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在阮母看来,一味叫儿子贴补女儿行不通,但一味让女儿贴补娘家更不行,如今女儿愿意出钱,就得叫儿子儿媳知道并记住,以后也尽力帮衬这个姐姐。
阮柔于是更满意了,自己愿意给钱是一回事,但给会感恩的、跟给白眼狼到底不一样,遂也没拒绝,林家的伙食也就那样,倒不是故意苛待,而是乡下家家户户都艰难,所以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她每个月吃两顿好的,也能补补身子。
母女俩又说了些话,阮母问起女儿以后的打算,“你这绣活是能挣钱,可肯定也伤眼睛,以后可不能多做。”
阮柔点头,原主上辈子没少受累,如今换成她,这辈子可不打算叫自己太辛苦,遂回答,“我也没打算多干,一幅绣活够干三个月了,我就三个月绣一副,忙半个月再休息两个半月,不会累到自己。”
阮母本来还心疼女儿,可现在听着女儿的安排,怎么就觉得这日子太过轻松了呢。
看着手中捏的三两碎银子,阮母到底咽下了想要劝女儿稍微努力点的话——女儿成了寡妇已经够可怜了,还得努力挣钱养活自己和过继来的儿子,已经够可怜了。
母女俩说过话,交托了最重要的银子,阮母才有心思说起其他的来。
她提起手中的篮子,“来,这是家里带来的几个鸡蛋,特意给你吃的,你可别给了林家其他人。”
以前林富还在的时候,她给女儿带些东西好东西,最后基本都填了林家的亏空,那时女儿最常说的是,“我们都是大人了,下面几个年纪还小,他们才要多补补。”每每把阮母气个够呛。
阮母自己又不是没有儿子,难道儿子嘴里不缺食儿,她为什么还要省了口粮给女儿,还不是心疼女儿负担大嘛,结果还便宜了外人,所以,后来阮母也不怎么送好东西过来了,倒是偶尔会喊女儿回家去吃顿好的。
阮柔眼神也跟着柔和几分,显然想起过去那些,便贴着阮母撒娇道歉,“娘,以前是我不懂事,浪费了你们的苦心,以后不会了。”
阮母略微心酸,要是有的选,她宁愿女儿以前那虽然忙得辛苦、但却会满脸笑的精神饱满模样。
第623章 见女儿收下十个鸡蛋和两斤白面做的烙饼,阮母这才放心离开,出门时……
见女儿收下十个鸡蛋和两斤白面做的烙饼,阮母这才放心离开,出门时还不忘朝林家人打招呼,“亲家,我这女儿麻烦你们了,我这就回去了。”
林母僵着脸点点头,她还记着方才儿媳母女说自己坏话呢,可碍于刚才是偷听,她不好直接说出来,可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阮母并不在意对方态度,反正自己女儿能挣钱,离了林家还能过得更好呢。
出了林家门,阮母径直回家,跟阮父一通小话,看着带回来的三两碎银,替女儿担忧的心到底少了些。
手上多了五两银子,阮柔于是连绣活都不做了,但成日里窝在家里也无聊啊,等下旬林松背着小书箱回来,她看见那书箱顿时有了主意。
“林松,你们夫子家里还有别的书吗?”
林松挠挠头,“什么书?”
他们学的三百千都是夫子自己抄的,两百文一本,纸张和笔墨都一般,如果去镇上买那种字迹工整且装订好的,得二两银子一本。
阮柔想看书,对书的种类也没什么要求,便道,“什么书都行,什么史书、杂记都行。”
“那我去问问,不过娘,你要做什么啊?”林松才去上了一个月的学,三字经上面的字都没学会呢,当然不知道夫子家还有什么书,只能去问问。
“在家无聊找点事做做,你在学堂学了什么,顺便教教我。”原主只略微认得几个常见字,也是阮父仅认得的几个,阮家上不起学堂,阮父就把自己认识的几个字传给了两儿一女。
林松于是很欢喜,一点点讲起自己在学堂学的东西来。
两人虽然是名义上的母子,可相处时间短,没多少感情,至少阮柔对这个便宜儿子也就只有几分怜惜和培养一个读书人养老的期望。
但相反的是,林松对这个新的娘亲很是濡慕。
作为一个三岁就死了爹娘、在兄嫂手下艰难生存、日子堪称苦难的林松来说,这个新家很好。
当然,这个家的范围仅限于自己、娘亲和阮家人,从小在兄嫂的嫌弃中长大,他很会看人脸色,知道林家其他人都不喜欢自己,但娘亲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温和中带着喜欢的,林松很喜欢这种目光,而且阮家人对自己也很好。
阮柔看得出来,林松很喜欢读书,也确实有几分天分,于是同样很欢喜。
养儿防老,起码也得儿子有给自己养老的本事,否则,一个养活自己和妻儿都艰难的男人,还能指望他待老人有几分孝心?
林松从书箱里取出自己唯一的一本书《三字经》,从第一个字开始教娘亲,教得很是认真,但阮柔学得却不怎么上心,主要早就会的东西,假装自己不会实在太困难了,当着孩子的面也懒得装。
林松半个月回来一次,她一次认十个字,半年后就是一百二十个字,多的不说,起码日常用过得基本够了。
学满十个字,阮柔就喊停了,“我一次就学十个字,等下次你回来,再教我接下来的十个,不然太多了我记不住。”
林松想想也是,夫子说温故而知新,就是今天学的,明天后天大后天都要复习的意思,否则就会很快忘记,所以娘亲说的话很有道理,遂星星眼望向娘亲。
不用教读书,林松闲了下来,却偏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见地上有些脏,出去拿扫帚把飘扬的尘土扫干净,又洒了水。
扫完地,见一旁的柜子上有浮灰,又去拿了抹布好一顿擦洗。
教书、扫地、擦灰,就没个歇息的时候,搞得阮柔一个大人都不好意思了。
“去洗个手,过来跟娘说说话。”
林松的眼睛闪了闪,欢喜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欢喜应道,“好。”
等小孩子再次回来,总算消停了。
阮柔于是细细问起林松在阮家和学堂的日常来,问他过得好不好,吃不吃得饱,有没有人欺负他。
对此,林松的回答是,“好,吃得饱,没有人欺负。”
那叫一个简洁,噎得阮柔险些不知道继续问什么。
好在林松是个机灵的,见娘亲不问,主动说起来他觉得有趣的事。
诸如学堂里的小胖在夫子上课的时候偷偷吃东西,被逮住赏了一顿竹笋炒肉,哭得嗷嗷叫。
又如才三岁的小表弟在学堂上努力听课,却因为起得早一直打瞌睡,夫子看他年纪小不忍心打,就让他盯着人上课,要是打瞌睡就得提醒一下。
小表弟便是阮柔大弟的孩子,周岁三岁,虚岁五岁,在读书人家是正常的开蒙年纪,可对于乡下人家来说年岁着实有点小。
可难得阮家这几年家中松快些,阮家大弟和媳妇商量过后,还是决定赶着姐姐家侄子去上学的时候一起去,否则,等二弟成婚有了孩子,家里不一定还能供得起,至于阮柔所说的供侄子读书的事则压根没想过,阮母做主还是自家出的钱读书。
“那表弟影响你上课了吗?”阮柔问。
“没有,表弟很乖的。”林松老实道。
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小,每天上下学,都由阮家人牵一个抱一个来回接送,林松领这份情,所以觉得照顾小表弟也是应该的。
“那就行,你年纪比表弟大两岁,照顾人是应该的,可也不能因此耽误了你自己读书知道吗?”阮柔总担心这孩子性子柔凡事忍让。
“娘,你对我真好。”林松眼睛里泛着泪花,他还记得在原先那个家的时候,兄嫂老是使唤自己照顾侄子侄女,说自己辈分大该懂事些,可实际上他也不过比侄子大了一岁。
“你这孩子,哭什么,你是娘的孩子,娘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林松擦了一把眼睛,郑重承诺道,“娘,我也会对你好的,我好好读书,以后有出息了给你养老。”他知道娘亲过继自己是因为对方没有自己的孩子,可没关系,他现在是娘亲的孩子,以后会对娘亲好的。
母子俩间温情脉脉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大嫂,出来吃饭了。”那是林珍珠的声音,恶声恶气的,听着就觉得凶。
阮柔日常待在屋子里,每天出门的时间也就一日三餐,不说衣来张手饭来张口,但吃饭确实要人喊,所以,林家人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不耐烦,毕竟任谁养着个吃白饭的态度都好不到哪里去。
林松却是不大高兴,他原先的兄嫂对自己就是这样动辄打骂,阮家人却是和和气气,所以,一听这声音他就觉得娘亲在家受欺负了,顿时眉毛都皱成了毛毛虫。
第624章 “娘,我去给你端饭。”林松说着飞速跑出了房间,他现在能对娘亲好……
“娘,我去给你端饭。”林松说着飞速跑出了房间,他现在能对娘亲好的方式就是在林家人跟前护住娘亲。
“哎,你这孩子。”阮柔虽然在林家人面前装病装柔弱,可没打算叫一个五岁的孩子挡在自己前面,可林松跑得实在太快,她喊人的功夫,人已经出去了。
不出意料,外面很快响起了一阵争吵声,阮柔刚起身准备出门,就见小不点端着两个大碗满载而归。
碗里满满当当的饭和菜,全是小家伙的奋斗成果。
“林松,你可真厉害!”阮柔第一时间表扬小不点,她讲究鼓励式教育,表扬完才提出自己觉得不妥的地方。
“娘很欣慰你能护着娘,可你年纪还小,要是跟大人对上,可是会吃亏的,娘可不忍心看你被欺负。”
一番话,又是夸奖、又是心疼,听得林松心中成就感满满,又是酸酸涩涩。
“娘,我下次会小心点的。”
阮柔若有所思,这么快孩子就有自己的主见了,只说小心,而不是下次不会了。
但孩子愿意护着自己,那是孩子对自己有孝心,不能打击,遂主动教起林松一些小妙招。
“林松,你不仅是娘的儿子,更是你爹唯一的儿子,是林家长房唯一的孙子,你知道吗?”
不管林家父母心里怎么想,过继来的儿子也是儿子,情理上,二老都不能对这个过继来的孙子有任何不好,否则,阮柔能叫林家被外界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林松冥思苦想片刻,小眼睛亮了亮,显然领悟了什么,兴奋地点点头,“娘,那我再出去给你夹点菜。”
刚才他特意端的饭最多的碗,碗就那么大,夹的菜就少了,不够娘亲吃,他正好再去添点儿,顺便试试娘亲说的办法。
阮柔摇头失笑,并未阻止。
上辈子林家人不就经常借口林老大夫妻俩没孩子,半逼半求地让原主干活养活下面的弟妹,还画大饼给原主养老嘛,这辈子,她还就得有个儿子,母子俩占着大义,吃林家的、喝林家的,才能一解原主的怨气。
且说外面堂屋,林松端着小碗噔噔噔出来时,桌上已经坐满了一桌人大快朵颐。
踮起脚尖,见桌上的菜还有剩,连忙硬是从林父和林母中间的缝隙挤出一个头两只手,唰唰唰夹满碗尖。
林母心中的不满顿时爆发,“你这孩子干嘛呢,夹了一次还夹两次,别人都不要吃了?”
林松被唬了一跳,但想起方才娘亲说的话,也来了主意。
“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我,欺负我没了爹,娘亲也生病,呜呜呜,爹啊,你怎么那么早就死了呢,快回来看看你可怜的妻儿啊。”
小孩子跟大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因为没有足够的力量,胡搅蛮缠才是最好的办法。
林松的哭闹深得阮柔教导精髓,话里话外都是那个早死的爹。
哭得林母脑壳疼,一旁的林父很想问问,你个过继来的连亲爹都没见过,就是大儿子还在,也不一定会忤逆爹娘护着你。
可这话到底不好讲,人死为大,所谓大儿子名义上唯一的儿子,林家还真不能苛待了去,村里的林氏族人和原先这小子的兄嫂都还看着呢。
别看这林松在自己家时不受兄嫂待见,那是因为那时林松吃的是家里粮食,现在人过继出去了,不争家产、不占便宜,更不用照顾,替人出出头的事肯定愿意干,也好洗白以前苛待唯一弟弟的坏名声。
林母发怒,顿时口不择言起来,“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刻死亲爹娘还好意思哭,要是我,早就找条河溺死了......”
这话实在歹毒,原本坐在屋内准备看戏的阮柔也坐不住了,她来到堂屋,搂着林松,母子俩齐齐哭起来,那模样,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爹娘,我知道林富走了后,你们就看我不顺眼,可林富上山抓猎物还不是因为娘嘴馋说想吃肉了,这才失足跌落悬崖,丢了命,”阮柔哭着也没耽误诉苦,就她闹的这会儿功夫,林家屋墙上已经挤满了人,一个个冒出的头颅,全是八卦的心。
见阮家大儿媳这样说,霎时一阵哗然。
众人都只知道林家老大上山掉下悬崖,但还真不知道他上山的缘故,因为村里人上山也不是稀奇事,寻常捡柴、摘野菜野果都得去山上,可大多时候大家也不会进深山,听说山里可是有山君的。
万没想到,林老大竟然是因为林老娘嘴馋要吃肉进的深山。
“林老娘竟然因为嘴馋害了自家儿子,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吃得下去肉。”有人感慨。
也有人不满,“那么大一把年纪了,以前林富忙里忙外养家不说,现在人走了,就孤儿寡母的还苛待,是存心想看大儿子断子绝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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