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阮婆子看得嫌弃万分,三两句随意将人打发走,有些犹豫,本来她是打算来收拾收拾屋子,如今双脚肿胀,她是越想越害怕,自己年纪大了,不会真被小崽子克到吧,毕竟老三两口子可还多活了八年呢。
到底担心自己的小命,没待一会儿,阮婆子就准备先离开,改明儿还是让老大媳妇过来收拾,她年纪大了,可架不住折腾。
如此一想,阮婆子瞬间轻松,忍着泛疼的双脚,一步步龟爬般往外挪移,刚跨出院门,就见原本安静待在角落的小扫把星竟小步跟上。
“你过来做什么?”阮婆子嫌恶万分,分开距离,喝问道。
“奶,我饿了。”阮柔委屈地摸摸肚子,“我都一天没吃饭,快要饿死了。”
“什么叫一天没吃饭,老娘饿到你了吗?”阮婆子理直气壮的话刚出口,就想起来,老三两口子走的那天,丧席过后,自己就带着三个儿媳把家里的粮食搬空,一点没留下,貌似的确一天没给人吃饭了。
当然,愧疚肯定没有。若在昨日,她可能还会善心大发,将人带回去随意给两口粮食,如今么,肿胀发疼的脚面时刻提醒她,同情要不得。
“饿两天又饿不死,你爹娘刚走,就有心思吃喝,果然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阮婆子骂骂咧咧,欲甩开人自己回去。
可结果压根甩不掉,不管她怎么骂、怎么赶,小扫把星愣是执着跟在后面,把她气得够呛。
眼看着就要走到阮家跟前,阮婆子想到邪门的霉运,到底不敢冒险,将人喝止在门外,“好了,你就在这等着,不就是饿了,我让人给你拿点吃的过来。”
阮柔只当没听见,依旧可怜巴巴地望向内里,“奶,我一个人住害怕,能不能搬过来啊,爹娘留下来的房子和地我都不要。”
“什么房子地的,听不懂,咱们都已经分家了,你住进来其他人怎么看。”阮婆子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连忙拒绝,就连一直觊觎的屋子和两亩地都不那么眼馋了。
“啪嗒。”阮婆子走前一步,一进院子,迅速将院门闩上,望着眼泪汪汪的小丫头,只留下一句“等着,不准进来。”随即进去拿吃的。
阮柔被关在外面,好奇看向内里。
阮家的屋子是老宅,除去岁月有些老旧,其实保养得很好,只是三个儿子,下面又生了孙子,一大家子住在一起难免挨挨挤挤,这不,大房的大孙子至今还跟二孙子住在一起,不好娶媳妇,这不就惦记上了三房的屋子。
天色尚早,阮家的人还没下地,院子里不时有人路过,只瞧了两眼,便转过头不再理会,仿佛被关在门外的不是阮家人一般。
阮柔也不在意,只想着怎么找个借口住进来,好让自己的霉星名声远扬才好。
她如今年纪小,上头还有能做她主的爷奶大伯诸人,压根没有自主权,被卖被送走都是有可能的,如此,她就要让自己没人敢要。
阮家能为她选的结局无非几种,一是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再不然就送给穷人家做童养媳,不拘哪种,都绝对不希望买回个扫把星,如此,她的去处就成了一个问题。
阮家总归还没不要脸到占了三房的房地,再把唯一的独女赶出门去,如此,要不阮家得养着她,要不让她一个人自生自灭,不拘哪种都算能接受。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扫把星的名声,她看向里面,人太多,不好做手脚,不如趁着晚上没人再来。
主意已定,她安静地待在外面,老实等着自己的口粮。
而阮家老宅内,阮婆子进了门,不住哀叹自己倒霉,阮家大儿媳瞧见,眼神闪了闪,关心道,“娘,你这是怎么了?”
“呸,还不是那扫把星克的。”阮婆子嘴里骂了几句不干不净的,随即道,“那扫把星还在外面呢,你给她拿两个馍馍,说是一天多没吃了,别真饿死了。”
阮家大儿媳诧异一瞬,心下同样有些担忧,也不着急去拿馍馍,她做贼一般凑上前来,“娘,你跟我仔细说说,老三两口子不是那么多年都没事,我还当那老和尚说瞎话呢。”
“瞎说什么呢,人家是得道高人,八年怎么了,八年现在人不也没了。”
见阮婆子一副自己认定的事实得到证实,十分得意的模样,阮大儿媳却不由得心颤了颤,要知道,老三可是婆婆的亲儿子,人死了,一点不见伤心不说,还这么高兴,实在有些叫人惊悚。
“行了,你先把人打发了吧,别再把霉运传给咱们家,搁我说,要不是我当年聪明,指不定就家破人亡了。人啊,就是得信命,可惜老三不信,被他那媳妇迷了眼,把个扫把星当宝,现在好了,命丢了,也没能留下个根。”阮母眼神惆怅片刻,随即释然道,“当年他硬要分家出去,我就知道,全能当这个儿子死了......”
阮大儿媳转道去了灶房,听着婆婆的话,心中有些起伏不定。
好在橱柜里还剩几个馍馍,想了想,她多拿了两个,走到院子门前,看着紧锁的门,犹豫片刻到底没打开,只隔着门将馍馍递过去。
阮柔饿虎扑食般接过,三两口啃起来,一副饿到不行的模样。
阮大儿媳有些同情,可想到自家儿子的婚事,怜悯消去三分,谁叫她是个扫把星呢。
“咳咳咳。”吃得太急就容易噎到,阮柔被噎得小脸通红,哽着一口气,只呜咽着道,“水,水。”
阮大儿媳见状不忍,又去端了一碗水过来。
阮柔努力咽下,感激道,“谢谢大伯母。”眼露孺慕,本是温馨和谐的画面,却被里面的呵斥打断。
“还在外面干什么,还不快进来。”
阮大儿媳闻言,犹豫着抢过碗,慌张进了屋,其他角落里偷看的人影也一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另一面,阮柔啃了一个馍馍,焦躁的肚腹得到安抚不再闹腾,四个馍馍够她吃一天,预备回返,临走前,还不忘朝里面喊,“奶,大伯母,我先回去了。”
理所当然,没有人回应,阮柔也不在意,低着头,手上抱着三个馍馍,落寞地往回走。
等进了阮家屋子,没了外人的视线,她才悠哉哉四处闲逛,阮婆子带着几个儿媳来搜刮过一遍,也不知还有没有剩下什么值钱的。
第273章 补二更
东翻翻、西翻翻,就差掘地三尺,阮柔也没能找到一点东西,只是在翻衣柜时,突然想到以前阮母经常会搭一个小脚蹬往上,不知是做什么。
想到此,她从外间搬来一个高高的长条板凳,奈何身高不给力,还是够不上,她只得将两条凳子小心叠在一起,小心爬上颤巍巍的双层凳子,随即探头往上看。
只见衣柜正上方,原本中间凹下去的一块赫然藏了一个小盒子。
果真有收获,她一喜,将盒子取出,赶忙下了凳子。
坐在床沿,她小心打开,其实里面并没多少东西,两张枯黄上了年约的黄纸,只隐约瞧出一张是房契,一张是地契,想来应该是阮父阮母特意去官府办下的,一般乡下人为了省些银钱,可能房地传承几代都不会去官府更换契约。
意外之喜,有了这个,阮家起码没办法直接拿走房子和地。
另外,还有两角碎银子,她掂了掂,约莫二两半,不多,于这个贫困的家庭也不少了。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可谓真是穷的可以,只是不知道阮婆子先前搜刮了什么,有没有怀疑。
东西自然不敢再放回远处,她依旧用小盒子装好,思虑再三,还是准备藏到自己的屋子里,料阮婆子也想不到东西会在她一个小孩子的屋中。
在床内侧的地上挖开一个洞,正好容纳盒子,随后填满,将土踩硬实,直到看不出来才作罢。
忙活一通,腹中再次传来饥饿感,就着凉水啃了两个馍馍,填饱肚子,她也不睡觉,而是静静等候。
直至月上中天,忙碌了一天的农人们伴着月光歇息,四下一片寂静,虫鸣鸟叫声暂歇。
万籁俱静,正是偷做坏事时。
阮柔起身,偷偷跨出小院,黑暗中直奔阮家老宅而去。
不出意料,门扉初掩,甚至不及阮婆子白日防备自己时,故而她此刻十分轻易地打开,进入院中。
站立片刻,阮柔有了主意。
先是溜到后院,将鸡圈门打开,眼下正天黑,里面几十只鸡蜷缩在一起,互相取暖,并不见任何动静,阮柔也不催赶,等到天光亮了,鸡自然小的往外跑。
而后,她进了灶房,将上锁的橱柜偷偷撬开,但凡农家,就没哪家哪户没有老鼠蟑螂窝的,开了门的橱柜无异于小二抱金砖,定会吸引不少小东西,不过在此之前,她先取走了几个大馍馍,以作明日的饭食。
而后将头顶的几个箩筐同样挪了位置,确保人一动就会掉下来砸个正着,而后,本不准备再做什么,瞧见水缸和铁锅,顺手将其上的盖子挪开。
出门时,用石头砸了两下门扉连接处,总之,好似没做什么大事,却每桩每件都足以让人心烦气躁。
等到走出院子,正欲将手中的石头扔掉,她却脚下一拐,将大块石头直接扔进茅坑,一瞬间,臭气熏天,阮柔连忙逃之夭夭,明日,且让阮家人头疼去吧。
回去的路上,再次啃掉了一个馍馍,阮柔心情终于舒畅些许,若这些还不够,届时再另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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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阮柔安然在家中睡到日上三竿,无人打扰,她一个八岁的孩子,既不用干活也不用做饭,正好落个清闲。
可惜就是不大方便去探查阮家的境况,让人有些惋惜。
不过想来半日过去,阮家都无人上门,估摸多少有些顾忌。
没有等太久,很快,阮柔就从其他人口中听到了阮家的消息。
说是阮家遭了祸,老鼠和蟑螂将灶房粮食水缸嚯嚯了不说,阮家大儿媳还被箩筐以及框里的粮食砸个正着,头上破了一个洞。
除此之外,家中鸡圈不知为何被鸡钻了出来,十几只鸡跑的一只不剩,如今还在满村子里找鸡呢。
本来其实只是一连串小事,可加在一起,加上有心人似是而非地说上几句,“阮家三房那丫头昨天是不是上门了?”
顿时有不少人恍然大悟,心道原来扫把星命格竟是真的,却也有人心生疑惑,“那为何阮家三房相安无事这么多年?”
“那谁知道?”猜测的人压根没想那么复杂,只随口一说,“或许也知道亲生爹娘害不得吧,可惜控制不住,不还是将人害死了。”
当下,众人三三两两议论开了,有以前关系好的,觉得纯粹就是阮家自己倒霉,跟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关系,还有那向来笃信神鬼之说的,自然深信不疑,打定主意要离扫把星远远的。
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而在家中安然待了半日的阮柔,则惦记着该去阮家要粮食了。
虽然还有几个馍馍的存货,可外人又不知道,她不出去反而引人怀疑。
故而等到中午时分,眼见几户人家升起炊烟,她收拾好自己,溜溜达达去阮家,路上遇到旁人嫌弃得让开,只当全没看见,听到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只私下暗喜。
等来到阮家,院子没关,她便没招呼,长驱直入。
可惜,院子里人不少阮家人,便有注意到她的,纷纷露出嫌恶的目光,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其中尤以阮家大儿媳为罪。
只见其顶着头顶的伤,小心谨慎,一副恨不得退避三舍的模样,让人瞧得直好笑。
不过,别看人如今凄惨,阮柔可不会同情她,对方想占自己房子家产的时候也没见心软,如今算是罪有应得。
众人的异样很快引来坐在堂厅休息的阮婆子,她不自在起身,略走几步,隔着好远一段距离,质问,“你来做什么?”
阮柔摸摸肚子,可怜巴巴道,“奶,我饿了。”
“呸,谁是你奶,饿了回自己家啊,跑我们这来做什么。”阮婆子毫无心理障碍说出这些话,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天晓得,早上大儿媳进灶房的时候,她就在后面,也就是说,差一点手上的就是自己了。
她可不比年轻人,说不得一下砸坏脑袋,人就没了。
人嘛,总是年纪越大越惜命,阮婆子好不容易享上几天儿孙福,可想着长命百岁呢,所以,面对祸头子,自是有多远就避多远。
奈何阮柔借口肚子饿,她委屈巴巴,好似看不出来眼前人的嫌弃,“奶,家里没有粮食了,那天你和大伯母都搬走了,当时说让我过来吃饭的。”
阮婆子脸一黑,当时她确实说过这话,可没料到后果如此眼中,差点要人小命,如今可不敢再让人上门。
“你先回去,待会我让人给你送吃的。”
“真的吗?”阮柔表示怀疑,随即体贴表示,“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拿回去,告诉我在哪就行。”说着就要往里进,还探头看桌子上有啥吃的。
阮婆子顿时就如炸了毛的鸡,厉声喝道,“快给我滚出去!”
阮柔似是被吓了一跳,眼中顿时盈满泪水,欲落不落,好不可怜,若一般人瞧见定会心生怜惜,奈何她面对的是阮家一群铁石心肠的,刚被她的霉运摧残过,此刻只余惊恐害怕。
“哦。”只听小姑娘窝窝囊囊往外,嘴中还不住嘀咕,“真的好饿,再不吃就要饿死了,你们可不能骗我。”
待人走到院子外,一直在旁观望的阮家三个儿媳一窝蜂都上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这个问,“娘,真要给她送粮食啊?”那个问,“娘,咱们家可经不住,千万不能让人进门。”
......
吵吵嚷嚷,闹腾得阮婆子脑壳发疼,而后,阮家大儿媳发来致命一击,“娘,真的要让柱子去那边成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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