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南街转北街后,沿路有一条溪流,旁边早已有机灵的商家蹲守,兜售水灯。
阮柔见状,忙买了四座,一人一个。
阮母待要拒绝,她连忙堵住,“娘,这大好的日子,放河灯也是个好意头,也不费多少前,你就依了我吧。”
阮母的话到底没能说出口,灯就已经买好。
水灯自来有向河神祈福,避邪、消灾、祛病的意味。
借着商家的火点亮河灯,四人依次轻置于水面,许下心愿。
一盏盏水灯带着众人的美好愿望,顺流而下,天上星光闪闪,倒映在河面上随着微波荡漾开来,与地面水灯融为一体,微风习习,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四人的水灯融入数量庞大的水灯队伍中,越飘越远,行至远处,再分辨不出,方才起身离开。
行至北街末尾,衙役上下打量,阮柔几人面色如常走出去,正巧有一家卖元宵的小摊子。
摊主是一对年轻的夫妇,男的身材粗壮,皮肤黝黑,在外围看守收银,女的笑容满面,动作麻利,不一会四碗圆滚滚的元宵被端上来。
“费这个钱干嘛。”
“今儿个好日子,不得高兴高兴,总不能回家再辛苦煮一顿元宵吧。”阮柔也自有话说。
阮母遂不吭声,芝麻馅的汤圆入口细滑,咬开内里,香甜的芝麻满溢而出,香甜可口。
一碗十二个汤圆,连最小的小石头都给吃个精光,最后热乎乎的汤水下肚,整个人都暖和几分。
赏了灯会、放了河灯,吃了汤圆,正月十五也算圆满,正要离开,却看见店里的其他人结伴而出,同样满脸的笑容。
彼此打过招呼,闲聊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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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阮柔细细给她介绍,将刚才的人与平时她口中的一一对上。
阮母心中算盘啪啪响,“就没个年轻人?”
陈家的仆人是奴籍也就算了,自由身的竟然只有杜师傅祖孙和梨师傅母女,原先她还希冀女儿能在镇上找到一个好夫君,如今看来,指望她自己压根毫无希望。
“唉。”明明方才还十分高兴,转眼就唉声叹气,就连阮柔都拿她没办法。
她笑着道:“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身份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男未婚女未嫁,只要男方是个好的,你要求也别太高。”
阮柔轻轻补上后一句,“就是我们那东家,今年刚十九,无妻无妾。”
“那怎么行。”阮母急忙否决,“人家大少爷,什么人没见过,哪里看得上你个乡下丫头。”
阮柔这就不乐意了,她明明长得也很好看,如今十八的年纪,嫩得跟朵花一样,怎的就配不上了。当然,她对陈东家当然没那个意思,可也绝不高兴自己被亲娘贬低。
“娘,我哪里不好了,你看我,跟镇上姑娘有甚区别。”
她今日为了赏灯,特意精心妆扮,此刻月光不甚明亮,可月色下仍能看出几分殊色,一袭青绿色襦裙,面容白皙似玉,衬得人仿若仙子。
阮母愣怔了一会儿,竟也觉得没什么配不上的。
她压低声音,“慧娘,你不会真跟你那东家有什么吧?”
阮岑见她态度改变,不知是生气还是好笑。
“娘,瞎说什么呢,他是东家,我是伙计,别说真没什么,就是有什么,那也得他三媒六聘上门迎娶,我才会考虑嫁不嫁。”
“你这死丫头。”阮母松了一口气,差点吓死她了。
“娘,你放心,我现在一心学制香,压根不考虑这些,等以后我出师了再说,您也甭着急给我找。”
“哪能不着急,你都十八了。”
“那我不都嫁过一次了。”她忍不住小声嘟囔,到底没敢让亲娘听见。
阮母没听到,自然也没意见。跑了一晚上,个个力尽筋疲,早早睡下。
翌日,又是新的一天。
阮柔照常来到香料铺子,却见气氛紧绷,似乎被一股烦躁之意缭绕。
她有些意外,悄悄问:“师傅,这是怎么了?”
“东家心情不好。”对方亦压低声音回道。
“昨天不还好好的?”她更奇怪了。
“不知道,没人敢问。”
那倒也是,别看陈问舟平常时候态度温和,可到底是东家,尤其心情不好之下,态度十分冷淡,面上神情带着几分烦躁,好像随时都会爆发,众人避之唯恐不及,哪还敢上前问。
灼热的空气压抑了一整天,等到关店的时间,无须他人询问,陈问舟就先忍不住。
“我打算去府城再开家店。”
阮柔敏锐察觉到,对方说的是再开一家,而不是接手之类。
安平镇这间陈氏香料铺,整体来说还是陈家家族的产业,只是暂时交由陈问舟这个儿子来打理。这也代表着他们其实都是陈家的人。
而陈问舟再单独开一间店铺,含义就完全不同了。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杜师傅和梨师傅未尝不是看在陈家的面子上才肯屈尊来到这小小的安平镇。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陈问舟抬头看了看两位师傅,杜师傅态度很明显,低着头一声不吭,梨师傅面上同样带着些许为难,他的心不由沉了沉。
再去看阮慧娘,却见她深情淡然,一幅不需要仔细考虑的模样。
“新铺子需要人手,这间铺子同样需要人手,你们是怎么想的,可以先说说。”
杜师傅瓮声瓮气,“东家,我还是留在安平镇吧,府城那些族人我也应付不来。”尤其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只是在陈家少爷名下的铺子做工,少不得来找麻烦,他经得住孙子也受不住。
倒是十来岁的杜兴脸上带着几分向往,偷偷扯祖父的衣袖,却没得到一点回应。
黎芝纠结片刻才道:“东家也知道我的事,我那前夫如今田家铺子里做个小管事,要是撞上,恐东家你不好交代。而且,我手头上的苏合香改进还差点步骤,现在跟去恐怕也没多大用处。”
一开始离开她确实想着避开那家人,可现在她改了主意,想着改良祖上的配方,回去好好地碾压着对方。
陈问舟蹙了蹙眉,倒是没想到这一茬。田家自然不怕,可若大哥吹点什么风,保不齐他爹会说些什么,眼下需低调行事,不好过多生事端。
最后三人的视线齐齐转向最后一人。
身处视线中心的阮柔奇怪地看了看他们,纳闷道:“我是东家请来的,自然要跟着东家走。”
这就代表她认的是陈问舟这个人,而不是陈家这个名号。
陈问舟忍不住轻轻笑了,这一笑如冬日暖阳破开冰层,一日的沉重皆被扫除。
其他众人也纷纷松了口气,好歹没让东家面子上挂不住。阮姑娘好歹跟着学了小半年,又天赋异禀,比起梨师傅如今也不遑多让。别的不说,勉强撑起一家新铺子,应该没多大问题。
“只是我爹娘幼弟还在乡下,这一去山长水远的,恐怕还得容我劝导一点。”阮柔补充,她也头疼阮母那不知怎么说呢。
第19章 果不其然,阮柔刚回到家中,说东家要前往府城开新店的事,就被她喝止。 ……
果不其然,阮柔刚回到家中,说东家要前往府城开新店的事,就被她喝止。
“你想都没想,就给我在家好好待着,安平镇还不够你蹦哒的。”
她瞬间语噎,一路上想好的各种铺垫、说辞,竟然一句都没能说出来,讨好地笑笑,继续凑上前去,笑嘻嘻问:“娘,我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
“这还用猜,我看你那样就知道你没好事。”
“娘。”阮柔无奈,这就是亲母女的默契嘛。
“喊祖宗都没用。你一个姑娘家,在安平镇,我和你爹平日里都要提心吊胆的,要是去了府城,我和你爹也甭想睡觉了。”
“娘,对不起。”她其实是有些愧疚的,原主肯定希望好好孝顺父母,可她却尽让二老操心了。
“傻孩子。”阮母摸摸女儿柔顺的头发,“我和你爹为你操心,不是应该的。现在还好,青远那的孩子刚去的时候,我和你爹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是真担心啊。担心女儿要留在周家守寡,又担心女儿回娘家再嫁被欺负,想着想着到后来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看上周家。
后来女儿回来了,虽说性子沉默了点,可还是之前那个闺女,尤其去了镇上后,整个人脸上的笑容多了、话也多了,叽叽喳喳说着店里那些琐事,她看似不耐烦,其实心里是乐意听的。
只要女儿高兴,有些事情他们也能够接受,可去府城,着实超出他们的接受范畴。
两地相隔几百里路,便是坐马车都要好几日的路程,若女儿出了什么事情他们都来不及赶过去,又如何放心。
阮柔沉默,若这对爹娘有其它的心思,她都好说服,可一双拳拳爱女之心,她甚至开不了口。
然而时间不等人,陈问舟或许是真的急了,已经提前派人去府城买下了一间位置尚佳的铺面,装修整顿最多一两个月,且他们还要提前动身去筹备开店的事宜,留给她的时间最多只有一个月。
一晃时间过去半个月,阮母依旧不松口。
转眼到了二月二,龙抬头,是当地的青龙节,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阮家早早酿了“宜春酒“祭拜勾芒神,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收。邻里相亲互相赠送五谷瓜果,青囊你来我往,一个个喜气洋洋。
再之后,雨水丰盛,紧张的春耕正式开始。
阮家田地不多,往年阮父一人基本就能弄完,今年带着小石头,反倒比平常晚了一日。
下地干的都是重活,家中伙食有所改善,加上阮柔经常买肉回来,阮父不仅没瘦,反而看着气色好了。
阮父颇为得意,“我这都是沾了闺女的光。”
阮母僵着一张脸,为女儿想去府城一事,母女俩已经拧巴好久。
她看向说好话的阮父,再看看一脸讨好的女儿和儿子,一股子气不知不觉间消散。
“你真的非要去府城?”
“嗯。”
“我再问一遍,你跟你们东家真的没什么?”
“真没有。”阮柔回答完,才明白除去府城遥远之外,她还在担心什么,随即补充道:“现在肯定没有。”
阮母脸色实在绷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还指望以后有什么。”
“那没有,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什么时候出发?”
“定的二月十六,娘,你答应啦?”阮柔惊喜,说服阮母可着实不容易,她讨好了半个月。
“儿大不由娘,我要不答应,你是不是偷摸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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