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鱼精
所有努力去活着的人,都有权利幸福。他们的人生即使流泪,也应该是幸福的眼泪。
何小西蹲下来帮小驹擦擦眼泪,平视着他的眼睛,说:“别哭了,咱们家有钱。我们小驹那么能干,捡回来那么多东西都能换钱。”
小驹翁声嗡气的问:“真的吗?”何小西用力点点头。傻小子破涕为笑。
何小西一推他的头:“小笨蛋,以后别自己自作主张了,有什么事跟姑奶和大爷爷商量。”
小驹羞涩的笑笑。笑完想起来刚刚何小西的许诺,追着强调:“给我做的书包一定要比启恒的好看。”这是还记得启恒跟他炫耀书包的事呢。
何小西刮刮他的小鼻子:“好!”
蹦蹦跳跳的往回跑,边跑边说:“我先回去啦。”
何小西用小脚趾头猜,都知道他回去干什么去了。定然是去跟小伙伴们炫耀他开学要去上学了,另外估计还要炫耀炫耀他要有一个新书包了,比启恒的还要漂亮的书包。
何小西失笑,无奈的摇摇头,你一个未来本城首富,这么小鼻子小眼睛的合适吗?
第113章 哪只眼睛没睁大?
小驹回去当然不可能只是去炫耀,还是帮着干活是主要的。大人们都去垒地基了,孩子们在做泥坯。他们分成三拨,一拨人一套泥坯模子。
小驹跟中午吃饭时候问他的那个孩子说:“开学我也去上学,咱们俩一班。到时候你来喊我,咱俩一路走。”那孩子很高兴:“好啊,你怎么又想去上学了?”
旁边有个孩子小一点儿,没什么心眼儿,直接跟着问:“就是,你中午还说不愿意去,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小驹被问的不好意思啊,挠挠头:“我姑奶非让我去,不去就揍我。”想想又补充:“还说我要去上学的话,给我做一个最好看的书包。”
不愧是未来本城首富。这一套说辞,不仅全了自己的面子,还炫耀的如此不着痕迹。臭屁的挺着小胸膛享受大家羡慕的目光。
那个中午照顾大家的大一点儿的孩子,若有所思的看向何家的方向。晚上回到家,把这些学给他爷爷听。柳老营听罢点点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这家人值得相交。”
邻市海城,那伙贼人等着钻天豹他们回来分赃呢。只是左等右等,等了几天的工夫也未把人等回来。有人就跟大头目进言:“大哥,这事不对啊,别不是携款潜逃了吧?”
大头目本身就疑心重,不然之前也不会因为钻天豹的挑拨就对两个多年的手下下狠手。他本身就是这样怀疑的,闻言道:“这次得手的看来是件大货。去他们家找了吗?”
手下道:“找了,钻天豹在城西暗窼子有个相好的,说没见到他。六指就一个瞎眼的老娘,也说没回来。”正说着,又有手下回来汇报:“大哥,宿城王家堡的秫秫地里,有人在坟堂子里上吊了,发现的时候都化了,传回来的消息,那身衣服是六指的。
隔着两个村,前几天有人埋了个路倒,像是钻天豹。”路倒,就是倒毙路边的无名尸。如今乞讨流浪人员多,有倒毙路边无人认领的,当地就把人找个乱葬岗一领草席裹了就埋了。毕竟华国的风俗讲究入土为安。
大头目等人大惊,两个人都被人暗算了!这是被人黑吃黑了?还是得罪了什么人?又或者是这次的肥羊有大来头?
大头目吩咐下去:“让咱们的人都赶紧回来,最近都小心些,别让人顺藤摸瓜摸到咱们这儿来。”黑吃黑就算了,万一是得罪了什么人还要早做打算。
却说钻天豹逃出海城,跟着路途上结识的李大海一起进了南城,找到要投奔的亲戚,也安顿下来。
再说哼哈二将二人,去到了他们寄放东西的地方。两人把板车和行李取出来。何大毛问:“咱这就回去?”何大春:“是啊!是啊!”
何大毛又问:“咱不……那啥了?”何大春被他看得瑟缩一下,连连摇头。看来这二人确实是另有打算,真不是何小西疑神疑鬼。也亏了何小东来之前嘱咐的那一句,两人没敢自作主张。
惦记着家里的活计,两人匆匆往回赶。两地相距也就是大半天的脚程。半夜的时候,两人找了个涵洞对付了一宿。第二日半上午,他们就到了清泉河渡口。
何小西看看两人的神色,应该是没有闯祸。把两人送过河,何小西也跟着一道回了家。大妞的事情还要尽早办,一是防止夜长梦多,二是怕这二人等不及了莽撞行事,再把事情办坏了。
两人除了带回来行李卷和板车,还带了两只烧鸡。是用不方便带回来的东西换的。即便如此,依旧被干娘好一通唠叨:“你说说你们俩,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么不会过日子。”把烧鸡拿进屋准备收起来。
何小西赶紧说:“干娘,拿都拿回来了,就赶紧吃了吧,回头再放坏了更心疼。”
不是何小西危言耸听,不提醒一下,真能给放坏了。某名人曾回忆:他母亲买了一包糕点去探望别人,大半个月以后,这包点心转了一大圈,被另外一家当成礼物又送回到他们家。打开一看,都长白毛了。
本地有俗语云:宁买不值,不买吃食。以现在人的消费观,不劝着点,他们吃点东西都有罪恶感。
自从搬到这里,就各种事情不断,也还没来及办暖房宴。何小西想想,正好现在有一个硬菜,趁这个机会把暖房宴办了吧。
商议过大家,何小西让小驹去给褚大哥家送了半只烧鸡,另外把何招娣喊来吃晚饭。过几天招娣去相亲,何小西正好想问问准备的怎么样了,都哪些人跟着去。
又拿了些钱,打算一会托过河赶集的人帮着割一刀肉回来。再让干娘他们把要请的客人请来。
水洞村这一带的山都不出石头。要拉石头得到城东南五里桥去拉。要天蒙蒙亮出发,中午以后才能回来。何小西家的石磨就是那里买回来的。
这几日陆友财都跟着车去了。陆友财以前在村里并不太出彩。这些日子帮着岳家干活,村民对他的观感一下子拔高起来。
在农家勤俭是美德的第一要素,勤还在俭之前。说是去拉石头,其实并不只是拉这么简单。到那里得自己装车,把一块块几十斤重的石头搬上去。马车都是老式的,车架子特别高,都有一个大人大腿位置那么高。装满一车着实是一桩力气活。
因为去拉石头的人中午回不来,所以烧鸡要等到晚上那些人凑齐了再吃。
有烧鸡吸引着,孩子们干起活来分外有力。
何大春两人刚回来,昨晚估计也没休息好,何小西让他们在家休息,还是她自己去的渡口。平日里在渡口等客的时候,何小西也不会干等着,都会带一点活计干着。比如捻线、纳鞋底、打草鞋……等。
这几日因为允诺了小驹要给他做一个好看的书包,这几日的活计就是做书包。启恒的书包是两种颜色的布对起来的,他姑姑在上面给绣了花,四周还掐了狗牙边。相比别的孩子单一的颜色还没搞什么花样,引来一群艳羡的目光。
何小西没有那么巧的手,让她掐个狗牙边、荷叶边还行,绣花却是不会的。可是大话已经说出来,就得兑现。有些家长在这方面做的不好,但是何小西一直都很注意。
何小西绞尽脑汁想补救办法。别说还真让她想到一个方法——贴布绣。贴布绣,顾名思义就是拿一块布按照花纹和图样剪好,然后贴到底布上。
她可以剪一个小马驹绣到书包上,不仅独特还特别的贴合小驹的名字。
想得挺好,就是一操作起来就不行了。何小西无论是绣花还是画画,都特别没有天赋。也没有专门的画笔。找了一根细木棍儿,把一头烧了。用碳棒那头画起来。涂了改,改了涂,把一块布涂改的乌漆嘛黑的也没画好。
气馁的把碳棒扔到一边去,把布洗干净晾晒上。愁着书包该怎么交差才好。
中午回去吃饭,小驹把半成品的书包翻开看看,很失望的问她:“姑奶,还没做好啊?”何小西笑得勉强,敷衍道:“快了。”这话说地,她自己都觉得浓浓的心虚扑面而来。小驹却十分信任她,蹦蹦跳跳的走开了。
何小西一张脸苦吧成一团。真希望晴天一道霹雳,“咔嚓”给她送来一个会画画的人。
正吃着饭,拉石头的人回来了。大家也顾不上吃饭了,放下碗去帮忙卸石头。现在的人就这样,爱惜牲畜比爱惜自己更多。有人外出路遇下雨,让牲畜到屋檐下避雨,自己带个席夹子站外面。骡马出了力一路拉回来,到家了要赶紧卸了车让它们歇歇。
哼哈二将带回来新式橡胶轱辘的消息在村里传开了。陆续有人来看看,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么好用,载重量那么大。这些人基本都是在附近货场拉脚的汉子,都有一把子力气。赶上干活也都热心的上前帮把手。大家七手八脚的,很快就把两大车石头卸好了。
陆友财撩起衣襟擦汗,露出身上大红底绣花的肚兜。穿肚兜的一般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像小驹,给他穿他都不愿意穿了。陆友财这么大个人还穿肚兜,也是稀罕事。看到大家看他也觉得不好意思,陆友财赶紧把衣襟放下来。
年轻人劲头大,卸完石头陆友财也不觉着累。看到橡胶轱辘觉得特别好玩,滚起来。其他孩子也早想玩了,但是胆子小没敢上手。现在有人带头了,呼啦啦都围了上来。
陆友财像个孩子王似的,滚着橡胶轱辘,身后跟着一大群孩子,呼啦啦到东呼噜噜到西。
何小西出门正看到这一幕。深呼吸一口气,手抚额头。内心吐槽:陆友财你还小啊,你小孩子呀,这么大个人穿肚兜就算了,带着一群孩子这样玩,这算什么呀?丢人不丢人?
何小西觉得特别无语,没眼看转身走了。心里不是不后悔。之前究竟自己是哪只眼睛没睁大,觉得这人现在还行。难道就要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
感觉到了何小西射过来的冰锥一样的眼神。觉得自己这样确实挺丢人的。贼不溜秋的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快步追上去。没人看见的话,跟媳妇认错不丢人。
何小西在前,陆友财在后隔着半步。何小西走快,他也走快,何小西走慢,他也走慢,何小西停下,他也停下。时不时还要探头贼眉鼠眼的往何小西的方向瞟一眼。
跟这种人真是没法生气,何小西“扑哧”一下乐了。见何小西展颜笑了,陆友财不再一副小媳妇像,一个大步迈上去跟何小西并排走。
何小西斜睨他一眼,傲娇的把头扭向一边。
对于那日何小东看伤回来,大家调侃他,说他以后就是船公了得学会划船的话,陆友财十分上心,没事就来练习。如今已经划的像模像样了。
何小西把船交给他,交代了注意事项就不管他了。现在她的首要任务是把马剪好了,把书包做好。争取开学的时候能让小驹背上。
送完一船人,陆友财上来休息。何小西画得入神,没注意到他过来。等发现的时候,想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匆匆卷起来。
陆友财已经看到了,夸道:“你在画……公……鸡啊,画得不……错。”
第114章 拖平均长相后腿
个傻蛋,你夸人呢还是损人呢?看到何小西吃饭咬出个沙粒一般的表情,陆友财知道坏菜了,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他这人还有点小急智:“我没注……意看,就瞟了一……眼,你在画什……么啊?”
何小西当然知道他这是遮掩呢。她也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大方承认:“我想画匹马呢,就是不会画,总也画不好。”说着把布拿出来。
陆友财看着那乌漆嘛黑的一片四不像,心说:你哪里是不会画,你这是太不会画了。也知道这话说出来绝对会把天给聊死,说不定得罪何小西,何小西能踹死他。没敢实话实说,只问道:“你画……了做什……么用啊?”
得知何小西答应给小驹做一个书包,要剪个马做贴布绣。指导何小西:“你这……样画不……行,你得先……把布……浆一下,画好……了剪……下来。底布也……要浆……一下,再往一……块绣。”
何小西不知道他连女红活计都懂,将信将疑的问:“你还懂这个?”“当……然”,一边说一边把上衣往上撩,一直掀到胸口位置。把何小西唬一跳,以为他要干什么坏事呢。
就见陆友财指着他的大红花肚兜的中间位置说:“看这上面,中间这条鲤鱼就是这种绣法,我大嫂绣的,我帮忙给画的。”原来是要让她看这个的。何小西暗自庆幸:多亏没一惊一乍,不然就丢人了。
顺着陆友财指的地方,何小西一看还真是贴布绣,绣功不错。陆大嫂一直是屈伯娘带在身边教导,屈伯娘就有一手远近闻名的绣活。
陆友财最后一句话说的什么来着?是他画的。自己没听错,是说的他画的。这是心想事成了。中午还想着能有一个晴天霹雳,咔嚓给自己送一个会画画的人就好了。结果就把陆友财给送来了。
陆友财找到跟何小西献殷勤的机会,主动要求:“你把……布……浆……好,我……帮……你……画。”机会来的太突然也太不容易,一激动结巴的更厉害了。
何小西面上一片平静,心里却高兴的飞起。一个何小西小人儿拍着陆友财小人儿的肩膀夸奖:小伙子不错,有前途。
虽然何小西极力掩饰,但眼睛里的笑意是遮不住的。陆友财见她高兴也很高兴。她手里的这块布基本算是废了,就算是洗干净也皱巴的不成样子了。回家还是换一块布用吧。
陆友财虽然把衣服放下来了,但是因为往上卷的时候开了一个纽扣,还是露出大红肚兜的一角。何小西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这么大人了,穿这个不太合适了。让外人看见笑话。”
陆友财却从这句话里听出言外之意:小西不是外人,不会笑话他。
高兴的说:“我也这么跟我大嫂说呢,她还是非让我穿。”何小西想想他小时候遭遇的那桩祸事,既然是何大嫂的主意,应该是有什么讲头吧,就不再吱声了。
陆续有要过河的人往这边赶来。河对岸也有了不少人。一辆双驾马车上下来一群人。这些人并不像普通农人,穿着不像,举止更不像。远远看去里面好像还有两个穿军装的人。都拎着行李卷。
何小西用手肘捣捣陆友财:“这些人不一般,待会机灵点。”陆友财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人上了船,陆友财解缆绳,何小西摇橹。待大家上了船坐稳,把人送到河对岸。陆友财扶着年岁大的人上岸。对岸等船的人也看到这些人身份不一般。在一旁指指点点的悄声议论。
这些人并不像普通人一样,挨挨挤挤的挤着上船。而是在站在人群后面,从容的等待。待前面的人都上了船,他们才互相谦让着依次上来。
其中一人不知是没见过船还是没见过这么小的船,好奇的张望着。这人想来是没有坐过这种船。只顾着张望了,没想到这船上如此颠簸。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是陆友财眼疾手快一把给捞住了。那人赶紧笑着道谢。
这些人里像是领头的那位,看何小西一个小姑娘家揺橹。笑着跟旁边的人道:“看到了吧,咱这儿妇女能顶半边天。”语气中满满的炫耀。又问何小西:“小同志,一个人撑船累不累啊?”
何小西:“为新中国建设添砖加瓦,不累。”
众人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颇觉意外也刮目相看。尤其之前提问那人,何小西的回答让他觉得倍有面子。
何小西盘算着,这些人十之七八是来视察指导灾后恢复重建工作的。就盘算着怎样把这些人多留一会儿。引着村民夸夸陆友富,让陆友富在这些人跟前露个脸。自那日以后,陆友富当四队副队长的事儿就再没有被提起。这事估计是村长的弟弟使了绊子,可能是黄了。
如果陆友富能进了这些人的眼,事情或许就会有转圜的余地。
哥哥他们的那一段经历是没法说清楚的,在未来这些都是隐患。如果以后在村里有人撑腰,或许能转危为安。找机会除掉疤瘌眼这个祸害是一方面,找个强有力的靠山是另一方面。两样都很重要,双保险要齐头并进。
何小西跟大家说:“再等一会儿,不管来不来人都把大家先送过去。”都是熟人,大家对何小西的话没有疑议。
何小西又问那个领头模样的人:“你们赶不赶时间?赶时间的话可以先送大家一趟。”这人挺随和,摆摆手道:“不用对我们搞特殊,照你们老规矩来。”
农民对于生陌生人,尤其是干部模样的陌生人,都有一种天然的敬畏。两边人站得泾渭分明。这样下去都不说话,站到天荒地老也没用啊。
何小西一个姑娘家,又不好跟跟陌生人贫嘴鹩舌,显得不尊重。就对着陆友财眨巴眨巴眼。
还好这人关键时刻还能顶上前。问旁边刚刚他拉了一把的那个人:“你们这……是第一……次来我们村……吧?”口吃是什么时候关键什么时候犯。
那人伸手扶了扶眼镜,回答他:“四的。”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有了陆友财打头,何小西说话就不显得突兀了,也跟着问:“您是南方人吧?”那人没有口音暴露的自觉,反而问何小西:“你怎么知道?”何小西总不能说你的四是不分暴露的。那多没有礼貌。笑笑回答:“看您的长相像是南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