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说来说去,还是身子骨太虚了,那些科考的场地最是简陋不过,还曾有人大言不惭拿些“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鬼话来糊弄,每年不知害死多少学子。
可惜,这也不是如今她能决定的事,她能做的,不过提醒宋家小子注意锻炼身体,别真的倒在考场内。
仔细一算,如今十月,阮大娘子与铁勇的婚事定在腊月,县试在二月,最多不过三四个月,说不定她就可以顺利摆脱阮家。
这次,她不打算直接跟宋元修说,而是跟宋母提醒一声,毕竟书呆子的婚事还是得由宋母做主。
于是,一日,宋母出门去地里干活,阮柔终于寻找机会,有意无意跟她攀谈几句,最后更是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听得宋母稀里糊涂,没待问明白,人就消失不见。
“莫不是还打着元修的主意吧。”宋母回家跟宋父如是道。
“二娘亲口说,听说每年都有学子因为身体不行,倒在考场上”
“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怨上咱们元修,故意咒他呢。”宋母还是有些不满的,上了年纪的人最忌讳这些生呀死的。
“应当不是。那孩子心性还行,”宋父忖度,“这些话不能顺着听,要反过来。”
“反着来?”
宋父不知何时已经在原地踱起了步,良久,他一拍手,“是不是提醒咱们,科举要重视身体才行。”
“?”宋母满脑袋疑惑,不知宋父怎么就突然想到了这方面,“你想太多了吧,她一个小丫头知道啥。”
“应该就是这样了。”宋父十分笃定,“即使不是,让元修身体好一点也不是坏事。”
“你的意思是?”
“他前几天不是闹着要下地吗,刚好让他去,干点农活就知道读书的好,也能锻炼下身体,他那身子我看是有点虚。”
“至于吗,不行我给他炖两只鸡补补。”宋母有些不乐意,上面四个五大三粗的儿子,就连女儿性子也十分剽悍,好不容易最下面一双儿女长得白白净净,叫人瞧了就心生欢喜。
“照我说的做,总没坏处,正好也让他歇歇眼睛,最近天天从早读到晚,别熬坏了身子。”
闻言,阮母不再反对,她也心疼儿子呢,遂道:“行,正好地里活不重。”
宋父宋母二人三言两句将事情定下,到宋元修跟前,就是已经做好的决定。
“老六,从明天起,每天上午你跟你大哥他们一起下地,干满一个时辰在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不仅宋元修本人,便是连家中其他人都震惊了。
宋大哥最是维护小弟,当即反驳:“爹,小弟在家读书就行了,下地的活用不着他。”
“就是就是。”上次被婆母怀疑,宋大嫂这次连忙出声。
随后,二房、三房、四房跟捅了蜜蜂窝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个没完,吵得人脑袋疼。
“行了。”宋父厉喝一声,看向小儿子,“元修,你愿意吗?”
宋元修只是有些诧异和奇怪,倒并没什么不乐意的,当即点头,“爹,我愿意的。”
“那事情就这样定了,你们小弟不怎么会干农活,你们多带带。”
说着赶紧溜了,家里孩子多有多的好,下地干活个个一把好手,可吵起来也叫人受不了。
十月的天,其实地里已经没什么活计,小麦已经下了地,菜地里也播上了新种子,最后竟然只有除草和浇水的活计。
大房、二房、三房六个人,十二只眼睛,齐齐盯着被围在中间的小弟,思考他到底能干什么。
除草要挥拳头,浇水更是要从远处的水渠里担水,怎么都不是小弟能干得动的。
宋元修顿觉尴尬,主动请缨,“大哥,我去锄草吧。”
宋家大哥想了想,“也行,干不动就歇歇,这么多人呢,不差你一个。”
家中拢共只有两把锄头,水桶倒是好几个,宋元修拿了一个锄头,剩下一个宋大哥塞给了老三,让他去另一边锄草,他要看着小弟。
事实上,或远或近,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他。
宋元修拿起来先掂量了下,觉得重量还行,便自己寻摸了地头锄起草来。
地里的野草最是有韧性不过,只要草根还在土里,便是辛苦拔掉也没用,故而用锄头连根铲除,草离了地再在太阳下晒几天,才算完事。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六下,宋元修只觉得手中的出头越来越重,一直弯着的腰也酸疼不已,就连手都因为跟锄头的摩擦隐隐作痛。
但兄嫂们都在看着,他拉不下面子,且一旦放弃仿佛就证明了自己前几天的放大话,故而一直咬牙撑着。
手磨的疼他就悄悄用长袖隔一层,腰疼他就弯一会再直一会,力气不够就自己寻摸用力小的姿势,无论如何,第一天一个时辰总是要完成的。
宋家这片地没人出声,隔壁地块的几家看见宋家的宝贝疙瘩下地都很是惊喜,一个个碎嘴得不行。
“哎呦,那宋家小子怎么下地了。”
“不读书啦?”
“不能够吧,供那么多年,明天就该去考了。”
“反正考也不一定考得上。”有人不屑一顾。
若论乡下人对于读书的看法,那必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看法,一种是只要自己有钱必要送让儿孙去读书,期待光宗耀祖、改换门庭的。
另有一种则是全然的不屑,压根不指望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有那钱不如多买两斤肉吃的。、
前者,对于宋家自然是万分羡慕,后者,多是不屑居多。
此刻,自觉与宋家结仇的阮家就是后者。
阮家唯一的成年男丁只阮父一人,故而几个女人都是要下地的,其中尤以阮二娘干的最多。
今个儿,三娘在家带弟弟,阮父阮母则带着两个女儿出来干活。
阮父担水,阮母在一旁指挥,大娘负责将桶里的水浇到地里,而阮柔干的,则同样是锄地的活儿。
虽然没有亲手干过,可得益于原主熟练的身体本能,她干的还算顺当,就是看着自己的手脚有些糟心,早晚,她要想办法将这具身体养的好一些,再将皮肤好好保养。
“瞧,那宋家小子干活还没二娘顺溜,得亏没让大娘嫁给他。”
阮大娘抬头尴尬笑笑,心内也在奇怪,上辈子明明没发生这些,宋元修下地已经是很久以后,屡试不中,家中嫂子和小辈渐渐生了怨言,一家子离心,后来宋家人家,他们俩单过,男人不会干活,她一个女人愣是当男人用。
怎么对方就突然下地了,难不成是自己退婚刺激到他了。
再刺激也是一个没用的男人,大娘心中不禁嘲讽,哪里及得上铁勇高大威猛,将来还是厉害的将军。
说曹操曹操到,秋天正是猎户进山丰收的好时节,原本铁勇也是要跟着铁父进山打猎的,这一次打猎得存够一冬的油盐粮食,父子俩才能安心熬到明年。
但今年不同,他刚与心仪的姑娘定亲,便想着去岳家献献殷勤,便只有铁父一人进山。
铁勇身材高大,体格强壮,别说是宋元修,便是宋家大哥等人都被压下去了。
眼见得准女婿识趣来帮忙,阮父露出微笑,倒真觉得比宋家那小子要好了,且愈发觉得大女儿有能耐,要知道,原来,铁家小子跟二女儿定亲可没这么殷勤,他顺势将挑水的胆子递过去,自己跟阮母到一旁歇了。
原本,阮大娘子干一会就能歇一会,换了人,她竟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忍不住心生埋怨,却见对方压根没察觉到,一个劲的担着水呢。
这又叫她有些不高兴,总觉得以前宋元修虽然不会干活,可甚会察言观色,平素也愿意小心哄上两句。
转念一想,算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男人么,有出息就行,其他不重要。
铁勇可没那么老实,想在岳家面前表现是一方面,欲跟隔壁的宋书生较量才是重点。
听得周围的议论声,他憨厚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丝笑意,显然对自己压过对方很满意。
“这铁家虽说穷了点,可男人能干活,日子总能过好。”
“就是,那田麻子家倒是有几个余钱,可田麻子成日吃喝嫖赌,可怜田家的在地里忙的跟个老黄牛一样,赚的钱不知进了谁的腰包。”
“唉。嫁男人还是得嫁老实的,听说这些书生花花肠子最多。”
“这话也不对吧,等宋家小子考中,他媳妇可就是秀才娘子了。”
秀才娘子的分量还是很重的,一时没人反驳。
好半晌,却有另一人嘟囔,“那也得考得中啊。”
众人循声看去,见是李婆子,不屑撇嘴,这李家婆子前几年想把女儿塞给宋家小子,可宋家没看上,自此后逮着宋家就使劲说坏话,全村都当笑话看。
不拘旁人怎么说,宋元修切切实实在地里干了一个时辰,从卯初(早上五点)到辰初(早上七点)到,整个人早已疲惫不堪。。
宋家其他人见时辰到了,赶忙将小弟手中的锄头抢过来,“说好的一个时辰,咱们先回家吃早饭去。”
当下农人习惯,一天只两顿,早上起来先到地里干一个时辰活,辰时(早上七点)吃早饭,下午申正(下午四点)吃晚饭,只农忙舍得一日供三餐。
宋元修实在累极了,当下也不反对,空着手跟在后面往家走。
或许是干了一早上活,他胃口竟出奇的好,往日只喝一碗的稀粥,足足喝了两碗,方才觉饱腹。
也幸得宋家人多,宋母熬粥习惯多放一瓢水,这才没出现不够喝的尴尬局面。
没多会,宋大哥几人再次下地,宋母留在家中看孩子。
宋元修回到房间,再次拿起书本,只觉得重若千钧。
以前他只知农活累,却不知原来这么累,他干一个时辰都如此艰难,也不知爹娘兄嫂如何辛劳。
如此想着,他读起书来越发卖力,且只觉神清气爽,往日不会的地方再去看竟觉才思泉涌,通透非常。
唯一遗憾的是,今日着实太累,手微微有些撑不住,练字却是不能了。
第50章 阮家只四间正屋,阮家爷奶一间,阮父阮母一间,小儿子单独一间,三姐妹挤在一间,小小的屋子三健?
阮家只四间正屋,阮家爷奶一间,阮父阮母一间,小儿子单独一间,三姐妹挤在一间,小小的屋子三姐妹共住,可想而知拥挤。
且三姐妹并非一条心,原主无疑是条件最低的,大娘作为家中第一个孩子在阮父阮母心中有些特殊身份,但三娘也不差,作为招来弟弟的小女儿,三娘与家中唯一的独子平安关系很好,姐弟俩在阮家仿佛自成一派,能享受到家中最好的一切。
十月天已经有些冷了,三人共盖一床薄被,阮柔有时夜里甚至会被冻醒,却无可奈何扯过被子一角盖上继续睡。
这时候,她倒真心希望大娘赶紧嫁出去了。
阮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作为最不受重视的二女儿,原主每日都要被使唤得团团转,如今换了阮柔,情况也没好上多少,只她借口退亲的事余怒未消,十件里倒要推脱七八件。
阮大娘子见了还得帮着两边说合,平白干了不少活计,心中同样埋怨不已。
其实两辈子她与二妹都不熟,二妹一向话少,在娘家任劳任怨,去了铁家也安分随时,平素并不大生气,想来如今是唯一的希望被夺走,过于生气所致。
在阮家人的眼中,阮柔如今是动不动就罢工,偶尔还不知去向,也不知做什么,至于私会男人,他们压根不相信有人能看中这个女儿。
事实上,阮柔正在为改善自己的容貌而努力。
她知晓不少护肤养颜的方子,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如今能弄到的不过些淘米水,见效缓慢。
还是得赚钱,阮柔心中默念。
好在等待半个月,家中的盐没了,阮母盘算着去镇上一趟,大娘和三娘都嚷嚷着要去,阮柔自然也要跟着,最后,竟然一长串队伍。
坐牛车自然是不可能的,一人一文,四人就得四文钱,哪有那么多钱抛费,故而一家子去镇上得靠双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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