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孙父却是话题一转,问,“听说你们还有个小儿子?”
“对,叫宝儿,是我们夫妻俩唯一的孩子。”谈起儿子,阮母可就来劲了,顾不得在场其他人,开口就是一顿夸,直将孙母听得脸都青了,心想你儿子是个什么东西,乡下泥腿子还敢叫宝儿。
但意识到情况不对,孙母也不敢表露出来,无他,不敢招惹鬼魂罢了。
别看自家公婆经常托梦就以为鬼魂都是和善的,他们可都听过不少恶鬼索命的故事,还被公婆再三叮嘱过,故而,才想着通过阮家那边来控制阮五娘,再凶恶的鬼也不能对亲爹娘动手吧。
她想的也大差不离,没看阮五娘回去也就只是给人换了床被子,实则没有半点影响,可见其还是眷恋亲情的。
孙父孙母夫妻多年,彼此对视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眼中的含义。
依旧是孙父开口,今儿他扮的就是红脸,“唉,听着就是个好孩子,可惜就要被耽误了啊。”
“孙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看不起乡下人,而是务农实在艰难,每每看见佃农在田间劳作,我就想起那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来,如此伶俐的孩子,却被耽误在田地中,可惜啊可惜。”
若叫旁人听见,怕不是要笑掉大牙,一个乡下的三岁男娃,既不识字、也不读书,还能看出什么伶俐来。
可眼前是男娃的亲爹妈,只觉自家儿子千好万好,此时听了,自然深以为然,不住点头,随即同样为自家儿子感到可惜,是啊,儿子太优秀,就是他们做爹娘的供不起,否则,出一个秀才,过几年他们岂不是也能跟这孙家一般,成为地主老爷。
瞧出阮家人眼底的可惜和野望,孙母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之色,倒是孙父颇为高兴,只要有在乎的,就代表他们能拿捏住。
他当即表示,“其实我家耀祖身边还缺个书童,凭咱们两家的关系,若不是你家儿子年纪太小,我还真想让人来当个书童呢。”孙父状似开玩笑道。
阮母顿时眼睛一亮,“不小了,我家宝儿虚岁都五岁了,听说贵人家的孩子读书就是这个年纪呢。”她听过不少神童的故事,什么三岁读书、五岁做诗、十二岁当宰相的,想来自家儿子也就缺少一份运道。
孙母心中嫌恶之情愈浓,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眼瞎挑中这么个人家,可一向,才忆起是找的大师配八字,寻了几个年岁合适的姑娘,一共三个,其中两个都是镇上好人家的姑娘,这才将主意打到唯一可能的阮家身上,哪知竟还招来个祸害。
想到此,她脸色越发不好看,恰应了此时说的话,“我孙家的书童能跟着耀祖读书,听夫子的课,可不是谁都能来当的。”
语带矜贵,显得高高在上,阮母却不觉不对,只是为自家儿子可惜,这也是大舅哥呢,就是女儿命薄,没能沾点好处,否则哪里还用为女儿的将来发愁。
此时的她完全忘记,从一开始他们给原主就是配的冥婚,且孙家连一句亲家都不愿意跟阮家人沾染上关系,何来的大舅哥之说。
只听她略带谄媚地道,“孙夫人,宝儿好歹也是五娘的弟弟,他出息了,您也跟着长脸不是......”
说了好半晌,直将一箩筐的好话说尽,才见孙母有松口的意思,“做书童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家五娘的事,到底要解决了,否则,我这于心难安啊。”
兜兜转转,显然阮五娘成为了个过不去的坎儿,阮母再迟钝也咂摸出点意思来,当即保证,“老爷夫人们放心,五娘那丫头即使皮野了,等我教训教训,自然会好好伺候孙大少。”
尽管孙父孙母始终没说出具体的缘由,可闭着眼睛都能猜出问题来,阮母这么说也不意外。
双方商量妥当,一对儿希冀解决公婆托梦解决的难题,另一对儿慈父慈母则为儿子能成为书童思考办法。
等被仆人送出孙家大门,阮母还有些恍惚,掐着一旁阮父的胳膊问,“当家的,咱家宝儿真能当书童啦?”
不等阮父反应,她就发出一声惊呼,“我就知道咱家宝儿是个有出息的,我怀的时候,做梦梦见一片金光,跟那几个赔钱货可不一点不一样。果然,如今机会来了,宝儿是个聪慧的,等做了书童,最少肯定也能考个秀才,到时候,我们可就是秀才爹娘了。”
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阮母的嘴角高高翘起,仿佛已经亲眼看见那光辉的一幕。
然而,阮父的话无情打断她的美梦,“还是得先把五娘的事给解决了,这死丫头肯定在下头得罪孙家人了。”
阮母的眼神随之变得恶狠狠,“该死的臭丫头,要是敢耽误她弟弟的好事,就是做了鬼,我也要扒她一层皮。”那凶恶的神情,丝毫不像对着亲生女儿,而像是一个累世的仇人。
阮父喃喃,“只是要怎么解决呢,五娘如今好似成了恶鬼,过去的法子可行不通了。”
过去他们对待几个女儿的方式很简单粗暴,不听话,那就饿几顿,再不听话,多打几顿,只要不是性子死倔的,都跟那家养的狗一样,温驯听话得狠,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是死也没人敢反抗。
可如今局势不同,人鬼殊途,既不能打、也无法饿,无法控制,颇有人让人无可奈何。
“鬼尚且怕恶人呢。”阮母恶狠狠,“就是做了鬼,我们也是她爹娘,生养她一场,让她听话就得乖乖听话。”
若阮柔听到这句话,都要替原主可怜,这是卖了一条命不够,还要卖第二条鬼命啊,可惜的是不知道,此时的她还在孙家阴宅计划着如何解救阮家几个姐妹呢。
两人朝着家的方向而去,阮父眼神一转悠,问阮母,“你家不是有个姑祖母是做这些的吗,先回去问问,有没有办法控制人的。”
阮母点头,“我听我娘说过,那姑祖母嫁人当年就守了寡,一辈子无儿无女的,听说有些道行在身上,只要钱给的够,驱散恶鬼的事也能干。”
“不要吝惜这点银钱,宝儿读书的事最重要。”
“嗯。”阮母点头,所幸如今的阮家也不缺钱,事实上,还颇有盈余,几个女儿的卖身钱,除去大方花费在宝贝儿子身上的,其他都攒了其阿里,想着等儿子长大后建个新房、再娶个能干的媳妇,如今有了更大的前程,确实不需要担忧。
只是到底有些舍不得,阮父担心误事,只得安慰,“放心,不是还有六娘七娘嘛,眼看也快到年纪了,若宝儿能去读书,给挑几个好人家,当是给宝儿日后撑腰。”
为子计则深远,阮父阮母为了唯一的儿子,可谓殚精竭虑,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与之相比,女儿真就相当于路边的野草。
回到家,阮母匆匆忙忙提了些好东西和银子回娘家先打听消息,看那位姑祖母到底有无真本事,而阮父瞧着院子里辛勤干活的两姐妹,难得不是满脸嫌弃,而是颇为慈和地道,“六娘,七娘,你们过来。”
只是,对于阮六娘和阮七娘来说,再温和的阮父都是可怕的,因为其可能随时抬脚给她们来一下,甚至连阮母打骂时的借口都不用找,兼之卖了几个姐姐都是他做主,此刻顿时吓得战战兢兢,唯恐自己要被卖了。
“过来!”见温和不管用,阮父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两姐妹颤抖着走过来,一句话不敢多说。
“你们五姐可回来找你们呢了?”
“没,没有。”阮六娘回应,她甚至不敢大着胆子问一句,五姐是不是真的没了。
“没用的东西,去吧。”阮父一挥手,就要将人打发了,旋即想起什么,叮嘱道,“你们五姐不是个好的,若是她来找你们,说什么都不要信,立刻告诉我,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依旧是阮六娘先站出来回答,只她的内心盘旋着无数疑问。
等无人处,两姐妹凑在一起,怎么也弄不明白其中关窍,小了几岁的阮七娘懵懂问,“六姐,要听爹的吗?”
“不,我们要告诉五姐,爹在找她!”阮六娘斩钉截铁的声音道。
第370章 漫长的白日过去,有了昨夜的摸底,第二天傍晚时分,见太阳刚落……
漫长的白日过去,有了昨夜的摸底,第二天傍晚时分,见太阳刚落山,阮柔就出了孙家阴宅,再次来到阮家。
出来的时候,正巧撞见孙家三人在外虎视眈眈,她回头,又用自己的魂力给宅子套上一层保护膜,这才放心离开。
一旁,预备等人离开后就进去的孙家三人顿时郁闷了。
孙光宗看向亲爷奶,“这可怎么办啊。”
居所定所了一日,三魂都透着些虚弱,孙家爷奶当鬼的时间长,尚且可以支撑,孙光宗这个新鬼却肉眼可见地淡了一圈。
孙有才心中几番思量,到底顾虑孙子,看向阴宅,定定心,做下决定,“咱们先去借个地方住几日,等解决了她再说。”
其实地下阴世跟地表的阳世规矩差不多,既然要找人借住的地儿,就得备礼,老妪摸遍全身上下也没找到能送礼的东西,倒是孙有才掏出了几支香烛。
阴世的人也是要吃东西的,不过鬼魂吃的乃供奉的香火,且不比人,三五日不吃都不妨事,但长久不吃,也于魂体不利。
孙有才经常在外走动,往来需要,这才有随身带香烛的习惯。
“走吧。”孙有才走在前,老妪担心看护着孙子,远远看起来好不可怜。
不过阮柔才不可怜,恶鬼也自该有她这个恶鬼来磨。
来到阳世的阮家,阮柔才发现自己心急来得太早了,阮家人刚吃过晚饭,还没歇息呢。
主屋,阮父阮母吃过饭,吩咐两个女儿洗碗烧水,继而走进屋内商量对策。
好在也不着急,阮柔在阮家上下晃悠一圈,连阮母藏钱的地儿都瞧见了,不过不敢距离人太近,只远远看着。
“你那位姑祖母如何说?”阮父原本是极其看不上妻子娘家这装神弄鬼混吃混喝的老婆子,如今知晓真有鬼魂之事,莫名多了几分慎重。
“姑祖母问了下下具体情况,我都照实说了。”阮母心里不大好受,因着这事,她还挨了亲娘好一顿说,指责她做的太过了。
可她也委屈啊,家里就这条件,为了宝儿的以后,不得不如此,只能怪五娘没福气。
她顿了顿,见阮父没因此发怒,这才继续道,“姑祖母说这事能办,但不能我们来管,嫁出门的姑娘那就是外人,我们就是亲爹娘也管不到了。”
阮父横眉,“那怎么办,孙家可是放话了。”他有些怀疑,“是不是东西送得少了。”
“这倒不是。”阮母摆手,解释,“姑祖母手头有不少积蓄,不差这点,再者说了,她没个一儿半女的,将来还不是靠我大哥他们养老摔盆。”
这话一出,阮父就明白了,颇有些得意地笑起来,庆幸般说道,“多亏了咱们有宝儿。”
“是啊。”阮母深有同感,自从生了儿子,她在家里挺得起腰杆,回娘家也不必被说,更不用听村里人碎嘴她是个只会生女儿的贱命,所以说啊,还是生儿子好。
“其实,姑祖母还说,鬼魂之事阳间人接触多了也不好,所以让我们能避就避,我想着是这个理,宝儿还小,咱俩可不能倒下。”
“嗯。”阮父煞有介事点点头。
兜了一圈,阮柔正听得起劲,结果说到正事,阮母反而凑近了阮父,两人小声交谈起来,愣是让阮柔没能听清楚其中关窍。
第一次做鬼,别看阮柔行动颇为大胆,实则心内也是忐忑的,若真来个人捉鬼捉妖的和尚,还不知会如何。
阮父阮母这边没辙,阮柔索性换了个房间,隔壁,小姐妹俩同样在悄悄私语。
阮柔进来的时候,带起一阵轻风,震得木窗嘎吱了声,惊得屋内两姐妹凑更近了些,细看还有些瑟瑟发抖的架势。
结果,出乎阮柔意料,只见依旧颤抖的其中一个姑娘壮着胆子朝周围看了看,小心翼翼问,“五姐,是你回来了吗?”
阮柔挑眉,还不待做什么,就听她继续道,“五姐,你若是在,就听我说,爹娘已经在想法子对付你了,你赶紧跑吧。”
阮六娘说完这几句就不再吭声,她不知道五姐到底在不在,等了会儿见依旧毫无动静,这才轻舒一口气。
阮七娘等她说完才悄声问,“六姐,五姐来了吗?”
阮六娘没回应,只摇摇头,心中不止失落还是庆幸。
她自然也怕鬼,可只要想到那是平素照顾她们的五姐,就又觉得不用怕,她相信成了鬼,对方也不会伤害两个妹妹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阮柔听完只有暖心的触动,两姐妹知道的不多,阮父阮母算计她方才已知晓一二,但被这两个妹妹提醒,意义又不用。
她想了想,飘了出去,再次带动木窗一阵响动。
这声响过后,阮六娘阮七娘才真的放松下来,黑暗中,印着一层朦胧的月光,姐妹俩相视一笑。
阮柔其实也没有走远,在宁山村内晃悠一圈,听足了八卦,她这才重新进屋。
此时屋内,阮六娘和阮七娘已经依偎着睡着,床上的被子被换回了旧被子,她没再继续折腾,以免给两姐妹招来麻烦。
熟悉的入梦,阮柔驾轻就熟。
两姐妹中,年龄略大些的阮六娘显然是做主的那个,故而阮柔直接入了她的梦。
梦中,一片白茫茫中逐渐露出了其中场景。
阮柔没有太多时间耽误,只能挥手打散梦境,走到阮六娘跟前。
或许是白日做好了心里准备,也或许是在梦中无知无觉,很是轻易就接受了她的到来。
“五姐。”她唤道,一如不久前原主还在的时候。
阮柔应了一声,问候,“六娘,你和七娘近来可好。”
“好,挺好的。”阮六娘回着,反问,“五姐,你在下面还好吗,可有什么事缺的。”
“挺好的,什么都不缺。”阮柔不指望这处境不佳的两姐妹给自己烧什么,身处阮家,顾全自己尚且艰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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