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作为大夏的太皇太后,经历过三任皇权交替,阮柔的一生可谓波澜壮阔。
从一介小官之女,到后宫妃子,从太后到太皇太后,在这偌大的皇宫经历三朝皇帝,终登太皇太后之位,到达女子的人生巅峰。
作为大夏朝女子的典范,这位太皇太后秉性柔嘉、持躬淑慎,虽身份贵重,可一生遵从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子后顺孙,从不曾利用自己的身份为亲人们谋求私利,无愧大夏国母的身份。
人人都以为这位太皇太后是多么贤良的存在,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
谁也不会想到,这位太皇太后,温良纯善的背后,其实是个黑芝麻馅。
若要追根究底,这一切都要托了她那位宠妾灭妻的好父亲,叫她学会了伪装、学会了温顺、学会了假面迎人,方才成就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极致的疲倦感传来,阮柔不由得缓缓闭上眼睛,漫长人生的点点滴滴开始在脑海里一幕幕浮现。
阮柔闺中时不过是五品小官之女,父亲任通政司的佐通政使,瞧着光鲜亮丽,实则内里不知多心黑手狠。
阮父阮严清出身农家,自小有些才名,兼之读书用功,二十的年纪高中二甲,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功成名就,榜下被捉成了当朝户部侍郎陈家的贤婿,就此搭上顺风车,郎才女貌、夫妻和顺、恩爱异常,羡煞京都一众贵女。
奈何好景不长,陈侍郎府一朝落败,子孙不肖,未能继承先辈衣钵,陈家就此沦落底端。
于是乎,一向孝顺恭敬的好女婿也一朝翻脸不认人,宠妾灭妻,见风使舵的劲儿叫人心寒。
娘家倒了,陈姑娘的日子开始难过起来,这才看清所谓伉俪情深不过一场笑话。
曾经的骄矜自傲成了肆意妄为,曾经的张扬得意成了不守妇道,曾经的切磋探讨成了牝鸡司晨,初时伪装得有多恩爱,后来就有多厌恶。
陈姑娘虽然命苦,可幸好也命短,看清一切伤神劳心,不过短短两年就香消玉殒,阮柔自此成了没娘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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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阮严清另娶她人,有了后娘,阮柔的日子更加难过。
幼时父母俱在,宠爱非常,她也曾有小女孩儿的天真活泼,可待后来,她压抑所有的本性,将自己伪装成再柔顺和婉不过的深闺千金,阮府谁人不知,家中大小姐是个泥捏的人儿,戳一戳都不会有半分火气。
是的,阮柔不会发火,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若不是后来时来运转,皇宫大选秀女,她可能真的就只能任由亲爹后娘卖了,好在她生了副好皮囊,一路从初选到入选,皆顺利通过,方才入宫成了小小美人,脱离了阮家的控制,就此走上了人生的康庄大道。
阮父不过五品官,后院的纷争都未曾停歇过,更遑论皇宫后院。
阮柔一路走过来,不知踏着多少人的尸骨,可她表现在外的永远都是那副柔顺样儿,因为她永远记得,娘亲临死前留下的最后两句话。
“我的儿,咳咳,娘亲恐怕要不行了。你性子急躁,阮严清不是个好性的,日后没有娘护着,你要听话、要柔顺,不管你心里多怨多恨,可面上永远都要把他当你爹敬重敬畏,知道吗?这个世道,终究是男人的世道。”糊涂了一辈子的陈姑娘,临走之际难得清醒,只给女儿留下这么一段话。
“嗯,娘我知道的,你不要死好不好。”那时年仅八岁的阮柔哭着,不敢面对娘亲的遗言。
陈姑娘有太多太多要交代,娘家败落,她也即将死去,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女儿,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柔儿,你须记得,男人不管面上怎么说,心里永远喜欢听话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就是他们为我们女人设的死路,再没有其他路,你要记得我的教训。”话刚毕,花信年华的陈姑娘咽了气。
那时的阮柔什么也不懂,却知道娘亲永远不会害自己,她一一照做,面对仇人依旧亲热地喊着爹娘,宛若天真不知事的孩童。只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会让阮家付出代价。
在阮家人为自家女儿入宫欢喜时,阮柔却在心中想着,如何叫阮家不得翻身,如何叫那男人一辈子在五品官的位置上升迁无望直至老死。
事实证明,她做到了,熬死了皇帝,儿子上位,皇帝儿子死了,孙子上位,总归不论如何争斗,她都是永远的胜利者,而阮父,则是铁打的佐通政使。
入宫的生活当然也不轻松,一个小小的美人,空有美貌却无背景,坐冷板凳便坐了一整年,也是上天护佑,前朝争端不断,后宫也跟着风起云涌,大将军家的嫡女皇后,太后娘家的贵妃,世家贵族的淑妃,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
可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只当自己是一朵解语花,耐心的等啊等,终于等到掌权的皇帝一展宏图,废后位、贬贵妃,最后竟然宠爱起她这么个小小的美人。
内里原因如何,阮柔自然也是清楚的,她的美貌没有足以匹配的家世,就跟柔弱的菟丝花一样,看着好看,而丝毫没有威胁性,只能攀附皇帝生存,皇帝便是任凭自己心意宠爱又如何。
至于那宠爱有几分,便也不重要了。
可谁会知道,无力的菟丝花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她只知道一点,如果上天注定要叫她做一株柔若无依的菟丝花,那她也要竭力攀附着大树往上爬,登上高位享受顶端的阳光和雨露。
皇帝如愿以偿,扶持了一个毫无根基的妃子,立了一个不会有外家干政的太子,而她,母凭子贵,跨过皇后之位,径自登上了太后的宝座,而要付出的,不过是一辈子深锁宫廷。
皇帝死后,太子年幼登基,朝内外多少大臣看她的笑话,可她硬压着三位辅政大臣走过来,儿子死了,孙子即位,一次次要倒下,都强撑着站起来继续往前。
路上再多辉煌、再多恭维,她始终牢记,娘亲临死前的那番话,“恭敬柔顺”,他们曾是她的丈夫儿孙,却也是皇帝,说一不二的皇帝。
至于所谓情爱,是只有傻子才会期盼的东西。那浩如烟海的史书中,但凡有一点柔情,也必是藏着血腥的内里。
皇后儿女情长,害得娘家满门上下被流放,自刎于冷宫。
贵妃一心求爱不得,连累太后和娘家被训斥,颜面无存。
回首后宫诸人,唯有淑妃和她,笑到了最后。淑妃示上以弱,而她则是本就弱。
这一辈子,该受的苦受过,该享的福享过,就此结束也并无遗憾了。
眼眸微阖之际,她恍惚听见有什么声音,或许是儿孙的哭泣声吧,不过,那些都不重要,因为,她要死了。
摆脱这副衰老得不成样子的身体,不用看自己皱巴巴干枯难看的容颜,再不会动作一大就喘不上来气,更不用夜夜难眠心悸到天亮。
一切,都将在这里画上句号。
唯愿黄泉路上,不用再看见这宫内故人,只不知,娘亲是否还在等着她,会不会夸她一句,娘的柔儿真乖。
“嘀嘀嘀,检测到匹配精神体,是否开始绑定。”纯白的空间,一阵机械的电子音响起。
“绑定开始,10,9,8......3,2,1,绑定成功。”
“宿主,您好,系统46892号竭诚为您服务。”
耳边一阵嘈杂声,阮柔疲惫地睁开眼,却只看见白茫茫一片,隐约可见一道跳跃的蓝色。
“我这是,在哪?”眼中厉芒一闪而过,再看去依旧是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
“宿主,你好,我是系统46892......”
蓝色书本状物体开口说话,阮柔心中一动,似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发生了。
第2章 阮柔正兀自心惊,那边的介绍却还在继续。 “宿主,您好,我是系统46892号,……
阮柔正兀自心惊,那边的介绍却还在继续。
“宿主,您好,我是系统46892号,来自高科技位面地府下属的系统分支,负责消除地狱因怨气深重不得投胎之人的怨气,检测到你精神体即将消亡,选择与你绑定。”
“我不是死了吗,是你救了我?这又是哪里,阴曹地府吗?”阮柔听得稀里糊涂,忍不住轻声喃喃,左右张望,却没看见一个人影。
“也可以这么说,”系统46892号颇为矜持,”当然,宿主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我需要付出什么?”
两道几乎同时发出的声音,令双方都是一惊。
系统惊的是宿主竟能如此冷静分析,切中要害。
而阮柔却是惊讶,说话的果然是眼前看似书本的存在,只是这所谓系统未免太过直接,是心思太过简单、还是过于强大到不屑一顾。
有所求,她的存在也就有了意义。恐惧消散,阮柔看着面前浅蓝色半透明物体,有些好奇,“你是什么东西?”
系统46892反驳,“我是系统,才不是什么东西。宿主你只要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获得足够的任务积分,就有机会实现一个愿望哦。”
“什么任务?”阮柔接受了眼前名为“系统”的神奇存在,却依旧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你需要进入其他小世界,代替一些人,帮助她们消除怨气,获得美满的一生。”
这下阮柔明白,跟那些请神婆上身的术法一样,自己大概就是被请的那个大神,虽然她尚不知道系统看中自己什么。
“我接受。“阮柔没有丝毫犹豫,她这一生,生在福中,历经过坎坷,登临过高位,可谓走到了女人能到的极致,自觉死后无任何遗憾。
可如此奇幻的经历本就是一种奇迹,就如古人口中的遇仙人,不需要什么愿望,因为她很乐意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嘀,契约已建立,第一个任务即将传输,请宿主做好准备。”
系统的播报毫无预兆,等阮柔再次睁眼,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处灵堂,她这一生活得长,不知送走过多少人,对眼前这情景自是很熟悉。
漆黑厚重的棺材停在灵前,她自己则一身麻衣跪在左侧,下手是一个年纪尚幼的男童,对面则是一个年纪颇大的老妇人。
阮柔只觉又累又饿,前世躺在床上多年早已没了的食欲,如今却都不合时宜的闯了进来。
根据眼前状况,阮柔只能推测出这个家里死了人,大概率还是原主的夫君,只是具体情况,还得接收原主的记忆才能确定。
她假装眩晕,身子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这情形终于引起了对面对面老妇人的注意,她沙哑着嗓子发话。
“慧娘,身体不舒服,你就先回去歇会吧,这儿有我呢。”
“娘,我去一趟恭房,马上回来。”阮柔说着依旧一副柔柔弱弱的姿态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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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院子僻静无人处,阮柔立马接收了原主的记忆。
这是一个有些戏剧性的故事。
周家的儿子在赶考途中坠崖死不见尸。不料若干年后,早已死去的儿子“死而复生”,携娇妻幼子衣锦还乡。
这本该成为一桩美谈,如果原主不是这人的原配,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
阮柔嗤笑,包装的再好看也不过抛弃糟糠妻。
随着脑海中接收的记忆,阮柔短暂回顾这具身体原主的一生,自然也接收到她的心愿和不甘。
她如今的这具身体也姓阮,是青州府下杏花村阮家二房长女,名慧娘。
阮慧娘的前半生顺遂安康,作为家中长女,在父母的疼爱下长大,弟弟友爱,本可以得遇良人一生顺遂。
一开始也的确如此,及笄之年,阮姑娘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隔壁村周家长子周青远,两家也算门当户对。
阮父有一门木匠的好手艺,家境殷实,阮姑娘更是有一手祖传的好绣活。
周家也不差,周家老太爷极为能干,年轻时出去跑商置办下偌大家业,分到周父头上就有十亩良田、三亩旱地,一大家子衣食无忧。
都说衣食足而知荣辱,周家自然也想着更高处,为此,特意送周青远去进了学。
只农门出贵子殊为不易,到两人成亲之时,周青远十七,仍是一介白身,否则也看不上阮家门第。
小夫妻成婚一年,感情正好,却不料周青远出门赶考,却在半途坠崖,生死不知。
周家找寻半月不见踪迹,最后只能接受儿子可能被野兽叼走、已经死去的事实。
如今正是周家给周青远料理丧事的时候,因着没有找到遗体,只得拿了一身旧衣衫放在棺材里,好歹有个旧物件安葬。
周家只得两个儿子,大儿子周青远十八,小儿子方才六岁,是周父周母的老来子,至于原主,入门一年,因着婆婆督促夫君用工读书,两人相处得少,如今尚无子嗣。
原主的记忆中,公公在得知噩耗时挑担伤了腿,如今还躺在床上,每日里汤药不断,俨然时日无多,婆婆在操办完丧事后伤心过度一病不起。
周家十亩良田不假,可多年供养读书人,家中早无余财,全靠秋收后田地出产支应。骤然出了意外,本就囊空如洗周家更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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