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阮柔被温大夫带上马车,在前指着方向,只是,越走,另外两人越疑惑。
温大婶奇怪道,“秀娘,你们是从哪个村子过来的?”
阮柔毫不迟疑,“水洼村啊,爷奶说是带我去赶集。”
温大婶和温大夫彼此对视一眼,皆明白了些什么,果不其然,就听小姑娘接着道,“这还是爷奶第一次对我这么好呢,自从爹娘走后,我就一直一个人,难得有人愿意陪着我,其实去不去镇上无所谓的,若不是要去镇上,爷奶就不会出事了。”
“这根本不是去......”
“好了,少说些,”温大夫阻断,给了一个眼神示意,随后岔开话题,“你爷奶应当年纪大了,耽误这么久,也不知情况如何,还是赶紧赶路吧。”
温大婶不屑撇嘴,看惯村中大小八卦的她,早已洞悉其中蹊跷,肯定两个老家伙借着带孙女出来玩耍的名义,实则就是想把人远远丢了,再联想爹娘已去,一介孤女可不得任由人摆布,也不知地下的亲身父母如何作想。
唉,越想温大婶越发怜惜,看向小姑娘的眼神柔得快要滴出水来。
温大夫作为一个男人却没那么容易心软,作为大夫,他见惯了生死无常,别说抛弃年幼孙女,子杀父、夫杀妻的故事都听说过不少,一般的惨剧很难引动他的情绪,二来,他自认不过一介赤脚大夫,养家尚且艰难,哪里顾得上其他人呢,有能力的帮上一把尽力救治,全当尽了本心。
而阮柔,继续一副懵懂不知的状态,丝毫不觉有异,而内心,则在悄悄估摸,耽误这么长时间,不知阮家老两口如何,应当还活着,就不知老胳膊老腿还有没有救。
想到两人可能的结局,阮柔就觉内心一阵阵痛快涌上心头,并非她本身的情绪,而是原主的残念。
不用猜都能知道,原主一个小小孤女,面对一群豺狼般的所谓亲人,定然没有善终,如此,这股怨恨也就说得过去了。
牛车速度很快,众人思绪纷杂间,终于远远看见前方道路上躺着一架残破的牛车,以及依偎在车架上的两道人影。
温大婶激动探出头去,问,“秀娘,那边可是你的爷奶。”
阮柔便也跟着看过去,同样激动回,“温婶子,是他们,我们快过去吧。”
温大夫却心下一咯噔,并未吭声,径直一把扯住牛绳,将车停在不远处,随后匆忙下了牛车。
他长前一步,见两人果真已经昏迷过去,先是将手凑到鼻下,见有呼吸,方才松口气,人还活着就好。
此时阮柔走过来,忐忑不安问,“温大夫,爷奶他们怎么样了?”
温大夫正在小心查看两人的伤势,没有作声,一旁的温大婶半搂住她,小声安慰,“没事的,你爷奶一定会好的,不用担心。”
事实也的确如此,虽然伤势严重,但无性命之忧,约莫两刻钟后,温大夫替阮老头剪开衣服,替他清理上药,而温大婶则负责给阮婆子上药,两人皆忙碌着,无人注意,看似小心谨慎的阮柔,此刻毫无担心之色,反倒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等两人包扎完成,阮柔忽似想起什么般,问,“温大婶,我们还要回家呢,这可怎么回去?”
一下子问倒两人,温大夫和温大婶再次沉默,随后,依旧好心的温大婶解围,“两个大人还伤着,秀娘一个人肯定回不去,咱们干脆好人做到底,将人送回去吧。”
温大夫倒不至于这点耐心都无,闻言点头,“行,只是这车架我们带不回去,只得通知其家人来取。”
温大婶没有意见,于是,两人将阮老头阮婆子抬上牛车,连带阮柔一起待在车厢,而温大婶则与温大夫一左一右坐于车架前。
此处距离水洼村其实并不远,牛车不过走了不到两刻钟,就入了村口,陌生的牛车大摇大摆,一下子引起村人的注意力。
有一个在村口大树下乘凉的老妪拦住牛车,问,“温大夫,小温大夫,你们怎么来了。”
作为赤脚大夫,温大夫通常要跑周围好几个村子诊治,故而,村人们一般都认识他,此刻很是熟稔。
温大夫端着和煦的微笑,“你们村子有两位老人在路上出事,我出诊顺便送他们回来。”
就在村人探头探脑之际,阮柔从牛车上跳下来,礼貌地喊着“婆婆好”。
瞬间,老妪明白出事的是谁了,“阮老头他俩咋了这是,人还活着不。”
外间吵吵闹闹不休,惹得原本疲惫无比、虚弱不堪的阮老头和阮婆子幽幽醒转。
阮老头捂着右边胳膊,“嘶”一声痛呼,而阮婆子则下意识伸腿,撞上车厢后一蹦三尺高,伤上加伤,眼瞬间就红了。
状况着实有些凄惨,好奇掀开帘子的老妪见状,讪讪放下,对温大夫道,“看样子伤得不轻啊,还是先把人送回去吧,我就不耽误正事情了。”
说是不耽误,可其实亦步亦趋跟在牛车后面,耳朵竖得老高,还时不时跟新来的人悄悄八卦。
温大夫黑线,将人送到阮家老宅,待准备将人送入屋内,才觉不妥,想了想,最后请了几个村人帮忙。
“还请几位乡亲帮把手,把人送进去。”
看热闹的村人们霎时一股脑冲上,两人一组,将阮老头和阮婆子抬进屋子,放在主屋的床上。
温大夫随后上前,再次替两人看了看伤处,确认并无大碍才放心。
然而当事人阮老头和阮婆子却不放心,不断问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好,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有没有药能让他们不痛,种种问题,温大夫皆一一回答。
阮柔敏锐察觉,两人始终没提及药费需要多少,也不知是舍得还是想赖掉。
温大夫两人都是好人,辛苦将人搬回来,她可不能做小人,趁着大人们说话的间隙,将身上剩下的银子送还阮婆子。
“奶,温大夫的诊费还没给,这是你先前给的二钱银子。”
阮婆子接过银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阮老头拿去,只见他笑意盈盈,“温大夫,真是麻烦你们了,不知诊费多少。”
温大夫出门惯有一套方案,一般病人上门诊治,一次只收一文钱,他上门则收三文,于是此次出诊费很便宜,只要六文,真正贵的则是所花费的药材和纱布等物,心中估摸一算,他道,“这次就给一钱银子吧,后续要换药的话则要另外花钱。”
阮老头掏出一钱银子,继而小心问,“温大夫,我这手没问题吧。”
阮婆子紧跟着凑热闹,“还有我这胳膊。”
温大夫沉默片刻,实在是诊治的时间过晚,要说没留下后遗症是不可能的,他选择实话实说,“耽误太久,日后行动恐有所不便,若担心,可再去镇上药馆看一看,镇上大夫的药术当比我要好。”当然,收费就不大友好了,但涉及人身体,他不可能隐瞒。
阮婆子沉默,思忖去镇上要花费多少,阮老头却瞬间下了决定,“多谢温大夫了,后面还要多麻烦您。”
温大夫摇头,“分内之事,无需挂怀。”眼见两人暂且无事,他遂告辞,和温婶子一齐在众人视线中款款离开。
村人离开,阮老头和阮婆子不想外人看笑话,勉强撑着笑脸将人一股脑赶走,之后,屋内三人面面相觑。
阮婆子又是一阵熟悉的唾骂,“让你个死丫头去请大夫,花这么长时间,我看你就是诚心想害死我们,个不孝的东西,给我滚。”
阮柔发愣,没明白先前十分和蔼可亲的爷奶怎么突然变了个样,弱弱喊道,“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路太远,我还走错了几次,好不容易找到温大夫。”
“谁是你奶,给我滚远点。”
阮柔迟疑看向没说话的阮老头,眼中满是哀求与希冀。
阮老头心下一动,却并非感动和怜惜,而是突然想起来,他们走前特意让几个儿子儿媳回娘家,还叮嘱不必着急今日回来,眼下时间不早,别不是真不回来了,他还打算明天一早就去镇上看看呢。
“好了,少说些,”阮老头打断,和煦道,“秀娘,你出去,请位婶子帮忙把你大伯大伯娘喊回来。”
阮婆子见状眼珠子一转,也不吭声了。
没有责骂,阮柔得令,欢欢喜喜出去找人。
等人走了,阮婆子不满嘟囔,“我看就是这个小扫把星克的,要不然怎么带着她,就偏偏出事了。”
事已发生,多说无益,阮老头闭眼,“少说些,我累了,先歇歇吧。”
阮婆子再不满也只能跟着闭眼,方清静片刻,便被外面粗暴的推门声吵醒。
睁开眼,就见他们租牛车人家两口子正焦急冲进来,旁边的村人拦都拦不住。
“阮老头,我家的牛车呢?”
呃,气氛有些沉寂,阮老头阮婆子低头不知如何作答,阮柔刚请求一位婶子帮忙去隔壁村喊人,见状立即跟上来,怯怯解释,“大娘,牛发疯跑了,车还在。”
“什么?”牛车主人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只觉一股无名怒火升腾而起。
第279章 牛车主人是村中的范家,两口子正值壮年,前些年努力劳作攒……
牛车主人是村中的范家,两口子正值壮年,前些年努力劳作攒下一笔银钱,狠狠心买下一头老牛,帮着在地里耕种,闲暇时就赶着牛车来往载客,挣些银钱,故而,一家子将老牛看得很重。
今日本不过再寻常的租借牛车,得了银钱正高兴呢,就听说租了他们牛车的老阮家两口子被大夫抬回来。
在其他人关注老阮家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范家两口子却只关注自家的牛车到底哪去了,急切之下,顾不得其他村人的阻拦,直接冲进了老阮家,质问出声。
而听到声音的阮老头和阮婆子,还未来得及回应,就见扫把星孙女回答,瞬间,将本就紧绷的局势烘得更加紧张。
面对范家两口子的怒火,阮老头眼珠子一转,装作虚弱的模样,躺在床上好半晌没动静,而阮婆子就没那么好的耐性,回答同样理直气壮,“老范家的,你不厚道啊,我们两把老骨头差点被你家牛车害的小命都丢了。”
一句话,震惊在场的所有村人,尤其一旁的范家两口,脸色涨得通红,看看老阮家凄惨的模样,结巴着道,“阮婆子,说话要讲良心,我家牛车好好的,怎么就惹到你了?”
阮婆子顿时来劲,事实上,她也的确认为是范家的牛有问题,故而一点不心虚,巴啦啦一顿输出。
“哎呦,我们可真是惨啊,花钱租牛车本打算带孙女出去逛逛,结果没想到租到疯牛,害得我们受伤,真是造孽哦,老范家,你们不地道啊。”
于是,原本疑惑的村人们都明白,原来是老阮家租了老范家的牛车,但牛发疯将两人颠下来,这才受伤。
尽管有些曲折,但毫不意外,村人将谴责的视线投范家,毕竟谁家都有可能租牛车,现在出事的是阮家,保不齐以后就是自家呢。
但范家两口子可就不乐意了,且不提自家牛车不见踪迹,就说坏了名声,以后还有谁敢上门来,没人就没生意,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范石头绷着一张冷脸,恶声恶气,“都是老乡亲,我家的牛平常吃的都是最新鲜的嫩草,养得精细着呢,从来没生过病,我看就是你们弄跑了我家的牛,在这说瞎话呢。”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村人们左看看、右瞧瞧,有站在阮家这边的,也有认为范家没问题的,一时间,议论纷纷。
阮婆子还待再说,却听范家的说道,“牛有没有问题,找到了请人看一看,多少能看出来,你先告诉我们,到底把牛车赶去了哪儿?”
“唔,”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的阮婆子,下意识看向阮老头,而被看的阮老头也没有让其失望,淡定说出了事故发生地。
村人哗然,都是村里土生土长的,对周边的位置大多了解,想想老阮家特意将儿子儿媳支开,又带着明明很厌恶的孙女出门,几乎所有人都猜到了他们原本的目的。
原本想站在阮家的村人们,顿时转移了立场,纷纷揣度是不是老阮家太过缺德,老天爷才会让他们倒霉,就是还误伤了范家的牛车,有些可惜。
范石头思索片刻,拜托一位村人去请村长过来主持公道,毕竟一头牛少说价值好几两银子,老阮家肯定没那么容易认账。
不一会,村长匆匆而来,方才路上他已经听村人说清楚了其中经过,见又是老阮家,忍不住有些气闷。
水洼村,阮是大姓,村长同样姓阮,说起来都是本家亲戚,他应当站在自家人这边,可架不住阮家不当人啊,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当年先是硬说咯阿三家生的闺女是扫把星转世,硬要老三两口子将女儿扔掉,不应后竟然直接将人赶出家门,当初这事可是在村里子引起轩然大波,还惹得不少外村人看热闹。
后来好不容易消停几年,结果,等阮家老三丧命后,又开始上门占好处,若不是他压着,让阮家好歹给孩子一口饭吃,恐怕事情会更糟糕。
心情不好,到阮家后,口气便不大友善,“阮老头,又是怎么了,你们家要是再这样,以后有事也别再喊我了,我没那份脸,经不起折腾。”
村长面前,阮婆子就说不上话了,村里规矩,大事都得当家的男人做主。
所以,阮老头再不想也只得站出来,他苦笑,“村长,这件事真的不怪我们,真的是那牛突然发疯,将我们甩下来了,我们一把老骨头,没必要为了要赔偿,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吧。”
这话阮村长信,大多老人们总会为小一辈着想,宁愿自己苦点也希望儿孙日子过得好,但阮家老两口显然不在其中,在他们心中,排第一的绝对是自己,否则当年也不会决绝把三儿子一家赶出家门。
他冷着脸,“那你说说,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去的。”
此言一出,在场村人皆安静下来,眼光时不时偷瞄一眼,不错过任何大新闻。
阮老头噎住,扯一个理由很容易,却也要大家相信,显然,之前的说辞没办法说服村人,他甩了个眼神给老婆子,示意她上。
阮婆子自来不讲理,见到村长如此说,丝毫不觉心虚,反而理直气壮道,“村长,你管我们是去做什么的,范家的牛发疯把我们害成这样是事实,你老该替我们主持公道才是。”
阮村长险些气笑了,“牛还没找到,我也不能全听你们的。”
道理在这,阮婆子其实想说都是自家人,看什么证据啊,当着众人面,到底没说出口,只那副眼神很是明显。
几个村人随即在村长指挥下前去找牛,范石头不放心,硬是要跟着去,留下范家的在阮家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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