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后紫
比如她对苏自有动心了之后, 做了一个三年计划。
也就是说, 她要用三年的时间,一点一点地靠近他。
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激进,尤其是人的感情, 得靠点滴的积累。
可是她的计划被人搞坏了。
她一直与苏自有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既有那么一些意思, 又从不点透。
可苏自有的那个女儿逼的她提前表白, 果不其然,她注定了会失败。
白汇美只哭了一会儿, 用掉了半包纸巾之后开始总结经验。
像她这样的对手最是可怕,她不会气馁的,而且从来不会相信自己会失败。
白汇美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要用小孩子去撬动苏自有。只不过, 这次的小孩多了一个, 她小看了苏自有那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不同于那个男孩, 女儿就是何莲的骄傲。
任谁看了女儿, 都会夸她漂亮可爱。
临近年关了, 何莲给女儿买了条红色的棉旗袍,又买了两条红头绳,绑在了她两个小揪揪上。一带出门,谁都想逗两下。
何莲带着苏雪桐到了三中的门口,这是女儿提的要求。
女儿一大早就说:“妈妈,我想去找司南哥哥。”
其实女儿跟司南一共也没有见过几次,而且都是在她很小的时候。不过,何莲以为是苏自有会在女儿的面前提起,她也没有怀疑。
两个人是下午五点到的,三中五点半才放学。
苏雪桐缠着何莲买了四个碗儿糕,预备自己吃两个,另外两个给司南留着。
何莲故意逗她道:“桐桐,妈妈要伤心死了,碗儿糕原来是给司南哥哥,不是给妈妈的啊!”
苏雪桐愣怔了片刻,还别说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取舍。
何莲毕竟是原主的妈妈,可说句没良心的话,她对何莲只有恨铁不成钢的感情。
苏雪桐把咬了一口的碗儿糕递到了何莲的嘴边,“咱俩吃……上回司南哥哥请我吃了两个,我得还他。”
何莲又不是真的要吃,听女儿这么一说,欣慰地揉了揉她的小脸,“妈妈不吃,桐桐自己吃。”
苏雪桐的心里难受了,何莲对她不差。
可她好像改变不了何莲的人生轨迹。
何莲觉得稀奇,小丫头懂什么,可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居然流露出的是怜悯之情?
她不由觉得好笑。
何莲站直了身体,探头看向了校园,“我看看啊,司南哥哥也该放学了……”
苏雪桐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等她低头看向自己,坚定地说:“妈妈,你和爸爸离婚吧,咱俩过,以后我陪着你。”
司南放学走出校门,一眼就看到了学校门口那个打眼的小姑娘,穿的那么喜气,活像年画娃娃从画上走了下来。
只是她身边的那个女人不太合群,抱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些人类的思想别说孤寂了万年的她了,就连他也不太懂,绷得很紧的弦,一旦松懈了一点,就是眼前这个样子了……既然知道自己受不了,那一开始就别绷那么紧啊,该坦白坦白,该求饶求饶,难道不好嘛!
司南默默地站在了这对母女的身后。
苏雪桐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无奈,他一定能够看的懂。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苏雪桐将司南当成了同类。
“阿姨!”司南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少年正处在变声期,声音脱离了儿童的尖锐,很是沙哑,带了些男人的气息。
哭到忘我的何莲突然一滞,理智回归,一双还含着热泪的眼睛,看清了周遭的环境。
无数的学生从校门里出来,完蛋!
何莲松开了苏雪桐,下意识拿手捂了捂眼睛。
司南很镇定地说:“阿姨,咱们去学校街角的馄饨店吧!”
那家店,何莲知道,说是百年老店有些夸张,但确实有好些年了。
她还像桐桐这么大的时候,就爱吃这家的馄饨。
后来,不允许个人经商,馄饨店就没了。
如今的这家,听说是子承父业,改革开放后新开张的。
馄饨店的门脸不大,何莲牵着女儿的手进去,找了个靠里面的位置。
风一刮,她眼里的泪早就干了。哭了那么久,该发泄的也发泄的差不多了,何莲冲着女儿扯了下嘴角,略显抱歉地说:“吓着桐桐了吗?是妈妈不好。”
苏雪桐看了看馄饨店的环境,成,还算干净。
她顾左右而言他:“来三碗吧!我觉得我自己能吃一碗。”
司南坐在了苏雪桐的旁边。
何莲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去找老板。
苏雪桐看着她走到了外头,小声问:“她和那个前度不是你情我愿的对吗?”
她其实早就该想到的,要但凡和前任有那么一点感情,也不会对贺天顺那样。
司南瞥了瞥她,点头。
“操!”苏雪桐整张小脸都扭在了一起。
幸好左右的桌子上都没有人,要不然这么大点的小人的愤怒,得吓死多少大人。
司南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快速地道:“村支书的儿子是个病秧子,看上了从城里来的女知青,明知道人家对自己无意,在家人的鼓动下用了强。女知青想要以死明志,被人救了下来,发现肚子里有了身孕。村支书用返城的名额做交换条件,让女知青生下了孩子。
公司的女老板,大龄女青年,同样也是一名返城知青,看上了另一名返城知青的老公,为了达成目的,不惜掀开别人血淋淋的伤疤。
总的来说,都是打着爱的旗号,其实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欲。”
“那就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苏雪桐眼神灼灼地说。
苏雪桐真的吃了整整一碗馄饨,撑的小肚子滚圆。
何莲生怕她积食,回家前,给她买了包山楂丸。
苏自有早就回了家,他听见门响,抬头去看。
“桐桐,去哪儿玩了?”
苏雪桐闷哼了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嗝,回头吩咐何莲:“妈妈,给我一个山楂丸。”
她得顺顺气,不光是吃多了,还气着了。
——
有时候,白汇美也觉得自己是魔障了。
她明明那么忙,却还是放下手头的工作,跑到了贺家庄。
贺家庄位于长夏市的最北面,到了这里,基本也算是踏进了长山市的地界。
作为两市交界的贺家庄,就在两座大山的中间,山道难走,山田贫瘠,用贫山恶水出刁民来形容这里的人一点也不为过。
白汇美的汽车根本开不进去,她把汽车留在了镇子上,雇了辆驴车,花了四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进村。
现任的村支书三年前上位,叫贺国庆,是个国字脸的中年人。
她能和贺军搭上话,多亏了他从中周旋。
那个贺军是前任村支书的独子,打小就体弱多病,眼窝的下头发青,一双眼睛满含着暴戾,要不是迫不得已,白汇美一点都不想跟他接触。
还没走到贺军家的院外,大老远就听见了他喝骂贺天顺的声音。
贺天顺就是何莲的儿子,到今年大年三十才满六岁。
白汇美花了两千块钱,才说动了贺军让他去长夏市找何莲。
可谁知道,第一次去无功而返。她紧跟着安排的第二次,虽然达成了目的,可她自己也被那个苏雪桐带到阴沟里翻了船。
白汇美这次上门,是想跟贺军商量,再带贺天顺进城一次。
而且,这回去的时间可能比较长,只要贺军肯同意,她愿意多花点钱。
贺军是胎里带的体弱多病,吃药打针喝补品样样都需要钱。
而他基本丧失了劳动力,父子俩平日里的生活,全靠村子里人救济。
白汇美叩响了贺家的大门,“贺大哥在家吗?”
“不在。”贺军瓮声瓮气嚎了一嗓子。
白汇美尴尬地笑了笑:“贺大哥,我是汇美啊!”
贺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贺军喘着粗气站在里面,“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白汇美的眼神落在了院子当中。
如今已是寒冬腊月,那贺天顺只穿了一条薄薄的裤子,光着小脊梁,站在寒风里。
他的后背有藤条刚刚打过的红印,小小的孩子,嘴唇发白,却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来。
白汇美重重地叹了口气,“贺大哥,你心情不好,也别拿自己的亲儿子出气啊!”
“你是妇联的吗?”贺军咳嗽了几声,不快地又说:“不是就滚,少掺合我家的事情。”
白汇美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烦躁,她耐着心和他周旋。
“贺大哥,我明人不说暗话,我来还是为了何莲的事情。”
贺军一听见何莲的名字,眼里闪过了怨恨。
他没再挡在门前。
白汇美踏进了院子,瞥眼看了看贺天顺,又劝:“贺大哥,先让孩子穿上衣服吧!”
贺军瞪了贺天顺一眼,“滚屋子里去。”
贺天顺吸溜了一下鼻子,一闪身进了泥造的屋子,他的小耳朵就贴在了门上。
城里的那个妹妹说,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
“贺大哥,你家这情形,我看着都替你糟心。你说那何莲自己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一点都不想着你和孩子,实在是太坏。我不是什么好人,都看不过眼。还是那句话,我把孩子送到城里……这次需要的时间长一点,当然,我给你的生活补助也更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