包红糖,在乡下地方,这算很重的礼了。
“跟我回去喝口水吧。”大庭广众之下,村人们都在好奇围观,阮柔无意成为他人谈资,索性直接将人邀请回去。
一路上,她都在想怎么跟阮母交代,来人并无恶意,但大人物的存在本就是一种压力。
直到进了门,正对上阮母的视线,她只干巴巴来了句,“这是来送谢礼的。”
想象中的阮母暴怒赶人走的情形并没有发生,相反,她一反前几日的忐忑,热情招待客人坐下。
“贵客啊,稍等,小石头快去给客人冲点红糖水。”小石头抱着糖飞快离去,再不见回来。
阮父这个一家之主也将手中活计丢下,出来待客。
若是面对寻常的乡下人,青竹自可趾高气扬,随意指挥些什么,可他在少爷身边多年,多少知道几分少爷的心结,自然也明白这位姑娘代表的含义,当下态度十分客气。
“老爷夫人客气了,姑娘那日帮了我们少爷大忙,特意吩咐小的上门道谢。”他讨好笑笑,将礼物放下,“对了,这是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同时心中轻舒口气,可算送出去了。
阮父连道不敢,“称不起老爷夫人,你要不介意,喊我们一声伯父、伯母就行。”
青竹连忙改口,“阮伯父、阮伯母。”
阮母见状眼神微动,试探道:“客气了,那日也只是随手一帮,竟给了这般重的礼。”
青竹当然不好对着外人说那日的惊险事关少爷前途,只是尴尬笑了笑,“应该的,应该的。”
竟然这般客气,阮母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但接下来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对着一家四口,青竹只是说了好些道谢的话,就要离开。
“伯父、伯母、姑娘,今日打扰了,少爷那边还有吩咐,我今日就先告辞了。”
几人象征性的要留饭,没能留住,也就作罢。
等人走了,阮母把大门一关,将众人的视线隔绝在外,一家四口齐齐整整坐在堂屋。
阮父打开礼盒,糕点和红包都还好,雪花般的十两银子却是让人揪起了心。
阮母,“那日慧娘就说了几句话,就给了十两,问题应该不小。”
阮父见人眉头紧蹙,安慰道:“看着还挺客气,应该没什么恶意。”
“来都来了,还能怎么样。慧娘,外面有人问起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我想想该怎么说。”
“嗯。”阮柔点着头,突然想起来,“哎呀,我衣服还在外面呢。”
急忙出门要去寻,却见门侧边立着一个小木盆,可不就是她方才落下的,想来是那群人特意送过来的,倒是有心了。
阮柔回想了下,连带刚才那小厮一共来了五人,刚才却仅三人进来,想必另外两人就在村中打探消息。
若只是道谢,送礼就够了,哪里用得着这些,定然还有其他目的,只这些不好跟阮母言明,不然只会更惹人担心。
不同于阮家人的担心,青竹可十分高兴。
他可是跑了附近三四个村子才寻到这杏花村,好在终于找到人,也能回去跟少爷交差。
打探消息的下人上前汇报,青竹听着听着,眉头都皱得打起了结。
一个守寡归家的妇人?
这可比他们以为的农家姑娘更棘手啊。
主仆一体,青竹几乎是立刻就联想到了以后的诸多困难,刚才好转的心情顿时如坐过山车般,倏地降下。
回到陈氏香料铺,青竹第一时间将调查到的一切禀报。
随即,为难的人也多上了一个陈问舟,农家出来做工的大姑娘小媳妇不是没有,可寡妇,到底还是更惹人非议。
“你先下去吧,这一趟辛苦了,我再想想。”
青竹累了几天,自是下去休息不提。
等屋中只余他一人,陈问舟细细盘算。
无疑,他需要一个精通香道的老师傅帮忙把关,若能研制出新的熏香,自然更好。
现今那位阮姑娘是他能寻到条件最好的,毕竟天赋异禀,可身份上实在有些,以后收归手下、还是其他,都不大好处理。
“唉。”陈问舟忍不住唉声叹气。怎么就没早一年来呢,他有些懊悔,可也无济于事,毕竟他先前都被拘在家中读书,着实没机会。
第9章 时间就在陈问舟的纠结中一点一滴过去,那边府城的消息却先传了过来。 首先是陈浮?
时间就在陈问舟的纠结中一点一滴过去,那边府城的消息却先传了过来。
首先是陈父那边,给出了两件事的处理结果。
一桩,自然是大儿子使计陷害小儿子的事,陈父本就偏疼大儿子,对大儿子的作为虽然有些不悦,可到底没真的生气,只是觉得他手段太过稚嫩,且有一点他不能接受——那就是拿陈家祖传的铺子来作筏子。
列祖列宗的努力不是拿来给后辈糟蹋的,他一辈子兢兢业业将陈氏香料做强,更不是为了给儿子败坏名声。
故而此次,陈父是真的动了怒,信里说已经狠狠教训过,紧接着下一句又说都是亲兄弟,让他不要记仇。
陈问舟一笑而过,只希望以后这句话他也能对着大儿子说出来。
还有一桩则是陈三棍的问题。
如他所想,陈三棍当年求到陈父头上,看在同为族人的份上,陈父松松手给了个管事的缺,其实就是为了照顾族人,总归安平镇这小地方一年也赚不了几个银子。
当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人肯定不能继续用,他索性将人打发,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
一整封信,就差写着大写的敷衍,显然,陈父压根没把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倒是为着安抚,还送了两百两银子过来。
陈问舟收下银子,并不介意,多年来他早就看清了。
真正让他挂心的,是他娘另外寄来的信。
亲娘写的信可比亲爹厚实多了,陈父一笔带过的场景,在此完全重现。
陈问舟几乎都能想象出父子对峙的画面,当爹的看不惯儿子糟蹋家产,当儿子的觉得亲爹偏心小儿子,最后闹得不可开交,陈大哥被罚跪了一。夜祠堂,还收回了府城两家生意好的商铺,最后陈父还不得不憋着气把陈三棍打发了,给儿子收拾尾巴。
罚跪不算什么,收回铺子才是打蛇七寸,幸灾乐祸只一会儿,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让人头疼的。
“这几日娘也寻了几位没有固定主家的制香师傅,高价都招揽不来,有几位倒是说可以帮忙制香,却并不愿意带学徒。”
是的,请师傅不仅仅只是为了制香,更是为了带学徒传手艺,请来的师傅随时可能走,亲手培养出来的学徒,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不愿意带学徒,那这个师傅的作用就少了一大半,然而无人可用的境地,现实根本没给陈问舟犹豫的余地。
在列出的几个师傅中挑挑拣拣,陈问舟最终选择了其中两位。
两人恐怕手艺有限,陈问舟也颇为无奈,但其他几位手艺高深的师傅不仅要钱高,还要求一大堆,根本不是诚心出来做活的,更不合适,遂只能安慰自己起码这两人老实可信。
一位杜师傅今年四十五岁,这么大年纪还出来做活,是因为家中儿子出意外去了,只留下个小孙子,故而出来养家糊口,给小孙子攒老本。但他特意强调了不带学徒,想来是惦记着将真正的手艺传给孙子。
陈问舟选择这位,是因为他的经历较为简单,一辈子都在隔壁县城制香自卖,从未供职过其他制香世家。
还有一位则更复杂些,姓梨,是一位二十多岁带着孩子的女子,听说与夫君和离,如今已立了女户,孤儿寡母殊为不易。
信中详细说明了这位梨师傅的生平,梨家早年也是世代制香,虽然称不上世家,可也小有积累。
到这一辈,家中只生了一个女儿,梨家父母思想老旧,觉得女子不能接手家中的手艺,遂从小为女儿寻了一个童养夫,期间悉心教导,当做亲儿子对待。
梨家父母不是没有心眼的,特意等着女儿女婿成婚、又有了孩子,才将一些秘方倾囊相授。
奈何遇上白眼狼,学会梨家的手艺后,就闹着要回亲身父母处尽孝,十天半个月才回一次梨家,听说在那边又有了媳妇,半点不管梨家妻女死活。
梨家父母气不过上门讨理,却被人高马大的女婿家人打了出来,又气又怒之下,没两个月不治身亡,只赶在最后一段时日教导了女儿些粗浅的制香手艺和秘方。
没了梨父的好手艺,原本供职的周家管事又被白眼狼女婿收买,再不肯收梨家的香,梨家母女才沦落到出来找活的地步。
而这位梨师傅不愿意教导学徒的原因,却不是为了保密,而是因为自己学艺不精,怕误人子弟。
想到那位乡下的小寡妇,陈问舟轻笑,倒不是别的,而是觉得两人一个守寡、一个和离,可能会有共同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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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村,阮柔正头疼,无他,隔壁周家又出事了。
“慧娘,听说周家又卖了两亩地。”饭桌上,阮母小心翼翼试探她的反应。
“哦。”她情绪没有一丝波动,左右周家的事已经与她无关,却架不住外人老爱将两边掺在一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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