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女配 第24章

作者:竹里人家 标签: 系统 快穿 正剧 穿越重生

  翌日,春林香斋开张第二天。

  昨天店铺开张崭露头角,吸引了不少客人,故而今日一大早,几人来到店铺,店门刚打开,就有隔壁几家香铺的人过来打听消息。

  这条街名为朱雀大街,足有几百米长,两侧都是各色店铺,加上他们,光是香铺就有四家。

  另三家从左往右,依次是陈家、田家和一家寄卖商铺。

  与其他两家归属于各大世家的店铺不同,寄卖店铺虽然只寄售香料,可来源不一,很多以制香为生的师傅,不愿意供职于世家的,就会将香料送到寄卖铺子里。

  两者各有优劣,世家店铺香的品类并不那么多,可品质有保证,但价格也高,而寄卖商铺就不一样,因着来源广泛,香的品质上、中、下三等都有,可满足各类人群。最为神奇的是,每隔几年,寄卖商铺总会出一两款格外受人欢迎的香,这也让不少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如同淘宝一般,时不时上门指望淘弄些珍品。

  总之,三家店铺各有特色,虽同在一条街上,可彼此隔开一段距离,已经安生过了十几年,期间不是没有其他人妄图在朱雀大街分一杯羹,可最后结局都是被排挤得开不下去,狼狈关门。

  原本他们并不担心新开的店铺会如何,可如春林香斋一般,第一天就开门红的还是第一家,容不得三家掌柜不上心。

  左边第一家的陈家掌柜,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胖掌柜,一张脸笑呵呵如同弥勒佛,心眼却比谁都多。第二家的田家掌柜是田家三老爷,虽是庶出,可为人很是能干,听说跟田家大老爷并无不睦,如今是田家二把手。至于寄卖香料铺的掌柜,则是一位三十年的瘦弱男人,身材清隽挺拔,颇有些读书人的风范。

  三人难缠,曹娘子却也不是吃素的。

  四人此刻就坐在铺子前的一张小桌前,这本是用来给客人细细品香的,索性今天没多少人,就自己坐了。

  阮柔并店里一众伙计手下看似认真干活,实则眼神都在偷瞄,预备一旦自家掌柜失利,就冲上去用人数压倒对方。

  好在他们没等到这样的机会。

  “原来是曹小娘子,还以为是哪位大神呢。”胖掌柜客气地拱拱手,他姓李,外人都称呼一声李掌柜,至于本名,却是没人喊的,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名字三胖乃是其逆鳞。

  “李掌柜客气了,我不过小打小闹,哪里及得上陈家。”

  陈、曹两家虽是亲家,可关系并不亲睦,或者说,以陈父、陈大少爷为首的陈家与曹家并不亲近,她也不去贴这层关系。

  田二老爷原不该插一嘴,可谁叫大房的侄女前阵子嫁进陈家大房,此刻免不了给陈家说两句,“曹家侄女客气了,要是早知道,我和李大哥都该过来暖个场。”

  这话就纯属逗乐子了,同行相轻,要是早叫他们知道,指不定就得给搅黄了。而且,开口就是侄女、小娘子,连一声掌柜的都不肯称呼,能有多少好心。

  最后一位齐掌柜却不管这些小心思,他只看中店里的香。

  “不知曹掌柜店里可有什么好香。”

  这一下瞬时把话题岔开,李掌柜和田二老爷不悦扫了他一眼,却没得到一点回应。

  “比不上几位长辈的老店,店里如今只一款宣和香还算过得去。”曹娘子虽是这么说着,可面上满是得意的笑,显然对这款香颇为自信。

  “还请曹掌柜让我等见识见识。”竟是三人异口同声说出来的。

  彼此互相张望了眼,十分尴尬,又各自低下头品茶,似乎刚才的话不是他们一起说的。

  曹娘子朝着店里喊:“慧娘,拿三盒子宣和香过来。”

  阮柔也没想到会是喊的自己,但当下也没耽搁,从货架随意取了三盒送至桌上。

  “三位还请品鉴品鉴,有什么不合适的,侄女也好改善。”话说的客气,可明显不怕人挑剔。

  李掌柜沉浸香料几十年,虽不敢说是大家,可基础的鉴赏还是会的。于是,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他的神色就变得凝重。

  “这味道,莫不是隋大师的新作。”他的声音不由得尖锐起来。

  “正是。”曹娘子立刻回应,一下子,其他两人的脸色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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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青州府,但凡提起制香,没人能忽视得了隋大师。

  隋大师原本出身老牌制香世家隋家,自小制香天赋异禀,被誉为下一代制香第一人,无人能出其右。

  奈何隋家上一代出了一个败家的爹,在当时的隋老爷子死去后,将隋家偌大家业败个精光,隋大师即使再能干也无法力挽狂澜,败得隋家祖宅、田地、商铺乃至香方,一个不剩。

  后来,隋老爹再次欠下巨额赌债,还无可还,干脆带着年轻小妾跑了,留下隋家孤儿寡母,再不知去向。

  最后,还是隋大师靠着制香一点点还清欠债,赎回祖宅。只是,或许是打小的经历刺激,隋大师性格孤僻,虽还愿意制香,却有个怪癖——他不愿意自己开店,也不愿意供职世家,就自己制香、卖香,甚至卖香方。

  可以说,各家知名的香料铺多少都有隋大师家的香,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他卖了多少香和香方,更不知他到底卖了多少钱,却都肯定一点,若是自己开店售卖,赚的绝对比如今多得多。

  齐掌柜苦笑,“原来是他。”他们店里就经常售卖隋大师的香,却没想到,唉,明明曹家已经日薄西山,不知怎地得了隋大师的青眼。

  田家二老爷脸色最为难看,其实田家老早就打听到,隋大师新研制了一款香,几次上门想要购得香方,却始终徒劳无获,却不料,对方竟然偷偷将香方卖给了曹家,属实可恨!

  “嘿嘿,隋大师愿意给我曹家这个面子,就是我曹家的恩人,几位长辈可别为了这个去为难他老人家。”曹娘子嘻嘻笑着,态度并不认真,可谁都能听得清话里的慎重。

  俗话说,破船还有三千钉,曹家虽然败落,可不提还有陈家这个姻亲,便是故旧也为数不少,轻易不好开罪。

  再者,隋大师一生指点过很多制香师,也卖过很多方子,真要惹急了,保不齐人会干出什么。

  所以,纵使再生气,他们也不会真去做什么,至少明面上如此。

  “侄女说的什么话,隋大师德高望重,我等尊敬还来不及。”李掌柜调整好了心态,再次恢复弥勒佛的神态,“还没恭喜曹娘子开业大吉、生意兴隆。”

  齐掌柜见状也恭维几句,“祝曹掌柜的财源广进,大展宏图。”

  一声掌柜的喊地曹金心情舒畅,她拱手回礼:“客气客气。”

  “还请曹娘子给我拿十盒宣和香,我保证放在店里原价售卖。”齐掌柜苦笑,原价买、原价卖,还要搭上人工,自然不划算,可他们店铺一向号称什么好香都有,宣和香如此出众,决计不能食言。

  “那就多谢齐掌柜照顾了。”曹娘子显然也知道这一出,并不客气,直接让人拿了十盒给他。

  田二老爷根本不敢说自己想买没买着,那不是丢脸嘛,可还是觉得隋大师太不识好歹,放着偌大的田家不来讨好,去舔一个曹家的臭脚,难怪是败家的命,至于更深层次的缘由确实没想过。

  尽管这么想,李掌柜和田家二老爷还是各自要了三盒。

  他们当然不是为了售卖,而是为了研究比对,看看跟自家的上等香差别大不大,会有多少人喜欢,还得跟东家汇报对自家铺子有多少影响,一想起来两人都忍不住头疼。

  有生意不做王八蛋,曹娘子利索给了,反正不给也会偷派小伙计来买,早晚的事,干脆直接点。

  眼看着三人俱都愁容满面回去,曹娘子回到店中,手中划拉着算盘,忍不住捂嘴偷笑,“叫他们神气。”还想拿长辈的款来压她。

  阮柔也跟着轻笑,“还是金姐姐你能说会道。”

  “哪是我会说,是宣和香太好了。”曹娘子太认得清事实,“但宣和香只能红一时,以后我们店还得靠你。”

  阮柔顿觉一股强大的压力袭来,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要自己承担香斋的未来。

  “金姐姐高看了,我还远得很呢。”

  “可不是我高看,是东家他高看,他一直觉得你能制出真正的好香呢,当然,我也相信。”依旧是那副笑脸。

  阮柔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奇怪,不知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却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

  昨夜,曹娘子高兴之下多喝了两杯酒,早早去睡了。

  她念着未完成的新香,独自去制香间好不容易调制成功,独自在院里赏鉴,月明星疏,兰香幽幽,本是良辰美景,却不料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谁?”尽管鼓起勇气,可任谁都能听得见其中的惊慌,因为她实在想不到,院子里还有谁会晚上出来。

  “莫怕,是我。”

  左前方,一道身影缓缓走出,闲庭信步,如逛自家后花园,好吧,也确实是自家院子。

  光听声音,阮柔已知晓是谁,她起身,微颔首,“东家。”

  “嗯。”男子的声音低沉,月色笼罩下,俊美的容颜丝毫没打折扣,反而多了几分朦胧美。

  “怎么还没睡,别不是太激动了。”语气里带着几分调笑与随意。

  阮柔虽然高兴,还不至于为此睡不着觉,只如实道:“我调了一款新香,出来试试味道。”

  “哦?我也试试。”

  恰在此时,又一缕清风吹动衣袂,凉风习习,带来兰花的香味。

  “这是你调的?”夜晚,无人看见,他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是。”阮柔习惯性往后退了一步,将石桌上的香往前推了一点距离。

  陈问舟毫不客气,拿起香,凑近鼻尖细闻。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一株兰花,位于山巅,独自绽放,无畏风霜与雨露。

  “好香。”他情不自禁夸赞。

  “这香可有名字?”他紧接着问。

  “没有。”阮柔摇头,香才刚调出来,没来得及取。

  “那由我取名可好。”他迫不及待追问,眼中亮光灼灼。

  “也行吧。”香是她制的,名字倒无所谓,最主要的,反正要交给店里卖,无需担心东家会取一个不好的名字。

  酒香也怕巷子深,好香也怕名字俗,就是这个道理。

  “你容我想一想。”陈问舟非常高兴,没想到开业第一天大吉后,还能收到这样一份惊喜。

  他再次踱起步来,只是脚步明显急切了些,半晌,他一拍手,“有了”。

  她好奇望过去,却听其道:“芝兰香。”

  阮柔心中顿时豁然一惊,好大的口气。

  芝兰,芝草和兰草皆香草名,通常用来比喻君子高尚的德行或美好的友情、环境。

  荀子王制篇言,“其民之亲我欢若父母,好我芳若芝兰。”

  另孔子家语在厄篇有言,“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

  由此可见,古人对芝兰赞美之盛,意喻君子美德,“芝兰玉树”和“兰桂齐芳”均出于此意。

  如今,陈问舟将此香命名芝兰,说明他觉得这一款香配得上兰的高洁,可谓十分美誉,也是对她的夸奖。

  只是,各人品味不同,对兰的想象与寄托也不同,此番高调是否会引来过多的争议,她忍不住面露纠结。

  “无妨,”似是看出了她想什么,他解释道:“兰花在各人心中本就不同,何必迎合所有人。”

  阮柔顿时忍不住笑了,这下倒好,香还没卖出去,倒是把兰的形象安上去了。

  “这香你先做个二十盒,再让金姐姐包装下,改明儿摆店里去,也不用宣传,更不用小伙计推销,谁看上了买走就是。”明摆着要把兰花的作风进行到底。

  “是。”阮柔应下,生意上的事她不太懂,听吩咐就是。

  这款香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陈问舟坐下,心情飞扬,十分感慨地看着对面人,“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可以做出这么好的香。”

  “多亏东家收集了这么多款香,我才得以进步这么快。”阮柔还是有几分身为属下的自觉,连忙恭维。

  “还是你天分好。”陈问舟摇头,挖掘人才总是需要培养的,可前后才半年时间,叫他高兴的同时又有几分唏嘘,吃这碗饭的果然不一样。

  阮柔遂也不说话了。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陈问舟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