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走吧。”江嬷嬷上了一架小轿子走在前方,配一个马夫、四个抬轿的,外加两个小丫鬟,看着派头丝毫不比阮家差。
阮柔瞧了瞧自己这边,阮夫人带了一位嬷嬷两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至于自己,更是只带了一位嬷嬷、两个大丫鬟,可谓人单势弱。
“娘,咱们应该多带点下人来的。”阮柔假装不服气般抱怨。
“多带人,说得简单,若是住在昌平侯府,你叫人家怎么看我们。”阮夫人也无奈啊,奈何注定寄人篱下,何必再强求体面。
“可以让他们住到咱们家的宅院啊,正好看看宅子,我还没来过呢。”
阮夫人深觉可行,但如今已到了京都,也懒得再去想那些,只得敷衍道,“先就这样吧,若是人不够使唤,再买两个就是了。”
阮夫人也不是白白担忧,不说自己这个阮家当家夫人,就说女儿,在家里的时候,身边就配有两位嬷嬷,一位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下面四个大丫鬟,领着八个小丫鬟,院子里的粗使丫鬟、仆妇等更是不可计数,如今却是委屈女儿了。
得了准话,阮柔不再强求,心道早晚有一天将派头摆到昌平侯府面前,叫他们见识见识江南富商的财力。
整座京城的方位严格遵守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格局,他们自西门入,一径走到位于城中心的昌平侯府。
走进通惠街,便可见勋贵扎堆,由外向里,家家户户的门匾上最低都书写着子爵府,公侯伯子爵居住如此密集,一眼看去颇为壮观。
至少此时,阮夫人透过一小截轿帘缝隙看到,忍不住惊讶的瞪大了眼,揽住女儿,兴奋道,“乖囡,你看看。”
阮柔心中并不如何稀奇,只配合阮夫人做出一副惊讶状,“娘,这里怎么这么多爵府啊,昌平侯府在里面是最厉害的吗?”
话一出口,阮夫人的激动缓和几分,循着早前打听到的消息介绍,“不是,昌平侯府在京都勋贵圈里约莫只算得上三等,且排不上第一呢。”
“那一、二等有哪些啊?”阮柔好奇追问,上辈子原主自上京就被困在昌平侯府后院,还真不清楚这些。
“一等人家,自然是亲王宗室,包括太后皇后娘娘的外家,当朝公主的驸马家等,都是跟皇家沾亲带故的。二等人家则是国公府,既有经年累积的功勋和富贵,如今在朝堂也有几分影响力,三等就是昌平侯府这类,曾经辉煌过,如今却渐渐败落,勉强有几分虚名,其实内里已经空了。”
“娘,那为什么咱们要挑三等人家啊。”阮柔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犯蠢,道理很简单,前面一二等压根看不上阮家这样的,换句话说,人家压根不稀得结姻亲,只一句话阮家就得乖乖将钱财交上去。
“傻孩子。”阮夫人听见女儿的问题,却觉好笑又心酸,笑女儿果然年纪还小,这等事情尚看不清楚,心酸女儿在他们夫妻眼中千好万好,以后却要被夫家看不起。
之后阮夫人没再说话,两拨人前后脚来到侯府的角门处,轿子从角门进直走到内院入口处。
轿夫躬身退下,阮柔随着阮夫人下了轿子,沿着蜿蜒的长廊漫步深入,直来到一处气派的正院。
“夫人就在里面,还请阮夫人随我进去。”
阮夫人给自己和女儿整了整衣裳,知晓进京,他们昨日特意修整沐浴了一番,此刻两人并不显狼狈,往日叮当环佩的富贵做派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颇带几分清雅的装扮。
阮柔跟在阮夫人进得里去,只见上首一位富贵逼人的中年妇人,通身的气派就不似常人,一眼就知其身份不凡。
阮夫人弯腰,福福拜了一礼,柔声道,“表姐,经年不见,近来可好?”
那妇人,也即长平侯夫人,阮夫人名义上的远方表姐也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多礼,快快起来,这就是我那侄女吧,可真是一个可人疼的好姑娘。”
“夏娘,还不快见过你表姨。”阮柔学着记忆里的纳福礼也是一拜,随后两人起身,被安排到下首安顿。
阮柔老实低头装乖,耳边听着表姐妹两人的嘘寒问暖,不由感慨都是文化人,听阮夫人说其实两人只年幼时见过几面,上次想见距今足足二十年有余,如今还能这般亲热着实不容易。
“我膝下几个孩子,大的跟着去上朝领个闲政,小的和未出嫁的姑娘家都去了学堂,故而不在,等会儿晚饭,就该都回来了。夏娘与表姐妹们好生相处,我让她们带你出去逛逛,这京都与江南到底有些不一样。”
阮柔只能道了句是,阮夫人大多附和,聊过一轮,外面有一二十来岁年轻妇人来请示府里的事务,阮夫人便识趣告退。
阮家一行拢共二十来人,被安置在了侯府东边的一处小院,名为望竹轩,顾名思义,内里有一丛清脆的竹林,时值春末,隐约还可见几颗冒头的竹笋。
望竹轩面积不小,足以一家安顿,到了地方,阮夫人没有着急去休整,而是先召齐了所有下人,好生一顿训话。
“往日在家,你们犯些小错,我都忍了,只如今在外,侯府规矩多,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少说少做多看,遇着侯府的人都给我小心着点,能避让的就避让,能花银子解决的就花银子解决,明白了吗?”
“明白了。”下人们响声回应。
阮夫人满意,又叮嘱了贴身的春嬷嬷好生看管,这才遣散众人。
待屋内只余下母女并亲近的下人,阮夫人搂着女儿,问道,“夏娘,你觉得侯夫人如何。”
“和蔼可亲。”阮柔只给了一个词。
“是啊,太过亲近了。”阮夫人叹气。
是的,贵为侯夫人,理论上面对阮家这般的富商,眼角余光都不该给一个,可偏偏如今态度十分亲近,不见丝毫怠慢之色,反而叫人越发担心。
都说黄鼠狼给鸡拜年,如今看着她阮家是黄鼠狼,可焉知昌平侯府不是那只黄雀呢。
“好了,先回去休息会,晚膳还得去前面吃呢。”
见阮夫人面露疲色,阮柔不多打扰,安慰几句先行告退。
离了娘亲跟前,阮柔面露思索,对上身边的丫鬟金瓶、银环,问,“你们觉得姑娘我若是嫁入侯府,如何?”
“自是千好万好。”
“唉。”听见不出意料的回答,阮柔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你们说,除了昌平侯府,我在京都还找到其他人家吗?”
“姑娘,你不想嫁到侯府吗,为什么呢。”
银环不解,今日看来,侯夫人和善,侯府气派,再好不过的人家,若是能嫁出来,小姐就可以摆脱商户之女的身份,将来谋一个官夫人的位置。
“银环,瞎说什么呢,小姐自有小姐的主意。”金瓶见小姐妹不像话,连忙教训,竟然当着小姐的面说这些嫁人的话,也不怕隔墙有耳。
金瓶性子沉稳,一向是两人中的主心骨,而银环性格相对跳脱,却也听金瓶姐姐的管,此刻缩了缩脖子,并不反驳,只私下嘀咕了几句。
“好了,也别说她,我也就在屋里和你们说几句。”阮柔顿觉无趣,转而又想起方才侯夫人说让侯府的姑娘带她出去逛逛的话来。
第218章 若用给一个词形容原主上一世在昌平侯府的生活,那大概是憋……
若用给一个词形容原主上一世在昌平侯府的生活,那大概是憋屈,从头到尾的憋屈。
上一世原主确实频繁跟着侯府姑娘出门,只原主那时面对侯府心生怯懦,又以为自己真的会如约嫁入昌平侯府,对几位未来小姑子难免抱了讨好之意,几乎沦为昌平侯府几个姑娘家的钱袋子,只要一出门,定是大笔银钱出去,花钱也就罢了,还要被人嘲笑满身的铜臭气,可谓憋屈至极。
就在阮柔思绪纷杂之际,晚膳的时间到了。
“夏娘可收拾好了?”远远的听见屋外阮夫人在催促,阮柔连忙起身,重新净面梳妆,又换了一身偏华丽些的衣裳,赶忙出门。
“娘,我来了。”
阮夫人上下打量一眼女儿,只觉得是不是太过富贵了些,可比起在家的又实在不算什么,最后只略蹙眉,并未多说。
两人收拾好没多久,外面就有侯府的下人来传唤。
“阮夫人,前院的膳食已经准备妥当,还请您和阮小姐遂奴婢来。”领路的是昌平侯夫人秦氏身边的一位嬷嬷,不必先前江嬷嬷的散漫,这位李嬷嬷态度颇为恭敬礼遇。
几人一路来到侯府用膳的厅堂,大约百来平的面积,中间用一扇屏风隔开,男女分开列席,阮柔二人被安排在女桌那边,阮夫人作为侯夫人的表姐妹被安排在她正下手,而阮柔则与侯府几个姑娘家在一起。
两边桌子上都是侯府一家子,或许是因为下面两房都是庶出,故而没在一起用膳,至于侯府老夫人,年纪大了,一直在自己院子里用膳,阮柔这种亲戚,一般混不到跟前去请安
论起亲戚关系,阮夫人作为侯夫人的远方表面,阮柔自然称得上是侯府的表小姐,但这与侯夫人秦氏的娘家侄女、抑或侯府出嫁姑姑的孩子比起来,关系又着实太过疏远。
故而,阮柔一坐下,就察觉到不少打量的视线。
而上首,阮夫人笑盈盈给大家做着介绍。
“这位是我娘家那边的表姊妹,如今嫁给江南富商阮家,你们称一句阮姨就行,还有这位,是阮家的千金,小名夏娘,文珠,你作为姐姐可要带领一众姐妹好好照顾好夏娘。”
“是。”被称为文珠的是阮夫人的嫡出女儿,除此外,陆侯爷下面还有四个庶出女儿,四子五女,堪称人丁兴旺。
“夏娘,我今年十六,瞧着你应当比我小一岁,不介意的话就称我一句文珠姐姐吧。”陆文珠很好地展现了她作为侯府嫡女的教养,一一介绍起在座的姐妹,“这位是二妹文兰,五月生的,应当与你同年,就不知你是几月的?”
“我是九月的。”阮柔也丝毫不输礼仪,“见过文珠姐姐,文兰姐姐。”
“这位是三妹妹文月,四妹妹文馨,五妹妹文蓉。”
彼此互相见过一回礼,终于得以好生安座。
大户人家用饭,都有自己的规矩礼仪,如昌平侯府,每人身后都有一个丫鬟服饰,漱口、净手、布筷,一系列完成后,才终于到了用膳环节。
原主其实在江南请过嬷嬷教导,只是用心程度显然不如京都这些贵女,故而坐姿稍显随意,并不似侯府小姐们那般优雅。
陆文珠作为长姐,还端得住,下面几个小的却是时不时偷看,捂着嘴偷笑,时不时还交头接耳偷偷议论几句,那副模样,好像生怕她看不见、听不见似的。
阮柔对此很是无语,只当自己看不见。
若较真起来,她本人的礼仪规矩绝对要比眼前的侯府小姐们要好,可经历过那么多,她早已看开,人生苦短,以自己最舒服的姿态活着,难道不比活成外人眼中的模样要好。
见她丝毫不为所动,陆文珠暗暗皱眉,心道难办了。今儿招待这个所谓的表小姐,她可也是领了娘亲的任务,那就是要竭尽全力不动声色的打压对方,将其贬到尘埃里。
笑话称一句表小姐,可实际上,陆文珠压根不把对方当自己的表妹,要知道,她身份最低的亲姨那也是五品官夫人,都是官宦人家,何曾有过商户这等低贱存在。
可架不住家中经济困难,她来年就要出嫁,如今已经跟娘亲学着掌管中馈,更清楚自己的嫁妆还没有准备妥当,正是着急的时候,阮家的到来可不就是上赶着要钱。
她娘跟她说了,她的嫁妆钱还能不能往上加,家里的状况能不能改善,就看她能不能忽悠住这个表姑娘,容不得丝毫大意。
作壁上观了好一会,见几个妹妹实在不像话,陆文珠这才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好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都忘了,你们看看夏娘。”
众人循着视线看去,却见其早已停了筷子,看着也没吃多少的样子。
陆文珠关切问,“夏娘,可是北边的菜你用着不习惯,我让下面再上两道南方菜?”
“没,我家养了会各地菜色的厨子,只是,”她扫了一眼桌上的菜,不好意思道,“只是,这些菜的味道不如我家厨子做的好,故而不怎么吃得下去。”
几人闻言,顿时惊讶,原以为是个乡巴佬,结果,听她这话,吃喝难不成比他们侯府还要好?
心下不愿意相信,可看其压根不以为意的样子,陆文珠等人忍不住有些心梗,真是没眼色的东西,摆弄到她们跟前来了。
陆文珠勉强挤出笑脸,虽心下想着老天没眼,让这等低贱人家有那么多钱财,自家却为钱所困不得不接待如此低贱的人物,面上却丝毫不显,“是我们侯府招待不周了,只夏娘你多少吃点,连日奔波,可千万别饿坏了。”
阮柔听着应是,对方话音明显在侯府两字上微微加重,果真除了侯府的身份就没别的说道了。
小桌上气氛剑拔弩张,颇有点下不来台,主桌,侯夫人却和阮夫人相谈甚欢。
两人从小时候的姐妹相和说起,直至后来及笄各自嫁人,再也没嫁过,怀念过往,再看今日,好一番感伤。
叙过离别情,免不了谈起下面的儿女来。
侯夫人秦氏膝下亲生的孩子拢共两子一女,长子继承侯府爵位,起码后半生无忧,至于次子,才考下举人功名,如今年方十六,正是议亲的好时候,而女儿早已相看好人家,只待明年出格。
明面上看,秦氏这个侯夫人儿女顺遂,可谓生活无忧,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昌平侯府经济之拮据,从她年轻时入府就颇有体现,只那时候尚且煊赫,无人在乎,及至近些年来,愈发陷入窘境,连女儿的嫁妆都难以置办齐全。
作为侯府小姐,嫁的是门当户对的平国公府嫡长子,当有一百零八抬嫁妆,她从自己当年的嫁妆里扒拉了不少,依旧不大够表面丰厚,实则水分很大,起码有三分之一都是虚抬,也就剩个面子好看。
嫁妆是女子在夫家的颜面,嫁妆薄了,女儿到了平国公府是要被人看不起的,秦氏一直为此揪心。
而次子一心指望蟾宫折桂殿前面圣,可科举哪有那么轻易,延请名师要钱、外出会友参加诗会要钱,正式科举准备一应物拾、衣裳收拾要钱,总而言之,也是缺钱。
当然,这些自家的难处,秦夫人决计不会向外人透露,对上阮夫人,自是大谈特谈侯府的风光与权势。
“你们家的皇商一事,说来也不复杂,不过往宫里传个话,其中打点自然少不了。”秦氏意有所指道。
“有劳姐姐了,钱财方面自然不用侯府破费,我都带来了的。”阮夫人受宠若惊,连忙道,“若此事能解决,定不忘答谢姐姐姐夫。”
两方交锋,意思很明显,侯府一方暗示先拿钱再办事,而阮家的要求则是钱不是问题,事必须办好。
要么说两家的亲戚关系是真生疏,但凡亲近些的,托人办事双方也不至于防范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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