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絮娘,其实有时候,我很羡慕你。”
羡慕她不用待在众人视线的焦点,每每都要竭尽全力才能满足众人期待的目光,羡慕她可以肆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甚至有胆子立女户,羡慕她自己开了铺子大获成功,成为令人称赞羡慕的存在。
她苦笑,“这一遭,其实是我婆婆让我过来的,跟你交好,不过,我自己也想来看看你。”
阮柔难得提起精神,嫌弃道,“早这么说话不就好了,你们陈家家大业大,总不能看上我这么个小铺子吧。”
阮元娘无奈,“你知道的,陈家下面也有胭脂铺的生意,这次你做的很太好了,就入了陈大伯的眼。”想起婆婆的话,她忍不住埋怨,“你愿意拉拔其他外人,怎么就不知道跟陈家合作呢。”
阮柔这下可有话说了,“陈家也不是我能高攀得上的啊,之前我可让小方管事找他们谈过,不过没人搭理,我这才找了另外三家一起,面前分摊一下成本。”
此言一出,阮元娘便脸色一变,昨日陈家大伯和公婆夫君可都没提起这一茬,话语里隐带怨责,所以她今日的情绪才有些不对劲,到底是故意欺瞒还是他们也不知其中内情。
若真如妹妹所说,陈家胭脂铺自恃名号大,不屑于参加所谓小铺子的三流活动,可现在结果摆在眼前,陈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这才开始急了,此时让她来又有什么用。
“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阮元娘面露苦涩,“我也不知道自己就成了这样。”只顾讨陈家人的欢心,其他什么都可以往后放,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没事,亲姐妹何必说这些客套话,”阮柔并不介意,“反正我也不会让你占到便宜。”
本还在伤心失落的阮元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话未免说得太直白了些。”
“还是你想要我说假话骗你。”阮柔既然能在外做生意,瞎话自然张口就来,只是此时没必要罢了。
“那就算了。”阮元娘整理好心情,重新恢复往日的贞静秀雅,“对了,近些日子,爹娘可有来信。”
“没有。”阮柔回答得干脆利落,作为不被关心的二女儿,阮父肯定不记得这一茬,至于阮母更是不抱希望。
不过好在她有自己的事业,总归每一天都很忙,日子过得充实而顺遂,有没有阮家人的存在并不重要。
阮元娘却明显有些失落,阮父便罢了,阮母连个信都没有,显然让她有些伤心失落。
阮柔可没有安慰她的意思,留人吃了晚饭,早早在天黑前将人送走,至于阮元娘无功而返,在陈家会面对什么,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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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前阵子的活动,阮氏胭脂铺在省城可谓几日内就家喻户晓,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后来居上,压在其他一众胭脂铺头上。
同行是冤家,有如陈家那般让人上门试探的,也有暗地里使绊子的,阮柔让店里的人万事小心,避免了好几次事故。
但没有靠山的商人,在省城众多大商人眼中,就如一口肥腻的大肥肉,吸引着人来啃上一口。
阮家人就是在这时候再次上门的。
那日,在铺子里忙完,伴着暮色回家,往常清静的阮宅,此刻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阮柔好奇的眼神投过来,立即有下人前来回报,“东家,老爷和夫人过来了。”
默默嘀咕一句黄鼠狼给鸡拜年后,她还是认命往里去,一边走一边问,“可知爹娘为何过来?”
“不知。”
言谈间,她很快进了正厅,果见到阮父阮母的身影。
“爹娘。”她招呼着,没有问他们为何来,这到底是阮宅,又不是她自己的家。
“絮娘回来了。”阮父笑盈盈,“可是铺子里太忙了,知道你长进,可也不要太辛苦了,否则我和你娘多担心啊。”
阮夫人在一旁没吭声,面上神色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这使得阮柔投过去奇怪的视线,搞不懂这对夫妻在打什么官司。
然而不用多想,很快阮父的目的就彻底暴露出来,示意阮母不动后,只得自己上场,“絮娘啊,你今年也十六了,可有考虑婚配?”
阮柔莫名其妙,依旧是那句回答,“我立了女户。”
“爹知道,”阮父态度很好,“可立了女户,不代表你不需要成婚啊,正相反,女户可以招赘,你正该挑一个好的,否则,偌大的家财岂不成全了他人。”
阮柔眼神更奇怪了,倘若她始终不成婚,没有自己的子嗣后代,便是家业再大,以后都得归于阮家,当然,阮父阮母肯定看不到这一天了,但结果于阮父而言是一样的,起码该说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可现在阮父竟然破天荒地来劝说她尽早成婚,其中缘由,除了有人给出切实的利益外,她想不到其他原因。
“谁家来托你说亲的?”阮柔开门见山直接问。
“嗐,哪有你说的这些,不过就是担心你,多问两句。”
闻言,阮柔就要走,“暂时不考虑这些,我那就先回去休息了,爹娘也早些安寝吧。”
“哎,你等等。”眼见人二话不说就要走,阮父不淡定了,“你这孩子,说的好好的,你跑什么。”
阮柔停下脚步,看向阮父的眼神明晃晃在问,“可以说是谁了吗?”
阮父摸摸鼻子,轻咳一声,心虚道,“你也知道的,就是上次来说和的宋家。”
阮柔被呛了一下,“那个病秧子,还活着呢?”
来到省城后,因着曾有过联系,她还特意让人留心过,宋家确实是省城商场的巨头,几乎利润高的行业,都有其插手,更重要的是,还掌握了码头的几艘货船,省城不少大小商户都得仰仗水路才能将货物运出去,故而宋家是谁也不愿得罪的存在。
阮父吓一跳,左右看看,都是自家人,才放心,不满训斥,“你说的什么话,要是叫人家知道了,别说你这点生意,就连阮家的都不用做了。”
阮柔不屑,“自家孩子要病死了,就拖好人家的女儿下水,是打算让人守活寡还是打算活埋,他家丧良心,我还不能说说了。”
作为当事人,她只觉得面目可憎,要不是力量不够,她都恨不得上门唾两口。
然而,阮父的态度却截然不同,“宋家也是爱子心切,咱家拒绝过后,宋家也没强求,可见不是个蛮横的。”
阮柔轻嗤,难道杀人之前问了一声,自己就该感恩戴德不成,放过自己不假,可还不知诓了哪个无辜女孩下火坑,简直畜生不如。
阮父见扭不过来,无奈,只得退一步,“上次是长房嫡长公子,这回是他们庶出的五公子,年十七,正与你相当,不妨见一见,就是相不上,好歹场面上过得去。”
“宋家不会逼我?”阮柔半信半疑,对宋家依旧没半点好感。
“放心吧,那位嫡长公子冲喜有望,如今眼看着大好。”阮父语气酸唧唧的,“还是你没福气,若当初不拒绝,以后你就是宋家的当家主母,何必这么辛苦。”
“我现在就挺好的,挣多少花多少,起码作个人,”阮柔对此敬谢不敏,“何必嫁一个病人,天天都要担心他死了,我会不会被殉葬。”
阮父无言,冲喜一事向来有些玄妙,人家能冲成功的,自家女儿未必,想到此,他也就不多说了,总归高攀不上。
“过去的就不提了,宋家六公子的事你考虑考虑,虽说是庶出,可到底出自宋家,日后你在省城能少去多少麻烦。”
阮父将有耐心地劝着,让阮柔忍不住怀疑,宋家到底许了他多少好处,要这么将亲女儿往火堆里推。
诚然,宋家于他们而言是庞然大物,只要攀上就是数不尽的好处,可只要有脑子的就知道,先前她拒绝去冲喜,肯定得罪了宋家,人家不记恨就罢,偏偏还要送来一个庶出的公子给她当赘婿,怎么想怎么不对吧。
她不信阮父没想通其中关节,只是被利益冲昏头脑,刻意忘记这一茬罢了,看旁边阮母的神色,就知道人还清醒着。
“我才立女户,生意还没做多大,实在高攀不上宋家,你还是拒了吧。”阮柔丝毫不为所动。
阮父这才吐了实话,有些结巴道,“絮娘,你别想太多,宋家没别的意思,就是当家主母看不惯他,想要给他换个地方,正好你之前拒绝说立了女户,他们就记住了,这不,想着牵条线。”
望着明显心虚的阮父,阮柔默默捏紧了拳头,她可算看明白了,对方哪里是糊涂,分明是将一切都看得清楚明白,却还要推她下火坑。
“娘,你也是如此想的吗?”突兀的,阮柔忽然转而问阮母。
“你都立了女户,婚事自然由自己做主,否则,立这女户作甚。”
看似什么都没说,可分明在鼓励,女户无需看他人脸色,由自己心意就好。
得到满意的答案,阮柔朝阮父道,“我就听娘的,随自己心意,婚事还是过几年再说吧。”说着扬长而去。
身后,隐隐传来两人的争吵声。
第262章 一步步远离的阮柔逐渐听不到正厅的嘈杂,然而,争吵却还在……
一步步远离的阮柔逐渐听不到正厅的嘈杂,然而,争吵却还在继续。
阮父说不过二女儿,只得将怒气发给一旁的阮母,“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嘛,你多劝一劝,这门婚事成了,对元娘也好的。”
阮母终于有了点动容,她定定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却问了一句,“你有心吗?”
他到底将她的两个女儿当成什么,一个是获取利益的工具,另一个是握住她的把柄吗,她再想元娘的日子能过得好,却也不想将另一个女儿置于这样的境地。
阮父被骂得脸色涨红一片,指着阮母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道,“你有心,你有心你这么多年跟个道士一样清心寡欲,你关心过两个女儿,关心过阮家吗?”说着,竟也一甩袖子,脚步铿锵离开。
最后反倒阮母被留在原地,心神恍惚。
第二天,阮柔照旧去铺子里报道,压根不想待在阮宅,甚至想着要不要趁早搬家,反正她宅子早已买好,东西不多,搬家应该要不了两天,但犹豫着,到底准备等阮父阮母离开再说。
事实证明,糟心事总会越来越多,当天晚上回去,她就发现,家里多了两个人,正是阮元娘和陈家姐夫。
生怕两人是来当说客,阮柔答完招呼就准备溜,“铺子里还有些事要处理,小方管事还等着呢,我去去就回,你们先忙。”
睁眼说瞎话不过如此,刚从铺子里回来,还能有什么事需要回家处理的,不过借口罢了。
阮父看不惯,直接道,“好不容易一家团圆,有什么事必须得现在去,先吃饭。”
阮柔悻悻坐下,闷不吭声。
陈家姐夫看着岳家一家人的相处,眼神微微闪动,陈家长幼、嫡庶阶级分明,倒是从不曾见过这般的,但想想妻子的温顺性格,又觉或许这位二小姐只是个特例。
饭桌上,无非说些家长里短,兼之生意场上的趣事,尤其阮父还时不时朝大女婿问,陈家是否有可以合作的生意,看得阮元娘面色尴尬到羞红。
陈家姐夫自也是生意场上的老手,哪会轻易答应这些,别说他只是二房,还有长房在,就是他能做主,面对阮家这样的也得斟酌一番。
酒桌上你来我往一番,阮父始终没得到一句准话,不由得有些郁闷,最后只顾一个人喝闷酒。
吃罢饭,阮柔二话不说,起身就走,懒得管饭桌上其他人,随后,阮元娘和陈家姐夫同样跟阮母道别后,匆匆离开。
最后,就连阮母也懒得管这个酒鬼,只吩咐下人好生照顾。
等人都走了,原本醉醺醺的阮父抬头,微微清醒一瞬,随即端起酒杯一个劲猛灌,下人们皆静若寒蝉,侍立在一旁。
回去后的阮柔也没歇着,立即吩咐下人们开始搬家。
阮宅的下人中有归属于她的,自然不会对外乱说,但还有不少是阮家的下人,嗅到风声立即去主院通风报信。
阮母听到消息,没说什么,只道,“知道了,不用管,随她去吧。”
下人们见状,只得听令。
有了阮母的发话,第二天阮父起来,竟也没人想起来跟他说一声,估计都以为他知道了。
而阮柔这边,一夜的时间,顺利将行李收拾好,翌日清晨,整座宅子安安静静,只少许下人已经开始忙活,正好方便她搬出去。
从后门出,上了马车,载着行李悠哉往新宅子去。
说起来,她新添置的宅子,比阮宅距离胭脂铺还要近一些,当然,面积也更小,可住她一人绝对绰绰有余。
稍安顿下,让下人们好好整理,她连早膳都没用,直接去了胭脂铺。
自从生意好起来后,各种乱七八糟的事也多了起来,她心知肚明为何,每一个成功的商人背后,或许都有一位有权势的官员,故而近些日子也在寻找合适的山头,只是这种事情疏忽不得,还得细细打听,暂时只得先应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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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小方管事的汇报,阮柔来到后院,今日约了黄娘子一起商量新款的胭脂,地点就定在后院。
“东家。”黄娘子正沉浸在胭脂的配色中,见状连忙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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