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不一会,阮父和阮小弟陆续回来,一家子开饭。
第二天,阮柔去玲珑绣坊交画,得了三十五两银子,以及掌柜一阵叨叨,提着针线布料回来。
手下描描画画,心中却在思量,也不知唐家那边如何商量,若是她真要离开省城,玲珑绣坊的这门生意就算断了,最好的办法自然还是留在省城。
她自己的钱倒是足够在省城买一座宅子,却不知唐家那边如何作想,尤其唐明德还要进学读书,不是那么好挪移的。
想着想着,手下渐渐停了动作,一整日都无心思再继续。
如此又过几日,比阮柔更心不在焉的则是阮母,整日都惦记着唐家人该来了。
终于,距离唐家人离开约莫半个月,总算去而复返。
与去时的两人的轻车简从不同,这一番来,两人变成了七八人,小小的两个包袱变成了一驾牛车的聘礼,因着是提亲,不好再借住阿庆嫂家,故而,只能住进附近的客栈。
唐家没有再特意请红娘,而是请了阿庆嫂做中间媒人,跟着上门说亲。
唐明德如今有着秀才功名,这次提亲又是带着家里和族中人过来的,唐母以及唐家爷奶以及大伯大伯娘,还有唐氏族中的几位叔公等,就是为了让这次婚事郑重严谨。
两家人早已说好亲事,此时见唐家上门,阮家自然大开家门,唯一需要商量的就是聘礼以及嫁妆等,还有具体迎亲的日子。
对于聘礼,其实阮父阮母都没抱太大的希望,接触的那一段时间,唐家大概的情况他们是知道的,至多不过出十两银子,再多肯定没有了。
不过,这次唐家显然让人出乎意料,看着唐明德掏出来的五个大银锭,阮母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不会是弄错了吧,聘礼有就行、给多少不强求,你可别为此做错事。”
以前她也听过,有些考取功名的人会收取商人的供奉,但钱哪有那么好拿的,收了钱就得办事,搞不好就得毁了以后的前程。
阮柔好奇看向唐明德,也好奇他的钱是哪里来的。
唐明德顿时肃了神色,“伯母,这钱来路正当,你们尽可放心。你们愿意把浅浅嫁给我,我也不能让她受了委屈,这些聘礼你们就收下吧。”
阮母见此,不好多说,只得先将钱收下,想着等无人时再问问。
其实不止阮家好奇,就连唐家众人也很是纳闷,唐明德母子靠着几亩田地吃喝不愁,可为了读书也过得穷爸爸,如今拿出这么大笔银钱,没有一个人不眼红的,可惜彼此关系有限,占不到便宜。
唐家这边的聘礼给的阔绰,阮母也没小气,不仅许诺聘礼全由女儿带过去,还另外给了嫁妆。
时下嫁妆是女子的私产,既是私产,就要在婚前有个具体的金额,最好列下单子,经几方签字在官衙辈分,一般百姓家不大在意,但大户人家嫁女嫁妆丰厚的,则必得有这一程序,否则,少不得就被夫家给吞了。
阮母心想自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可钱给了女儿,总得有个明目,便列了单子,那嫁妆,也是让唐家人吃惊不已,转念一向,竟也觉正常,一开始以为是阮家高攀,现在看来还算门当户对。
两家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大多是阮母和唐母说和,偶尔唐家奶奶插几句,好在唐奶奶如今得意这个好孙子的出息,不比小时候偏心,才不会至于有矛盾。
至于当事人阮柔和唐明德,反而大多时候没他们什么事,毕竟既不知道当地的风俗习惯,具体的婚事也不由他们操办,只能在一旁看着两家人商量。
等大概的事情商量得差不多,提到迎亲,便又是一桩大事。
按理,阮柔应该到唐家那边,但唐明德显然有不同的想法。
“伯父伯母,我想着在省城这边买座宅子,以后赶考也方便,但手头不大凑手,想着先从浅浅这边借一点。”
其实这事说起来不大光彩,哪里有给出的聘礼还借回来的道理,但事不是这么论的,只要名义上是给出去的聘礼,到时候作为嫁妆,归属的就是阮柔,而非唐家,就算借用了以后也是要归还的。
更何况,在省城买了宅子,自家闺女哪怕以后不长期住在省城,偶尔回来也能有个地方住,阮家岂有不高兴的道理,起码此刻的阮母,嘴角已经咧开了,面上的笑意遮也遮不住,阮父也没好到哪里去。
“好,好,哪有什么借不借的,以后这钱啊,都是你们小两口的。”阮母再高兴也没有给人留话柄。
唐母也没反对,对于一般人,远离故土不是件好事,但一来他们是从偏远的小地方搬来繁华的省城,二来,读书人总窝在小地方那才没出息,若能到京都安居,那才叫光宗耀祖呢。
至于儿子跟自己说的那些好听话,什么看不得她以后再辛苦下地,唐母只信了一半,要有这个心早几年就办了,还不是为了娶这个儿媳妇。
唐母也就是这一个儿子,眼看他看重,懒得计较罢了。
阮母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一脸高兴,恨不得面面俱到,自己全包揽了。
事不宜迟,阮母心急,当即就将事情拍板定下,挪出八十两银,言说明日就出去寻摸合适的宅子。
不过婚事还是按照正常的流程来办,等到请好的婚期,唐家上门娶亲,将新娘迎回唐家村,毕竟后面还得成婚见长辈以及上族谱,不回去一趟不行。
商量着商量着,只要一想到,乖乖闺女就要离开自己,还不比上次嫁去韩家同在省城,不愁见面,就心情低落。
阮柔无奈,只得安慰,“娘,明德跟我说了,约莫也就是明年初,他就会先来省城读书,到时候,我也会跟着来的,也就不到半年功夫。”
阮母被小辈安慰,有点不好意思,拭去泪,只到底抹不去那抹伤感。
整整商量了一天,终于才将大概的事情定下来,唐家人心下都松了一口气,来一趟不容易,住客栈每天都要钱,他们巴不得赶紧把事情确定尽早回去。
唐明德随着唐家人一起离开,阮家,只余家中四人。
寂静的气氛在蔓延,所有人都提不起精神气,阮小弟蔫巴巴的,明明是一个小秀才,可在家中还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阮柔自己也被这股离愁别绪影响,没有心情安慰,一家人怏怏吃了晚饭。
很快,时间来到了定好的迎亲日子,早在前几天,唐家族人就陆续回去不少,留在省城这边的,只有唐明德嫡亲的几位家人,跟着一起上门。
喜服、嫁妆,迎亲的马车,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的唐明德身前戴着一朵大红花,瞧着格外喜庆,喜轿侧边是作为没人的阿庆嫂,作为红娘,她的笑脸可丝毫不比唐明德少。
吹吹打打间,喜轿到了阮家门前。婚事当前,阮家里里外外围了起码三圈人,阮父带着阮小弟在外招呼亲朋好友,阮母则在闺房陪着阮柔。
女儿即将离家远行,阮母简直有念不完的话,一句句,都是母亲对女儿的殷殷教诲。
阮柔一一记在心里,再三安慰,过不了多久一定会回来看望他们。
阮母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觉得稀里糊涂,女儿就跟着轿子出去,饶是家中还一大堆客人,她依旧觉得家里空荡荡。
阮父实在看不下去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劝,“先前嫁到韩家也没见你这般,如今闺女嫁的也不差,你且安心吧。”
阮母没好气瞪她一眼,跑去门前呆呆看着轿子离开,直至消失在视线内,这才恋恋不舍地往回。
回屋后,也没来得及招待客人,先去屋子看一切是不是都妥当,可别落下什么东西,这一走,再回来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结果,没见到有什么落下的,反倒在闺女屋中的柜子里见到一个小荷包,里面竟有整整二十两银子。
阮母看着银子,眼泪忍不住再次落下来,“这傻孩子,以后的日子不过了,我们手头哪就缺她这点了。”
在轿子中颠簸的阮柔没看到这一幕,但阮父阮母真心待自己,她不过添些银钱,只希望他们之后的日子能更顺遂些。
第405章 坐在轿子里的阮柔没看到,距离阮家不远处的街角,站着一位……
坐在轿子里的阮柔没看到,距离阮家不远处的街角,站着一位熟悉的身影。
韩嘉也说不清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来了这儿,自从听说阮浅浅的大婚之日,他就心神不宁,今日下午甚至难得跟书院夫子请了假,偷摸前来观礼,却又不敢露于人前,只远远的看着。
直到亲眼看着人上了喜轿,远远的被唐家人接走,这才怅然若失地提起脚步,等转过身,却压根不知道去哪儿。
书院已经下了学,按理该是回家的,可韩家现在的氛围,也叫他很是不喜。
韩父只知督促他学习,好似先前没考上就是自己不努力似的,至于韩张氏和那一对继子继女,双方井水不犯河水,除去吃饭这般一家人必须在一起的活动,其他时候几乎毫无交集。
也正是这样的无视,让韩嘉心头越发愤懑,又无能为力。
尤其这几日,韩张氏好几次饭桌上提及家中银钱不凑手,前番为赶考借的银钱还没还上,眼看着新的一年,又要准备年货、新衣,又要给两个孩子准备束脩等物,桩桩件件都是钱,惹得原本不大在意金银俗物的韩父都有些发愁。
家中经济紧张,韩嘉受到的影响自然不小,不比原先家中银钱紧着他的盛况,韩嘉就连手头缺纸了,都没能有机会提起买新的。
再次,在书院中,原先处于同一起跑线的同窗们也有了不小的变化,考中的自然欣喜,没考中的继续努力,韩嘉夹在其中就成了一个异类,作为夫子们曾经给予厚望的学生,这次的失利显然让夫子们很是失望,连带着更加严格。
总的来说,韩嘉只觉哪哪都不对劲,谁都看自己不顺眼,由此愈发想念曾经的平和安生日子。
彼时,他起码还有相知的妻子一心为自己着想,生活上关切,银钱上支援,再没有不顺心。
只可惜,后来不知为何,两人突然分开,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签下和离书,之后到如今,对方另嫁他人,他至今仍置身梦中,稀里糊涂。
不论他如何作想,喜轿到底渐行渐远,韩嘉清楚意识到,此后二人再无关系,而且,于此时的他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这些情情爱爱,而是更为重要的科举。
一次不成,继续往上考就是,韩嘉对自己的才学有信心,唯一的难点就是,家中是否允许自己再全心全意苦读两年,毕竟家中还有继母和一双弟妹。
不由得,韩嘉突兀萌生了再娶的想法,韩家在省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真要挑一个条件不错的姑娘,总是好找的,且若能选一个家境稍富裕的,起码日后不用再为银钱发愁,韩嘉再是清高,经过此前种种,也知道没有银钱难办事。
只是婚事不是那么好说的,说不得还要经过韩张氏的手,他可不希望娶进来的媳妇跟继母一条心,还得好生思量一番才是。
远去的阮柔可不知道韩嘉的思绪那么跳跃,前脚还在惋惜自己的婚姻,后脚就开始寻觅新的妻子人选,不过就算知道估计也只是一笑了之,毕竟她本就知道对方的凉薄。
且说阮柔跟着喜轿离开,彼时已近黄昏,自然不能在这个时间出声,于是一家人只得来到唐家临时租住的小院,等住上一夜,明日一早离开,约莫两天的路,就能到达唐家所在的唐家村。
唐家村,顾名思义,其内最多的当然是唐家族人,位于岚川郡东边洪昌县下辖的村落。
两日一夜的奔波,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赶到唐家村,阮柔身心俱疲,还得面对唐家这边的喜宴,等一切结束,整个人瘫在床上动弹不得,连嫁妆都没力气整理,只放在院中。
新婚头三天,阮柔得以好好休息一阵,三天一过,唐母就急不可耐带着儿媳四处拜访亲族长辈,以及巡视家中产业。
说是产业,其实也就是唐明德名下的三十来亩田地,其中一小半是唐家当年分家的财产,大半都是唐父当年敢闯敢拼,自己挣下的家业,当年唐父死后,唐家老宅那边就惦记上了,后来还是唐明德自己闹到族中,将这些田地全部过到自己名下,才总算消停。
“可惜你爹早早去了,否则,家中也不至于过得紧巴巴。”时间早已过去十几年,但唐母提起唐父,依旧满面的笑意,眼中依稀可见追忆。
阮柔心想,那唐父定然是一个很好的人吧,她宽慰,“娘,爹若是见到今日,也一定很欣慰。”
“是啊。”唐母将那点忧愁甩开,大喜的日子,当着新儿媳的面,总不好说这些伤感的事,继续将话题转到刚巡视过一圈的田地上。
“咱们家的田地基本分为两大块,刚才都带你看过,不管你以后住不住在这边,家中的祖产总该熟悉些。”唐母道,这些年再难,她从也没想过卖掉田地,就是因为此。
“嗯,娘,这些年辛苦你了,以后有我,你好歹能轻松点。”
唐母听了只点头,并不回话,从儿子考中秀才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小村子留不住儿子,或许将来也留不住儿媳,但总归她是要留在这里的。
唐母悉心教导,唐明德也经常带她外出,认识了不少同窗的学子及其夫人,好歹在陌生的地方不至于一个人都不认识,饶是如此,阮柔依旧呆不惯。
一来,她在唐家没有自己的事,人一旦闲了就容易想东想西,二来,婆婆到底不如亲生爹娘,唐母再温和,也是一个婆婆看待儿媳的标准来要求她,远不如在阮家自在。
如此,阮柔越发期盼能回到省城。
好在时间过得飞快,冬日很快过去,冰雪还未消融,唐明德就计划着北上乡试,而北上必须得路过省城,届时,阮柔不说久待,起码能回去看看,顺带将自己无聊赶出来的十几幅画给交了。
是的,阮柔并未放弃玲珑绣坊的这门生意,做生不如做熟,她当初上门,将自己要远嫁的消息提了,本是想要绣坊掌柜提前做好准备,以免多接了什么单子、抑或被其他绣坊打个措手不及,不料绣坊掌柜死活不同意。
“阮姑娘,你可不能走啊,你要是走了,绣坊的生意可怎么办。”掌柜的很是可怜巴巴,他就是再傻,这么长时间也知道,阮姑娘背后的作画人并非韩家人、也非阮家人,而是她自己。
对此,掌柜的并不在意,毕竟带来的生意是实打实的,他又不是那些酸朽文人,念叨些三从四德,恨不得将女子成日困在后院。
阮柔也颇为无奈,“非是我要走,而是这一嫁,就天各一方,总不能继续耽误绣坊的生意。”
“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掌柜的冥思苦想好一会,终于自以为想出个好主意来,“本来你出画的速度就不快,多这来回两天时间,我其实也没那么着急。”
闻言,阮柔心内腹诽,先前每次催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哪次不是十万火急。
掌柜的继续,“终于来回路费嘛,阮姑娘,你看你我二人,一人承担一般可否?”
按照两地距离,托付一幅画的费用估摸也不低,阮柔却二话没说答应下来,“那敢情好,多谢掌柜的照顾了。”
“哪里哪里。”掌柜的客气道,见她答应,这才安心,以后的生意不用发愁了,至于耗费些许银钱,倒是小事了。
于是,这门生意就这么被保留了下来,往来寄送物件倒也没那么频繁,偶尔阮柔寄东西回家,托商队一起,再由阮家去绣坊交货,倒也便宜。
阮柔还不知道的是,因为阮家人频繁地往绣坊跑,一次不小心被熟人看到交画的过程,还以为是阮家秀才不顾名声,借着读书人的名声行商贾之事,可是说了不少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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