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盈香 第8章

作者:茴音 标签: 穿越重生

  那个满身沐浴在金光之中的男人,她的爹爹又出现了,这一回,还有一个温婉娴静的女人,那是她的亲娘,陈氏。

  梦境让她自己回到了四岁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沈晏沣某了外放的缺,地方偏僻穷困,但夫妻两个竟十分欢喜,京中的沈家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当时的沈秋檀已经四岁快五岁了,这个年纪,别的孩子早都会说会笑了,可她除了吃饭睡觉如厕之外,其余的所有时候竟然都在发呆,是真的空洞到没有意识和灵魂,即便吃穿也只是凭借本能。

  可就是这样,沈晏沣依旧宠着她这个唯一的女儿,而照顾沈秋檀的衣食住行也全是陈氏亲力亲为。

  沈秋檀感受着这一切,眼眶微微发涩,她真的可以成为这个沈秋檀么?为何她没有早一些到来?让他们看看,自己其实不傻?

  攻城的号角响起,鼓声如雷,沈秋檀睁开眼睛,圆圆的猫眼中一片坚定。

  既然她今生是沈晏沣的孩子,她总要做些什么。

  刺史府内一片惊慌,一如当初袁贲率兵攻打济阳城的模样。

  橘黄小猫趁着众人不注意,摸进了之前从未有机会踏足的地方,那是曾经太守府的账房,她瞧见刚才有个婢女鬼鬼祟祟的进去了。

  门上锁头已经被打开了,沈秋檀悄悄张望,就见那个婢女正在匆匆翻找什么,城头的兵火交战声断断续续的传来,那个婢女的额上已经沁出了汗,手却在发抖。

  不知是吓得还是急的。

  沈秋檀认得这个婢女,她是袁楹心的贴身婢女,那个要抢自己小鱼干的春梅。

  “大姑娘要找的四四方方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春梅呼吸愈发急促,沈秋檀轻易的便可读到她的心中所想。

  啪塔一声,春梅慌乱中都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一个暗格应声打开。

  她踮着脚从有些高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小柜子,许是对暗格十分信任,小柜子没有上锁,里面有一个较大的信封,封口用蜡油封得好好的。她想起大姑娘的交待,一把撕开了蜡封:“竟然是两本册子,一本是原来刺史府的进出和整个济北州的仓储记录,另一本……这是《陈氏香谱》!”

  陈氏,是那个以制香闻名的广陵陈氏么?

  春梅心中激动起来:“这个也是四四方方的,不管是不是大姑娘要找的东西,但单凭这一本香谱,大姑娘定然会重重赏赐自己!广陵陈氏虽然比不上五姓七望那般的世家大族,但在制香上,独有名声。大姑娘最爱调香了……”

  沈秋檀心里也激动起来,看不出啊,春梅竟然识字,难怪看不惯猫吃的比人好。

  春梅心中一片火热,立刻就要拿着香谱去领赏,反而对那账册不甚在意了。

  喵!

  就在此时,一只猫忽然窜了出来,锋利的爪子抓向春梅的眼睛,春梅吓了一跳,匆忙躲开,结果虽然避开了眼睛,但脸颊脖颈却传来清晰的痛感。

  “啊!啊啊……”春梅连连尖叫,她的脸,毁了,她双手捂着脸,手上的账册和香谱自然掉到了地上。

  橘黄小猫张大嘴巴叼起两本册子,迅速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她听到过袁贲和袁楹心的心声,知道这账册或许不是他们要找的东西,可这账册记录了刺史府的进出,清楚明白,父亲没有贪污更没有抱着金屋不放粮,有了这账册,她便可以洗刷父亲背负的恶名了。袁贲因为父亲背负恶名而愉悦,但她既然身为人女,怎么能看着旁人给自己的亲爹破脏水。

  橘黄小猫飞奔到一隅,确定左右无人,才把账册和香谱珍之又重的埋进了一棵被扒了皮的老树下面。然后又兴冲冲的跑了起来。

  城头传来的喊杀声,在袁贲父女看来,无异于是索命声,但听在沈秋檀耳中,简直是最悦耳的华章。

  她越跑越快,浑身兴奋的发抖。袁贲出身军旅,对行军打仗确实有些心得,所以在他占了济阳城之后,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所有的物资器械并没有分开囤放,而是直接充入了原本刺史府的仓库,放在了他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现在战事已起,一半的作战物资早早的运去了城头,但库里还余下一半。

  那是袁贲的补给。

  沈秋檀变成了猫,多了读心之术,力气也没有随之消失,此刻,她嘴里衔着两根绳子,系着的都是火油。

  也不知道是谁给袁贲提供粮食和物资的,火油、硝石,样样齐全,现在正好方便了自己!

  小猫的眼睛晶亮,十分的有干劲,这是她早都谋划好了的,生火工具早都准备的妥妥的,假如之前不是发现了春梅的鬼祟,她应该早将刺史府点着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

  一只猫能做什么?

  只要她自己觉得还是个人,她就能做人能做到的事。

  盛放战事物资的仓库必然有人把守,所以沈秋檀先点着的是袁胖子的书房。

  “走水了!走水了!”袁胖子虽然不读书,但书房向来是他议事的重要所在,是他的脸面,这会儿书房不知何故起了火,便有人拉着守仓的小兵们去救火,那两个小兵很犹豫,可想想书房距离此地不远,书房被烧了,他们也要被责难,犹豫一番还是拎起了水桶,跟了上去。

  橘黄小猫故技重施,冲进仓库之中,开心的浇着火油,不多时,整个仓库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不过这还没完。

  去书房救火的人和府中剩下的人,很快便发现了不对,不光是书房,连大姑娘的小院子也充斥着火油的味道,如此看来,定然是有人故意纵火,可纵火犯还没找到,紧接着整个刺史府都被点燃了。

  这个时候,被烧了房子的袁家大姑娘在做什么呢?

  她已经乔装改扮好了,更早早的出了刺史府。

  对不起了,爹爹,即便重活一回,我能救的,也只有自己了。

  身后的大火越烧越旺,袁楹心猛地回头,就看到整个刺史府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她眼中闪过惊慌、痛苦,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这个萧旸果然厉害,竟然这么快便收买了府中人,来了一出里应外合。

  幸好,她没有留在府中。

  她一脸的侥幸,跟着她的汪春山亦然。

  良禽择木而栖,在袁府浸淫多日,春山发现跟着这位袁大姑娘,比跟着袁贲要更加光明的多。

  熊熊大火之下,被历代刺史作为官署的济阳城刺史府渐渐化为灰烬,连同可能被翻起的秘密,一同掩埋。

第十二章 报仇要趁早

  火势凶猛,红舌肆虐,渐渐的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沈秋檀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圆溜溜的眼睛里一片漠然。

  当日袁贲带领一万叛军攻城,自己父亲只有三千将士御敌,可父亲还是选择了守城,守住他的原则和做人的底限,一旦城破了,城中的六千百姓又该遭受何种命运?

  结果,三千忍饥挨饿的将士奋战到最后一刻,也没有等到朝廷或邻近州郡的救援,他们流干了最后一滴血,看着袁贲的铁蹄破门而入,大肆屠城……

  小猫叼着香谱,渐渐隐匿在黑暗之中。

  报仇要趁早,放火、杀人,她一点儿也不后悔。

  若是同情袁贲一众,谁来同情自己的父母和那些死去的将士?

  遭逢离乱,谁比谁更无辜?各为其道罢了。

  ……

  城外,萧旸很快便收到了线报,不久之后更看到了城中燃起的火光。

  “是我们的人干的?”

  “回禀大人,我们的人是想趁机纵火,可还没来得及……”

  那这火又是谁放的?

  “许是城中的百姓,袁贲此子太过暴虐,进城当日不仅斩杀了沈刺史一家,更是屠了两千余民,几近半座城池了。许是有人心生怨怼也说不定……”

  说不定啊?萧旸长眉微扬,模棱两可的点了点头。

  这一把火来的恰到好处,自己省下的可不只是攻城的时间、物资,还有身后这群将士的生命。

  此时,城头上指挥战事的袁贲也看到了身后燃起的火焰,火苗最旺盛的位置就在刺史府。

  “啊……呀!”他肥硕的身躯晃动着,一团肉纠结在一起,细小的眼皮里挤出两滴泪水:“楹心啊,你竟然先爹爹而去了!”

  看着城下兵强马壮、装备悍勇的正规军,再看看他强迫难民纠结的军队,袁贲抽出腰间宝刀……

  嘶吼声不停,耳边都是锐器入肉的声音,袁贲狠狠的、不甘心的望了一眼北方,似乎是在埋怨那个人没有救他。可他也知道,如果易地而处,他变成了身后谋划这一切的人,他也不会出手。

  宝刀上镶嵌着一大四小,共五枚红宝,此刻在火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袁贲自嘲一笑,宝刀配英雄,这便是自己最后的归宿了。

  他咬紧牙关,瞪着城墙下的萧旸,干脆利落的抹了脖子。

  萧旸回以一笑,那笑容中并无半分波澜,反而轻描淡写,更多的是早就料到的笃定。

  袁贲看到了这个笑容,睁着眼倒了下去,真正的死不瞑目。

  首领自刎,乱军投降,济阳城不攻自破。战斗提前结束。

  第二日,萧旸整治军容,肃然己色,随着大军一同进了城。

  此刻,刺史府的火已经被扑灭。

  他勒马停在刺史府已经去了一半的府门前,长长一叹,转身欲走。

  这把火烧的干净,无论是袁贲还是沈晏沣,都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他还要从别处下手。而且,济北州是收回来了,善后还要做,同时还有一个潍州正虎视眈眈。

  叫他驻足停留的时间不多。

  喵!喵喵!

  见他要走,一只橘黄小猫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叫声颇为焦急。

  萧旸应声回头,就见那只小猫正在奋力的刨着什么,可是它的力气太小,瓦砾青砖又太厚,它始终挖不出来。

  软萌的憨态,叫人忍不住就要帮忙。

  萧旸面带讶色,给了左右一个颜色,立时就有两个小兵上前,帮小花猫挖了起来。

  不过萧旸叫人帮忙不过一时兴起,他并不预备等在此处,看看那小猫究竟在挖什么。他预策马离开,身后忽然传来小兵的声音。

  “大人,您快看,这是什么!”

  萧旸再次回头,就见小兵惊喜的呈上来一本账册。

  “这……是沈晏沣的东西!”萧旸脸色一变:“怎么会在这里?”

  萧旸收了账册,去找小猫的下落,但除了满目的残垣断壁,哪里还有小猫的影子。

  可若是以为他会直截了当的走了,那就错了。

  “你们可记得那小花猫的样子?”

  左右点点头。

  “这账册附近可有什么东西,比如小鱼干一类的在引诱它?”

  左右摇摇头。

  真是成了精了:“好,让画师画像,各处张贴,找到该小猫者重重有赏……嗯,就赏三石粟吧。”

  三石粟!现在济北州最缺的是什么?何况是足足的三石粟!公子这一招可真是妙。其中一个府中跟来的仆从习惯性的想夸赞几句,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